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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呸!水吐出来,漱口杯放回架子上,章柏言出一张面纸擦擦嘴角,走出浴室。

 “伤口还没好吗?”罪魁祸首等在走廊上,小声地问。

 “人类口腔的单位细菌数超过一亿个,所以口内伤恰好是最难愈合的一种。”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

 “已经两天了,我想现在伤口应该好一点了…”身后那个心虚的女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是啊,起码现在吐出来的漱口水不再有血丝了。”他不用回头,就可以感到身后的女人瑟缩一下。

 “我只是直觉反应…”她吶吶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事先征求你的同意,你就不会甩我巴掌?”

 “我会先试着口头拒绝…”

 “幸好我也没问。”前方那道高伟的背影彷佛变成十倍大,语气比冰箱的冷藏室更低温。

 赵紫绶头低低的,心愧疚到不得了。

 可是,说来她也是受害者啊…“谁教你突然偷袭,害我吓了一跳,直觉反应手就、就、就挥出去了…”反驳的话,说出来还是很没气势。

 “是啊!毕竟我犯下这种天理不容的大罪,在众人面前吻了你,我应该被判决或无期徒刑才对,只是甩巴掌,打到舌头咬破,脸颊肿起来算什么。”章柏言口齿不知道比她伶俐几百倍,焉会说输她?

 其实他肚子都快笑破了。

 明明他就是那个登徒子,被修理也是应该的,为什么她一副自己罪该万死、难辞其咎的惭愧样?害他不趁机占点便宜都不行。章柏言心安理得地想。

 欺负她会让人上瘾!

 “做妈妈的人手劲都比较大…”

 他猛然站定回头,赵紫绶吓了一跳,差点撞进他怀里。章柏言傲慢地挑了下眉,即使站在她的下一阶高度都足以睥睨她。

 赵紫绶的脑袋马上点下来,把自己的外套扣子,一副没有脸再见他的表情。

 虽然说比较过分的人是他,不过打人就是不对的。尤其有小戴伦在场,她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赵紫绶重重叹了口气,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确实很不应该!”他恶劣地继续滥用自己的好运。

 “啊?”原来她不小心讲出声了。“噢…”低下头继续忏悔。

 愧疚的她看起来实在可爱透顶。柔软的发丝包覆着头型,看起来跟主人一样委靡不振的,整个人彷佛想缩进那身已经很小号的线衣里。章柏言真想冒死再吻她一下,可惜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添新伤。

 “好吧,我可以不计前嫌。”他宽宏大量地说。“只要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吻。”

 “为什么?”她马上昂起头抗议。

 “你还问?你平白地揍了我一顿!”章柏言打滚商场久矣,深谙虚张声势的原则:要把对方下去的方法,就是永远比人家气势雄壮。

 赵紫绶完全不是对手。

 “才不是『一顿』,只是一下…”慢着,这不是重点。“而且是你先偷亲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同在两互动的过程中,‮力暴‬是可以被合理使用的一种手段?”他危险地低脑袋,到她鼻端前。

 “当、当、当然不是…”淡雅的古龙水味飘进她鼻腔,赵紫绶气息一滞,很不争气地退了一阶。

 “那就对了。我有没有先吻你是一回事,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为了强化效果,他龇牙咧嘴了一下,彷佛连讲话都会牵动嘴巴内被咬破的伤口。“所以一切重新计算,你欠我一个吻,至于我吻完之后,你要做什么反应那是另一回事,总之绝对不能再使用‮力暴‬了,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完全丧权辱国。

 章柏言满意地杆“好了,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说吧!”

 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赵紫绶一时无法从他的歪理中转出来。

 “噢,我只是要跟你说,刚才戴伦在林子那头玩的时候,看到有一辆车从大路转进我们的小路里,好像有访客来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割地赔款了呢?

 笑谑之马上从章柏言的眸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豹子般的警觉。

 他快速下楼,走到长窗前查探。外面的大路地势比庄园略低,所以从侧旁的林子可以先看到路上的行车。从三人住进来为止,除了赵紫绶的老福特车,还没有第二辆车子驶进来过。

 一辆银色奥迪正好弯入他们的车道。章柏言看清驾驶座上的人,紧绷的肩线马上放松下来。

 “爱德!”他走出门外接。

 “嗨!好久不见!”爱德一脚才踏出车外,招呼声已经先飘了过来。

 赵紫绶一起跟出门廊上。

 她和爱德只有一面之缘,上次相见时,他是西装笔、公事公办的权威律师,这次却穿着休闲的马球衫与灰色兔背心,头上戴着格子呢贝雷帽,看起来倒像贺轩卡片上的慈祥老伯。

 “我原本想以『你的气真好』做开场白,现在我可不敢说了。”爱德越接近门廊,眼睛睁越大。

 柏特的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管石膏手,只是…他左边明显肿得比较高的脸颊是怎么回事?

