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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佳金嘴里问出昨晚宴会里的细节后,燕欣不晓得是脾气发够了,还是觉得情况没有想象的严重,脸上的阴郁散开了不少。

 冷静下来的燕欣有一种女强人的风范,全身上下散发出自信、聪颖的气质,光彩耀人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她。

 她要佳金扮演记者,提出各种刁钻的问题,沙盘推演着抵达中正机场后,可能会被媒体追问的情景。

 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排演,荭嫔不以为然。

 “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我只是跟沈翊接吻,比起影剧圈前阵子的车震事件,和民代的婚外情,根本是小事一椿好吗?我就不相信媒体会无聊到追这种新闻,还大费周章的到机场堵我!”

 “你就是没有危机意识,才会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纰漏!”燕欣沉痛的打断她。“你当自己和沈翊是小老百姓吗?你不但是华宇集团的大小姐,同时也是唱片卖得吓吓叫的小天后;沈翊更不得了,除了是称霸影视歌三界的天王,他还是正隆集团的继承人。你们两人出道以来,顶多只有些空来风、查无实证的绯闻,现在可好了,不但当着一大票人面前接吻,还让火辣辣的接吻照片上了报,那些记者还不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追着你们不放吗?”

 荭嫔一时语,尽管觉得情况未必有表姐说的那么严重,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燕欣姐不用太紧张啦。”刚睡醒的沈翎在餐桌一端打着呵欠嘴。“我哥跟荭嫔是男未娶、女未嫁,各自都没有亲密爱人,就算记者追着这条新闻,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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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都不懂!”燕欣没好气的说,表情阴沉的丢给荭嫔一个充谴责意味的眼神,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紧张的瞪着表姐。

 “我是哪里不懂了?”沈翎纳闷的看着两人。

 “反正你不知道就是了。”既然荭嫔连最好的朋友都要瞒,燕欣也不好揭发她的‮密私‬,她警告的对荭嫔道:“我是跟你说真的,以后不要再造么不知天高地厚,为所为了,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燕欣姐太古板了啦。”沈翎不以为然“荭嫔又不是小孩子,她二十二岁了耶!就算她跟我哥接吻、交往,又怎么样?你不用担心她传出绯闻,会对她的唱片销售有影响。影视圈的情侣档那么多,人家还不是火红得很…”

 “你不懂啦。”燕欣懒得跟她解释。“时间不早了…”

 说到这里,安叔进来报告,接她们到机场的车子已经来了。

 在燕欣的催促下,荭嫔只好闷闷不乐的跟沈翎道别,坐进黑色的加长型房车里,离开沈翊的豪宅。

 顺顺利利的登上飞机,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香港自观景窗下缩如弹丸,很快消失在层层云气下。

 荭嫔怅然地收回视线,隔着走道,燕欣与佳金还在头接耳。

 她蹙起秀眉,低声埋怨“听你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我还以为一到机场,会被大批记者包围住,上不了飞机呢,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燕欣听得柳眉倒竖,隔着走道咬牙切齿,尽管气到不行,还是探了口气,刻意低嗓音。

 “你以为我们这么顺利的登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媒体,是因为他们对绯闻不感兴趣吗?”

 荭嫔想当然耳的点头,燕欣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怒气顿时冲上天。

 她气呼呼的解开安全带,跳到表妹座位前,阴沉的脸乌云般的笼罩住荭嫔的头顶,低沉的雷声?x那间在她耳边轰轰响起。

 “错!那是因为本人有先见之明,打电话请初正轩利用关系在香港当地找辆私家轿车来接我们去机场,把你从头包到脚,避免被躲在社区大门外的狗仔队发现,否则我们哪里有可能这么顺利的登机!但你要是以为媒体会不知道你搭哪班飞机回来,可就低估了他们的能耐,事情闹这么大,他们联络不到我,一定猜得到我是飞来香港找你。聪明的早从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单确认,自然也联想到我是去带你回来。要证实这点并不困难,同样找旅客名单就可以了。我跟你打包票,机场若没有记者在堵你,我陈燕欣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倒过来写就倒过来写,不用把口水都过来吧!

