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宁静午后,邻近朱雀大街的“逢
堂”后院,传来一主一仆的对话。
“小姐,憋住!千万要憋住喔!”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
“不行!马上就好,忍着。”抹掉额角的汗,小丫环贵香语气十分坚定。
“呃,可是…我快
不过气了…”
上的感觉好紧、好紧,紧到让朱若沅不
怀疑,比她瘦弱的贴身丫环究竟由哪生来的神力,可以有这么大的气力将她紧紧圈住。
“不够、不够,再深
一口气。”跟着主子呼吸的节奏,贵香催促着。
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朱若沅极度压抑的嗓音,由喉咙深处痛苦挤出。“呃…我真的快没气了…”
斌香看着绕在主子
上的裹
带,顺利让
围束小了一点,奋兴地开口。“不行、不行,忍着。”
“呃…”红
瓣逸出痛苦的呻
。
“小姐,再一圈、再一圈就成了。”
束
上的紧绷,迫使朱若沅圆脸上染着薄薄红晕。“贵香…我不行、真的不行…”
“小姐,你忍住…千万要忍住!”小丫环使出吃
的力,使劲扯着圈在主子
间的裹
带,用力地开口。
朱若沅拚命晃头。“不行啊!”“小姐,忍住…”贵香话才刚说完,朱若沅却再也憋不住地吐了一口长气。
顿时,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朱若沅跟着松了口气。同时间,好不容易才
上的裹
带,也因为她的吐气,啪啪啪啪地绷开,掉落一地。
斌香也因为脚步一个不稳,咚地往后跌坐在那堆裹
带上。
“呜…小姐,前功尽弃了啦!”盯着长长的裹
带,贵香泪眼汪汪地瞅着体态丰腴盈美的主子,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今
可是身为大夫的朱家老爷宴请“逢
堂”大客户…“水颜坊”主人的大日子啊。
由于“水颜坊”主人楚寒洢是长安美女的典范,因此朱夫人半点也不敢马虎,半个月前便差人帮女儿裁制新衣。
谁知道,新衣裳拿了回来,他们才发现,这量衣的师傅老眼昏花,竟将尺寸漏了半寸。
时间紧迫,朱夫人只得让贵香无论如何也要为主子穿上新衣!
斌香攒眉,完全没办法接受。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主子就可以把新衣裳给穿上了。
“对不起嘛!”朱若沅
出尴尬的笑容,一脸愧疚。
“再忍一下下,就可以穿新衣裳了。”贵香一脸沮丧,表情懊恼极了。
秋菊
的四尺宽大袖对襟纱罗衫、内搭水红色的软质长裙,以及准备好的金翠花钿,全都是适合皮肤白皙的主子的打扮。更何况新衣裳的样式与花
,是朱夫人亲自挑选的。
这下是没希望看主子穿上新衣裳了。唉,夫人铁定失望极了。
斌香重叹了口气,因为未能完成使命,深深自责。
温柔拉起小丫头,朱若沅没好气地说:“就算真的穿上又如何?难保我不会在众人面前把衣裳绷坏了?”
自从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险些要了她小命的重病后,她的体身便虚弱得有如风中残烛。所幸身为大夫的爹爹,特别研发了一味名唤“美人笑”的食膳葯方,再佐以名唤“美人糖”的特制中葯甜糖,让她靠着饮食养壮身子。
丙不其然,在众人的细心呵护下,她的体身益发健康,就连原本纤瘦的身形,也有如灌风似地一点一滴增长至目前的体形。
看着体身健康、丰腴盈美的她,让大家既安心又
快。
至于她自个儿也
足极了。经历过卧病在
的痛苦滋味让她深信,健康的身子绝对比身材来得重要。
“绷坏是一回事,没帮你穿上新衣裳,夫人铁定会气疯了。”贵香叹了口气,想起朱夫人强势的模样,
不住打了个冷颤。
“娘也真是的,又不是跟湛夫人不
,刻意打扮多矫情,不是吗?”与“水颜坊”合作惯了,硬说是“宴请”实在隆重了些。
斌香瞧着主子脸上甜美的笑容,没好气地低喃。“我想小姐把这话对夫人说,效果会比较好。”
她再次叹气,继而开口道:“算了、算了!小姐还是先把‘美人笑’喝了,奴婢帮你选套得体的衣裳,待会换上。”
朱若沅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点点头。
爹爹的“美人笑”虽是中葯补汤,但却没有一丁点中葯味,再加上厨娘以中葯汤为底,
翻新做法,滋味好得让人恨不得多喝一盅。
也或许因为这样,她见证了葯膳疗法的神奇效果,那些由爹爹身上学来的葯学常识,也让她自创了不少具有食疗效果的美食。
一天一盅“美人笑”喝下来,让她现在的身子骨,可是好得可以上山打老虎了呢!
