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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烈火大江 第九节 狗窝金窝
 一边走,一边听身边一群手下喋喋不休的汇报,还一边用手帕擦汗,秦明月此时恨不得能够有两个分身,占领半个建康如此宏大的一个后果就是各种情报水般的呼啸而来,而昆仑却不像原来的长乐帮一般人员众多分工明确,心脏只有一个,就是他一个人!

 他被迫不得不在下达指令之前先对这情报的重要做出判断,优先处理比较重要的情报,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分类比做判断更难,江湖中的危险显的往往只是出水面的小小冰山一角,你如何丝剥茧识别出来委实是一件劳神的事情,比如现在:秦明月就把南山道五十个江湖人士聚会的情况排在了虎脚街药铺近期有人购买大宗金疮药之后,他命令手下,立刻查明谁在购买如此多的药品,这简直就是在准备一场大战。 相比之下,一身猎装穿得像个王子的章高蝉和他擦身而过不过就是芝麻大的一件事而已。

 “掌门,你要干什么去啊?”秦明月还是扭头问了一下。

 “我出城打猎。 ”章高蝉停住脚步,挽着弯弓,对着秦明月扭头只出了半张脸。

 “那你小心点。 ”秦明月说罢,两人就继续迈开脚步前行,谁也没有回头。

 刚占领了敌方地盘,立足不稳,谁家首脑能大大咧咧在危机四伏的地盘里横行无忌?

 但昆仑不同。

 章高蝉是武神,谁能狙杀了他?

 赌场酒肆乃至花街青楼。 章高蝉在建康里无所不至,甚至有次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秦明月对他七八糟地行踪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说什么。

 他完全明白章高蝉在想什么。

 身负绝世武功,却还像青萍一般随波逐,他不想随波逐,他不想做青萍。

 但他就是一片青萍。

 这点对于在江湖这片泥潭里推波翻的大鳄秦明月心知肚明,所以他闭嘴。 静静看着这个年轻人的挣扎,结局却早已替他想好:无可奈何的继续随波逐

 今天对于他就带着琪安一个长随去打猎。 自然也不发一言。

 这总比去肮脏的小酒肆喝得烂醉强。

 “马上查明是谁在买金疮药!至于那几十个废物聚会就随他去吧,我就不信如果有人想对抗我们昆仑,会他**的在酒楼里摆酒席大摇大摆的当众宣传!脑子里有屎吧!”走过章高蝉身边地秦明月被急于邀功的右边手下烦得不行,连脏活都说出来了。

 城外地小山郁郁葱葱,阳光从树林里落下来洒下一片的影影绰绰的斑驳,受惊的小鹿獐子不停的擦过这斑驳。

 但章高蝉却不发一箭,他甚至没摸过挂在马鞍下的金钩弓。 就这样静静的穿过人迹罕至地小路,一路前行,穿过小树林,眼前就是一座废弃的小庙了。

 几个樵夫模样的人正在小庙周围劳作,眼光犀利的章高蝉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的手:偶尔亮出的手心老茧密布,但手背污泥没有覆盖到的地方却白腻的发亮,只有功成名就地一高手才有这样奇特的手。

 手心是劳碌命,手背却是富贵相。

 一个樵夫是不会有这么一双手的。

 那么他们自然不是樵夫。

 琪安朝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樵夫们马上放下手里的柴火朝章高蝉身后的小路去了,好像要把守他们的后路一般,章高蝉转过目光,一路骑到小庙门口,翻身下马,背负双手进庙去了。

 庙里连神像都没有。空地地上却有一个小桌,两个蒲团,一个蒲团正坐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他正在给桌子上的两个酒杯斟酒。

 “你来了。 ”看到章高蝉,那年轻人笑了起来,朝桌子另一边的空蒲团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高蝉微微点头,盘膝坐上,和年轻人面对而坐。

 “章兄请。 ”那年轻人笑着朝章高蝉举杯。

 “千里鸿,你知不知道。 如果秦明月和慕容成知道你在建康。 说不定会马上杀了你。 ”章高蝉却没有举杯,他直直的看着对方。 语气里是惊奇的无奈。

 千里鸿嘴角撇了起来,挂了一个冷笑,自己一饮而尽,却道:“好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手扶矮桌,看了对方好一会,确认不会得到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章高蝉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我来帮你。 ”千里鸿笑道。

 “帮我什么?”章高蝉一愣,马上警觉的说道:“要是再回武当,那就免谈了,离武当是昆仑众心所向,而且我们现在刚手握了建康,大家意气风发,这件事不要再提。 ”

 千里鸿放下酒杯,两手叉对着章高蝉冷笑:“我何时说过帮昆仑了?我要帮你!”