 荭嫔心委屈的缩着‮体身‬,像只寒蝉似的噤口不语。

 燕欣以为她知错了,哼的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但仍忍不住感叹“你就是太天真了,都怪我们把你保护得太好。”

 荭嫔自幼养尊处优,不识人世险恶,进入歌坛六年来,只有寒暑假期间才会回台湾宣传唱片,其余时间都待在英国,外头的风风雨雨有她这支五百万型的保险伞挡住,难怪摸不清楚港台两地的媒体实力。

 “我错了,OK?”怕她训个没完,荭嫔索,认错了事。

 她不是不担心。

 只是…教她担心的并不是记者,而是正轩。

 还在沈翊的别墅时,燕欣便以电话向正轩报告他们回来的事,荭嫔听见时,还暗暗笑燕欣干嘛畏惧他,语气诚惶诚恐,深怕认错一句惹恼了那位大爷。

 但此刻,随着飞机起飞,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距离正轩也越来越近,荭嫔陷进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慌中。

 只要想到正轩正等着她从香港回来,便足以让人心慌意,现在还得加上与沈翊的绯闻,荭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种如熔岩般的惊恐狂汹涌而来,荭嫔想高声大喊出心头的不安,可这么做,燕欣一定会气炸。

 她闹出的绯闻已经够她伤脑筋了,若选在这时候大吼大叫,吓坏商务舱里的一票乘客,就算机员没当她是疯子,燕欣恐怕会恼羞成怒地先把她给宰了。

 荭嫔当然不能冒这种风险,她紧握双拳,假装对窗外的风景感兴趣,额头却开始冒出冷汗。

 她在怕什么?

 她问自己。

 初正轩从来没打过她,也没骂过她,顶多说话大声点而已,有必要害怕他吗?

 但她就是怕。

 怕他盯着她看时的热烈眼神,怕他灼热的吻让她没有一丁点抵御的能力,更怕离开的前一晚他看进她跟里时丢下的宣告。

 我就等到你从香港回来。

 她机伶伶地打起冷颤,知道那是最后通牒,是她极力逃避仍躲不掉的宿命。

 她想摇头,想拒绝,想告诉他她不要面对,可他还肯不肯给她说不的权利?肯不肯像刚结婚时一样尊重她?

 而当时的借口还能管用吗?

 她坚持替父亲守丧,拒绝跟他同

 守丧却不可能守一辈子。

 初正轩虽然尊重她的决定,但三年过去了,他的态度很坚决,他要的是一个名实相副的婚姻。如果她不愿意,悍然拒绝他的下场,会不会让当初的委曲求全功败垂成?

 依照父亲的遗嘱,她若不能在父亲过世的百之内嫁给初正轩,只能等到年二十五岁时才能继承父亲付信托的一亿元,而高产五百亿的遗产则全数由初正轩继承。

 但只要她在百内嫁给初正轩,维持住两人的婚姻五年,就可以跟初正轩共分遗产。

 两百五十亿与一亿相比,是笔很大的惑,足以让人把良心奉献给魔鬼来求得。可荭嫔不希罕,一点都不希罕,却不甘心放弃。

 初正轩已经独占了父亲所有的宠爱,现在连遗产都可以独得,父亲未免太不公平!

 她是他的独生女耶!

 初正轩不过是父亲初恋情人的儿子,凭什么抢了她该独占的父爱后,还来抢她该继承的遗产!

 他究竟是怎么蛊惑父亲,写下这么离谱的遗嘱的?

 她想抗议,想告他,可是执行父亲遗嘱的律师告诉她,父亲是在清醒、理智正常的情况下写下遗嘱,就算她上法院,仍然改变不了。

 她气得快疯了,怨恨父亲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到底谁才是他的骨

 是她,是她耶!

 他怎么可以便宜外人?

 然而,不管她如何质问,仍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最后…在万般不情愿下,她咬牙嫁给他,条件是三年内,两人的婚姻不得公开,初正轩必须尊重她,不能碰她。

 这些他都做到了,现在换她履行婚姻的承诺了。

 可是她…

 不甘心照着父亲和初正轩的剧本走,更不甘心委曲求全了三年,最后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放弃该她继承的遗产。

 她就像卡在半空中的缆车进退失据,往前走是失去自己,往回退是失去遗产,而两者,她都不愿意放弃呀。

 该怎么办?

 荭嫔为自己感到悲哀。

 或许有很多人羡慕她今天的地位,但谁又知道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她一颗仓皇无助的心?

 她要的只是父亲的一点点爱,她要的只是保住自尊和心,但两者都操纵在初正轩手中。

 她有能力从他手上夺回和保有吗?

 那又是她想要的吗?

