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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晃个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孟樵依然是个长期失踪,不定期神秘出现的藏镜人,而且老年痴呆得相当严重,每次出现都以为自己是很正常的每天上下班,还得意得不得了。晓笛实在搞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自我安慰,还是真有那么迟钝?

 般不好是在耍白痴!

 虽然实验研究员并没有真正所谓的上下班时间,至少在这所研究所里没有;有时候连续好几天不下班,有时候熬了好几个晚上才下班回去大睡三天,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做研究最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上班打卡。

 然而,像孟樵这样就实在很过分了,哪一个子能忍受得了丈夫明明就在隔壁上班,偏偏一个月见不到他几次面的?

 不过,奇怪的是,过去一个多月里,虽然孟樵仍旧不变的沉于实验中,但其他那些对她没啥好感的研究所成员们,却已不再像前两个月那样,三不五时碰个面就拿白色的轻蔑眼球充当见面礼了,反而个个一副深陷地狱中的痛苦模样。

 研究所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邵小姐!”

 罢自电车下来的晓笛闻声回头,赫然是美丝,她手里拿著好几个纸袋子,一眼即知是轮到她出来采购食物。

 不过,她叫住情敌有何贵干呢?又想催促她赶紧离开孟樵了吗?

 “美丝小姐。”

 “我们一起回去吧!”

 晓笛没吭声,仍在猜测美丝唤住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并肩走在回研究所的路上,美丝言又止地偷觑她次之后,终于开口问:“你怎么都不到研究所里来了?”

 晓笛狐疑地瞄著她。“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会跟我回来,我去干嘛?何况那边也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去了很无聊的。”真的很奇怪,过去一碰面便会出现在美丝脸上的轻蔑与敌意,此刻不仅一丝不见,甚至还换上另一种类似祈求的渴望。

 “可是偶尔也要去探探班嘛!”美丝有点急切地说。

 如果不是会错意的话,她真会以为美丝在鼓励她呢!

 “我不想去吵到他的工作。”

 “但是,男人在工作时,有女人去探班会很高兴的喔!”

 “他才不会呢!每次都把我扔在办公室里忘了。”

 “不会、不会,我会提醒他的!”

 晓笛终于忍不住停住脚步了。

 “美丝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请直说好吗?”

 “我…”美丝有点难堪地咬住下片刻。“好吧!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你能替我出了这口气,我答应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纠乔瑟亚了。”

 “欸?”从敌视到祈求,前后才一个多月,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晓笛诧异地怔了半晌,一回神,马上将她拉到路旁的天座叫了两杯饮料。

 “来,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提美丝纠孟樵不放那件事,她对美丝倒是没什么反感,反倒是同情多一些。

 双手捧住冰凉的冷饮,美丝螓首微垂,沉默半晌后,才幽幽地道:“一个月前,研究所里又来了两位新进研究员,其中之一是位刚二十岁的女孩,非常美丽,而且和乔瑟亚一样是个天才,不同的是乔瑟亚很随和,她却傲慢非常,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又自私又任,所里没有一个人不讨厌她的。”

 “可是她再傲慢,也傲慢不到你头上呀!你是大老板的女儿不是吗?”

 美料无奈的苦笑。“菲儿是惠霖生科技最大股东的孙女儿。”

 “哦!那就…”晓笛耸耸肩,不语。

 “如果她只是傲慢,那我也还忍受得了,可是她…”

 从美丝病苦怨恨的脸上,晓笛大概可以臆测得到那个菲儿大概做了什么事。

 “她故意挖你的伤口吗?”美丝悴然别过脸去,晓笛点点头。“我明白了,真恶质的女孩。”她伸手过去握住美丝的手。“你放心,我会帮你报复那个任的女孩,不过不是为了你的条件,而是为了你,OK?”

 美丝迟疑了下,徐缓地回过头来。“为什么?”

 晓笛静默了几秒,才轻声道:“我可能怀孕了。”

 美丝一震,晓笛马上紧握住美丝亟回去的手。

 “美丝,其实你也明白,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说这么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能了解你的痛苦,也不想伤害你,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乔的孩子,所以对你更加感到过意不去。”

 美丝扬起讥讽的冷笑。“你都已经怀孕了,怎么可能了解?”