 “帮我?”章高蝉发出了一声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声:“如果帮长乐帮地易月得到了扬州,我们昆仑很快就会是江南霸主之一,你这个武当少主能帮我这个掌门什么呢?”

 “帮你避免家破人亡。 ”千里鸿收了笑容,慢慢说道。

 “笑话。 ”章高蝉反相讥,但对方并不回嘴,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章高蝉感觉有点受到羞辱般和直‮体身‬对方对视,但对方的视线好像有火一般,对视了不一会,章高蝉就觉地口干舌燥,不由得低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来掩饰尴尬。

 “如果是笑话,你为什么还要来见我?”千里鸿看着章高蝉。

 章高蝉避开他的目光。 扭头看了看身后侍立地琪安说道:“这不是琪安说你来了吗?虽然我们离了武当,但人情还在,我怎能不来见你?”

 “你怕不怕高柳若死在你面前?”千里鸿冷笑起来。

 “你说什么?”武神终于猛地抬头,再次和千里鸿对视。

 “我说你怕不怕高柳若死在你面前?”千里鸿的冷笑中混杂了一股苦涩。

 “不可能!”章高蝉犹豫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看这个。 ”千里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武神。

 章高蝉接过信开看了,不由的大叫一声:“碧环果然是自杀的!”但他马上抬起头。 问千里鸿道:“你怎么有她的信?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得多靠琪安了。 ”千里鸿朝章高蝉背后一伸手。

 侍立在后的琪安马上对章高蝉跪地道:“掌门,这是碧环姐的遗愿。 他让我把信送到武当去。 ”

 “她为什么不给我说?她为什么不给我说?”章高蝉叹息良久,但语调里却有了一丝不寻常地轻松。

 千里鸿马上听了出来,他冷笑着问章高蝉道:“难道你还怀疑是你夫人她仰药自杀?”

 “怎么会?”章高蝉手忙脚的掩饰着自己地尴尬:“我…我以为是秦明月…”

 但他紧接着问道:“碧环信里说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以死来让我回心转意。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尽?这有什么用?!她…。她毕竟是个丫鬟,而且还马上就嫁人了…”

 千里鸿叹了口气“你是装糊涂吧,她不过是你夫人未来的遭遇演示给你看而已。 ”

 “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若若。 我不明白你们总要抓着我夫人不放?”章高蝉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话开始咬牙切齿。

 “我们?哈?”千里鸿打了个哈哈:“除了我还有谁?”

 这句话一下子把武神堵得张口结舌,他愣了片刻,狠狠的从鼻孔里出了口气,自己拿过酒壶倒了酒便喝。

 “若是寻常女人家也就罢了,可是你夫人不同!她是我们武当的千金公主!有了她,你就永远无法和武当彻底扯开关系。 ”千里鸿凝视着武神慢慢说道:“你也不是一个英雄,你没有慧剑能斩断情丝,我要是秦明月或者任何一个决心离开武当的昆仑人都不会放心你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的。 ”

 “狗英雄!”章高蝉然大怒。 他指着千里鸿吼道“你嘴里地英雄难道要抛弃情义深重的发?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些狗银子和地盘吗?”

 “为了你说的这些,他们连杀人都不会手软,更何况一个发,大丈夫何患无?”千里鸿调谑般的嬉笑起来:“你的手下并不放心你夫人在,你能保护她?”

 “你…!”章高蝉辩论方面并不擅长,他只能涨红了脸。 吼道:“昆仑我是掌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真是掌门吗?”面对这天下最强高手的暴怒,千里鸿却表现的更愤怒,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上,用更高的声音吼了回去:“昆仑人、财÷大权哪一项归你管?!每个命令哪一个需要你点头?!任何决断哪一个需要你出?!你有多少心腹?你能调动多少高手?!昆仑哪个重臣生杀予夺大权握在你手里?!居然连背叛武当这样天大地事情,你都只有听的份?!你这样的能叫掌门?!你只不过是个门神罢了!”