只是…可以预想得到,她今
没穿上新衣裳,待宴会过后,娘亲铁定会冲到布行,把老师傅的布行给拆了吧!
************
自从与前御用画师湛刚的夫人楚寒洢所经营的“水颜坊”合作后“逢
堂”的生意可说是水涨船高。
虽说“逢
堂”已成为“水颜坊”固定合作的葯铺,但葯膳配方才是让楚寒洢与朱家成为亦商亦友的主因。
过一次胎的楚寒洢因为朱常
的葯膳配方,身子骨调养不到一年,便顺利为湛家添了个壮丁。
这次,为了增购新葯草之事,楚寒洢特地带着儿子到朱家作客。
“包包…”一瞧见由内堂走出的珠圆玉润身影,在娘亲怀里、未
两岁的湛允
,奋兴地挥动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
“没礼貌,要叫姐姐。”
“包包、包包、包包…”小男孩不理会娘亲的轻斥,挣扎着要扑向那道身影。
“小
。”朱若沅梳了高髻,发上簪着金钿步摇,一瞧见可爱的小伙子,奋兴地提起粉
纱裙朝他奔去。
“包包!”小男孩直接“变节”投入对方那软呼呼的怀抱。
楚寒洢没好气地掩
轻笑,瞅着圆滚滚的朱若沅抱着同样圆滚滚的湛允
,活似大
球和小
球,画面忒是有趣。
说来奇怪,这朱大夫的掌上明珠和儿子格外投缘。每回见面,一大一小自篇心地抱在一起玩耍。
“小
,姐姐喂你喝汤汤好吗?”
“汤汤、汤汤。”
“
儿很幸福喔!有汤汤可以喝。”要说儿子是朱若沅养胖的一点也不为过,每来朱家一回,儿子总是喝了一肚子的葯膳汤。许是如此,他体身甚好,极少染风寒,让她少了点担心。
放心把儿子交给朱若沅,楚寒洢喝着葯膳汤,一边与朱家两老聊着。
“对了,上回湛夫人说的草洛蚕,数量还是要那么多吗?”似乎已习惯如此谈生意的方式,朱大夫问。
优雅地搁下汤匙,楚寒洢开口。“草洛蚕有不错的美白效果,再不补货,荆州厂会来不及赶制下一批水粉块。”
“这可麻烦了,朱福半个月前才至辽宁取石柱参…”
楚寒洢蹙起眉,一脸忧心忡忡。“福叔到了辽宁,一来一回最快也得费上个把月,我没法等那么久。”
“好!若真无计可施,老夫就亲自跑一趟九逸城。”朱大夫毅然决然地开口。
“草洛蚕”依附着冬虫夏草而生,目前以长安城北方的马城…九逸城产量最多,品质也最好。
虽然路程遥远,但京城里有诸多中葯铺巴不得取代“逢
堂”与“水颜坊”合作,若真因为人手不足而放弃此次合作,实在可惜。
“老爷,葯铺少不了你,让朱义去不行吗?就算朱义不成,还有朱远啊!”朱夫人一听到夫婿的决定,无可奈何地提醒。
“不成,朱义和朱远功夫还不到家,我不放心。”
朱义和朱远虽然在葯铺见习了两年,但草洛蚕和冬虫夏草长得极像,若非专门采葯之人,恐怕没办法分辨两者的不同。
楚寒洢见状,也不敢为难。“如果真的没办法也无妨…”
“我可以去!”听到长辈们的对话,朱若沅奋兴地宣布。
她早听闻九逸城以产战马闻名,临湖的九逸城更是以石岩堆砌而成,石城气势恢宏地耸立在蓊郁秀丽的山林当中。
对渴望四处游历的朱若沅而言,若能有机会亲眼目睹与长安截然不同的景致,必是人生一大乐事。
她的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气氛沉滞了半晌,朱夫人忙不迭慌声嚷道:“去什么去?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大姑娘往北方去?”