 “或许是不能完全了解,但是…”晓笛顿了顿。“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很鲁,其实以前更糟糕,我不但说话像男生、走路像男生,甚至还曾经在大家的捉弄下傻傻地去追求过女孩子。直到我意识到两间的不同后,当大家再次嘲笑我时,我也受到伤害了,为什么我会跟其他女孩子相差这么多呢?可是…”

 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她又说:“想归想,我依然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剌剌地不想改变自己,害我那些姊姊们天天都为我的将来担心,不过你看看,还是有个男人胞就是喜欢这样的我,欣赏我这种个性。所以,美丝…”

 她紧了紧握住美丝的手。“不能生育又如何?总有一天也会有个男人,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他会欣赏你的能力,他会在你脆弱的时候安抚你,他会以他的爱心来包容你的一切,他不会以你能不能生育来评定你的价值,因为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美丝喃喃道。

 “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你要了解这一点,承认这一点,然后对自己有自信一些,这样即使再有人用你的缺憾来伤害你,你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美丝保持缄默好半晌。

 “说得倒容易,但…”

 “只要想去做,总有一天能做到的。”晓笛拍拍她的手。“总而言之,我会为你去教训那个幼稚的小女孩,让她知道伤害人的终有一天也会被伤害,无论她是不是天才,或者背景有多雄厚!”

 “小女孩?她还比你大呢!”

 “是喔!听起来我倒觉得她比较像个不十岁的任小女孩呢!”晓笛不在地轻笑。“啊!对了、我可能怀孕的事还不确定,请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乔瑟亚,OK?”

 “这个没问题,不过…”美丝慢地说。“我觉得你太看轻那个‘任的小女孩’了。”

 “是吗?”晓笛漫不经心地端起橙汁来轻啜一口。“怎么说?”

 美丝冷笑。“小女孩可不会看上乔瑟亚,而且竭尽所能想要惑他吧?”

 橙汁砰一下落回桌面。“欸?”轻松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晓笛两眼睁大“她是想…”旋即又危险地眯了起来。“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知道又如何?”美丝嘲讽地哼了哼。“在美国,同居男女多的是,厌倦了随时可以分手,她以为你和乔瑟亚的关系就是如此。”

 双眉高高扬起。“那么,她是也想和他来上一段随时可以分手的关系,还是想和他结婚?”

 “都不是,她主要研究的项目是优生,一般人的优生是在生育前画量排除产下缺陷儿的可能,而她的优生则有点类似希特勒的优生人种学,你知道,天才要配天才,天才有权利享受一切优渥,至于平凡人最好全部铲除掉,否则就只能臣服于天才的支配。”

 晓笛听得目瞪口呆。“她…思想‮态变‬!”

 “她认为这是未来人种的趋势,所以…”美丝点点头。“乔瑟亚被她视为最好的配种人选,因为乔瑟亚的IQ比她更高。”

 “配种!”现在是怎样?孟樵是特级品种的猪公吗?

 “是的,优生配种。因此,在她与乔瑟亚讨论优生配种的建议多次遭拒之后,她就开始百般惑乔瑟亚,意图以这种方式来得到乔瑟亚的种。”

 “是吗?那…呵呵呵,这下子不热闹一点可不行了!”

 瞧她那双的眼神,听她那森森的冷笑声,标准黑巫婆的恶毒笑容,美丝不打了个哆嗦,暗暗庆幸惹翻了晓笛的人不是她…不对,她是,但已经是过去式了!

 是的,她早就该放弃了,就在乔瑟亚拒绝她那时候,她就该放弃了!

 研究所附设餐厅,但会固定到餐厅用餐的除了行政人员之外,研究员倒是没有几个,不是餐厅的食物不好吃,而是大部分的研究员在察觉到肚子娥妁时候,早已超过用餐时间了。

 但新进的两位研究员却是异数,她们从不待自己的‮体身‬,也认为自己理该拥有特权,她们歧视其他研究员,因为他们的IQ都不及她们高,除了乔瑟亚之外,任何人都不在她们眼里。

 但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她们讲话非常恶毒,什么话伤人,她们就专挑什么话说,而且不理会她们都不行,她们会自动跑到各个实验室去批评其他研究员的愚蠢、无知、笨拙与无能等等,因此,她们进入研究所不到一个星期便受到所有研究员的厌恶与痛恨。

 “或许乔瑟亚是无能?”琪娜端著盘子到靠窗位坐下。“也不对,听说他曾经和美丝在一起,现在换了另一个女人,所以,他应该是很正常的。”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菲儿在她对面落坐。“他的不高,或者他有‮态变‬倾向。”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同时在邻桌落坐的东方女孩子,更没注意到其他人对那东方女孩子投以某种期待的热切眼光──现在他们终于能了解,蔑视别人是一件多么无意义又伤人的事。

 “‮态变‬?”琪娜低呼。“这样你也要吗?”