 “你…。你…。你…。你…。你…”自己这个掌门被对方肆无忌惮比作门神,章高蝉整个脸都像煮的螃蟹,但他只能指着对方鼻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事情有手下做就成了,我…。我是掌门…。不用事必躬亲!”

 千里鸿眼前这瞬间就可以夺去武林一高手生命的手指嗤之以鼻:“就你这样。 很快你就能看到高柳若死在你面前。 就像碧环死在他未婚夫面前一样!你根本保护不了她!只要你不在她身边,她就会中毒、会坠河、会被刺客杀死!因为你根本就不能控制你地手下。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地掌门!你!不!过!是!个!门!神!”

 章高蝉长长的进一口气,好像要用这大江般的呼吸中的怒火,然后他低下头静了好久,等他抬起头来,他却再也不是刚才哑口无言厉内荏的模样了。 千里鸿恶毒的羞辱终于怒了武神这个憨厚的人,他也不惜用刻薄恶毒地翻脸来反击侮辱了。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章高蝉冷笑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完全知道,不就是想让我们再回到武当吗?告诉你,不可能!离武当是众心所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把我们昆仑当你的狗!把我也当你地狗!让我去无地刺杀暗袭去干各种各样的肮脏勾当,而你却恬不知地在后面收敛你的战利品和光荣名誉!告诉你,千里鸿,没人是傻子,我不是你的狗。 昆仑也不是!你是自作自受!”

 这番话从章高蝉这种人口里说出来,其震惊比羞辱更甚,连千里鸿这等人也被这计重锤纪昀了,他目瞪口呆。

 而武神自己却也面红耳赤,他还没有干过这种事,对他而言,羞辱别人就像羞辱他自己一样。

 良久后,那瞪大的双眼才回到了原来地细眯。 千里鸿嘿嘿冷笑起来,他说的话也让那边面红耳赤的武神一样的目瞪口呆。

 “没错,我就是把你当狗!”千里鸿手指一敲桌子,好像下了决心一般放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你这…你这…”章高蝉想骂人,但他骂人次数实在太少,而且面对千里鸿。 他几乎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狗咋种”三个字。

 “可是!”千里鸿脸上的恶毒冷笑突然被真诚所取代,随着的是一个剧烈地转折词吼出,这个用丹田之气发出的转折如此的有力量,以致他的手瞬间握成了一个坚定的铁拳。

 “你当我的狗,你就永远是昆仑地掌门!武当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永远是站在江湖顶峰之上。 ”千里鸿咬着牙说道:“这总比你去当秦明月的狗好吧?你跟了他,不仅会家破人亡,而且你自己的小命都时刻危险,他总有用不到你的一天!而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武当的女婿!是我们的亲戚!”

 “秦明月的狗?”章高蝉没有反驳,而是用了一个反问。 他低头想了一会。 抬头说道:“他是很能干的人,我不认为他在控制我。”

 “你在说谎!你自己都不信你说的话!”千里鸿冷笑起来:“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回事。 只是你却永远不想承认而已,你知道,如果你离了武当,跟了秦明月,我说的一切都会实现,你夫人会像碧环一样神秘地死于非命,而你这个孤独地天下第一,也会在秦明月实力稳固再也不需要你的时候,安静地在禅让掌门典礼后死去。 ”

 “可是!”章高蝉身子朝千里鸿倾斜过去,他脸上写了心里的犹豫:“他确实把昆仑做的很好,他搞来了金银搞来了地盘,带来了‮大巨‬的荣誉和威望,有他在,我知道昆仑会越来越强;有他在,昆仑复兴是指可待的事情。 ”

 “没错,他能把昆仑这个狗窝变成银窝变成金窝。 可是,”千里鸿说到这里,‮体身‬往前一探握住了章高蝉颤抖的手,盯着对方那是挣扎的眼睛说道:“他是把你的狗窝变成了他自己的金窝!在他金窝的屋檐下,你还有什么呢,你的狗窝呢?”

 章高蝉慢慢的出自己的手,突然闭目笑了起来,笑得很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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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师扬州的大会,当千里鸿冷笑着从门里走出,和章高蝉并肩而立的时候,这一刻,秦明月直如恶鬼附体,浑身仿佛直坠冰窟。

 在手足无措中,他仰视着一脸冷笑成竹在的千里鸿,看着旁边面无表情地章高蝉。 还有身后林羽咬牙切齿的小声骂出的:“曹”眨眼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问任何人任何问题,他只想表述自己,他罕见的在章高蝉面前低下了头,抬足在台阶上走了一步,双足并拢,手按膛。 用一个臣子对皇帝那般恭敬的姿势和声音,他对章高蝉的说道:“掌门。 请听手下一言…”

 但对方没想给他发言的机会。

 林羽突然瞋目大吼一声:“秦明月!你这个谋逆地叛徒!你为什么想毒杀夫人?!”

