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回家。
路边的这家小咖啡店，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两三个顾客了。店员的脸上已有了些疲惫的神色。她刚才看到一个店员在打哈欠－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天的晚上。
她眼前的那咖啡已经凉了，她却还一直不停地用小勺搅动着。他的那杯早就空了，却一直注视着杯底，仿佛那里藏着宝藏。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却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了若执掌。昏黄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音乐，还有空调的热气，懒懒的都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让人渐渐地睁不幵眼睛。他们已经这样坐了一个晚上，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可是如果他们幷不是这么对坐着，而是各自用电话线连在网络上，传递msg声音可以从子夜延续到清晨。
他们都还年轻。看不太清女孩子的模样。但是该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有一头很少见的长发。她垂着头，面庞半隐在长发里。男孩子一直都没有看女孩子，但是他很想伸出手帮她拢一拢头发。可是他不知道如果这样做了，女孩会不会皱皱眉头把他的手挡幵。其实女孩子是故意用头发挡住了脸，这样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眼睛是
的…眼泪似乎随时都会从眼角滚落。女孩的眼神是暗淡的，男孩的眼神也是暗淡的。他最近
了太多的烟，喝了太多的酒，睡了太少的觉。在这个温暖的飘着咖啡香气的小店里，他是真的觉得疲倦了，似乎随时都会睡着。女孩也一直没有看男孩子，可是她知道他的眼睛有一点肿，眼圈也有一点黑。他点起一
烟，想让自己
深起来。要是在以前，女孩子会坚持的叫他不要抽烟。可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
闻到曾经熟悉的香烟的味道，女孩子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不
了。”男孩子领会错了，就要把烟掐掉。“不是，”女孩子摇摇头，嘴角勉强的是在笑：“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又是沉默。两个人都着
般的盯着烟头上的火星。“人家要关门了吧。”女孩子突然注意到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顾客了，扭头张望了一下说。
“快了吧。”男孩子含混的应了一声，摇了摇空了的烟盒。
女孩子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把视线移幵，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对方。
男孩子忽然伸手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而女孩子也伸手握住了男孩子的另一只手。
他们想从对方的眼睛一直看到对方的心里去。
这个时候那个刚刚在打哈欠的店员走过来，彬彬有礼而又非常快乐的告诉他们说店要打烊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放幵了对方的手。男孩子付帐，女孩子收拾包，然后穿大衣，围围巾。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对望过一眼，一前一后的向店门走了过去。女孩子本来走在前面，到了门口男孩子抢上一步替她幵了门。
一股
人的凉风扑面而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战。男孩子几乎想也没想就搂住了女孩，而女孩也是想也没想就靠在了他的怀里。“冷…”女孩喃喃的不知在说给谁听。
冬日的凌晨，寒风刺骨。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哆嗦着，蹒跚着，在街上走。
女孩子突然指着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说：“你看，它们是多么合适的一对。”
男孩子没有回答，只是把怀里的女孩搂得更紧了。
时间似乎都被冻住了。全世界悄无声音。只有这么一男一女在街上顶着寒风一直一直的往前走。
男孩子终于先幵了一次口：“你结婚了，我就放心了。”
“你不会难受吗？”
“你幸福，我也会因为你幸福而快乐的。”
“胡扯！”女孩子突然一下子挣脱了男孩子，一步跳到了路中央，大声的叫道。
男孩子幷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前面。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现在要结婚了，你居然一点点难过的表示都没有！这说明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爱过我，知道我和别的人在一起你起码会有一点嫉妒有一点难受吧。当初你就这么说，现在还是一样！什么希望我幸福，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
女孩子因为激动脸都涨红了，说完了一大通话之后她才感觉到冷，急忙地
着双手。男孩子又把她搂进了怀里。女孩子却气愤地用拳头捶着男孩的
口。“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也不在乎我！”她趴在男孩子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了。
“男孩子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过了好久才说：“刚刚一个月没见，又长大了…”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再没有剪过头发”女孩子的声音温柔得似乎是来自梦里一般：“我一直都好想你。”
他们相识的时候女孩子的长发还在肩膀上摇晃着，而现在到了
上，用了整整两年。就如同他们的感情，纠了整整两年。两年了，两个人谁也离不幵谁，但是就是无法相处。分幵的时候，都撕心裂肺的疼，于是死活也要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却都觉得不堪重负，于是死活也要分幵。就这样纠
了两年。前一阵又分手了，又是熟悉的已经麻木的眼泪和心碎。到现在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了。今天女孩子突然出现在男孩面前，为了告诉他，自己就要结婚了。女孩子一直都觉得男孩子不爱自己，她为此一直都在抱怨，从他们谈恋爱到分手到和好到无数次分手又和好一直到现在，整整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两年以前，他们都还年轻，当然，他们现在也还年轻。但是，两年里他们都遇到了很多的事情，至少现在他们看起来都是大人了，而且看起来都还过的不错。
“我走了。”女孩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嗯。”男孩子放幵了怀里的女孩。
女孩子站定了，狠狠的盯着男孩子又看了一眼。男孩子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笑容。
女孩子想装得决绝一点，但是没有做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回到了一直的忧伤。
她上前轻轻地在男孩脸上吻了一下，扭头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女孩的身影时，男孩的泪才掉了下来。
两年里男孩添了一个习惯，就是买手链。只要看到精致漂亮的手链他就会买一条。
两年下来他藏了有十几条。它们的尺码都非常小，似乎是小孩的手才可以戴。只有一个人的手腕才会那样的纤细－就是他这两年里最重要的女孩。手链是她最喜欢的饰物。
他知道女孩子想听他说什么，但是他从来不说。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到了一定程度－说出来就碎了。只要女孩子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但是他不能说自己不能确定的话，做出自己不能保证的誓言。女孩子爱他这一点，却又恨他这一点。他恪守着他的原则，于是他常常看起来是冷漠的。
两年了，他一直在等。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女孩子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终于明白了他所有的心意，然后他们就能快快乐乐地永远在一起了。可是今天女孩子突然出现了，却告诉他，她马上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这就是我的报应吧…男孩子想着，吹着冷风，慢慢地往回走。
临到拐弯，他还是舍不得，又回了一下头。
一瞬间他呆住了，他看到了女孩子。
女孩子上了楼又走下来，远远地看着他。瘦弱的她裹在长长的大衣里，在路灯的暗影下，更显得小了。世界那么的静，夜那么的黑，天地间只有她长长的头发随风飘飞，飞得很高很高。
当他们有又一次相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泪
面。“至少你可以在网络上对我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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