 “嗯,前两天出了点小状况。”章柏言莫测高深地瞄赵紫绶一眼。

 好奇的小半子咕咚垂下脑袋,又变缩头乌

 “我想,这个小状况应该不至于影响到你的人身安全?”爱德轮瞄瞄他们两人,眸底的笑意变浓。

 “那是他偷亲人…”微弱的抗辩声毫无说服力。

 “你偷吻人家?”爱德挑起一边眉毛。

 “『偷』的定义是指在四下无人时,鬼鬼祟祟做的好事。就不知道堂堂正正在两百多个人眼前发生的事,怎么也和『偷』有关。”

 苞他比口舌之利是决计拚不过的。赵紫绶咕哝了一下,急急向屋后的花园遁去。

 “你们两位慢聊,我去看看戴伦在做什么。”

 章柏言齿一笑,那副表情比五年级的小男生终于扯到旁边那个女生的辫子更得意!

 “柏特,你…整个人像活了起来。”爱德啧啧称奇。

 “难道我本来是死人?”章柏言白他一眼。

 “不,你本来只是…怎么说呢?不太亲人。”爱德不望向赵紫绶消失的方向。

 “别瞎说了。你大老远跑过来,有什么事?”这个眼神锐利的男人,才是爱德熟悉的那个章柏言。

 爱德暗暗叹息。

 “进去再说吧。”

 两人来到二楼的图书室,屋外的秋太过灿烂,章柏言直接走进台的小咖啡座,爱德在他对面坐定。

 “你的手臂复原得如何了?”

 “。”他简洁地说。

 “那表示差不多该拆石膏了。”爱德微微一笑。

 “查尔斯找到了吗?”

 “警方已经找到他从大学时期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

 “男朋友?”章柏言愕然打断他。

 “显然查尔斯是个同恋。”爱德点点头。

 “但是我记得他跟女孩子交往过!”他对同恋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很意外查尔斯是而已。

 “似乎章氏与道森的家风都以保守见长,所以查尔斯也一直不敢让你们知道他是个同恋者。根据他男友狄尼托的说法,就是因为查尔斯拒绝将两人的关系公开,他们才会分手的。”

 “当然,又给了他另外一个恨我的借口。”章柏言嘲道。

 “查尔斯的信用卡和‮行银‬帐户都受到监视,可是在他消失之前,卷了一笔三万元的公款逃走,所以一时三刻之间应该还不至于缺钱用,这是警方比较头痛的地方。”穷途末路的歹徒才会开始出马脚。

 “放心吧,以查尔斯花钱的习惯,三万块撑不了几个月的。”章柏言太了解这个公子哥儿的习

 “警方认为,一旦他钱花完了,应该会试着和前男友联络,所以他们已经派了人紧盯着狄尼托,再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有眉目了。”

 “嗯。”对查尔斯的兴趣到此为止,章柏言转变话题“公司还好吧?”

 爱德突然出想笑又想哭的表情。“似乎整个纽约的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而我是幕后那个掩盖真相的黑手,现在外面的流言,精彩到足以演上一整季的肥皂剧。”

 章柏言马上明白,公司内部的士气必然受到影响。

 “那票幕僚和高阶主管还撑得住场面吗?”

 爱德顿了一顿,老实承认“撑得住是撑得住,不过高层阶级其实也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想你会不会回来,假若你不回来,未来执行长可能由谁接任,自己的饭碗保不保得住等等。我已经向FBI施加压力,要他们尽快将查尔斯逮捕归案。”

 “这不是长久之计。倘若查尔斯一年找不到,难道我就躲一年吗?”

 而且,老话一句,他实在很难相信查尔斯就算变成杀手,能恐怖到哪里去。之前只是因为他没有防备,才会中了查尔斯的埋伏;现在他的伤势渐渐好转了,查尔斯就更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

 “大地!大地!”清脆的童音一路从前门喊过来,戴伦蹦蹦跳跳地跑到台下。

 “小心一点,不要跌倒了。”他对小家伙挥挥手。

 戴伦若在这里,赵紫绶也不会远。一扬眸果然看见慢慢在园子里修剪花木的她。

 赵紫绶的教育方式很自由,她不会限制戴伦四处玩,但是一定确保儿子随时在自己的视线内,而且不准吃东西。

 “大地,你看这是什么?”戴伦高高举起一个会反光线的圆形小东西。

 “失陪一下。”他礼貌地向爱德告罪,离开房子,陪儿子研究新找到的宝物。

 一大一小很快在台下方会合,爱德不好奇地拉长脖子观看。

 “这个吃吗?”戴伦拉着他蹲下来。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章柏言把圆形物事接过来,好生打量了一番。

 “嗯,摸起来硬硬的,好像是塑胶或是铝质,所以不能吃。它的体积不太大,中间有两个小小的圆,背面比较平滑,正面有一点微微的隆起…”沉半晌,为父的做出权威结论“扣子。”

 “又是扣子?”小戴伦接过来,学他看了两下,苹果脸陡然绽出笑颜“是扣子!妈咪,你看,我有扣子扣子扣子!”

