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儿!”白母率先制止白灵儿。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对象,他叫江文斗!”白灵儿不管母亲的阻止,迳自说下去。
“灵儿,住口!”白父也大声喝斥。
“江文斗?”皇甫无拙对她的兴趣更浓了。“好名字,一听便知是个文人雅士。”
“当然!”活像是她被赞称似的,白灵儿高兴得心花怒放“文斗哥的名字当然是好名字了,哪像你那个妄自尊大的名字,哼!”“在下的名字很妄自尊大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说,过去每个人莫不对他的名字赞颂有加,说什么和他异常匹配,没料到今天在苏州会听到这番令他感到讶然的话。
“皇甫少爷,请您别跟小女计较,她常口不择言、疯言疯语,请别见怪!”白父一张老脸变得惨白,只差没当场昏过去。
“皇甫少爷,小女少不更事,她…”白母也在一旁冒著冷汗,试图为白灵儿的冒失话作补救。
皇甫无拙扬一扬手,示意白父白母别说无谓的话,现在他只想听白灵儿说话。白氏夫妇见状,马上噤若寒蝉。
“白姑娘,你还没回答在下的提问。”皇甫无拙笑了。
“恬不知
?”皇甫无拙有一刻的愣然,但随即,他笑了。
出生至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只会用正面的词语来形容他,哪像白灵儿这般,用“恬不知
”此等字眼加诸在他身上。
这小东西还真有趣!
“我看你不是无拙,是全拙才对!”白灵儿仍旧贯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作风。“私塾的夫子说过,人须常持谦虚之心,若你真是无拙,那根本不用取名为无拙,只有什么也不会,
无点墨的人才会希冀藉著这样的名字,来为自身不足的才能加以掩饰。”
“好,好!说得好!”皇甫无拙以扇拍打掌心,以示他对白灵儿这番话的赏识。
他异于常人的反应,令白氏夫妇刷白了整张脸,谁晓得他现在有否生气。
“失礼失礼。”他的掌声让白灵儿得意了起来。
“在下还是今夜才首次得知,原来我名字背后有这么多的喻意,谢谢白姑娘的提点,在下不胜感激。”
“区区几句微不足道的话,何足挂齿。”她难得自谦。“最重要的是能让你清楚明白你名字有多自大。”
“白姑娘可能有点误会,在下的确很赏识白姑娘这番惊人之论,然而,并不代表我认同你对我能力的怀疑及贬低。”皇甫无拙敛起笑容,一脸正
。
原以为刚刚已教训了他的白灵儿,呆了一呆。
“可能在下的名字的确让白姑娘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我想说,‘自大’和‘自信’只是一纸之隔,白姑娘最好别混淆这两个字词。”
“你是说,你和‘无拙’这个名字很配了?”
“没错。”皇甫无拙自信的神色表
无遗。
白重儿皱一皱眉“那我真要见识见识了。”她还真没见过如此自大的登徒子!
“白姑娘想如何见识?”皇甫无拙闲适地把手中折扇打开,优雅地
了起来。
既然他这般自大、目中无人,她就如他所愿,让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出丑回忆!
“若皇甫公子没异议的话,那就写一手好字给小女子大开眼界吧!”
白灵儿本还在想该出什么样的难题,当目光不经意掠过皇甫无拙折扇上的书法时,灵机一动。
“没问题。还请白姑娘准备文房四宝。”
她扬手招来下人,不一会,文房四宝及桌子都准备妥当。
“皇甫公子,请吧!”她毫不掩饰想看热闹的神色。
把手中的折扇递给身后的仆人,他傲然地站起身,拿起上等的紫毫笔,在宣纸上俐落地挥笔疾书。
白灵儿站在不远处,直盯著凝神写字的他。
此刻他神情专注,看上去竟有几分的倜傥…哇!她在想什么?这种眼高于顶又没自知之明的人,哪里倜傥了?
白灵儿摇了摇头,想把那些怪异的想法摇出脑海。
“白姑娘,在下完成了。”皇甫无拙不消半盏茶的时问,便写
整整一张宣纸。
“啊…”她有点愣住。那么快就写好了?
“还请白姑娘替在下评一评。”皇甫无拙自信
溢地说道。
“好。”白灵儿也想见识一下,在这般短促时间写出来的字有多好。
走近书桌,宣纸上刚劲有力的字马上跃进她的眼底。
好…好漂亮的字!她不能自主地张大嘴。当今世上竞有此等媲美王羲之书法的人存在!
