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孤独地站在港口，目睹白鸟在大海和
巨轮的桅杆上自由翱，心里十分仰慕
将有关跟正荣集团往来的文件、信笺和档案烧完，已经夤夜，我才回到地委招待所里睡觉。
躺在
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整个脑袋全被恐惧和愤怒占据，绞尽脑子也想不出万全的对策，从开始走私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生命悬垂在绞架下，莫非现在已经到头了。电子钟敲了三响，给这寂静的夜
平添了许多荒凉，直到凌晨三点，体身因为困乏而萎靡，自然睡去。不久就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以为出事了，慌张地推开窗户，阳光直
得眼睛睁不开，头晕身子也有虚热感，摸摸额头好像发烧，到盥洗间用热水洗把脸，才探头出窗外张望：又是一群上访的群众在吵闹。这年头也真是见鬼了，一方面是经济迅速增长，社会财富成级数增加，另一方面是国营企业
益的败落，工人上访或者闹事时常发生，每个月总有那么七、八天，地委门口要围着些群众，被察警挡在门外。大多数人指手划脚要我出去对话，真是天真之至，地委书记就一个，如果整天陪他们聊天，那我什么事情也别干了。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府政给他们抱养习惯了，经不起市场经济的风
，动不动就知道骂娘！好得这世道清明，要不早就逮起来几个，不判个死刑，无期徒刑是完全够格。可是时代变了，现在美国带头讲什么捞子的人权，
得人民越来越不好管理。我胡思
想着，拿起电话打给综合二科办公室迟主任，叫他去应付一下，能解决的就地解决，不能解决的再报告上来，反正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可人家工人讲的也对“从小听
的话听习惯了，以前只要听的话，多多少少给一碗饭吃，现在忽然听的话没饭吃，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冤有头债有主，法律上说父母不养育子女犯法，爹亲娘亲不如亲！如果不养我们谁说得过去？”他妈的还认死理呢？要出现一两个刁民跟你辩论，还真拿他没个法子。不知道今天上访的群众又为了那般？也给程秘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发烧不去上班了。程秘书
颠颠得买来一盒感冒灵来，我说药已吃过，睡一会就好。程秘书不放心，去喊医务室的张医生来诊断；间隙又小心地报告说：“昨晚正荣集团总部六楼发生大火，听说死了好几个人，张总裁也烧死了。”这一惊，我从头冷到脚，嘴巴张得老大。张总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死了？忽然之间有失去依托的感觉。“你这消息可靠不可靠？从哪儿来的？”我急切地问。“完全可靠，早间新闻报道了。”“几点发的大火？”“凌晨三、四点左右。”“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打了电话，你不在家啊。再说这是穆洋溪市的事情，不一定要地委出面。”我才记起给黄市长打个电话，一问，事情确实。我忽然打起冷战，恰逢张医生进来，给我量了血
，听了心音，把把脉、看看舌苔和眼角膜，说：“睡眠不好，外
入侵，焦郁所致，放松精神，休息一阵子就会恢复，这给你开一方药，吃了很快会好。如果不好的话再挂瓶。”我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没时间等，挂就挂吧，最好能快点恢复体力。”
张医生就给我安排挂瓶。程秘书出去买豆浆上来喂我喝，喝完精神恢复了许多。挂好瓶，高烧退了下去，只是体身还觉得虚。我对程秘书说：“去叫车，我们一起到现场看看。”
赶往现场，消防队已经回家，可见到烧焦的窗户上
淋淋的
出破败的钢筋混凝土。五、六辆警车封锁了现场，市公安局的人进进出出，刘局长看见我立刻过来。我跟他走到一边，急问：“怎么回事？”“不知道。张总死了，还有财务部经理、办公室主任、保安部经理。”
“事故？自杀？他杀？”
“表面上看是事故和自杀，实际上是他杀！”“你这么肯定！”
“肯定！三个人的口腔紧闭，里边都很干净，显然是昏
或者死了以后才发生的火灾。张总的头部还发现子弹头。”“那有没有可能张总杀了三人以后，再自杀。”