 目光幽幽的投向机窗外的云天深处,但不管她看得多用心,那里仍然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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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荭嫔一出关,便被镁光灯拍得眼睛睁不开,脑袋里一片空白。

 尽管燕欣事前便提出警告,荭嫔没有想到场面会闹这么大,出关前忘了把太阳眼镜戴上,才会受“光害”

 “荭嫔,谈一下你跟沈翊交往的情形。”一支麦克风很不礼貌的撞过来,幸好荭嫔及时往后退,要不然就要跟麦克风做最痛苦的接触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当众接吻是不是表示恋情成,所以…”另一支麦克风也加入“搏战”的行列。

 “各位,各位!”燕欣技巧的挡在荭嫔身前,阻止更多麦克风靠过来,她笑嘻嘻的说:“你们误会了,那其实是演戏…”

 “演戏?”有拿麦克风的、没拿麦克风的各家记者全都半信半疑的叫道。

 “沈翊昨晚办的宴会其实是他新曲MTV的一景。”燕欣镇静的回答“荭嫔受邀担任MTV里的女主角,为了剧情需要才有那个亲密镜头…”

 “是吗?”显然这个解释对某位消息灵通的记者不管用。“为何沈翊在接受访问时,会说他与荭嫔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一直是稳定中求发展呢?”

 “他什么时候说的?”燕欣震惊的瞪着说话的男人。

 “今天早上接受电台访问时说的。”

 好个唯恐天下不的沈翊!存心害死她吗?

 燕欣暗暗诅咒,表面上当然还得继续挤出笑脸来。

 “哈哈!他那人就是爱开玩笑…”

 “荭嫔,你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吗?”马上就有记者紧咬着不放。

 “荭嫔的事问我最知道啦。”燕欣故作轻松的眨眨眼,连珠炮似的往下道:“我是她表姐,她从小到大哪件事瞒得过我。正确的说,跟荭嫔青梅竹马的并不是沈翊,而是他妹妹沈翎,她们从幼稚园就是同学。沈翊对荭嫔而言,跟哥哥一样,所以他说两人的感情是稳定中求发展,指的是兄妹之情。他可是足足大了荭嫔五岁!大家都知道三岁一个代沟,五岁就代表快两个代沟了呀。何况沈翊念小学时跳了一级,他小学毕业,荭嫔才要进小学。两个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集嘛!”

 “但显然他仍不但有那种集,还公开热吻不是吗?”记者丝毫不肯放松,以一种等着看好戏的目光紧锁着荭嫔。

 “那是演…”燕欣的辩解随即淹没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声里。

 荭嫔在嗡嗡声中,意识仍未从先前的震惊中完全恢复,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出吵闹的荒谬剧,无数张嘴巴开了又合,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就算听懂了,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回答起。

 “荭嫔,跟沈翊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你们除了接吻外,有更进一步吗?”

 “你们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你打算接受他的追求吗?”

 “如果沈翊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要不要嫁给他?”

 “不会!”斩钉截铁的回答,轰天巨响般一下子便住了记者们的声,众人纷纷回头寻找声音来处。

 就像光圈永远只落在某个定点,之外的一切都成了暗茫茫,屹立在人群之外的男人与生俱来的耀眼光芒,令周道的一切都变得不起眼,很自然的聚集了众人的目光。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瘦削的脸庞轮廓极探,五官俊美得让人屏息。

 但这不是教一群记者哑口无言、纷纷低下视线不敢直视他的主要原因,他们是被男人的气势所震慑住。

 位高权重的人,记者们都见识过不少,但男子修长拔的身形所出的夺人气势,是中年以上的掌权者都罕能及得上的威仪,那是代表着财富、权势、智慧与天生的领袖气质所集合的优势。

 此刻他那双浓密有致的眉微微皱着,眼中深蓝如子夜的光芒,锐利得好似能穿对手的虚实,笔直的朝人群深处去,教视线所经之处的眼睛纷纷畏惧的闪开,毫无阻碍的击中标的,瞬间引发荭嫔体内一阵剧烈的感官震撼。

 她万万没想到初正轩会来接机,先前受到惊吓,以至于浑沌得难以思考的脑子好不容易逐渐恢复运作能力,又被他的现身吓得一片空白。

 在他强悍的注视下,她的心毫无防备的敞开,敏锐的感受到他的愤怒、嫉妒、饥渴,还有占有

 这些情绪混合成的情强烈地冲击向她,挑起她埋藏在内心里、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私情暗,所有的对立和防备全都在他的目光下化为灰烬。

 她的心境和视线在这时候反而能回到最纯粹的状态,不带任何成见的看清楚初正轩,同时愿意向自己承认--

 她多么想念他!