她看遏江文斗的书法,她很想告诉自己,江文斗的书法还胜于皇意无拙,但她无法对自己说谎。
恐怕每一个看过皇甫无拙和江文斗书法的人都会认同,前者的字确是让人望尘莫及。
“白姑娘,在下的劣字不知如何?”
其实不用问,单从白灵儿的愕然神色便可知,她已完全被他的书法造诣所震慑了。
“嗯…”好不容易,她才寻回声音“还…还可以。”
“幸好,我还担心白姑娘会狠狠批评在下的字见不得人呢!”他知道这一仗赢了。
“还可以,不会让本小姐的眼睛受损已经很好了。”白灵儿绝不会赞扬皇甫无拙,纵然他的字真的天下一绝。
“那不知在下的字,和刚才白姑娘口中的江文斗江公子相比,谁的较为出色?”他不放过白灵儿,故意捉弄她。
“这个…”白灵儿面
难
。她不想赞称皇甫无拙,但又不想说谎。
“当然是皇甫少爷的字好看多了!”白父连忙趁机谄媚一番,
藉此弥补刚才女儿的失言。“江文斗那小子的字,岂能跟皇甫少爷的字相提并论呢!”
白父对江文斗没什么好感。
虽然江府和白府有婚约,然而,那婚约是在两家财势还相当的时候订下的。而当白府财势不断扩展,白父便开始嫌弃江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府势力膨
的同时,江府却遭逢生意失利,家道中落,白父于是更不赞成宝贝女儿下嫁江文斗。
“爹!”听到父亲如此批评江文斗,她立即不
起来。
她承认皇甫无拙的字确实比江文斗
,但江文斗的字已属上等,只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罢了。
“灵儿,爹只是实话实说,虽然你跟江文斗是青梅竹马,世也不可盲目偏袒,不分是非,恐怕天下人的字,也比不上皇甫少爷的一丁点。”白父特意强调“青梅竹马”一词,用意不言而喻。
白父一直以来,都强烈反对白灵儿跟江文斗密切往来,但她不予理会,常惹得白父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爹爹的话是对的,那不就是说,连当今皇上的字也比不上皇甫公子的吗?”她抓住案亲的语病。“爹,你这么说,不怕给皇上听到,惹来杀身之罪吗?”
“你…”没料到女儿会这么反驳他,白父顿时哑口无言。
“白老爷切莫动气,白姑娘只是好言提醒,事实上,白老爷实在过于抬举在下的书法了,在下的字岂能跟皇上相比,只怕连皇上的一勾一划也比不上。”
皇甫无拙见白灵儿跟白父之间开始出现火葯味,马上居中调停。
“白姑娘觉得在下的字不难看,已令在下心满意足。”他顿一下,看了她一眼“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不敢再行打搅,今夜的设宴,万分感激。”
话毕,皇甫无拙朝白父微微拱手作揖。
白父见状,急忙也向他行礼。
“哪里哪里!皇甫少爷
空到访,是老夫要觉得万分光荣!”白父完全收起刚才因白灵儿而起的怒意,一脸的假笑。
虚
一番后,皇甫无拙便离开了白府。
抱送他离去的白父,再回到大厅,便对白灵儿怒暍:“为父是不是太久没管教你了?你竟敢在皇甫少爷面前,顶撞我这个爹?”
白灵儿不语,她不是没话可以反驳,只是不想再在这个关头火上加油。
“你知不知道皇甫少爷的背景?他爹可是当朝宰相,而他胞姐更是最得宠的贵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下一任宰相非才能出众的皇甫少爷莫属,你开罪了他,叫爹怎办?难道要咱们白府给
门抄斩,你才高兴快活吗?”白父扯破嗓门地大吼。她撇过头,一声不吭,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她向来直话直说,无论在她跟前的人是谁、有什么显赫的背景。
“你听懂为父的话吗?”
