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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书的快乐总在菩提树下进行。

 他为她种下菩提、他在菩提树下吻她,认真细数,他给的幸福少之又少,但她为自己制作的心型叶网,一遍遍将幸福复制到无限多,小书在自己复制的爱情里悠游快意。

 牧场中,没人懂她,为小书好的人全规劝她,明明是一场可以预见结局的悲剧,她怎能期待喜剧收场。

 可是她的固执和韧,要自己站到戏棚下,复一,守着、等着,直到自己站上戏台,唱和起他的人生戏曲,她相信两人的曲中有高迭起、有车福美丽。

 小书捧住盒子晒干的菩提叶脉,蹲在屋檐下,轻轻地为它们染上色彩,红的、紫的、黄的、蓝的,缤纷的颜色、缤纷的爱情。

 她花了整整一下午,将所有叶脉染上,贴在房间墙上,加上灰褐色树干,她在自己房里种下另一棵菩提。

 往后,在每个星子璀璨的夜里,她靠着墙,倚在树干下,幻想着自己的幸福美丽。

 “小书,要不要去逛夜市?”

 小题在门外敲叩,打开门,小书摇头,脸上带着蒙笑意。

 “对不起,我要画图。”

 “又画图?多无聊!走吧,我们一群人很有意思吶!大哥也要去。”

 他…要去?小书看看小题身后的人。是小题的吧!心微微动,也许…拾眸,对上冠耘的冷冷双瞳,他不希望她去吧?

 “我说过,她有事情要忙。”冠耘一出口,小书更加明白他的意向。

 “是啊,我想趁着假期把图画完成。”小书解释。

 “扫兴,我们走啦!”拉起幼幼、渟渟,小题往外走。

 “你不想去?”冠耘留在队伍最后面,没跟上去。

 “你希望我去?”她不这么认为,除非她察颜观的能力减弱。

 “我是不希望你去,我不想让别人有错误认定。”

 “我知道。”点点头,她愿意顺遂他所有心意。

 “很好,早点休息。”

 他说早点休息,她可不可以将这句话当作关心?捣住口,她为他的“关心”雀跃不已。

 转身,小书注视墙面,菩提树下,一男一女并肩背影,微微倚靠,她的长发披在他背上,就这样子,她要靠着他一生一世,要与他相扶相携。

 拿起画笔,在远方勾勒一轮夕阳,她要用最光灿的颜料妆点她的爱情。

 “黄…没了…”

 没有多想,小书穿上外套,背上小包包。

 一路上,她唱歌,软软的声音尽散夜空。几盏昏黄路灯与明月相辉映,偶尔,观光客的轿车经过,带起一点光亮。这段路不难走,但入了夜,人便少了,小书不害怕,心中有一堵宽阔肩膀,在护卫她。

 唱了一曲又一曲,她走了半个小时上街,买下颜料,往回家方向走。

 想他、想他,她专心想他…未眠幽人呵,道不尽相思情愫…

 一辆摩托车在她身后急驶,小书没回头,这不是牧场里的人,牧场里的人来来回回多半开车,若不是她没驾照,她也可以自由驾驶公用的小货车、汽车。

 机车车灯将她的影子烙在柏油路面,由长而短,在接近她身旁时,倏地,一股强大力量拉扯她…

 狠狠的,小书被摔在路边草丛间,当她意识到抢劫时,一阵晕眩将她拉入黑暗,车灯由近而远,迅速离开无人小路。

 蒙蒙醒来,小书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撑起上半身,只觉得全身疼痛,还好没大伤口,只有些许擦伤,算得上幸运了。勉强抬起手腕,表面摔碎了,指针却还在走。

 三点?是半夜三点吗?她不确定,确定的是她必须快快回到牧场里。

 小书每走一步都是痛,她成了用声音换取双腿的美人鱼,一心一意挂记着的,是快点回到牧场,回到她的王子身边。

 终于在气吁吁之后,她看到牧场大门,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回走动,在看见她时,高提的怒气放松。

 终于回来了!夜半三点,了不起,这时候还敢回来,反正都三点了,为什么不干脆等到天亮?因为她想继续在他面前扮可怜,让他误以为她和文沛铃不同?因为她的假面具不想被拆穿,想继续蒙骗所有人,她是乖女孩?