 “当然要,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IQ比他更高的人。”

 “可是他根本不理会你的挑逗呀!”

 “所以说,现在我们必须要改弦易辙,先设法探听出他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我知道。”

 突如其来的回答,令菲儿与琪娜不约而同吃了一惊地转过眸去,却见一位东方籍女孩子正对她们盈盈地笑着。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东方女孩大口咬著提斯沙烤鸭,像男孩子一样吃得啧有声,一点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我知道该如何勾引男人,特别是…嘿嘿!乔瑟亚。”

 菲儿与琪娜狐疑地对视一眼。“你知道?”

 “清楚得很!”东方女孩喝一口饮料,再叉起另一块烤鸭放进嘴里。“只要我亲身出马,随时随地,乔瑟亚都立不过我的手掌心。”

 “怎么做?”菲儿口问。

 “哎呀!你以为这种事能用说的吗?不过…”东方女孩用叉子指指菲儿。“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示范给你看,能领略多少,就看你的领悟力够不够高啰!”

 “示范?”

 “是啊!”东方女孩笑着继续吃沙拉。“基本上,乔瑟亚是那种你只要勾勾手指头,对他说:来吧!他就会上钩的男人,这种男人最好勾引了,相信只要我稍微示范一下你应该就能了解了。”

 “只要勾勾手指头他就会上钩?”菲儿不可思议地重复。“你在开玩笑?”她早就不晓得勾过多少回手指头,连脚趾头都勾过了,可是乔瑟亚根本不理会她呀!

 “没有哇!或许你尝试过却失败了,那大慨是你勾错方式了。要知道,勾手指头也是有诀窍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行,否则怎会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呢?”东方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听起来很怪异,但好像也很有道理。

 “好,那你就示范给我看看!”

 “没问题。”

 东方女孩马上放下刀叉起身,菲儿与琪娜连忙跟在后头,没注意到餐厅里其他人全带著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窃笑着偷偷尾随于后,如果不是没有资格进实验大楼,连厨师们都想跟去看热闹了──他们也被菲儿批评过煮的菜只配给猪吃。

 愈聪明的女人,有时候反而是最愚蠢的。

 地下三楼电梯门一打开,大家就瞧见在某间实验室外,孟樵脸色肃然地与几位研究员正在争执著什么,和他一起共同实验过的人都很清楚,当他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必定是有非常严重的问题需要认真思考讨论,容不得任何人打搅,倘若不小心应付的话,搞不好兜头一桶硫酸就泼过来了。

 东方女孩微笑地摆个手势让其他人停在原地,她则慢条斯理地上前去,在孟樵尚未察觉到她的存在之际,突然站到孟樵面前,并在孟樵错愕地一愣的那一瞬间,两手用力扳下孟樵的脑袋重重亲了上去。

 孟樵只惊讶了两、三秒,旋即无视他人的睽睽注目,更用力地反手抱住东方女孩,比东方女孩还要热情百倍的回吻她,片刻后,他更撇下半分钟前仍在争执不休的问题和研究员,一把将东方女孩抱起来横托在怀里,迳自往走廊尽头走去,在众人的瞠视下,堂而皇之地进入办公室内…

 众人瞪了半天眼,继而相互换了一下眼神,噙著掩抑不住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各自回实验室里继续工作,只剩下张口结舌的菲儿和琪娜,两人依然不可思议地瞪住办公室那扇自动门作声不得。

 “琪娜…”

 “唔?”

 “你有注意到…她刚刚到又是怎么勾手指头了吗?”

 “…她有勾手指头吗?”

 先出来的是东方女孩,她像只偷吃了整篮鲑鱼的猫咪,足地走向仍然耐心等待中的菲儿,懒洋洋地靠在菲儿对面墙上,意犹未竟地著自己的手指头,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情过后的慵懒风情。

 “了解了吗?”在菲儿尚未来得及说话之前,她又说:“听说你是个天才,这么一点小问题,我已经示范得这么明白了,你不会笨得说还是搞不清楚吧?”

 原先待出口的疑惑马上分类回收硬回去,菲儿傲然起下巴。

 “当然了解!”