白灵儿还是不发一语,只是紧抿著
。
“你还是不知悔改?”他气死了。他深知女儿的个性,明白她并不是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只是不想再争辩罢了。
“算了算了,老爷,灵儿还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吧!”白母见形势不对,再演变下去,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慈母多败儿!”撂下这句怒话,白父便拂袖而去。
“灵儿,你这
子,教娘如何是好?”白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明知你爹怒在心头,何不稍微低头,道个歉,让你爹有台阶下?这样不是皆大
快吗?唉!你偏要跟自己过不去,灵儿,为娘的真担心,你这副
子出嫁以后,在夫家能否安然待下去…”
“那我不嫁,终生待在娘身边不就行了?”白灵儿不住地扭紧手中的丝绢。
“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道理?灵儿,你已十八,命好的,早已嫁作人妇,育有儿女,替大家开枝散叶了。”
“我也可以命好,只是没这个机会。”她话中之意,白母自是听得明白。
若不是爹娘坚决不肯让她跟文斗哥成亲,她现今哪还会待字闰中?
“灵儿,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一定很怪我和你爹吧!”拉过女儿的手,母女二人同坐下来。“娘知道,你跟江公子有指腹为婚之约,你也很喜欢江公子,但灵儿,你要知晓,这婚嫁之事,必须门当户对,江府现下已大不如前,配不上咱们白府了。”
“那又怎样?”白灵儿很是激动地道“我和文斗哥有婚约在先,爹娘怎可因江府家道中落而侮婚?”
“你这番话,若给你爹听到,想必又会惹来一场风雨。”白母脾
较温和,较能忍耐她这番指摘他们的话语。“灵儿,你不小了,说话必须顾及分寸,不然什么时候开罪了哪个权贵,种下了祸
我们也不知晓呢。”
“娘,如果灵儿答应你,以后都小心言行,娘是不是会答应灵儿和文斗哥的婚事?”白灵儿
眼的期盼。
“灵儿,你是爹娘心中的宝贝,怎会问这种问题?”白母婉言相对。
心中虽早有被拒绝的预感,但她还是
不住失望。
“娘…”白灵儿不死心。
“很晚了。去睡吧!”
白母明显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周旋,摆摆手,—不意白灵儿回房睡觉。
自知当下说什么也没用,白灵儿只好怀著灰暗的心情回房。
她知道她和文斗哥的婚事困难重重,但她白灵儿可不是遇到困难就会止步的人!
*********
隔天,白灵儿起
后,便拿了一杯上等的好茶到她爹的书房。
昨夜两父女闹得不
而散,她这么做是想化解两人之间的芥蒂。
要父亲点头让她下嫁江文斗,首先她和她爹的关系不可恶化,不然以后什么也不用说了。
“爹。”站在书房门前的白灵儿轻唤了声。“灵儿可以进来吗?”
“嗯。”白父在书房里头应了声。
她推门而进,白父抬起眼。
“爹,我沏了杯浓茶给您。”白灵儿恭敬地放下茶杯。
白炉人毕竟爱女情切,见她肯主动低头,前来和解,心中所剩无几的怒火也于是熄灭。
他拿起浓茶,喝了一小口。
“爹,女儿昨晚…”
“算了。”他也不想再提起“这次爹就不计较了,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对皇甫少爷无礼,他可是咱们家的大贵客,开罪不得,明白吗?”
“是。”为求让她爹不再记恨昨夜的事,她连忙点头称是。
“老爷。”书房门外此时传来管事李伯的声音。
“什么事?”白父沉声问。
“回老爷,皇甫公子来了。”李伯道。
“什么?”他立即从木椅中站起来“皇甫少爷来了?”
“回老爷,是的。”
什么啊?那姓皇甫的又来了?白灵儿
不住皱眉。若不是他,昨夜她又怎会跟爹吵了起来!追
究底,都是他的错!
“快请皇甫少爷到大厅梢坐,我马上就来!记著,奉上最上等的茶及茶点,明白没有?”
白父马上紧张起来,唯恐对皇南无拙招待不周。
“是!”李伯快速地退下去张罗。
白父走到书房门前,见白灵儿没跟上来,便回过头喊道:“灵儿,你还站著干什么?快跟爹来!”
她也要去?