 算了,山河改易、本移难,她身上着什么样的血,别人不记得,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认为,我该向你说晚安还是早安?”他冷笑。

 是他!?他在担心她吗?

 心跳加速,小书小跑步直往前冲,她渴望冲进他怀里,诉说恐惧委屈,但是突然间,眼前一阵黑暗,她猛地止下脚步,眨眼、眼,看不见…她看不见他?

 躲在衣柜里的经验回来了,属于死亡的气息围绕,母亲临死前的不甘心,男人猥亵的笑声…

 她惊、她无助、她陷在恐惧中挣扎、她爬不出去了呀!张口,喊不出声,她是极端害怕黑暗的人呀!

 她站在那里不肯再往前,是心虚吧!

 她的衣衫凌乱、面容狼狈,出门去做什么违心事情,还需猜测吗?

 她说要留在在房里画画,却偷偷独自出门,如果正大光明,为什么没找人载她、没告诉林妈妈?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看见他,不敢进门?

 她去哪里?她能去哪里?龌龊的念头在他心问闪过。没错,她去应付别的男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合理借口能解释她的狼狈。

 大步向前,冠耘站到她面前。

 她知道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居然看不见他!居然呵…两手伸出,碰上他的衣角,大步,顾不得他的叮嘱,她执意投入他怀里。

 紧紧抱住他,她害怕、非常非常害怕,一幕黑暗,她失去亲人,再一个黑暗,她要失去什么?

 她没有东西可以损失了呀!除了她少得近乎可怜的爱情。

 她在害怕?她全身颤抖!什么事情教她恐惧?

 是了,是东窗事发,当他发现她和她母亲一样无,她演了八年的悲情角色,即将被拆穿,当年文沛铃不也是用她的可怜引他上勾吗?

 瞄一眼她被撕裂的裙角,想来那男人对她…真烈。

 他居然为这样一个女人担心,为她守在门前徘徊?这一夜的担心…愚蠢!

 扳开她紧扪的双手,他拋下一语:“女承母业,克绍箕裘?”尽管不再恨文沛铃,他还是习惯用她的母亲伤她。

 转身,他大步离开。

 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小书努力睁大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请你不要走。”小书惊恐,她需要力量支撑,需要他的膛倚靠。

 “你还没得到足,看来这些年我把你的胃口撑大了,别的男人不容易足你。”他口讥讽。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做错什么事情,可是请你别走,陪我一下子,一下子就好。”她慌张失措,她不要一个人面对黑暗。

 “姜小书,你一定要我鄙视你?”

 “不要走…”她的声音充哀戚。

 “你拒绝和我们出门,却又背着我们离开牧场,你去约谁、见谁?”

 “我…”

 “不用说,我懒得听谎话,要编故事随你,但是很抱歉,我没时间听,去找别的男人倾听吧,也许他们会为你的可怜一掬同情泪,但那绝不会是我,我对女人的欺骗免疫。”

 “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手伸出去,她触不到他。

 “又是一句不是故意,姜小书,和八年前相同,你连一点点进步都没有,你想几点回来,随便你,那是你的人身自由,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请你代一声,别让我们拿你当失踪人口处理。”他的怒气隐藏在语后。

 “对不起。”

 “住口,你的对不起我听得太多,不管用了。”

 这时黑暗过去,她又能看见他了,一抹笑容飘过,她向前拉住他的手。“我可以解释,真的!”

 “你要怎么解释?”