 又快快乐乐地冲过去找他妈妈献宝。

 “真的吗?我看看。”赵紫绶放下花剪。

 “是扣子哦!”小家伙骄傲地重复。

 “真是一颗漂亮的扣子。”赵紫绶笑着替他放进子口袋里。“收好,别丢了。”

 “我要找扣子!很多扣子扣子扣子,找全世界的扣子。”戴伦跳转过身,坚定地告诉父亲自己的志向。

 “祝你好运。”章柏言笑出来。

 重要的任务解决了,章柏言拍拍手,轻松地回到屋子里,重新加入爱德的行列。

 “刚才说到哪里?”他拉开椅子坐定位。

 爱德愣愣地回不了神。老天,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会以会自己看错了。章柏言竟然会抛下正务,陪一个娃儿检查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扣子!

 “爱德,你傻了?”章柏言蹙起浓眉轻唤,彷佛一直坐在原位没离开过。

 “啊,不,没什么。”爱德清了清喉咙,连忙回到正题。“警方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有进一步的突破。”顿了顿,他加了一句“对了,道森女士已经知道查尔斯是因为杀人罪嫌被FBI追捕了。不过她还不知道全盘状况,只以为他是为了你的单一事件才逃亡。”

 章柏言低声诅咒。好极了!这下子除了公司问题,他还得应付一个护子心切的老妈!

 “反正我也该拆石膏了,下个星期我会回纽约一趟,请你回去转告公关人员,下周随便找个理由安排一场记者会,让我在媒体上脸,先把公司的人心安定下来再说。”

 “万万不可,现在安排记者会等于让你变成活靶。”爱德登时提出强烈地反对。

 “在我心中,章氏是首要之务!查尔斯尽可以搞砸他的人生,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搞砸我的!”章柏言强硬地说。

 *** *** *** ***

 章柏言在一棵枫树下找到他的家人。

 赵紫绶膝上摊开一本鲜丽的童话书,念给儿子听。好动一族的小表头难得静悄悄地窝在母亲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上的图画,不时伸手点一下里面的人物。

 “这是谁啊?”

 “这是花粟鼠波莉,松鼠杰米叼走了她藏在树里的花生米,小波莉好伤心,跑去跟松树伯伯告状。”赵紫绶温柔说。

 “哈哈哈哈,妈咪看,杰米掉进里。”看来下一页是那只恶劣的松鼠得到报应了。

 章柏言盘腿在他们身前坐下,静静看着她。

 秋天,枫叶,微风,大树下,与子,家人。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个把月前他不会想象这种情景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人在其中时又是如此自然。

 笔事念完了,赵紫绶把童话书合起来,戴伦足地叹了口长气,两个大人不被他逗笑。

 “我知道哪里有豆豆!”停不下来的小弹簧一翻身跳起来,又开始在四周探险了。

 “你怎么了?”

 “为何这么问?”他微侧了下头。

 “你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爱德带来的是坏消息吗?”她的浅笑比平静千年的湖水还要柔。

 章柏言望着她倚靠的树干,沉思了许久。

 “我有一个弟弟。”半晌,他突然开口。

 “嗯。”她缓缓点头。

 “根据爱德的说法,他最近惹下大麻烦。”

 “哪一类的麻烦?”

 “违法的那一种,刑期长到关出来以后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那种…那是指他若没有被判终生监或死刑。”

 “那真是很大的麻烦。”赵紫绶轻轻叹息。

 “查尔斯恨我。”章柏言望着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小表头。

 “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惊讶。

 “显然查尔斯认为,他这一生的挫败全是我造成的。倘若我不存在,全世界的人就不会那么看轻他。”他挖苦地道。

 赵紫绶温柔地触摸他的手背一下。

 懊死的!他猛然捶了下草地。

 小戴伦马上抬起头,忧虑地望着他们。

 “抱歉,小痹,我不是在大吼大叫。”他马上收敛自己的情绪,牵出一丝笑意。

 “我们在聊天,没事的。”赵紫绶柔声安抚。

 “噢。”小家伙终于放心,继续收集各种形状的小石头。

 章柏言耙了下乌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烦躁,知道查尔斯的事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但是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怒火,极想狠狠地吼叫一些什么。

 “查尔斯是个怎么样的人?”赵紫绶轻声问他。

 “我该死的怎么会知道?”

