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如其来的撞击将荭嫔从不安稳的睡梦里惊醒,痛苦地发觉自己像一只被
扁的铝罐般,夹在车门与撞击她的力量间。
下一秒钟,撞击她的力道弹开了,荭嫔这只铝罐还来不及因为压力消失而
口气,再度被撞。
这次的力道小一些,但直接撞进她怀里,敲在她心坎上,痛得她以为自己会死掉。
约莫是没死吧。
荭嫔听见一声低微的呻
,不过那声音一点都不像她。
虽然全身的每块骨头与肌
都疼痛不堪,别说呻
,痛吼出声都有可能,可是那声音…太过低沉、男
了。
她不会痛得连自己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吧?
“啊?小姐?初先生?”
前座与后座之间的玻璃屏障,不知何时降了下来,男
焦急的探问吸引了荭嫔的注意力,涣散的视线集中向前,捕捉到司机小陈充
焦虑的表情。
“你们有没有事?一只狗突然冒出来,我为了闪她,一个急转…啊?小姐?初先生…”见主人夫妇迭在一块,没有回应,小陈更加的忐忑不安。“对不起,你们不要紧吧?”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她都快痛死、被
扁了,还能不要紧吗?
荭嫔咬紧牙关,勉强承受着凌
全身的剧痛。
一定淤青了!
她
息着,等到疼痛舒缓了些,才发现
在身上的重量竟是正轩。
灼烧的热度自他头颅传过来,一张俊美的脸庞泛着
红,眉头微微皱着,眼睛仍是紧闭的,像是隐忍着痛楚似的。
显然斜靠在她怀里的姿势令他不甚舒服,但她更不舒服呀!
“小姐?初先生?”
小陈着急的声音,令荭嫔跟着紧张。
她低头探视正轩,窜进鼻腔的浓烈酒气却让她险些晕厥。
怪不得他像死猪一样
着她,显然是醉昏了。
“我…没事…”她虚弱地说,挤出力气把正轩的头从
前推开,他逸出不
的呻
,顺着她
腹滚落她腿上。
荭嫔累得气
吁吁,没有力气管他,瘫软在原处闭着眼睛休息。
小陈从驾驶座上将她的狼狈看在眼里,但既然女主人没开口要他帮忙,他也不好自告奋勇。
“初先生不要紧吧?”
“还有呼吸。”荭嫔
得几乎要虚
了,猛然睁开眼睛,凶狠的怒视小陈,吓得后者畏缩在驾驶座上。
“你…小心点嘛!”想骂人,可实在没力气,听起来倒像是温柔的叮嘱。
“是。”小陈忍住笑。“剩下的路程我会很小心的,小姐再忍耐一下。”
“嗯。”故意忽略腿大上的重量,荭嫔看向窗外。
眼翠
铺盖而来,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不是回家的路!”她惊叫出声。
“初先生担心记者追到家里
扰,吩咐我载你们去别墅避风头。”小陈边开车边解释。
“喔。”她点头,随即疑惑地蹙起眉“什么别墅?我怎么不知道?”
“公司之前有个投资案,初先生看盖得不错,便买下其中一栋别墅,最近才装潢好,来不及告诉小姐。”
“喔。”荭嫔闷闷不乐地回应。
什么叫来不及告诉她?
初正轩做任何事都不跟她商量,她通常要到事情成了定局,才会被通知。
独裁!
霸道!
她决定不要喜欢那栋别墅。初正轩如果尊重她,至少应该询问一下她喜欢哪种风格的装潢吧!
既然他问都不问一声,她也没有喜欢的必要!
孩子气的作下决定,荭嫔自窗外收回视线,落向枕在她腿上受困于酒
的效力醒不过来的男人。
睡眠让那张醒时常常教人不敢
视的俊脸年轻了些,然而,卸除了戒备和警觉,正轩在睡梦里仍忧郁的蹙着眉,像个备受委屈的大孩子。
委屈?
向来只有他给别人委屈受,谁敢委屈他呀!
