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疼得冷汗直蓅
所幸北垚峰并不全是悬崖峭壁,千百年来不怕死的弟子也并非只有他一人,前人踏出的小径、劈出的石阶皆可供他累极时歇脚。樱招收回神识,不打算再看,人却瞬移到了崖底,驱动灵力设下一道法阵,才悠然飞回峰顶。
在她平
里惯常练剑的白玉台上盘腿坐下,静心吐纳,
收天地灵气,她自问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若贺兰宵不慎从崖壁上坠落,离地十尺时仍未找到方式自救,且无任何魔气溢出,崖底的法阵自会保他性命。身前突然覆下一道暗影,她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昨
被她骂到自闭的邢天,如今正显出原型,在她身旁席地而坐,巨人一般,将太阳挡了个严实。
邢天虽没有脑袋,可毕竟是天神所化,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在里面,高大得如同一座小山的身躯也堪称伟岸,只是有时会吓着旁人,他自己又不愿意幻化得英俊些,所以甚少
面。
樱招早已习惯他这副古怪模样,她轻飘飘地收回目光,想起昨
之事,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舍得出来给我一个解释了?”
“解释什么?”邢天用肚脐打了个哈欠“本尊和你同心相连,我只会遵从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我不出鞘,自然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出鞘。”
“怎么会?我昨
杀气都那般明显了…”樱招喃喃一句,冷静下来问道“这和我…丢失的记忆有关吗?”世人都道是她杀了斩苍,她也确然记得自己于琅琊台上将他一剑穿心,但除此之外,对于这位年轻又短命的魔尊。
她其实没有多少印象,既记不起来长相,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杀他。樱招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她也曾问过邢天,他可知道那部分记忆是什么。
但他却只说不到时候,强行将记忆灌输于她无益,她向来心宽,既不到时候,便也不再纠结此事,专心修行,稳住境界。
邢天作为她的本命剑,自是处处为她着想。杀斩苍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每每想不明白,她便这样劝服自己,毕竟人族与魔族势同水火。
而魔族内部动
不安,治下不严,导致了屡屡有不长眼的小魔进犯中土,为祸人间。斩苍作为魔尊自然是作恶多端之徒。星宿错度,
月失昏(注)之时,斩魔便是她的使命,她杀便杀了。
哪还需要什么理由?斩苍死后,师傅和几大仙门长老一起将魔族
退,加之魔族死了个魔尊,群龙无首,元气大伤,内
不止,暂时缓不过神来向她寻仇,但算一下时间,十八年,也该是他们蠢蠢
动的时候了。
“贺兰宵身上,为何会有那斩苍的气息?”樱招又问了一遍。邢天仍旧漠然不语。当过天神的剑灵就是有这毛病,傲气得很,话也不愿好好说,唯恐丢了他曾是天神的面子。
樱招只觉得自己和他在
同鸭讲,再问下去他也只会用“学道修行,最忌轻言
事”来搪
她,她干脆一挥手又将他收进了气海,眼不见为净。
时近黄昏,崖底法阵却始终没有被触发。樱招有些失望,没
打采地挥手将法阵给撤了,然后继续凝神调息。不消一个时辰,天便黑了个彻底,在法阵的作用下,挂在殿前的长明灯一盏一盏自动点亮,灯火冉冉,似天上宫阙。
当头一轮明月淡淡照着。远处有两道黑影缓缓御剑而来。隔近了。樱招才看清是甘华座下的一名弟子正搀扶着贺兰宵踏在剑上。
“樱招师叔,”踩上实地,那名弟子立马弯
行了个弟子礼“师傅让我给您带话,说小师弟受了点伤,您仔细着点。”
其实甘华的原话是…“贺兰宵这才拜入她门下第一天,就让人从北垚峰顶爬下来,神仙也经不住这样折腾。让你樱招师叔仔细着点,别把人给
死了。”…但他不敢说。
樱招闻言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贺兰宵,就着月
细细打量了一番。贺兰宵却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脸色瞧不见,玄
的衣裳在夜
的掩映下亦看不真切,但身上的确有股血腥味,只能用一条腿支撑住体身,另一条腿似是摔断了。看来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她跳下白玉台,冲那名弟子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让师姐放心。”
“小师弟既已送到,那弟子便回狐歧峰了。”“去吧。”待到人走了。樱招才神色复杂地朝贺兰宵走近。他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向她行礼:“樱招长老。”
绕着绷带的一双手在微微颤抖,绷带是新的,中途应是换过。
但关节处还是被染红。这双手现如今应该没一块好皮。樱招眉头一跳,抬手打算虚扶他一下,没曾想他实在是有些弱,她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便见他似是
了力气,有些站立不稳地往旁边歪了歪身子。
偏偏樱招动作又快,眼见着他要倒,她又急急伸手凑上前去,手忙脚
之下,竟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了个
怀。
***樱招对贺兰宵始终没有卸下防备,唯恐他趁此机会暗下黑手,于是冷着脸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拉开,心下便想将他扔出去。可他此时看起来虚弱至极,秾丽眉眼被月光照着。面色苍白,眼睛也睁不开。
被她扯着衣领拉开时更是出气多进气少,眉头紧紧皱起来,神情痛苦不堪,她看着莫名心一软,不自觉松了力道。
不防他却重重跌落在她肩头,她被他砸了个趔趄,鼻头撞上他的脖颈。又是和上次一样的香味,夹杂着血腥味一齐钻进她的鼻孔,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认命般伸出双手稳稳将他架好,脖子却往后仰了仰,尽力避免和他贴得太近。
贺兰宵眼皮动了动,奋力拉开一条
隙,落入眼帘的便是她一脸嫌弃的表情。“樱招长老…”他艰难地开口,却是问道“是不是我身上很难闻?”这世家公子可真讲究,腿都断了一条还在这担心自己身上不好闻。樱招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别
动。”他背上有大块大块的擦伤,方才一路都没哼过一句,被她这么一拍,突然便觉得好疼。
他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很听话地没有动。樱招唤来一只傀儡人,将贺兰宵整个人扛在肩头,回了他的小院。
“把他衣服
了。”她站在贺兰宵
边淡定地吩咐傀儡人。不会讲话的傀儡人沉默地执行她的指令,将贺兰宵的外衣褪下。
到中衣时,奄奄一息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一双手揪住自己的领口看向她,失血过多的脸上漾着一股奇异的红:“樱…樱招长老,这不合规矩。”
樱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未发育完全的小鬼,怎么这么多讲究?叫你
你便
,你全身血
模糊,有什么值得我看的?”她说得坦
,贺兰宵也不好再拿乔,只好任傀儡人把自己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中衣
下。
少年骨架生得极好,宽阔的肩背裹着一层薄薄的肌
,玉石一般的皮肤如今被崖壁擦刮得惨不忍睹。一双手由于绷带与伤处粘到了一起,绷带被剥离时,他疼得冷汗直
,却仍旧很硬气地没喊一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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