 “我碰到…”

 “碰到暴徒?遇到车祸?你可以骗我,但不要用烂借口骗我,基础智商我还是有的。”

 “不是借口,是…”

 他截下小书的话。“够了,我没兴趣听。”这回,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垂眉,脚下的黑影无奈对她,缓步踟瞄,小书回到自己房间。

 她望向墙上菩提,要是有一天像今夜,他推开她、她再也看不见他…

 恐惧降临,小书没去检视身上伤口,她疯狂地拿起布抹去墙上用铅笔勾出的男女。

 她要画正面,她再不要每张画中,只留下他的背影。

 连连两天,小书没出门,一双浓情男女在她笔下成形,一个他、一个她,她的爱情不多,只有在菩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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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书看不见的次数变得频繁,那夜之后,同样的情况出现十几次,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她心下害怕,却不敢请假出门看医生,她只在看不见的几分钟里,假装贫血,暂时歇息。

 其实,她并不需要太多的伪装,因为她脸色苍白是事实、食不振是事实、整天困倦想休息也是事实,林妈妈骂她不懂得爱护‮体身‬,她总是笑笑告诉她,她没关系。

 午后,碗筷清洗好,才起身,她又发觉自己看不见,手扶住墙,她缩在两面墙夹起的角落。

 是的,她抵抗不了对黑暗的恐惧,不敢想象哪一天,必须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所以她不去设想。

 这一次,她等得更久了,久到她心跳加速,以为自己再看不见光明,幸而半个小时后,她又能看见了,长长吁了口气,她又躲过一回。

 走出厨房,碰到亚丰询问渟渟去处,他们稍梢聊了一下,回头,她接上冠耘的眼神。

 “冠耘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低眉,小书猜测他还在为那她的晚归生气。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告诉他,她是情非得已,他会相信或是判定她说谎?

 脸色铁青的冠耘走到她身边,冷笑问:“你和亚丰聊得愉快嘛!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他伤她,从不留情。

 “不是,亚丰先生问我渟渟的下落。”小书解释。

 他没回话,单单看住她,企图在她眼里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书被看得慌了,想解释那夜的想法绪,找不到出口话题,叹气,她放弃解释。

 “我…我下去工作。”她总在难以面对他时,选择躲避。

 壁耘决定结婚了,这个决定来自她夜归的那个晚上。

 那一夜,他发觉自己对小书落下太多担心,发觉自己正一步步掉进她的陷阱,他为她牵动,想保护她的念攀升。

 就像那年,文沛铃哭着搂抱他的后告诉他,一个弱女子带着妹妹在陌生土地生存困难,于是他起肩膀向她求婚,他急着把她的担子收到自己身上。

 不要了,这回他不再当肩膀,不再让同情收纳谎言。何况那夜,他已经亲眼目睹她爱过后的狼狈。

 嫉妒在心中翻搅,他发誓不让自己落入另一次难堪,于是,大刀阔斧,他砍除心中不该丛生的感觉。

 所以冠耘打电话到台北,告诉父母亲,他决定结婚,他要把有关小书的一切,自生活中剔除。

 “有空到我房里,帮我把衣服收一收,送到A301。”冠耘说。

 “你要住到饭店?”她不解,好端端的,怎想搬到饭店房间去住?

 “我的房间要装潢,我决定和真婵结婚,下星期她会和家人到农庄小住,你让林妈妈把菜单拟好,放到我桌上。”

 他的话是冷凝剂,短短三秒,冻结她所有情绪。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终于要结婚了?