 “好,那么…”大拇指朝办公室那头比过去,东方女孩慢条斯理地说“轮到你啰!”

 “咦?现在?菲儿吓了一跳,旋即在东方女孩近乎讥讪的挑眉注视下,咬牙咽回吃惊的迟疑。“呃,当…当然。”

 又踌躇了下,她才硬著头皮走向办公室──因为不想承认她笨,恰好孟樵也在这时走出办公室,就在十几双偷窥的视线下,菲儿毅然上前模仿东方女孩的姿态,蓦然站到孟樵跟前去,双手捧住孟樵的脑袋用力往下扳,同时把自己的红嘟上去,没想到还不到半途便动弹不得了。

 孟樵两手紧抓住菲儿的手腕,神情不悦地斥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你想男人想疯了,请不要找我,我对你没兴趣,这研究所里还有其他男人,我相信他们都不会拒绝你!”

 语罢,他即厌恶地甩开菲儿的手,快步走向东方女孩,前一刻的严峻好像假的一样在瞬间化为一片柔情喜悦,仿佛面具翻个面转过来,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貌了。

 “晓笛,你用过午餐了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到餐厅吃?”

 “你有空吗?”

 “当然有,走吧!”

 愕然瞧着那两人状极亲密地一块儿进入电梯内,在电梯门阖上之前,东方女孩忽地对她挤了挤眼,并挑衅地勾了勾手指头,畔是轻蔑的笑,眼底是不屑的嘲讽,菲儿终于明白自己是在那个东方女孩的设计下当众表演了一出可笑的闹剧,难堪的脸色迅速转化为阴沉的愤怒。

 “她是哪一间实验室的研究员?”她咬牙切齿地问。

 一旁正要躲回九号实验室里避难的研究员,犹豫地与对面十号室的研究员互觑一眼,双方同时发现彼此眼底的幸灾乐祸与即将爆发的笑意。

 “她…呃,不是研究员。”

 “她不是研究员?”菲儿惊讶地瞪过眼去“那她是谁?谁批准她可以到这层楼来?”

 “乔瑟亚批准的,因为…”终于忍不住出笑容。“她是乔瑟亚的未婚。”气吧、气吧!气死最好!

 “未婚?”震惊之下,菲儿不觉大吼。“他们订婚了?”

 “是没有正式订过婚啦!不过呢!乔瑟亚声言过她是他未来的老婆。不仅如此,而且…”九号室研究员突然往2号实验室瞄过去一眼,美丝噙著快意的笑容回身进实验室。“听说她根本没念过大学,因为考不上…”

 菲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还有,他们没有避孕喔!”

 “没有避孕?”菲儿怒叫。“他宁愿要一个考不上大学的白痴的孩子,也不要我这个天才的孩子?”

 “恐怕…”九号室研究员咳了咳,爆笑声即将隐藏不住。“就是如此。”

 菲儿铁青著脸好半晌,蓦然回身按下电梯按钮,愤然进入。

 “我不会饶过她的!”

 九号室研究员再次与对面十号室的研究员换一眼‮奋兴‬的目光,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跑向其他实验室使劲拍门…

 “你觉得那个菲儿怎么样?”

 迫不及待地卷起一叉子匈牙利面,孟樵正待放进嘴里,一听晓笛的问话,叉子马上掉在盘子上敲出响亮的一声铿锵,脸色绿了。

 “晓笛,你…你千万别听那些传言讲啊!那个女孩子有毛病,老是著我不放,但我都没理会她呀,真的!”他气急败坏地忙著解释。“刚刚你不也看见了,我根本没…”

 “哦,拜托,你有完没完呀!”晓笛受不了地大翻白眼。“我只是问你一句很简单的问题,你啰唆到哪里去了?我想知道的是,大家对她的观感都很差,那你呢?你觉得呢?”

 孟樵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早说嘛,害我紧张的!”他咕哝。“就工作状况而言,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太好,研究所的研究实验虽然各自分组,但彼此多少都有些关联,大家如果能够互相研究讨论,这对所有的实验都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菲儿她…”

 他摇摇头。“她太自傲了,凡事不肯听从任何人的建议,也不愿意和其他人沟通讨论,一迳坚持自己的想法,坚持自己的权威,结果她那一组实验不得不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去进行,再加上她只下命令,把别人当部下一样使唤,自己根本不动手,其他人因此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宁愿跑去帮忙其他实验,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恐怕不得不请她离开研究所了。”

 “这样可以吗?她可是惠霖生科技最大股东的孙女儿哟!”