 “对了,我忘记你暂时想不起来。”她了然地颔首。

 她不需要承受这些!章柏言深呼吸一下,硬是将怒火按捺下去。

 “即使从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来看,”查尔斯对他确实不比陌生人多少。“查尔斯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去他的,如果有机会,我都想变成查尔斯了。”

 “为什么?”她如波的眼眸闪着好奇。

 “他从来不需要奋斗!”章柏言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彷佛在控诉。“他不需要一个人离乡背井,一一去求同学借他钱玩股票;他不需要应付一个强硬的父亲,不需要在三十岁就面临父亲癌症死亡,不需要承下一整个肩膀的担子,夜夜担心自己一个错误的决策就有可能害几千人失业!

 “他只要去念书,去玩乐,一切有母亲打点得好好的,大学毕业之后进一间香料王国,当一个人人称羡的主管级人物,领一份高额的薪水。

 “无论他们母子俩要什么,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而他竟然还认为他一帆风顺的人生是我的『错』?”

 赵紫绶轻触他的手,要他看她。

 “柏特,你恨你的母亲吗?”

 “这算什么佛洛依德式的问题?一有不顺就推给父母…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气她。”他重重强调一次“不是恨,是生气!”

 “在你的心里,你认为她应该为你和查尔斯的困境负责,对不对?”赵紫绶温柔的深眸似要沁出水来一般。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指…该死的!你一定要这么敏锐吗?”他一烦躁的时候就会拨头发。

 “你认为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她对查尔斯偏心,而这份偏心是造成你和查尔斯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的原因。”她轻柔地抚触他脸颊。“你认为她不爱你。”

 “她不需要爱我!她本来就不必爱我!我不是一个可爱的儿子,也从来没有向她索求过母爱。”

 “这不是真的。”她替他拨掉肩膀上的一片枯叶。“你爱戴伦吗?”

 “…爱。”他望向旁边那个乐乎乎的小表头。一只松鼠从他们头上跳到另一株树上,戴伦快乐地尖叫一声,拚命喊他们“看看看!”

 是的,他爱这个小家伙。

 “虽然我不认识查尔斯,但我想,在你母亲眼中,他比你容易『疼』多了,这不表示她对你就没感情。大多数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差别只是在于不知道如何表现而已。”她轻笑“你得承认,你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

 “或许查尔斯有理由恨我。或许我真的是他一切烦恼的源。或许他该将失败的人生怪罪在我头上。”章柏言静静看着戴伦玩耍。

 查尔斯是个寂寞的孩子,需要一双稳定的手,有许多行为征兆都显示他曾无声求救,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才三十岁不到,人生就已走到这样的结局。

 如果他肯多花一点时间在查尔斯身上,只是多一点点点点而已,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想杀了他的人明明是查尔斯,他却该死的产生罪恶感!

 “嘿,看着我!”赵紫绶突然将他的脸转过来,跪坐到他面前。

 她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章柏言不一怔。

 “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都经历过挫折,有时候我们走过来,有时候我们被搏倒,但无论如何,我们都选择再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继续走下去。”她轻声说。

 “我明白。”

 “人的一生有各种不同的抉择,我们最后踏上哪条路,都是自己在那个当下所做的决定而已。你和我都没有选择犯罪这条路,但是查尔斯选择了。”她深深望进他眼底“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自己的责任。你不需要为他的错误负责,明白吗?”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狗倒灶的事。”他轻声说。

 “不客气。”她庄重地点点头。

 她的发丝比一个月前更长了,整个人还是纤细玲珑的,倒像所有养分都滋补在那润泽光滑的黑丝上。

 “你知道的,你还欠我一个吻。”

 赵紫绶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变话题,愣了一下,猛地往后一靠。

 章柏言啧啧了两声。

 “你的反应足以让一个男人开始找一条绳子和一段牢靠的树枝。你该庆幸我有健全的自信心。”

 “自信心正好是你这种男人最不缺乏的东西。”她瞪着他,那副表情活像提防着豹子跳起来伤人。

 章柏言忍不住发噱。算了,今天欺负她够了。

 “我下个星期得回纽约参加一场记者会,爱德说我只需要背背讲稿,丢几句场面话就好,据说可以破除我『已经死了』的传言。”

 “这种传言我可一点都不会相信。北极的冰还未融化,天还没下红雨,怎么轮得到章柏言撒手归西呢?”她三步并做两步抱起儿子迅速逃逸。

 树林里的鸟雀被朗笑声惊起,扑了好半天的翅膀才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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