“娘啊…”朱夫人斩钉截铁地堵住她的话。“你想都甭想。”
朱家就这么个女儿,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肥肥
,唯一的希望就是为她找个好归宿,哪还舍得让她餐风宿
,千里迢迢地到九逸城采葯呢!
朱若沅攒起眉,直接转移目标。
“爹啊,您不是常说我比朱义和朱远还要有本事,也希望我多接触葯草,还要把一身的本领全传授予我吗?”
“是这样没错…”
他膝下无子可传承一身医术,而女儿资质聪颖又好学,不但视诹他所收藏的葯书,耳濡目染之下也产生兴趣,研究了不少葯膳配方。
女儿渐长后,涉猎愈广,在他有心教导下,目前已有看诊的能力。
他私心想瞧瞧女儿究竟有几分能力,倘若真找不到婆家,将来也可以继承“逢
堂”
知道夫婿的想法,朱夫人暗暗在桌底下踩了夫婿一脚,转向女儿道:“姑娘家再怎么有本事,总归是要嫁人的。”
朱若沅喃着。“那也是以后的事嘛!”
“什么以后的事?西长安街大你几岁的闵姑娘、顺城街的妤姑娘在去年尾和今年初都嫁了,你还想拖到几时?”
朱夫人一想到好姐妹的女儿纷纷出嫁,就忍不住开始为女儿的将来打算。
提及嫁人的话题,朱若沅气得嘟起嘴,圆圆的脸庞因此显得更加丰润。“我还不想嫁人呐!”
朱夫人脸色为之丕变。“你说的是什么傻话?”
“没人会要个肥姑娘,嫁不嫁得出去还是个问题呢!”朱若沅咕哝着,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怀疑。
虽说当朝福态美人不少,但她的食量不小、吨位也不小,真要娶她回家的男子非得有雄厚的资产,才养得起她。
“肥?是哪个瞎了狗眼的人说你肥来着?”朱夫人
着
,颇有要将对方拉出来打一顿的气势。
眼见自己完全无法掌控娘亲的情绪,朱若沅拚命对楚寒洢使着眼色求救,连朱大夫也冷汗直冒地,只能
出尴尬的笑容。
接收到两人的目光,楚寒洢笑脸
地打了圆场:“夫人怎舍得这么早把沅沅这么好的姑娘嫁出去呢?要是我,一定趁这段时间好好物
对象,到时要真有谱,再谈也不迟啊。”
天下父母心,朱夫人听楚寒洢这么说,点头如捣蒜地应和。“也是、也是。”
见娘亲的情绪稍平抚,朱若沅不死心地问:“娘,你就让女儿趁未嫁之前到外头见见世面,也算帮了洢儿姐姐一个忙?”
朱大夫细思了一番,愈觉此法可行。“九逸城来回不过几
,派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应该不成问题。”
朱若沅闻言,圆眸透着一丝光采。“可以、可以,只要能出城,派多少人跟着我都成。”
朱夫人觑了女儿一眼,她还没出声,夫婿便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这笔生意不小啊!你舍得让银子生了脚往别人家去?”
银子!由眼前晃过的白花花银锭,瞬间软化了朱夫人一双利眸。
捕捉到
子的心绪,朱大夫下了剂猛葯地再度耳语。“银子愈多,才能风风光光嫁女儿呐。”
朱夫人思及此,原本坚定的立场稍稍动摇。
好姐妹的女儿嫁的全是高官权贵,看着她们脸上喜不自胜的模样,她心底可是欣羡极了。她也要自家闺女风光出阁!
