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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象一个沉陷下去的泥坑
 西水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从未真正谋面,这有点类似于古人所说的神。我们共同活动的场所是《绿风》的诗歌论坛。我在论坛上当斑竹,偶尔能读到他的诗作,有时候我们也用论坛中的短消息来作交流。在后来的了解中,得知西水的生存状态,也了解了他的生命经历,可能是相同的出身与经历以及类似的处境,使我更能够深入地读到他诗歌里面的疼痛。

 疼痛的记忆。很显然,写作离不开生活,离不开自己的生活。写作的方式大都是对经历的回忆和反刍,经历总是不请自来,在作者的作品里时时显现。从某种意义上说,读诗歌就是读作者的经历和记忆,读作者的感觉与感情。西水的组诗《低处的声音》几乎都是写社会最底一层人们的生活状态的。我可以想当然地推测,其中有不少来自于他自己的生活体验。《怪痣》,象他的一场遭遇,而这个遭遇深入到他的体,被他每时每刻地携带,成为生命里的一个成分;《孤独》,象他的处境,一个乡镇中学,远离城市,也与村庄互不搭界,他有文化,有知识,在农村应该属于上层的,但就是因为如此,他被农村生活束之高阁,仰望而并不打算抵达;他又进入不了城市的社区他只有孤独。《和父亲相处的一个下午》,似乎在写一种血缘,一切都有了原因,他不是孤立的,他在普遍联系之中。所有的东西似乎与生俱来,他不能摆,也不该摆。他只能一味地咀嚼,然后轻轻说出其中的三味。

 疼痛的视野。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问题的角度。这就是他的立场,或者说是人生观吧。我们看一个人的作品,当然能够看到他的态度,他的情感,他的喜好。真诚是诗人根本,诗人与其他的观察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能看到事物的本质,能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那些发生、发展和自己和人类的密切关联。西水写的是低处,说明他的目光大都在低处,在生活在低处的那些农民、打工者以及他们的孩子,他的感觉感受和感触也在低处,仿佛他就是他们的一分子。读完《香椿》一诗时,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我在煤矿工作,有井下工作的经历,我对所有与煤矿的有关的事情都格外关注,看到他的描述就更加真切一些。而我对这一首的理解是,对于别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道素菜,对于煤矿工人来说却是生活中的支柱。因而可以看出,矿工的生存是多么的艰难。还有《山里的孩子》、《2005年8月24的清晨》、《李小妹》、《大雨中》等,都是现实题材的,我们在阅读中不难发现,这些现实都给诗人带来了伤害,是心灵的伤害。因为诗人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这个社会深处的东西。他无法改善,他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只有呈现,象出自己的伤口。这也正好说明了诗人的良知,他不能忽略,更不能视无睹,他必须说,哪怕说的时候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撤盐,他用自己的疼痛来唤醒更多麻木的视觉。

 疼痛的思考。一个有责任感的诗人必然要对遇到的现实生活进行进一步的思考。这是很多诗人的内在疼痛的一种延伸,也是诗人的内涵主要体现。人们在读他的诗的同时,也就读出诗人的深度和力度。绝大多数的诗写者都有悲悯情怀,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必须思考,思考原因,思考未来的走向,思考我们下一步的方式。《药方》中说,的人,秋天已经来了。这是一种乡愁,是所有人的乡愁。这里似乎给出了提示,能够解决的办法只有还乡。但还乡以后又怎么办呢?显然故乡并不是最好的生存地方,所以还得继续。《会走路的黄土》、《小叔子和嫂嫂》等,在对低处的人命运进行揭示,诗人很不情愿地勾画出必然的线索,是低处存在的线索。这样的揭示和勾画需要‮大巨‬的勇气,因为我们看不到希望,而看不到希望正是很多必须要走下去的路。这样的思考怎么能不疼痛?

 俗话说,不是自己身上的不知道疼。正是连着自己的筋骨血脉,所以西水的诗歌里才是充了疼痛。而正是这样的帮助了他,使的诗歌到处都是语言的光华,也是人的光华。西水诗中的采句子随手可以拈来“秋天象一条虫子,在这个清晨/从里面跑出来,冷不丁地咬了我一口”“她背起几个鼓鼓的包/蹦蹦跳跳地离去/夜,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脚后跟上跳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来/大年三十夜,那些残落的灰/多象一些辍学的汉字/落在乡村,瞬间不见”“我差点忘了,故乡是一件/补了又补的衣裳/漂泊的人都必须用亲人的名字/把它起来”这些句子像灿烂的星星一样使西水的诗歌光亮璀璨,更象一枚雪亮的刀刃,不断增加了诗歌的力度,使意境更加明确而稳健,在唤起读者的感情共鸣同时,使疼痛和伤害具有了广泛的意义。

 也因为此,从西水的诗歌,我读到时代的疼痛,社会的疼痛。他在诗中写到,命运象一个深陷下去的泥坑。我很认同,一个不公平的社会不是一个文明健康的社会,一个不公正的体制不是一个善良的体制。在这样的体制中,没有掌握任何社会资源的人,肯定会被按在泥坑之中不能自拨,他的疼痛和绝望也会越来越深刻。疼痛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疼痛具有普遍意义。作为一个底层的百姓,我没有能力去思考深层的因素,但疼痛却强加在我的身上。与西水一样,我的最基本的反应就是喊叫两声,或许还能减轻一些疼痛的感觉。当然也可以阿Q一下,是生命都会有疼痛感的,因为生长就是一个疼痛的过程。正象很多“改革家”所说的那样,作为底层的平民,我们是社会发展的代价。但我还是不想认可。如果说命运象一个沉陷下去的泥坑,那么诗人就是一粒种子,就会在命运里得到一个很好的生命力,就会从命运的泥坑里获得诸多的营养,它会生长,它会开花结果,在尽可能高的地方彰显生命。说得阳光一点,我们不能沉陷,不能越陷越深。我们必须向上,哪怕是带着更加烈的疼痛。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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