 不对…不对呀,他们才渐入佳境,他们不是才像情人间般,开始学着聊天吗?她的菩提叶不是已织起纤纤细网,要网住他的爱情吗?可是,他竟然说要结婚了…

 天地在她眼前旋转,绕绕绕,绕出她一片无措茫然。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林妈妈总是为你好,好高鹜远终会摔得狼狈。

 那些“为她好”的言语,一句句跳出来嘲笑她。看吧、看吧!你就是不听、不听啊!你活该狼狈、你活该当落水狗,统统是你自己活该。

 紧咬住牙关,小书不哭不语,他说过痛恨她哭,说她哭起来像极死去的母亲。

 “你能在晚上之前收好吗?”他的声音,回收她飞散魂魄。

 “是的,冠耘先生,我会。”她机械般回答。

 小书的失魂落魄落进冠耘眼里,偏开头,他不看。他向自己重申,那是假象,是另一个骗你就范的谎言,她是连遗传基因都写秽的女人。

 “我结婚后,你可以选择要不要留在农庄内。”冠耘镇定心神,不受她的可怜影响。

 真慷慨,他让她选择去留呢!是慷慨呀!她无从选择地爱上她,却可以选择离开他,爱情、爱情,她的爱情是多么富有。

 她该骄傲、该唱、该…双肩垮下,她什么都不该…

 “是的,冠耘先生,我知道。”压抑伤心,惨白的脸庞浮上凄然笑意。

 “没事了,你下去工作。”

 “是的,冠耘先生,我下去工作。”

 下去?很好,他替她找到一条最接近地狱的道路。再见了,阳光;再见了,爱情;再见了,她的梦幻菩提。

 这天下午,收拾好冠耘的衣物,小书频频回首,回想在他房里发生过的浪漫夜情。

 又如何?这里将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差丽记忆。

 扣上门,关住心,关上她未见过光的爱情。

 送出假条,小书来到屏东市区,找到一家大型医院,做了检查。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又怀孕了…在孩子父亲结婚前夕;坏消息是,那次的抢劫在她的头脑里面留下瘀血。

 血块不大但迫到视觉神经,现在开刀的话,成功机率很高,但全身麻醉可能危及胎儿。

 若是等到孩子出生后再开刀,有两种可能,一是血块自动被收,视觉恢复正常;二是血块照旧变大,也许会全盲、也许像现在半瞎,但届时,手术的成功机率不再是八成。

 从医院出来,小书没直接回牧场,她在市区逛了很久。

 前八年的赌注她是下坏了,得全盘皆输,眼前又是一个双岔路,她该把赌注下在哪里?

 拿掉孩子,重新人生?

 不!她失去过一个孩子,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住他。

 就是瞎了也不打紧?她是极度害怕黑暗的女人,怎能一辈子活在黑暗中?

 问题在她脑中反复,她不断走路、不断思考,下午结束,夜晚来到,黑幕驱走霓裳,当街灯亮起,她开启一个新赌局。

 深气,她对自己说:“上帝对你终究是好的,祂为你关上一方窄窗,却为你打开一扇门,你得不到全部的他,却能拥有一个像他的孩子,他将完属于你,没有人抢得走他。赌了,怕什么?这回,终该轮到你赢。”

 展开笑颜,扫除忧郁,再也不愁、下卑、不苦,她是小草,不管到哪里,也都要活得绿意盎然。

 这夜,她哼起歌,歌声一路伴她回到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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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辞呈收在身后,她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小行囊。带不走的,是整面墙上,那双俪人身影;带不走的,是她花了八年时间细细织就的绝望爱情。

 看看房号…A30l。

 敲敲门,十二点钟,他没睡,屋里灯光仍然亮眼。

 壁耘打开门,门后的光将他的影子曳在她身上。

 凝望他,没有以往的闪躲,带笑的眸子,含着勾引妩媚。

 小书上了妆,淡淡的,这方面她不是好手,但她擅长画画,替自己画出一张快乐面具并不困难。

 她的美丽烙进冠耘心底,没错,她一直是漂亮的,比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上了彩妆,将她脸上所有优点尽现。

 壁耘浓眉皱起,这是小书的另一面,她用这种面目去勾引外面男人?

 是否,知道他将结婚,以为过去的她拉不动自己的心,便换回原始面目对他,妄想用女优势改变他的决定?