 “那又如何?”孟樵不在乎地拿起刚刚掉落的叉子吃下一卷面。“大不了我不干了!”

 “说的也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著,她顺手摸来匈牙利面的附菜烤鹅腿。“这个你吃不吃?”

 “不要,我要喝你的牛汤。”

 “哦,哪!给你。”

 把自己的汤推过去给孟樵,晓笛便大口吃起烤鹅腿来了。不幸的是,才刚咬下第一口,令人倒胃口的麻烦就跑来破坏肠胃消化了。

 “乔瑟亚!”菲儿仿佛捉兴师问罪的子似的吼过来。

 孟樵循声望去,不惊讶地瞪大了眼,因为菲儿与玛琳后头跟了一大票研究员若无其事地各自散坐在四周,那个要A餐,这个要B餐,有人点匈牙利面,也有人点红椒,甚至还有人点葡萄酒。

 突然间,大家全都饿起来了!

 “乔瑟亚,请告诉我,你不是真的想和那个女人结婚!”菲儿很无礼地用食指指住晓笛,后者视若无睹地继续啃她的烤鹅腿。

 “但我是想和她结婚啊!”孟樵说“有什么不对吗?”

 “她是个普通人呀!”菲儿大声抗议,

 孟樵似乎有点困惑“那很好啊!”他说。“如果她是个怪物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四周骤起─片失笑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天才,她是笨蛋,你们不应该在一起!饼菲儿愤怒地指责。

 “为什么?”孟樵仍是不解。

 “那还用问吗?天才应该和天才配种,笨蛋只配和笨蛋在一块儿,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可能不懂!”

 淡淡瞟她一眼,孟樵低头继续卷他的匈牙利面。“我没兴趣做猪。”

 “什么意思?”

 “只有猪才需要配种,不是吗?”说完,他把卷好的面放进嘴里。“你不会认为你自己是猪吧?”

 四周又是一阵窃笑声。

 “我当然不是猪!”菲儿几乎是尖叫了“我这是为了进化,人类的进化,为了加速地球的文明,这是必要的!”

 “现在你又变成机器了。”孟樵叹道。“人类的进化应该是自然演变而来,地球的文明也应该是循序渐进的,我们不是机器,不应该梦想按一个按钮就可以加快演变的速度,或者按下另一个按钮就可以减慢一切的进行;更不应该妄想支配人类的生命,甚至将人类分等级品种,因为人类是有感情的呀!”

 “感情算什么?”菲儿嗤之以鼻地道。“无聊的东西!”

 “只有畜生才没有感情,一切依照本能而活。”孟樵提醒地。

 菲儿窒了窒“但…在人类的历史上,不就是人类的私情在破坏文明?”

 “有破坏才会有进步,但是,一切需要慢慢来。”孟樵一本正经地说。“你这种揠苗助长的作法才真的是在破坏人、破坏人类自然的演进。”

 “你不是生化学家吗?怎么变成道德家了!”菲儿老羞成怒的叫道。“居然跟我谈感情?谈人?真是笑死人了!”

 “不,我只是个人,会肚子饿,”他举举手上的叉子,再瞄向晓笛“也会爱人,所有人类的七情六吃喝拉撒睡我都有,因为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最后又望向菲儿“你应该也是,但是如果你继续坚持这种摒弃人的观念,早晚有一天你会完全变成一个没有人的畜生!”

 “你竟敢骂我是畜生!”菲儿怒吼。孟樵叹气。“我没有骂你是畜生,我是在劝你不要变成没有人,没有感情的畜生。”

 “你你你…”菲儿气得几乎讲不出话来“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你的思想有问题,你的种也一定有问题,我不要配你的种了,我要到别的地方去找比你更天才的种!”语毕,她便愤然拂袖而去。

 蓦然间,一阵轰然欢呼声随著菲儿的离去震天响起。

 “万岁,她总算要滚蛋了,乔瑟亚果然厉害!”

 天才不一定要和天才配种,但是,天才就得由天才去对付,不过几句话而已,胜败即分。

 “再一次刮目相看!”晓笛赞叹道。“没想到平常只知道做研究实验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一番道理来。”

 孟樵耸耸肩,继续吃他的匈牙利面。“十年前我就深思过这个问题了。”

 “十年前?”晓笛惊呼“为什么?”

