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幸福有多少个理由
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金小草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这时候,小草的母亲金花
着大肚子顶开了门帘,站到屋外明媚的春光里,她眯着眼睛看着头上耀眼的太阳——她甚至还伸手拨了拨光线,又看了看眼前
意盎然的桃树、庄稼和远山,然后突然叫道: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
但除了一只孤独的蜜蜂嗡嗡飞过,四周是一片寂静。正是农忙季节,大家都上山下田了,地里田里全都是红红白白的点。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她又一次大声叫道。
她侧耳听了听,她只听到自己隐隐约约的回声,整个村子一片寂静。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她索
叉开双腿,站到院子里大叫起来。那嘹亮的声音引起一阵
飞狗愣,传出去很远很远,引来一串串的回声。
世界静了下来。
悬浮在子
羊水里的金小草侧了侧身,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翻动着一个沸水里的北方水饺,然后,
动一下他那皱巴巴的鼻子和耳朵,让人感觉他好像闻到一种浓郁的芬芳,听到某一种熟悉的召唤,明显地,他又动了动那像类人猿似的嘴
,这时候,他好像做出某种决定,他开始伸手踢脚,而且动作越来越快,就像是一只被人拎了起来张牙舞爪的螃蟹。
金花
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把手轻轻地扣在上面——两只手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她同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四周只有阳光和一些刚刚长出来的
芽。她咬着嘴
,脸憋得通红。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她突然斩钉截铁地叫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
带——
“狗生的,你这就出来了——”
“祖宗啊,是有柄的,是带把的,男的,男的——”
她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但整个村子还是那么静悄悄的,刚才那只蜜蜂又嗡嗡地飞了回来;天空蓝得像一个人的眼神,仿佛可以听到白云移动的嚓嚓声。
“哇——”金小草感到他来到的这个世界太冷了,而且充
了太多的刺
的味道,不管他想多么坚强,还是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金花傻傻地只是笑,笑。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
没有回声。
金花把金小草又
进裆里,
身从屋里拿出一筒炮仗,就“砰、砰”地放了起来。她的头顶上,开出了一朵朵青色的烟花。
正在地里拔草的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像四只红狐一样向家里窜来;他们的爸爸德全扛着锄头也飞跑了起来;地里、田里的乡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愣愣地望着望着金家的上空,望着鼠窜而去的德全父女,然后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金花再一次把金小草从她宽大的
裆里掏了出来,在大家面前巡回着,象奥运会冠军拿着他的奖杯。
“有柄的,男的,男的,真的叫骂娣给骂来了,真是不骂不来啊,这个祖宗——”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分糖”
金花就像刚刚登基的武则天。
“肚脐带,肚脐带还没剪——”有人叫道。
金小草哈哈大笑——虽然听起来更像是哭。
他一定一出生就明白一个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参悟不了的道理:一个人选择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重要。虽然他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但全村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来得如此轰轰烈烈。若干年以后,很多老人老得只剩一两颗牙齿装点门面了,他们还会用漏风的嘴对孙子们说起金小草出生时的壮观场面。他选得多是时候,他一出生,前面有四个姐姐千呼万唤、千叫万骂的,衬托着他无比金贵。金贵得使他的父母取消了叫他“金得宝”的想法,怕太好的名字留不住他,干脆叫他金小草。当然,他还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他的家族男丁一直不旺,他的爷爷是
门女婿,他的爸爸又是
门女婿。金花也因为金小草伟大的选择而功成名就。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
她使唤着,
股也懒得挪一下。
在坐月子的那段时间里,她像一只幸福的老猫一样蜷在
上,嗑着瓜子,啃着
鸭鱼兔,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里,她像放了太多发酵粉的馒头,发得东倒西歪,一发不可收拾——从此,金小草有一个胖得出奇的妈妈。当德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在金花的示意下,第一次爬上金花的身子的时候,他真担心自己身下那个又白又胖亮光光热乎乎的东西会突然像小孩子吹的猪
泡一样炸了瘪了。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动作着,他不思进取的表现差点让金花把他顶到门外。当金花从她的月子房里出来,已是初夏时节。大家看着穿着一层薄薄衣裳的金花从村里像一堆棉花一样移过,大家都能感觉得到她是那样的幸福,大家顺便也想到德全这个老实人晚上会是怎么样的幸福。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小草开始说话了,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像其它的孩子那样叫爸爸妈妈,而是学他的妈妈金花的样子叫道: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
金花大笑,德全也笑了,都觉得太有意思了。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
呼娣、唤娣、叫娣、骂娣便像四个老妈子一样跑到他面前。她们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骑——骑骑——”小草叫道。
四个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着没动。
“骑骑、骑骑——”
“呼娣,你给我趴下,站着佛一样干什么——以为自己是格格?啊!”金花叱道。
“我昨天刚当过马,今天该轮到唤娣了——”呼娣小声地嘀咕。
“讨什么价,都给我趴下,趴下!”金花大声叫道。
小草看着四个姐姐异腿同声“咚”地趴下,他乐得直咧嘴,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爬到骂娣身上,骂娣气得对姐姐们直翻白眼。
“驾——驾驾——”小草匪气十足地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四个姐姐一字排开,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小草总觉得自己长得太慢,他的手还不能抓太多的东西,他的嘴也吃不下更多的东西,他的脚也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在大家口耳相传里,金小草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吃饭要爬到桌子上,从这碗爬到那碗,而且还时不时用筷子敲敲桌子边上几个黑乎乎的脑袋瓜子;冬天睡觉的时候,他要他的四个姐姐洗得干干净净
得光光溜溜的把他围在中间,他才能安然入睡。他的脾气也怪得出奇,他吃瓜子只吃瓜子仁,四个姐姐拼命地剥,还不够他吃,他便急得命令她们四个吃瓜子壳。稍稍长大了点,就更怪了。他一赌气,就十天半月不和大家说人话,他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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