“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
不大。要等法医做鉴定后才能判断。”“他为什么要死了。昨晚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他也很平静地答应了。”
“我没说他是自杀！”刘局长锐利的眼神瞪着我，又说：“什么时候轮到我死呢？”
这话吓让我吃惊，生气地问：“什么意思？”
“没意思。呵呵。”刘局长忽然咩起嘴笑，眼光好像很看得开一样。
阿
的车来了，在我们附近停下。刘局长
了上去，我热泪盈眶，看着她，正想上前安慰，见她
脸怒容对我，十分诧异。她往大楼里走去，刘局长掉下我紧跟而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感到事态不妙，也趋步跟了上去。阿
兜了一圈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我对刘局长说：“大家都是兄弟，遇到困难的时候更应当互相信任，不然，天不亡我，我们也会自己把自己杀了！”刘局长：“我已经接管了Y0033号走私案件，你看怎么办？”
“按原计划办。现在他人都死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死人，我们在心中缅怀他，他会体谅我们对他所做的一切的。”
“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我知道。”
“这事尽量不要跟阿
联系上去，他们虽说是夫
，但是还未合法化。”“不。赶紧要让他们合法。此次正荣集团死的全是核心人物，恐怕已经没有证据证明走私货物是张总的，那么他剩余的财产应当有个合法的继承人。”
“你能肯定没有证据遗留下来？”
“不肯定。但是，办案过程我会留意清除。”
“那走私货物要归到谁头上？”
“付队长打电话来说，货主李细民已经被击毙。”
“打死了？”
“是的，大埕边防队队员追捕中击毙了他。”
“怎么回事？”
“他持
伤人越狱！”“李细民什么身份？”
“走私经办人，也是跟张总单线联络人。”
“好。你懂得怎么做就好。”我跟他握手后，回到原单位，在车上想着刘局长的话，手心都沁出汗水来。
一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往事，张总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弹指间他人已灰飞烟灭，上午看到他的尸体照片，形如烤猪，目不忍睹。会是刘局长干的？会是付队长干的？或者他们俩合谋的？但即使是他们干的我又能怎样？从哪一天开始，我们都成了八脚鱼身上的长脚，组成了八脚鱼的强大和贪婪，可是一旦有一只脚被鱼夫抓住，就得求断自保，而张总就是那一条被抓住的脚。在人的求生本能之下，难保他们不会做出龌龊的事来。生命如此强大又是如此猥琐！想起来令人
骨悚然。我在办公室一直呆到下午六点，叫上程秘书陪我去酒楼随便吃点东西，才回到自己家中。打开电视，地区有线电视台正在转播当天新闻，张总烧焦的镜头再次映入眼帘，我情不自
地哭出声音来。忽然有人敲门，我担心地站起来，透过门板上的窥望孔往外看，见是阿，才放心开门。还以为她进门会大哭一通，谁知她却甩开我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老高的二郎腿，仇恨似的目光瞪我。
“是你指使人杀的！”她大声地喊。
“你竟然这样猜疑我！白跟你做了朋友。”我也喊。见她依然不相信，愤恨地向她发誓：“如果是我干的，让我不得好死！被王八吃掉！”
阿
笑了，站起来搂住我的
，她的身子跟我一般高，过来有一种特别的力度。我推开她说：“事情到这地步，我心情也难过。但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替他报仇！”“向谁报仇啊？连凶手都没抓到。报仇？”
“如果没有鹏…”我刚想说如果不是鹏区长暗中使坏，我们也不会到落这般地步，忽然想起不应当让阿
知道我们走私的内幕，便打住了话题，改口说：“没留下蜘蛛马迹，除非他们是鬼魂，才抓不到。我会调动地区刑侦科力量破这个案件，尽快抓到罪犯，替张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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