 轻轻摇头,她错估他了。

 他皱眉?他在生气?无所谓了,她花八年时间照顾他的情绪,怕他东、怕他西,怕他一脚踢开自己。

 结果呢?终究他还是给不起她爱情,那么她的小心翼翼为何?

 所有人都嘲笑她愚蠢,她总该学着让自己变聪明吧!

 “你在生气?我很抱歉,打搅你。”淡淡的笑,她习惯包容他的所有情绪,尽管她明白,这是个糟糕习惯。

 “有事情?”

 他有冲动,想把小书抓到水龙头下,冲掉她的脸媚笑。她不该笑,她该愁着脸,该关起门来哀悼,哀悼自己演了八年的悲情苦女,终究瞒不过他的锐利。

 “可以谈谈吗?”

 偏偏头,她探向里面。很好,苏小姐不在,她到牧场小住的这个星期,工作人员忙得人仰马翻,包括她自己。

 苏小姐的挑衅、刻薄,她一件件经历,很苦,可是当他的面,小书笑得灿烂甜蜜。谁说赌输,非得愁眉,人生的下一场赌注还在等她呢!

 说她是赌徒也好,骂她赌坚强也行,八年前她选择跟上他的脚步,下场即便凄凉,她仍要笑着离开赌桌,告诉自己没关系。

 “可以,先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掉。”

 他还是对她要求!好吧,她顺了他,遂了自己。

 进屋,趁他不注意,悄悄把辞呈放在书桌上,顺手找来一本书,住辞呈大半。

 进浴室,妆不浓,卸掉容易,难的是心中那份情呵…沉重得难以卸去。

 回到他面前,他坐在上,她站在他身前,并不显得高几分。

 “你不喜欢我化妆?我以为男人都喜欢女生化妆。”原来,是自己对他的认知不多,才总是猜错方向,难怪她一路输,输去青春、输去自尊。

 “我不是其它男人,这招对我不管用。”“其它男人”自冠耘口中说出时,扯痛他的知觉。

 “可是苏小姐一向是上妆的。”

 “她不是你。”

 “为什么?有不同吗?”今夜的小书不再害怕,胆子大得连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当然不同,她是个家教良好的上淑女,化妆代表的是礼仪;你呢?去照照镜子,你画起妆像不像女?”

 女?哦…了解,他说不恨母亲,却把女二字牢牢挂记,难怪他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管怎样,她在他面前,摆不掉女形象。

 又了解了,那年他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他是用对一个女的态度来看待她,所以他问她代价,天,她笨透了,居然在一个看不起她的男人面前希冀爱情。

 小书果真乖乖走到镜子前面端详自己,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她知道,许多人告诉她,她有张易招桃花的脸蛋。

 但她从未让自己的行为逾越呀!她洁身自好、她全心奉献,结果是…想来心酸,她怎样可以容许自己这样笨!

 转身,再回到冠耘面前,他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她看得出,却猜不到为什么。

 于是,她给自己一个莫须有的答案…因为你是女,所以玷辱他的身分。

 “我想…就算我不化妆,也像个女,对不对?”她轻声向他求证。

 “什么意思?”

 他更火了,火大小书知道他将结婚,反应居然不在自己估料范围内;火大她不再害怕自己,不再对他战战兢兢。

 “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个永远的女,不管我多么努力,都不是正经女子,对不对?”

 “你努力?哼!”他嗤之以鼻。

 她怎么听不出他的轻蔑?惨淡笑容扬起,她自嘲。

 “看来我没有努力空间,没关系,女就众女吧!反正是我上了你的是我轻自己。”

 褪下外套,女总该有女专用的告别方式吧了,她要叫他难忘…

 难忘?她又忘记自己轻如蔓草,一转身,他便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壁耘定定看着她的动作,望被勾动,他发觉自己受制了,被她的‮体身‬、被她脸上然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深气,他招回怒气,稀释情

 准备除去里衣的手,停在扣子前面,小书睇望他。

 “我没什么,只想以一个女所能给的方式,祝福你结束单身岁月。你要结婚了,不是吗?”