 “因为这个研究所最原始的研究项目是长生不老,当时我就考虑到许多有关的问题,如果人类真能够长生不老,届时必然会产生谁可以生存,谁必须被消灭的问题,甚至人类还可不可以生育的疑问,否则地球人口早晚会爆炸。”

 “的确,除非那时候已经可以移民到外星球去了。”晓笛喃喃道。

 “所以,我擅自把研究项目更改为抗衰老,延长人类寿命应该不至于产生那么大的问题,何况,我并并不是真的很专心于那个研究项目…”

 “啊!我知道、我知道。”晓笛眨眨眼“你最主要的研究项目是…哩嘿,那个…”

 孟樵颔首。“只要持续把成果交给大老板,他就不会多说什么。”

 “说的也是,有钱赚就好噜,”就在这时,她瞧见餐厅门口的美丝,后者正在笑,幸灾乐祸的笑,同时向她善意的颔首,她也点头回去:“孟樵…”

 “嗯!”“今天我们来好好庆祝一下如何?”庆祝同时摆两个麻烦的女人。

 孟樵朝四周环顾一眼,大家都在举杯庆祝。

 “好啊!待会儿我去代一下,我们就可以提早离开了。”

 咦?代?

 哦,拜托,不要又来了!

 四个钟头后,晓笛怒气冲冲地独自离开餐厅。

 被了!真是够了!她再也不想留在这边无所事事的等待他了!

 不过,会在此时此刻下这种决心,并不真是因为孟樵老定为了研究实验而忘了她,所以她火大了决定好好惩罚他,而是因为她的签证快到期了,即使她不想走也不行,除非她想做个非法滞留者。

 而趁这个机会,她也刚好可以替他下一剂猛葯,不知道效果如何,但不试试看谁知道?

 四月底,在某个温暖的早晨,恭送孟樵出门之后,晓笛便收拾好衣物,留下─张纸条,背著旅行袋离开那栋雄伟壮观的大宅。

 孟樵至少要十天以后才会回来,并发觉她离开了。

 走在高大的栗子树下,雪白的花球朵朵灿放,映著掌状的碧绿阔叶,飘散著淡淡的香气,幽深而淡雅,晓笛头一次觉得这个小城镇还可爱的。

 是因为即将离开,所以舍不得吗?

 是舍不得,不过,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

 回到了乌烟瘴气的台北,那肮脏、污浊、闷热、混乱的空气确实令人怀念得很,深深一口那浓浓的黑烟,实在比食安非他命还爽快。

 可惜她没有空‮磨折‬她的肺,她尚有许多事待办。

 急窜火的,她先去办好了签证,再与美国的二姊,以及德国的三姊联络好,然后向邵爸爸及邵晓昙仔细代了一些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邵爸爸与邵晓昙同样好奇。“莫名其妙跑到匈牙利去了三个月,也不解释清楚,回来后又搞些奇奇怪怪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整天担心他什么时候会蠢到害死他自己。”

 害死他自己?

 邵爸爸与邵晓昙相对一眼,更不解了,还有点不安。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晓笛但笑不语,邵晓昙只好替她回答。

 “是个帅气的年轻人,笑容特别人,个性似乎很单纯。”

 “这样啊…做什么的?”

 “天宇已经帮他安排好,在小妹的公司担任化妆品研究…”

 还没说完,便听得晓笛─声呻。“哦!拜托,不必了,让他去做化妆品研究员实在太丢人了,我连听都不想听到。”

 一听,邵晓昙当即沉下睑去“化妆品研究员有什么不好?工作不分高低,何况化妆品研究员也是个正正当当的工作,只要认真工作,总能熬出头来,这样你有什么好嫌弃的?”她语气责备地说。

 “人家才不是嫌弃啦!只是…”晓笛耸耸肩。“他有更好的工作嘛!”

 邵晓昙微微一愣。“什么工作?”既然有工作了,干嘛还要人家替他安排?

 角一勾,晓笛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别问,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总之,如果他来找我的话,你们就按照我所说的告诉他就对了。”

 邵晓昙深深凝住她片刻。

 “看你的样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

 “当然。”晓笛得意地翘起下巴。

 邵晓昙颔首。“好吧!也许你已经比我们所期望的更成了,所以,我们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我只要你,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安啦,安啦!”晓笛很有信心地挥挥手。“告诉你,大姊,虽然我是咱们四姊妹中最脚老么,可是我保证我撞到的未来老公比你们任何─个人都强,就这一点来讲,我可是最厉害的喔!”