荭嫔刻意忽略心头的罪恶感,俯视着正轩。
那张极具男
魅力的脸庞镶嵌着俊致的五官,当他想要时,放电的魅力足以颠倒众生。但不笑时,严肃的表情往往令胆小、心虚者坐立难安,逃之唯恐不及。
而他不笑的时候居多。
这使得他给人的印象--说好听点,是强悍果决、自信严肃、英明神武之类的,难听点就成了严厉霸气、唯我独尊、生人勿近了。
旁人奉承他、畏惧他都来不及,岂敢给他委屈受!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
荭嫔感到
口莫名发疼,好像有一股暗
在她脑中深处汹涌,一下子便泛滥至心头。
笼罩着正轩脸庞上的情绪,明显得让她无法假装看不懂。
的委屈和痛楚,她曾在他脸上看过。
什么时候的事了?
思绪汹涌似
,一下子退到三年前父亲过世,她回家奔丧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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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清晨,空气有点冷,电话铃响时,荭嫔刚从一个恶梦里醒来。
梦见什么,醒来都不记得了,但那股自梦境里过渡到现实中的恐惧却让她
口跳得厉害,体身阵阵畏寒。
她抱紧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颤抖抖的,突如其来响动的铃声宛如一记惊雷,轰得她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全身的血
仿佛瞬间停滞。
直到铃声持续响了三、四声,荭嫔才回过神,毅然将畏冷的小手伸出被窝,抓起
头柜上的电话。
“Hello。 ”
“小姐…”
话筒里传来的男声很熟悉,荭嫔一下子就认出声音的主人。
是父亲的秘书林正辉。
可林秘书一早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董事长心脏病发,目前在医院急救…”
她震惊得险些摔落电话,放下话筒后,思绪仍有好几分钟呈现空白。
不能慌!荭嫔不断地提醒自己。
林秘书已经帮她订好机票,她还有时间到学校请假,或许可以上完早上的课再…
突然掩住脸痛哭失声,这是母亲过世以来,荭嫔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虽然晓得父亲有心脏病,但她不知道这么严重,直到林秘书的电话…他那么焦急的通知她,还事先帮她订好机票,足以显示父亲的状况有多危急了。
只要想到这里,心底不断升高的惊慌和焦虑几乎要击垮她。
不,她不能被击垮!父亲需要她!
荭嫔强忍泪水,明白她必须找一些事情做,否则还没上飞机,就先崩溃了。
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她起
梳洗,机械化的穿衣、吃饭,搭车到学校,办好请假手续后,上完一节课才返回住处整理了简单的行李,叫车去机场。
可是在上飞机前半小时,荭嫔再度接到林秘书打来的电话,通知她父亲病逝的恶耗。
强烈的伤痛浓雾一般罩下,在那一刻,荭嫔失去了现实感,好像看到
口有个蛀
不断地扩大,一下子就蛀光了她。
尽管心痛到麻痹,体身仍如常地做着应该做的事,听到广播也会登机,按着机票上的座位号码,寻到座位坐下,扣上安全带。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的意识渗进了女
温柔的询问声。
“小姐,你怎么了?”
荭嫔的意识从沉重的伤痛里回到现实。
她抬起
重的眼睫,模糊的视线里浮现空姐关切的脸。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来,这里有条温
巾,你擦擦。”
瞪着那条递来的
巾,荭嫔突然觉得眼睛好痛。
怪不得她始终觉得视线模糊,原来是被泪水遮住了。
可她为何而哭?
挥沌的意识忽然间清晰无比,丧父之痛死灰复燃般烧灼着她的心,荭嫔仿佛又看到
口上的蛀
扩大了,泪水哗啦落下。
“小姐?”看到她越哭越伤心,空姐慌得手足无措。
荭嫔知道自己吓坏了她,连忙接过
巾覆住脸,不断地
着鼻子控制住那股仿佛要撕扯开她身心的创伤。
“我没事…”她
噎地摇头,艰难地
咽着自己的伤心,嘴角的
搐却
漏出她压抑不住的激动。“我只是需要喝杯水,麻烦你…”尽管担心,空姐却没多说什么,点了个头,转身去拿水。
喝过水后,荭嫔的情绪稳定许多。她的眼睛刺痛,鼻子也很难受,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悲痛了。
她发觉身处的商务舱很安静,就算她的悲痛曾经引起注目,同舱的旅客这时也失去兴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事务里。
浓浓的哀愁和怅惘笼上心头,荭嫔转头看着窗景,天空好蓝好美,并不因为她的伤心显得
晦,就像周道的人们不可能与她同悲是一样的。
领悟到这个事实,荭嫔的喉头再度发紧。
不,不能再哭了。她忍住泪水,不断地提醒自己,再伤心都唤不回父亲了,可除了流泪外,她还能做什么?