 哼,被他料到!

 “你想用自己的‮体身‬,换得我改变主意?姜小书,是你太看不起我,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

 “改变你?我有这么大能耐?没有吧!”小书自嘲。

 “你是没有,你的‮体身‬让我觉得恶心,你以为这些年,我受你的‮体身‬吸引,离不开你?错了,我只是图方便,对于我,你不具任何意义。”

 他居然用恶心形容她?那么,他对她的恨,恐怕…不想,她没有力气应付他的恨,她要多留点精力,为将来打拼。

 低身,小书拾起衣服,背过冠耘,她慢慢着衣。

 小书的表现让冠耘非常不满意,他以为她会愤怒、会歇斯底里,没料到,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背过他穿衣服。

 “那个男人没让你足吗?还是,他口袋里的金钱没办法让你足?”

 男人?她偏头细想,想想是谁引起他的误会?亚丰先生?阿德?她不晓得她和哪个男人说过话。

 “忘记了,上星期的夜归?”

 那天…他误会了,那天她…想出口的解释,在中绕过一圈,解释清楚又如何?他要结婚了呀!罢了,就这样吧!

 穿好衣服,转过头,她看他。

 “我为我母亲带给你的痛苦深感抱歉,但我从不怪她,她生下我的那年只有十四岁,她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没有学历、没有工作能力、未成年,她只脑瓶原始能力赚钱,养活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女儿,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顿一顿,小书忍下哽咽,复开口。

 “我想,她是爱你的,爱到不惜对你说谎,以求得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每次你要来,她面光彩,抢掉我的书,一遍一遍告诉我,你有多好,她几乎以为自己攀上幸福列车。”

 “你想说服我,她的是时局所迫?多好笑的借口,当时我已经答应娶她,若非,她何必再和男人…甚至死于…”冠耘说不下去。

 这是他最难堪也最难启齿的部分,当时,他是多么珍视她,从无逾炬,没想到,一转身,恩客上门。

 “她是女人,有女人的虚荣,她想要漂漂亮亮地风光出嫁,没想到…总之,我不怪她。至于你恨我…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你会原谅妈妈、会爱上我。”她最严重的错误在于误判,恨不会随时光流逝,幸福不会来访,她错估人

 第一次,小书大胆,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要求他看自己。

 “请你仔细看我,我叫姜小书,和我母亲是不同的两个人,我爱你,千真万确。天晓得那对我有多困难,若无意外,你会是我的继父,我的行为是不是叫作伦?就算我没读书,也知道这是千夫所指的罪恶。

 “所以,结局很好,我受罚了,你要结婚,我失去爱情,上天终是用祂的方法阻止我继续犯错。

 “冠耘,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你问过我,上你的我要什么代价,我理解,你给的十分钟已经是过去式,如果你愿意再问我一声,我会告诉你,我要的代价是…请你记得我。”

 听到她的话,冠耘作不出适当反应,他从未设身为她着想,没想过她会为了爱他,背负罪恶;没想过她会说对他的爱情千真万确;更没想过她奢望他的爱情。

 踮起脚尖,她的在他颊边滑过。

 轻轻地,她在他耳畔低语…“请你记得我。”

 下一秒,她松开他,回复以往的恭敬,后退两步,一个九十度鞠躬,她的声音带着公事化的僵硬。

 “冠耘先生,打搅你了,晚安。”

 直到门扇关上,冠耘才从震惊中清醒。她说爱、她说…

 假的!都是假的!她和文沛铃一样,善于作戏、善于勾起同情,她以为她这么做,明天他就会宣布停止婚事进行?不可能,他不会让她趁心如意!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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