 那些分别的时光,即使在最热闹的时候,她仍感觉到的寂寞,全都只是因为想念他而已。

 领悟到这点的荭嫔,呼吸和心跳为之加速,臆间泛起混合着酸涩和甜蜜的滋味,目光无法自他身上移开。

 好几天没见面了,他还是那么帅,尤其是穿着正式的套装--显见他是从办公室直接赶过来--更增添他的男魅力,即使他线条优美的嘴绷得极紧,那丰感的瓣仍如果冻般刺着她的望,好想一口下。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产生食的人不仅是她,正轩的眼光也一样炽热,瞬也不瞬的锁住她,让她觉得自己像一道可口的大餐。

 这种感觉并不坏,她晕眩的想,可是--在彼此眼中对方都是大餐,那该是她吃了他,还是他吃她,可就伤脑筋了。

 意念在她脑海里一瞬瞬的动中,正轩已经大步朝她走来。

 人群自动让开路,荭嫔在他宛如黄金火焰般的热情眸光注视下轻颤着,恍惚间,依稀听见好似隔着层空间传来的议论声。

 “这是谁呀?”

 “初正轩都不认识?”

 “你是说华宇集团的初正轩?!”‮奋兴‬的尖嚷完全无视于同行的讥刺,大咧咧地响动,手握麦克风的女记者迫不及待的追上那条拔的身影,却被他身后的随从给挡住,但仍不放弃的叫吼:“你真的是初正轩吗?请问你跟林荭嫔…”

 她话还没问完,便被挤过来的同行声音给盖过。

 “初正轩怎会在这出…”

 “啊初…”

 此起彼落的声音形成一股听不分明的嘈杂声,将荭嫔痴的心推回现实,猛然发觉正轩俊美的脸庞正与她面对面,属于他的男气息扑鼻而来,灼热的男呼吸甚至拂上她脸颊…

 她惊慌地倒退,后知后觉地发现燕欣和佳金全都背弃她,闪到一旁去了。

 错愕的情绪还来不及在脑中扩散,比最上等的葡萄美酒还要醉人的醇柔嗓音跟着袭来。

 “荭嫔…”

 她机伶伶地打起寒颤,觉得他的呼唤比最可怕的武器还要危险,一种出自掠食动物本能的急切从他身上传来。

 荭嫔有很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逃了。

 “回家。”

 只看见他嘴角嘲的扬起,她的视线已然失焦,干涩的嘴猛然被一股热所没,瞬间侵夺了她脑海里所有的抗拒意念。

 她双膝发软的依偎进他强壮的搂抱,隐约感觉到一道道刺目的光线疯狂地在周边闪动,记者们的质问声音海啸般的拍打过来,但她不在乎,正轩用‮体身‬和双臂护卫着她,把那讨厌的光线和声音全都隔绝在外。

 “初先生…”

 “初先生…”不知过了多久,在记者们‮奋兴‬杂乱的聒噪声中,正轩的嘴终于移开,他一手拥住怀中气吁吁的娇娃,俊雅的脸容因先前的一吻而出纯男足,显得有几分气,慵懒的目光不再犀利,替代的是未褪的情焰,缓缓投进记者群里,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

 “你是谁?”静寂中,有人打破沉默。

 “我是林荭嫔的丈夫,初正轩。”他不慌不慢的宣布,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丈夫?”

 “林荭嫔结婚了?”气的气,询问的询问,但正轩什么都不管,拥着还未回过神的荭嫔往外走,将身后急迫的追问留给特助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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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越想要遗忘时,往往发现越是难堪的、迫不及待想忘记的,越是会在脑中栩栩如生,甚至张牙舞爪的示威,就是不肯饶过人。

 荭嫔在这一刻有极深的体会。

 她突然希望得了健忘症,但一离开机场大门,脑中好像棉花一般膨、滞重的感觉忽然净空,前一刻发生的输清晰的浮现脑中,困窘、错愕,以及某种她无法理清的情绪烟火般在体内爆炸,轰得她茫然无措。

 接着,她便被正轩推进后座,他随即坐上车,司机训练有素的赶在媒体退过来之前,把车子驶离。

 视而不见的瞪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荭嫔脑中仍是一团混乱,诸多情绪在心里冲撞,即使耳边有轻柔的旋律,也安抚不了心里的烦躁。

 该死的,该死的…

 她想要咒骂,想要打人,更有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荭嫔气得全身发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自己缩在角落。像一块万年寒冰般,摆明拒绝任何温暖靠来,誓死不肯融化的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姿势很伤人,徒劳无功的想要理清楚整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

