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美女蛇
音乐像快要开了的水,雾汽在人的意识的海面上升起。光被收了起来,重而黑的线在
裹。舞台上一片暧昧,人在扭结,手臂、腿伸展、弯曲,柔软、缓慢、坚韧,长久地穿透。追光灯打在手上,手指上延伸出长长的指甲,红绿相间。和被四肢围绕的脸一样,长长的睫
,五颜六
的眼帘,亮闪闪的
,从手指的
隙里快速漏出,又立即遮掩。我的心提起来,放不下去,身上的水份正在一点点散失,干渴从不可知处出来,在喉头上集结。担心,恐惧,急躁,冲突,我无法安定下来,我正在经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从手心攥紧的冷汗里趟过,冲出一阵激动。
美丽像冬天的冰锋在轻轻削割,冷和疼痛同时在我的心尖上泊着,在我的手和脚上表达。但我已经被打开,即使是半开半闭的虚掩,寒风可以进来,沙暴可以进来,阳光可以进来,幽幽的月可以进来,一个良宵可以轻易得到。
但我还是担心,还是害怕。老婆婆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时候的书生都是经不住勾引的。真理一样的箴言,冷冰冰地爬在耳膜上。在阅读的路上,我也跟在那些书生的后面,为每一个美
所动心。而美
后面,包藏着一种叫祸水一样的
体,很容易
淌过来,浸蚀到我。我能躲得过去吗?
我愿意躲过吗?公共汽车上,我坐在最后一排,车过不平处,座位就向上一下。它也是在跨越中提高啊。靠门座位上的人下车了,一个少女的旁边空了出来。我有理由上前,我怕颠!身边的女孩缩着身子,委顿为一团,没有任何形状。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轻微地擦划着空气,我
了
鼻子,香,是香的,清香,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我有点感动,在心里庆幸,却又很快坐直体身,一本正经的矜持。美丽的女子放下了架子,窝成一团,像
麻一样被衣服包裹,谁能整理清楚?但她仍然是她自己,她不看我,无视我的存在,仍然像舞台上的一样,自我,自恋,自己沉
,冷漠而
丽。我靠近,我又防备;我向往,我又紧紧关闭;我用心捕捉,我又不
声
。
多么用心良苦!我能不能得到鲁迅笔下那个夜谈的老和尚一个小盒子呢?让一道金光为我守夜。但问题又来了,陌生女子的
惑没有了,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那么美丽的女子轻易就被飞蜈蚣
去了脑髓,这也同样是血腥而可怕的。
骨质奇异。这是金庸小说中的句子。少年时代的某个下午,小学校西边的一个村庄,打谷场上人山人海,一个玩杂耍的草台班子正在献艺。我矮小而灵活的身子很快挤到了前面,一个小女孩在用体身做各种艰难的动作。我怀疑她是不是没有骨头,像我后来阅读中遇到的那些武林高手,本身就有特异的功能。她不停止,弯过来,整个人圈成了一个圆。在此基础上,她将自己扭成了麻花状,不停地转动,眼睛朝我望过来。掌声雷动,嘘叹遍起。而我却看到了一滴泪水在她眼中转动,蓝色的,像猫一样透明、晶亮、闪烁。我向大人说,小女孩多么痛苦。大人笑了,她是美女蛇,勾你的魂哩。
美女,蛇,柔软的
枝,
绵的手臂,幽怨的眼神,的确可以勾人魂魄。她用无形的引力拽着人的脚步,在暮色渐浓之时把人引向歧途,向荒凉的野地里进发。这是一个不归路,爱情的不归路。这是一次真正的冒险,惊险而刺
,短暂而辉煌。但没有办法,只要一眼,不管是目光,还是体身,我们都要陷入,深深的陷入,不能自拨,不愿自拨。
这是上帝安排好的。美女在
惑,蛇也在
惑,她们对一切早已了如指掌。她们都是冰冷的,吐出长长的信子,娇媚的语言,光滑的肌肤,摇摆的身子,盅惑着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坚定
隙。爱江山更爱美人,爱生命更爱美人。那个叫海伦的美女在西方的神话里已经掀起了一场伟大的战争,那个让商纣王丢失国家的狐媚女子还在荧屏上向我们顾盼
眸。街上正在流行,眼影、亮彩、红
,低
、
脐、短裙,所有的男子闭眼吧,不要这样一步三回头的。这是上帝在考验。但声音却在心底高呼,道德隐身吧,我们只要致命的美丽,千金一刻,哪怕是仅仅的一秒钟。
舞台上的舞蹈没有停止,永远不会停止。妖媚的气息蹲在一朵红云中,从上面飘飘忽忽地走下来,像在水面上浮着,在我的面前站住不动。我睁大眼,我要看,只是看,紧紧地攥起手,让冷汗把过多的热洗去,让自己在冷静中欣赏美丽。
低音的女声一阵一阵吐出,语气
润、绵长、幽暗、芬芳,像春天的雏燕,像清晨的青草,像雨地里的泥土,在耳边
绕、说服、滋养。她说,我是一条美女蛇,我要
住你,我要
住你,
得你不能出气
气!
200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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