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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未经历多风雨
 二十年前,斩苍戴着面具跟在樱招身后寸步不离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都说世间只有情难诉,前一刻还如胶似漆,下一刻便反目成仇的怨侣比比皆是。

 但那二人闹成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难保不是有背后推手在作怪。送贺兰宵上苍梧山,其中内情复杂,整个贺兰家也只有她主仆二人知晓,连他本人都完全不知。

 魔界左使闭关已一年有余,元老院那群人收拾魔界的烂摊子,亦顾不上这边,的确是给了她们筹划之机。路铺到这个程度,权当是报斩苍救她全族之恩罢了。

 贺兰舒自觉已仁至义尽。其他的,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在魔界反应过来之前,自己找回记忆和力量,若到时他仍旧无法自保,苍梧山也能护他一二。

 “提前被樱招带走也好,宵儿自小聪明谨慎,他会见机行事的,”贺兰舒在楠木椅上直起身子,淡淡道“我们在魔界左使眼皮底下玩这一出,五年之后。

 他们找上门来,我们若不出人,贺兰氏全族恐遭灭门之祸。”嬷嬷点点头,一脸凝重:“这的确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吩咐下去,早做准备,”贺兰舒冲她出一个安心的笑“我们还有时间。”***“斩苍!斩苍!你等…等一下!”是谁?谁在唤那魔尊?樱招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黄沙漫天,劲风刮脸。

 她不自觉遮住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沙砾被她踩得嘎吱作响。天色阴沉,四周尽是嶙峋怪石,荒台古树,这等荒凉贫瘠之地,定不会是中土。对了,她在魔域,她是来过魔域的。

 她来…她来做什么?樱招甩甩头,神台清明了一瞬,她记起来了,她是来寻邢天的。师傅算出邢天会在魔界出世,刚好她还没有趁手的本命剑,便打发她过来取,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机缘。

 一阵寒烟吹过,她捂住脸挡住猎猎劲风,从张开指中捕捉到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来不及思考。

 她拔腿便追了过去,那人却蓦地停下脚步,她一时不察,鼻尖直撞上他的背脊。好疼,她还未来得及控诉,便听见他回身冷冷道:“别跟着我。”

 “哇!你当我想跟着你吗?要不是这鬼地方,我守了三天也只看到你一个活物,再加上我人生地不,我才不跟着你…”她一张嘴能吃进去一口黄沙,苦着脸不停地絮叨,可是画面一转,漫天黄沙又瞬间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万顷璀璨星河,光波摇翦着从脚下铺开,明霞幌幌将夜照亮,密密疏疏的星辰闪着宝焰一般。

 有些浸在水下,有些悬在水面,画面中是蔷薇般的感在摇漾,粼粼的光波将她的脸庞描绘得极尽美好。耳边是已经被她收服的刑天在哇哇叫:“你把你手里那丑东西放下!我告诉你!

 那丑不拉几的玩意儿休想挂在本座身上!听到没!你休想!”丑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拿着一截红绳在编织剑穗,她向来不适合干这种精细活儿,一个简单的结也被她系得七八糟。算了。

 这手艺她自己也嫌弃,还是不勉强了,她将剑穗往袖中一揣,好奇地四处环顾,却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身影,她抬头想看清他的面容,却只能看到一道优美的轮廓,和被层层星光印成淡金色的睫

 “斩苍,”她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有些失落“我要回人界了。回去之后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星河了吧,神迹一般,人界可没有铺在脚下的星河。”

 看不见的事物,好像是在指这条星河,又好像不止,她的影子和身边人一起被拉长,她悄悄朝他挪近了一步,直到看见影子迭在一起,才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被她叫到名字的男人侧过脸看向她,那张脸,居然和贺兰宵一模一样,只不过好像要年长几岁,身量更高,轮廓亦更加犀利惑人。

 这样怪诞的场景,她却丝毫没有感到不对劲,仿佛梦里的一切才是真实,那些被强行忘掉的人和事,都在此刻得到了修正。

 就连脚下细软草地上的珠,都玲珑剔透得分外可爱。男人察觉到她悄悄蹭过来的动作,竟伸出一指点在她额上阻止她继续靠近。

 她茫然又不地撅起嘴,絮絮叨叨地控诉道:“到底谁才是魔啊?不都说你们魔族多恣杀,多好群情?怎么你反倒比修士们还正经?”

 忽有一阵风吹过,将画一般的场景惊扰,视线所及之处有强烈的光斑照过来,樱招眯着眼睛去抓身边的人,却抓了个空。热烈刺眼的光线噬过来之前。

 她看见他嘴动了动,好似在说:“送给你。”樱招倒一口凉气,猛然从上惊起。窗外晚鸦在噪,她盯着帐愣了一会儿神,已然把梦里的一切全都忘记。刑天立在她的枕畔,此时正沐浴在月光中,剑身犹有清光在动。

 剑柄上坠着一颗漂亮的宝珠,应是它本身自带之物,里面似乎承载了一整片星河,无论白天黑夜都在熠熠发光,唯有编织宝珠的剑穗看起来糙无比,不过,刑天的剑灵毕竟是个行事犷的大汉,身上挂个符合他不正常审美的剑穗,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风曦那边已经仔细查看过山门大阵,无任何异动,山内各处也无妖入侵的痕迹,那么唯一的蹊跷只怕还是在贺兰宵身上,只是,樱招暗自观察了他几,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除了身手奇好之外,他来北垚峰的第二便要替她去甘华那里灵石,樱招没教他御剑,本以为这北垚峰他下不去,不料东方晓时他便披着晨雾出了院子。

 院门口的制无声被触发,樱招一脸困顿地睁开眼,暗骂了一句找事也不知道挑个好时间,然后趴在枕头上掐了个决,开始驱动意念。一只玲珑袖珍的木雕蜂鸟自屋角缓缓飞起,初始还有些笨重,不消片刻。

 那只小小的木雕便掌握了平衡,灵巧的‮体身‬倏地一下自窗口飞出,急速扇动着翅膀穿过晨雾,寻着贺兰宵的身影而去。樱招将神识附着在蜂鸟的眼睛上。

 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围着峰顶的平台转了许久,企图找出一条下山的小径。绕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她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想再睁眼时天光已大亮,她一个灵坐起身来,驱动神识一看,那贺兰宵竟真找到了一处好攀爬的地方,正徒手顺着岩壁往下爬,他嘴里咬着一柄一看就绝非凡品的匕首,遇到无法下脚的岩壁时,可充当借力之处,只是北垚峰山势极其险峻,他爬得也十分艰难,一上午的光景过去,也没下到半山

 他没穿水火尘埃不侵的弟子服,而是穿着一身便于攀爬的黑色劲装。衣裳被山岩刮了好几道口子,掌心着的绷带也磨破了不少,隐隐渗着血。看起来形容虽有些狼狈。

 但那副咬着牙皱着眉头使力的样子,好歹有了一丝人气,再不是昨天那副玉雕出来的假人样。到底也才十五岁而已。少年稚,未经历多风雨,却长着一副硬骨头,妄想以未筑基的凡胎体攀下万丈深渊。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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