 她记得一出关便被媒体包围,他们尖锐的质问令她一时间难以招架,接着初正轩出现了,散发出万世巨星般的光芒吸引了媒体,强悍无畏地走到她面前,她登时意,在他的怀抱里失去所有的坚持和反叛,融化成一摊水。

 这可比她跟沈翊接吻的照片上报还要打击她,即使当时意识浑噩,荭嫔仍隐约忆起记者群的反应有多大。

 镁光灯忽左忽右、忽明忽灭的闪烁,其间夹杂着‮奋兴‬的议论,但这些都比不上初正轩趁着她神智不清的当下,径自向媒体宣称:“我是林荭嫔的丈夫,初正轩。”对她的杀伤力大!

 想到这里,愤怒登时超越了羞窘在她体内汹涌。

 带着想要杀人的怒气,荭嫔转向身边的男人,随即惊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正轩竟在喝酒。

 虽然偶尔看过他在晚饭后小酌一杯,但大白天里就这样牛饮,倒是头一遭。’ 荭嫔眼不可思议地瞪视着鲜红如血的酒自他手中的酒杯送进他嘴里,心情微,居然有点羡慕与那双感的嘴亲密接触的杯口,但很快便羞愧地回过神,发现一杯酒全被他喝光下,正轩拉开小冰箱,拿出一瓶酒。

 “你喝酒!”她蹙眉指控。

 正轩倒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缓缓看向她。

 侧向她的男脸庞依然英俊得不可思议,但向来的意气风发、唯我独尊却消失不见,替代的是令人心疼的消沉。

 就连那双原本深邃锐利的眼眸也黯淡无光,眼中布血丝,笼罩着悲愤的阴影。

 荭嫔呼吸一紧,她只在他脸上看过这种表情一次,那是他父母过世后,他头一次返回林家时。然而,他此刻的表情除了悲痛外,还多了些愤懑和哀…怨?

 虽然这些字眼很难与正轩联想在一块,荭嫔却找不到更贴切的字汇来替代。房登时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掐住,它掐得如此紧,几乎使她无法呼吸。

 她赶紧移开眼,房处的紧张感才舒援了些,注意到布地的顶级红酒在他手上只剩下半瓶。

 “而且喝了不少。”她忍不住嘀咕。

 “你担什么心?”腹的怒气、怨气,早就到达了临界点,荭嫔的话对他而言简直是挑衅,正轩不驯的挑起一边眉毛,赌气的说:“我又没开车,喝再多也危害不了你大小姐的安全!”

 “谁担心这种事!”荭嫔气得柳眉倒竖。

 她是好心…目光警觉的飘向前座的司机。

 虽然前后座之间的隔屏完全升起,司机若有心的话,还是可以从后照镜里看到后车厢的情况。

 荭嫔无意留人话柄,她勉强忍住怒气,却压抑不了盘旋心底对他的担忧。

 “你向来不贪杯,从来没见你在大白天里,喝这么多酒。”她低声陈述。

 “我心情不好。”他注视着她回答,嘴角乖戾地垂下。

 废话!

 近视眼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何况她视力好得很!

 但谁说心情不好就可以借酒浇愁来着?她的心情比他更不好一百倍,岂不是该醉死!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灌下半瓶酒。你会醉的。”说完,荭嫔别扭了起来。

 明明想说醉死你好了,怎会变成关怀备至的劝他来着?

 “你没听过一醉解千愁吗?”

 “喝酒要是能解愁,这世上就不会有忧郁症,也不会有人自杀了。”荭嫔不以为然,注意到他眼光涣散,更替他担心。“你喝醉了吗?”

 “我没有醉,但或许醉死倒比较好。”他放下酒杯,表情阴郁。

 “你胡言语什么?这样很堕落耶。”

 “堕落?”他嘲的扭曲嘴角,目光锐利的看进她眼里,悲愤的低嚷:“我早已经掉进十八层地狱,不在乎继续往下掉!”

 “你真的喝醉了!”受不了他的自暴自弃,荭嫔厉声命令“不准再喝!”