 一声大吼,坐在最前排的一圈昆仑武士同时起立,拔出了兵刃,眨眼间这个刚才还是酒香气地小院子就刀光闪闪,腥风密布。

 随着秦明月而来的青龙堂堂主张觉,想都没想就去刀,嘴里大叫一声:“护法!”

 这声音因为焦急都变声。

 但秦明月仍然立正低头。 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右手有力的朝着背后的他一挥手。

 意义很明确。

 不要动!

 秦明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面对怎样的局势,但这一刻,他却心中毫无惊惧,此刻他感到昆仑这个词代表的一切意义仿佛一起汇集到他身上,这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他前所未有体验到了一种感觉:他就是昆仑,昆仑就是他。

 面对此刻的掌门同僚刺客杀手刀山林。 他反而如同一座高山般,那一切都是不重要。

 他要扭转这一切。

 他会扭转这一切。

 收回制止手下轻举妄动地手,他又恢复了立正按的姿势,静静的不易察觉的深了一口气,他要继续说自己的话。

 但是他却没能用恭敬的口气吐出任何字。

 仿佛在险境中剧烈发出的高山前突然划过一道黑色闪电。

 然后,昆仑山碎了。

 秦明月的‮体身‬晃了晃。 他慢慢抬起了头,带着一脸若有所思看着面前地年轻掌门。

 武神的铁掌刺透了他的膛,一直刺到他的心脏。

 鲜血从章高蝉铁掌边缘泉水般的出来,淌过秦明月按的左手手背,然后印着他地长衫一路下,很快,秦明月的靴底就围拢了一条小小的血河。

 和以前无数次的脚踏杀场不同,这次是秦明月自己的血脏了他的靴子。

 “护法!”张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类似野兽般的吼叫,一边疯狂的刀,一边却朝着自己掌门冲击过去。

 这一刻他眼里都看不见了。 除了几步远的地方那个微微颤抖地背影。

 但早在他身后地左飞豹子般的斜冲了过来。 刀光一闪,长刀从后入体。 疯虎般青龙堂堂主好像被撞了一下般,猛地飞了起来,等他摔落在台阶上地时候,眼睛里只能看到那只踩在自己血泊里的靴子跟,用最后力气念出一个:“快…”然后睁着眼死在了自己效忠对象的脚边,他终于没能出他的刀,但他却紧紧握着刀柄,他没有松开。

 章高蝉和秦明月都没有听到张觉的遗言,事实上他们眼里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自己的手心里就握着一颗有力挑动的心脏,感受着这颗心脏的温度和不屈的跃动,武神这一刻心里并没有先前发出的仇恨,有的却是他每次杀人的时候的那极度不安的感觉:歉意。

 秦明月眼里也什么都没有,他慢慢的抬起头,把自己的脸尽可能的靠近那天穹,用尽浑身的气力,在眼泪突然滚滚而下中,发出一声带着无限遗憾不甘到愤怒的嘶吼。这嘶吼却是:“我的昆仑啊!!!”

 这句临死前心中话,却让武神眼里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张他厌恶仇恨的脸。

 “我的昆仑!!!”武神瞋目大吼,伸进腔的铁掌瞬间捏成了一个铁拳,斩钉截铁的捏碎了心中的这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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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切!!”王天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这膛里回响的声音仿佛在碎裂了他所有内脏。

 顺着墙壁软软瘫坐在地上,就好像台阶上那两具尸体般僵硬,脑海中闪过他一生经历过的一切:他的人生、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的子、他的仇敌、他的朋友、他的战友、他的努力、他的牺牲、他一切的努力、他引以为傲的美德、他赖以生存的梦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台阶上他急剧变冷的尸体变得模糊和遥远起来,瘫软在墙角,他觉的自己的手筋脚筋都在萎缩,他要变成一团团,慢慢的沉入大地,直到地狱,仍然在萎缩,不停的萎缩。

 “我的一切…”王天逸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间,用蚊蚁般的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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