“是。”
虽万般不情愿,但才刚让父亲平息了怒气,她不想功亏一篑,只好无奈地跟著爹走向大厅。
“皇甫少爷!”来到大厅,白父马上堆上笑脸,向皇甫无拙拱手作揖。“老夫向皇甫少爷敬早。”
“白老爷太客气了,应该是晚辈跟白老爷敬早才是。”皇甫无拙也稍一拱手。
他今天穿著一套淡蓝色的丝袍,
带配以简单雅致的同
宝石,整个予人高贵之感。
白灵儿站在父亲身后,目光很自然便落在皇甫无拙身上。
这自大家伙穿起金衣银裳,也可以一看嘛。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倒是不假。
“白姑娘,早。”皇甫无拙朝白灵儿一笑。
“皇甫公子有礼了。”碍于爹在场,她只好回他一记假笑。
和白父寒喧一番后,皇甫无拙说出他今早拜访白府的目的:
“白老爷,实不相瞒,在下乃初次踏足苏州,对很多事物感到别致、有趣,然而,在下对苏州仍诸多陌生,游历起来必遇上不少的阻碍。倘若白老爷答允,不知可否让白姑娘陪伴在下览历苏州?”
“这当然没问题!”白父一双老眼闪著
光,求之不得地点头。
若灵儿能得到未来宰相的垂青,嫁人皇甫家,那便是他下半辈子最大的喜事。
“爹!”白灵儿瞪大眼睛,原本想当一天的乖女儿,当下却已按捺不住。
白父没理会女儿的抗议,兀自跟皇甫无拙说道:“能陪伴皇甫少爷一同游玩,实在是小女的福气。”
“在此先谢过白老爷,在下保证,
落前定把白姑娘安全送回府上。”皇甫无拙瞄了白灵儿一眼,那
含笑意的眼神,让她气个半死。
他是故意的!明知她不想见到他,却特意来府上要人!
他知道爹爹不会拒绝,会双手把她奉出去,这可恶的“全拙”男人!
“爹…”她仍作垂死的挣扎,不甘就此接受残酷的现实。
“灵儿,你可要好好招待皇甫少爷,不能有半点失礼喻炬之处,明白吗?”
白父眼中之意她很明白,
没让她回绝的可能,她只好闷闷地答应了。
*********
“白姑娘,你想先带在下上哪儿?”出了白府,皇甫无拙随即问同行的白灵儿。
“你到底想怎样?”不用再顾忌她爹,她怒目瞪著他。
“白姑娘此话怎讲?在下只是想好
游历苏州罢了。”
“那你和你的随从去啊!”她指著他的仆人。
“白姑娘此言差矣,刚才在下在贵府已言明,我需要一个对苏州城有认识的人陪同,我的随从对苏州也知晓得不多。”
“你随便花点银两,即有一大堆对苏州城了若指掌的人,乐意陪你游览!”
“有道理。”他点头。
“没错吧!”好了,顽石也有点头的一天,幸好幸好,老天爷爷还没完全舍弃她。
“不过…”他眼角含笑“在下一向不喜欢与不相
的人同行,若有选择,在下一定倾向白姑娘陪伴在侧。”
“你…”她差点被皇甫无拙当场气死,说了老半天,他还是非要浪费她整天的时间不可!
“时辰不早了,白姑娘,我们还是快决定前赴哪儿吧!”
好!他偏要她作伴,那她就成全他吧!
“来到苏州,当然得去观赏一下这里有名的青湖了。”脑海闪过一个坏念头,她在心底嘿嘿
笑。
“有劳白姑娘引路。”皇甫无拙丝毫没有反对“咱们上路吧!”
一行三人,很快便来到一个名为“青湖”的大湖。
“果然漂亮别致。”皇甫无拙
喜欢这个给人舒适感的青湖“诚如白姑娘所言,在下必须来此一趟。”
“来到湖边,当然得泛舟了。皇甫公子,你说对吗?”她
眼捉弄。
“白姑娘说得是,那咱们就上船游湖吧!”
不用皇甫无拙示意,随行的仆人即伶俐地替他俩找来小船。
“皇甫公子,船那么小,小女子认为坐两人已是极限。”
“没错,三人同坐,恐怕会有翻船之虑。白姑娘真有见地。”
“少爷,小的在陆上恭候少爷和白小姐回来。”仆人拱手道。
“白姑娘,请上船吧!”
皇南无拙先让白灵儿在船上坐稳,才悠然地踏上小船。
“皇甫公子懂划船吧?”为防待会要她做体力劳动之事,她于是如此问道。
“白姑娘别担心,这等小事在下还会,不过技术不怎么好就是了,还望白姑娘勿见笑。”
她只求他别
翻船就好。
口上说划船技巧不好,然而,他那规律有致的划船动作,却在在表现出他的纯
。
不久,小船已划离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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