 正轩叛逆的把酒瓶往嘴里送,灌了一大口,嘲的看着她道:“老婆红杏出墙,我是看报纸才知道,像我这种窝囊废,除了喝酒还能干嘛?还是你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荭嫔心虚的别开眼“你不要说话带刺。那件事是个误会,燕欣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你以为那种哄媒体的话,可以骗得了我?”低哑的嗓音好像每个字都从齿里进出来,正轩不悦的眯着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我我…”在他的瞪视下,荭嫔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傻瓜,但她也不是。

 在这当下,她绝不会承认与沈翊接吻,除了演戏外,还有其它原因。

 “本来就是演戏!”她咬死这点。“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吗?哼,爱信不信随你,我才不在乎呢!倒是你,本来答应我,不公开我们的婚事,为什么背弃诺言?你对记者这么说,分明是给我难看!”

 “让大家知道你是我初正轩的子,是给你难看?”他无法置信的低吼“若不是担心再不公开,说不定下次在影剧版里看到的,就是你跟沈翊结婚的消息,我需要这么做吗?”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跟沈翊根本不是那回事!”荭嫔眼里闪着怒火。

 “你干嘛让他吻你?”

 “我喝醉了嘛!”她气得说溜了嘴,索把话讲明白。“我哪里晓得他会突然吻我,一时没防备…总之,我后来推开他了,没想到可恶的狗仔队不拍我推开他的画面,却拍那张接吻的!又不是我故意的…”

 “如果你没有做任何暗示,沈翊怎会吻你?”

 “你是在暗示我勾引他?”荭嫔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暗示。

 “你要我怎么想?”正轩的神情悲痛。“你再三拒绝我、逃避我,却答应沈翎到香港,还住进沈翊的豪宅,难道这就是你离开台湾前一夜,答应给我的回答吗?”

 “我没答应什么!”她逃避的别开脸。

 “瞧,你又在回避了。”正轩的眼光充看透她的犀利“那晚你明明对我说,三年都等了,何必计较再多等几天,一回来,你又装傻。”

 “我哪里有…”

 荭嫔暗暗紧了紧拳头,掩饰内心的焦虑。

 “我是…反正…”

 该怎么样才能转移话题?

 她伤着脑筋。

 “我…不跟你说了!燕欣和佳金呢?”

 “她们坐为中的车子。”

 薛为中担任正轩的特助有好几年了,做事干练。但就算他不干练,荭嫔也不担心燕欣和佳金会出什么事。

 “也许会在机场耽搁一阵子,安抚那群记者并不容易。”正轩接着道。

 这倒提醒了荭嫔。

 她不是该为初正轩讲话而向他兴师问罪吗?

 怎么反而被他问得心虚气弱,哑口无言?

 “都是你不好!”她把所有的错都往他头上推。

 “害我把正经事给忘了。你在媒体面前宣称是我的丈夫,对我的伤害有多大,知不知道?我无法想象燕欣会被你害得多掺!还有我的歌,他们要是知道我隐瞒结婚的事…”

 “你心里就只在乎这些事,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他表情受伤。

 “我们当初说好的…”

 “我是答应过你暂时不对外宣布我们结婚的事,可没答应永远不宣布!”

 “可是你应该先跟我商量,让我有心理准备,好跟歌代。”

 “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准备吗?再说,你要代,也是跟我代,关歌什么事!”

 他越说越气。

 “你这样讲,太不尊重我了!”

 “你又尊重过我吗?”见她不接腔,正轩的心直往下沉。“我是你丈夫,难道不是事实?”

 “我嫁给你都是被爸的遗嘱的,又不是我愿意的。”荭嫔双眼冒火的反驳。

 强烈的痛楚几乎击垮他,正轩紧握着拳头。

 “不是你愿意的…”

 他喃喃道,声音显得空

 一直都明白,却以为只要耐心守候,荭嫔最终能明了他的痴心,没想到她的实话是那样伤人。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心灰了,意冷了,他感到好疲倦,再没有心情生气,任绝望的伤心在俊的眉宇间扩散,消失在静寂的空气里。

 荭嫔惊慌了起来,生命里好像有某种宝贝正在离她而去,她不想让它走。她瞅着他,眼神不自觉的出一抹乞求。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

 他凄然看进她眼中,一字一字的道:“为继承权而结婚的人,不是我!”

 她怔住,咀嚼着他话里的含意。

 没错,为继承权而给婚的人,从来不是他,而是她。

 初正轩不但不需要,反而会因为娶了她而丧失一半的财产继承权。

 那么,他为什么要答应?

 无法负荷他眼中赤的答案,荭嫔蓦然别开脸,却看见迭映在窗玻璃上女人惶惑无助的表情,与男人落寞的举起酒瓶往嘴里狠狠灌着的影子。

 心里不一阵灼痛,却只能闭起眼睑,任混乱的心情将她卷进漩涡状的无底里无力挣脱。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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