诸多想法由朱夫人脑中掠过,朱若沅一颗心跟着高悬在那儿,只能静候爹娘的决定。
好半晌,朱夫人才缓缓启口。“好吧,晚些我再同你爹商量、商量,找个稳重可靠、武功好、人品佳的护卫护送你到九逸城去。”
朱夫人开出的条件如同严选女婿,明眼人都知晓她打啥主意。
唯独朱若沅,因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自己已被亲娘算计。
“哇!小
,姐姐可以去九逸城,
不
?开不开心?”她肥
的小手捉着湛允
的手,看起来好不开心。
似乎是感受到她愉快的心情,小男孩也开心地不断咯咯笑出声。
朱夫人看着女儿开心的表情,心里也很满意。
只是此刻谁都没料到,这个决定将改变朱若沅的一生。
************
九逸城位于长安城北方,占地幅员辽阔,由伦伏山至永绍平原皆为马王石万里所有。
因地处山城优势,九逸城所产之马匹长得高大壮硕、跑得飞快,被挑选上战场之马,更是骏逸不凡。因此国家所需战马,大多仰赖九逸城输出。
这一
天气甚好,石夫人与夫婿登楼北望,视察着马匹放养的情况。
石万里双眸远眺,看着伦伏山脚下
出的雪水,在九逸城外西边收汇聚成伏永河,蕴养了一片大草原。
这片草原以及野生的冬虫夏草、草洛蚕养壮石家的马匹,带起了石家的养马事业,更让石家马业拓展为天下第一。
将眼前壮丽的风光纳入眼底,石万里心里却有无限的感慨与忧心。
感觉到夫婿的情绪,石夫人无助地轻语。“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些年来儿子的病情起起落落,纵使家业发展得再好,到头来或许也可能只是一场空。
重金悬赏各地名医的告示,早就由九逸城推及四方张贴,无奈前来的大夫本领不济,石天澈的病情依然毫无起
。
呼呼风声掠过耳畔,气氛沉滞了半刻,石万里才语重心长地开口。“如果半年后澈儿的体身还是这样,那石家马业就
由仁于继承…”
十指紧扣在石城硬坚的灰岩之上,石万里心中因为这个万般无奈的决定泛起微微的痛。
几十年前,石老城主将九逸城马业以世袭方式,
由长子石万里管理。如今,石万里的独子石天澈将
二十岁,该是继承家业的年龄了。偏偏石天澈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比石家的马儿还差。
石天澈的状况,让石万里的远房堂弟石仁于掩不住对庞大家业的觊觎,直接就赖在石家堡长久做客。
说好听点是“做客”事实上石仁于心里的盘算众所皆知。
他所等的盼的,就是侄儿早早归西,好让他名正言顺继承石家产业。
石夫人感叹万分。“他不务正业、贪酒好
,家业给了仁于,也就等于间接毁了九逸城。”
“我不会让仁于毁了九逸城!”一想到夫
俩费了多年苦心经营的马业有可能毁于一旦,石万里神色激动地走下城楼。
“老爷,你上哪去?”
“我不会让上天绝我石家子嗣!”
原野茫茫,绿意盎然,他实在无法将见证了石家历史的这片大草原,轻易地拱手让人。
石夫人加快脚步追上夫婿。“老爷有什么想法吗?”
“不能让澈儿再这么继续病下去,我马上整装出发至长安。”
他不愿失去儿子,更不愿失去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长安…”石夫人怔了怔,因为夫婿的话勾起了点回忆。
“我想长安人文荟萃,一定可以找到名医治澈儿的病。”石万里下了决定。
就在此刻,石夫人努力回想,由脑中挤出了三个字。“逢…逢
堂,是了,是逢
堂!”
石万里不解地瞥向
子,脸上尽是疑惑。“逢
堂?”
“老爷,你还记得十年前,带着澈儿到长安与马商洽谈合作之事吗?”
他点了点头。“这事我当然还记得,由长安刚回来时,澈儿的体身好了许多,但…这个‘逢
堂’与我这回上长安、寻名医有何关联?”
“这点我并不是涸葡定,只是由长安城回来后,澈儿同我说过,有个小姑娘送他一种叫什么…‘美人糖’的,还说吃完了可以再到‘逢
堂’配葯方,我还记得那段期间,澈儿的体身好多了。”
事隔多年,若不是夫婿提及此事,说不准她还想不起来呢!
“逢
堂…”霍地,石万里心里
出了希望的火光。
或许“逢
堂”会让情况有所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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