惶惑的心再也找不到方向,再也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努力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用,父亲都看不见了。
他抛弃了她,不给她机会向他证明她一点都不输给初正轩,让她永远都无法赢回他的爱!
不公平,不公平!
她想要投诉,想要?群埃?捎惺裁从?
他已经死了,她只能把所有的不
放在心上,再无人可说了。
但真的没有人可以说吗?
难以言喻的恨意怒
似的在荭嫔心底澎湃汹涌,每道暗
里都有一个名字--初正轩。
他不是向她保证过,会好好照顾父亲,怎么父亲还会心脏病发?
他说话不算话,害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他好可恶!
荭嫔不讲理的把所有的悲伤和怨恨全都赖给正轩,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她不知道如何度过这趟漫长的旅程。
所以当她飞过大半个地球,抵达中正机场时,内心的愤怒和悲痛已经累积到非得发
的地步,这使得她苍白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凄厉,血红的双眼似
吐着怒火,宛如复仇的女鬼。
林正辉来接机时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眼前悲愤
加的女郎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爱少女。他小心翼翼的领她上车,因为摸不清楚她的情绪,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可是车内的气氛实在是静得教人
不过气来,林正辉偷偷溜她一眼,忍不住喊道:“小姐…”
“初正轩呢?”回答他的是一声像从紧咬的齿
里挤出来的质疑。
林正辉呼吸一窒,不敢相信眼前这张写
怒气的狰狞表情是属于荭嫔的,困难地
咽着口水。
“正轩将董事长接回家里设置的灵堂,他--”
“我是说爸爸心脏病发作时,他在哪里!”
又是一声尖锐得教人想掩起耳朵的质疑,尽管心里纳闷,林正辉还是依据事实回答。
“董事长心脏病发时,正轩去高雄巡视工厂,董事长一直撑到他从高雄赶回来才过世。”
他的话令荭嫔心中的愤懑更甚,她好恨父亲为何只等初正轩,不等她!
难道在他眼里,她这个女儿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林正辉连忙解释“董事长不是不等小姐,而是…等不了!他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等到正轩
代后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就算是事实,荭嫔还是固执地埋怨初正轩。
她发誓一见到他,便要质问他为何没好好照顾父亲,害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泪水
蒙了她的视线,她不再说话,害怕一开口,强忍的悲痛便再也隐忍不住的泛滥成灾。
终于,她回到了家。
终于,她踩进了家门。
终于,她看到了他!
她激动的身影并没有立刻扑向她所怨恨的对象,也不让任何人通知他,只拿着一双淌泪的眸投向跪在父亲灵位前同样泪
不止的男子。
他伤心的模样分外真切,落寞、箫索的身影狠狠撞击她的心,不但使得她积郁
腔的怒火登时灰灭,还情不自
地走到他身后,笨拙的伸出手轻拍他的肩。
正轩几乎是在她碰到他的瞬间回过身拥抱她,那一刻,他们心贴着心,脸贴着脸,泪水
融,为着共有的亲人离去而
怀悲痛。
“我只剩下你了,荭嫔…”他沙哑的声音好无助,脆弱的抖音比任何大巨的力量还要撞痛她的心。
“我也一样…”那一刻她哽咽的说不出话,依稀回到久远的最初,她以最纯稚、不受污染的情感单纯的喜爱他。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记得是六岁那年。
常去沈家的她,每每看到沈翊和沈翎兄妹相处的情形,就好羡慕沈翎能拥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
多少个夜晚,她向上帝祈求,赐给她一个哥哥,但每天早上醒来,或是放学回到家里,得到的都是失望。
上帝并没有给她哥哥。
可那一天,她从学校回到家中,在客厅遇见一名少年。
他虽然没有沈翊的开朗,却是她见过的男孩子中最好看的一个,瘦长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寂寞,那一刻她的心好痛,同时感到好奇和奋兴。
“你是我哥哥吗?是上帝给我的哥哥吗?”她颤抖的声音唤起了他的注意力。
一直到现在,她都记得他转向她时,那双澄澈的蓝眸迸放出的惊异光彩。
蔚蓝如天,令她目眩的同时,也