 邵晓昙与邵爸爸更好奇了,但他们不再多问。

 “好,那我们就等著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最后,在孟樵追来台湾的前两天,荷包里著未来的大姊夫慷慨捐赠的济贫基金,她又离开了。

 大家来玩捉藏吧!

 一想到美国,就想到好莱坞明星,要看好莱坞明星就到LA,到LA就不能下去…呃!算了,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

 总之,先到二姊的住处下榻,久未见面的姊妹俩话说不完地聊了一整天。

 “我是相信大姊的眼光啦!但是没有亲眼看见,我总是不太放心。”邵晓丽说。“老实告诉我,小妹,那家伙配得上你吗?”

 虽然平常最爱戏小妹的就是她,但一旦碰上正经事,她可是比谁都还要袒护亲爱的小么妹,倘若有人敢欺负小妹,她马上会长出全身羽来变身为超人老母,凶悍得不得了。

 配得上她吗?

 应该反过来问吧?

 “二姊,我这么说吧!如果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能会反过来怀疑:他怎么会看得上我!”

 “胡说!”邵晓丽毫不迟疑地断然否认。“我才不会说那种话,更不会有那种想法,你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

 晓笛叹了口气。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恋妹情结呢?

 “好吧!不谈这个。说,他长得怎样?”好像盘问口供似的,邵晓丽继续严刑追问。“跟你搭配得上吗?不会跟你─样高吧?”

 马上把手比到头上约二十公分左右“他这么高,”晓笛得意地说“身材、长相都很像基诺李维,不过,他的五官轮廓比基诺李维深,眼睛也比较大。”

 邵晓丽两眉挑得老高,一脸“谁信你”的表情,真有这种人,早就被挖来拍电影了!

 “大姊说他是混血儿,是混哪里的?混多少年?”

 “混匈牙利的;混了二十七年。”晓笛表情严肃地说,再补加两句“他没打算要退出,可能要混一辈子了。”

 邵晓丽失笑。“你这小表!”

 “二姊,不是小表了,我已经十九岁了啦!”晓笛抗议。

 “可是在我眼中,”邵晓丽疼爱地搔搔搔,搔她的头发。“你永远是我最最可爱的小妹妹。”

 “而你是我最最美丽的姊姊,”谄媚地说完,手伸出。“给我一百张签名照,要是我缺钱的话,就可以卖了!”

 “小表!”

 一巴掌拍过来,晓笛头一低,逃了,还不忘再一次提醒她。

 “二姊,记得呀!他要是找来你这边,就按照我说的告诉他,不要出马脚喔!”

 “出马脚?你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吗?”邵晓丽愤怒地吼回去。

 “啊,对喔!哈哈,谁都可以出马脚,就是二姊你不行,否则电影一上映,我就抢第一个去给你开汽水,黑松汽水!”又黑又ㄙㄨㄥˇ。

 “我杀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表!”

 这一场可悲的姊妹相残,直到经纪人警官来把杀手邵晓丽抓走,才得以完落幕。趁姊姊不在,晓笛好好睡了个,翌,她就独自启程开始她的快乐一人行了。

 在LA,她唯一有兴趣的是神奇山各种各样的的云霄飞车,有据称为全世界最大的云霄飞车,360度旋转至少三次以上,以及每小时60哩的速度做360度垂直急转的云霄飞车,全世界最高、最快、旋转360度的站立式云霄飞车。

 还有惊险刺程度几可比拟高空弹跳的自由落体,一种让你在两秒钟内,从10层楼高急速抵达地面,心脏却仍停留在原位保持窒息状态。

 另一种是把人拉到150英尺高的半空中,再以钟摆的方式往下快速推出,你就会以时速60英哩的速度,在空中快速来回摆4、5次,等静止下来之后,保证你的喉咙哑上三天说不出话来。

 这么可怕的东西,晓笛竟然玩一整天还嫌不够,第二天又跑去玩,结果认识了几个要到大峡谷的男女青年,随便啦咧两句便成了gdfrid,于是相约─块去爬山攀岩。

 她不会攀岩,但在是她可以学,他们也愿意教,于是,她玩得更疯更过瘾了,差点错过了跟三姊约定好的时间,虽然有点可惜,但她还是匆匆忙忙的赶到德国去,免得被三姊念到臭头。

 不晓得那家伙追到哪里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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