起她体内最热烈的情感,在最初一眼便攫住她的心。
她扑上去抱住他,快乐的宣布“你是我的哥哥,上帝听到我的祈祷,送给我的哥哥!我们以后要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的誓言,却在她母亲过世后破灭。
她开始在意初正轩瓜分原该属于她的父爱,开始计较父亲对他的称赞比她多,开始发觉父亲注视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都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温暖、亲切,甚至觉得两人间的亲情浓烈得连她这个正牌女儿都
不进去。
于是,往昔信誓旦旦要相亲相爱的誓言,在嫉妒的作用下,变质成争宠、嫌隙与怨恨。
父亲对初正轩越是关爱、亲近,她对初正轩就越是挑剔、厌恶,也就越引起父亲对她的反感、轻视,对初正轩加倍的关怀、信任。
如此恶
循环,父亲离她越来越远,终于远到她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了解与宠爱,让以往的争宠和嫉妒都变得没有意义。
早知道如此,她什么都不争,只要父亲好好活着。
可说这些都太迟了,父亲…
难言的悔疚和悲痛伴随着往事排山倒海地在心头汹涌着,荭嫔承受不住自责带来的压力,习惯性地把所有的错往正轩身上推。
“你答应过我的…”她怨恨的捶着他“你要我安心在英国念书…你会照顾好爸爸…为什么爸爸会…”说到后来,她泣不成声。
“对不起…”
“你答应过我要照顾爸爸…”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要怪他,想要怨恨他,可他充
悔恨、悲痛的低哑嗓音显示出父亲猝然过世对他的打击并不亚于她。
他跟她一样伤心呀!
何况,再多的埋怨都挽回不了他们共同倚赖、敬爱的父亲生命,荭嫔抛弃心结,在正轩怀抱里尽情痛哭。他们安慰着彼此,仿佛回到那没有嫉妒、没有嫌隙、没有怨恨、只有友爱的往昔,分担着悲伤。
然而,丧礼过后,这可贵而短暂的亲密,在律师宣读林父的遗嘱时灰飞烟灭。
“不可能是真的!爸爸不会这样对我…”荭嫔脸色惨白的摇着头,声音破碎,接着一股野蛮的愤怒怖
她全身,取代了最先的震惊。“你这个贪心的骗子、小偷!你不但偷走爸爸对我的爱、连遗产都不放过!”她指着正轩大骂:“是你搞的鬼!是你串通了律师,你--”
“荭嫔,你不可以说这种话!”一声大喝阻止了她的骂声。
荭嫔羞愧难当的低下头,不敢
视姨妈指责的眼光。
“这么说,不但侮辱了正轩,同时侮辱了何律师的职业
守,也侮辱了他跟你父亲的友谊。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老朋友,何律师会欺骗他,欺骗你吗?”
“可是…”难道要她承认在父亲心里,她连初正轩的一
小指头都不能比,他才把绝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初正轩,而不留给唯一的女儿吗?
不,她无法接受这点,无法接受父亲不爱她,只爱初正轩…
“或许你没看到遗嘱上的见证人栏上也签了我的名字,你该不会连姨妈也不相信吧?”
口像被一股大巨的能量狠狠撞击,荭嫔难以置信地蹬蹬蹬后退,没想别连姨妈也背叛她…不,背叛她的人是…视线从姨妈脸上移向律师,最后落向正轩。
面对她的指责和怒骂,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辩解,只用那双蒙上阴影的蓝眸静静的
接她的注视。那里没有心虚、没有谎言,也没有得意或是胜利的光彩,只有同他脸上一样盛载的无尽的委屈及悲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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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着枕在她腿上沉睡的正轩,荭嫔的眼眶奇异地发酸。
当时不懂的心情,经过三年的岁月沉淀,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紧紧地抓住她的心,从微微到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对不起。
她想跟他说。
但始终说不出口。
当年她是被嫉妒和愤怒蒙蔽了理智,才会误会他。
初正轩太骄傲了,不可能玩
手段,串通律师更改父亲的遗嘱。就算姨妈没替他作证,事后她终究会明白,却从来没为此跟他道过歉。
她知道自己很差劲,可就是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说对不起。
他抢走了应该属于她的父爱。
虽然不是他的错,她还是恨他。虽然对他很不公平,她还是怪他。
她不讲理、不公平吗?
世上的事本来就不是全都有道理可以讲通,更没有所谓的公平。
不然,爸爸为什么不爱她,反而把初正轩看得那么重要?
就因为他是他初恋情人的儿子吗?
所以他不把财产留给唯一的女儿,而在遗嘱上指定把绝大部分的财产都给初正轩。即使遗瞩上有今但书--若她在百
之内嫁给初正轩,就有权利与他共分财产--但这算什么!
她得嫁给他,才可以继承遗产。
这算什么!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骨
!
荭嫔不
纳闷,爸爸是不是因为无法跟初正轩的母亲结合,才想借着下一代的联姻来弥补这个遗憾?
然而,这个荒谬的理由根本无法抚平她心里的怨恨及不平,所以她才会失去理智的指责他。
对不起。
她想说。
可是初正轩为什么都不辩解、不反击,只是用一张悲痛而委屈的表情对着她?
那是遭到冤屈,却不想辩解;被深深刺伤,仍然忍住痛苦承受的表情。
为什么?
她想知道呀。
像他这样的男人,再多的打击都可以咬牙
下去吧,唯独最亲、最爱的人的误解才会教他感到绝望。
而她便是…他最亲、最爱的人?
荭嫔想要否认,心里却是雪亮的。
她可以怪初正轩夺去了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父爱,却无法昧着良心指责他对她不好…或者他是对她太好了!
她从来没见过初正轩对谁这么迁就,不管她如何无理取闹,怎么惹他生气,到最后他都不会跟她计较。
像这次,她与沈翊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他生气归生气,同样没苛责她。光这点,就足以显示他有多…疼她,像个最好的哥哥无条件的原谅她的任
。
是呀,他一直是她最好的哥哥,可也是她不想要的丈夫!
荭嫔哀伤的垂下嘴角,思绪如麻。
她很清楚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一个男人像初正轩一样,会答应她结婚不圆房的要求,奇怪的是,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会不同意。
为继承权而结婚的人,不是我!
脑中冒出他喝醉前对她说的话,隐然浮现的答案如地狱之火焚烧着她的心,荭嫔逃避地撇开脸,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宽广的视野,翠绿的草皮…这里是…
荭嫔很快领悟到视线所及的风景是属于高尔夫球场里常见的,但司机于嘛载他们到高尔夫球场?
车子很快经过城堡建筑式样的球场俱乐部,深入球场里。
沿路上,荭嫔不时在浓密的绿荫间窥见各具特色的独栋式别墅,最后车于左转进入一条私人道路,尽头出现的绿色建筑有如一道闪电照亮了她埋在记忆深处里的梦想。
“为什么我们家不像安妮住的绿色山庄?”耳边仿佛听得见年幼的自己那把童稚声音,荭嫔脑中浮现出小女孩娇憨地仰着头向少年撒娇的影像。
那年她八岁,疯狂的
上改编成动画的“清秀佳人”安妮便是故事里的主人翁。
“你不喜欢这个家吗?”少年初正轩以一种宠溺的神情询问怀里的小女孩。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绿色山庄好美喔,我想象安妮一样住在那里嘛I”
“喜欢的话,将来我为你盖一栋。”
“真的?”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带笑的蓝眸一闪一闪地照着年幼的荭嫔,小小的心房登时如蝴蝶拍翅般不断鼓动。
当年的她没有怀疑过他的承诺,只是随着年岁渐长,梦想不知不觉中走失了,也遗忘了他的承诺。
可是他没有忘,实现了他的承诺,将绿色山庄呈现在她眼前。
荭嫔的眼泪滴落下来,心魂跟着坠落在正轩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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