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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阴图劫宝联双恶 欲晤良
  余化龙道:“是呀,这批宝藏当然不能让它落入义军之中,是以家师才差遣弟子前来请两位前辈鼎力相助。”

 朱九穆道:“令师要我如何效劳?”

 余化龙道:“乔装匪徒,半路截劫!”

 朱九穆哈哈笑道:“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要和令师手了么?”

 余化龙笑道:“不错,家师正是要两位前辈和他合演这一出戏,而且还要演得真一些,决不能让丐帮的人起了疑心。到时请老前辈不必客气,出手狠些,押运的人,只留—两个活口回去作见证就行了。家师也准备带点儿彩,好证明他是力抗不敌,无可奈何,才让这批宝藏给你们抢去的,当然在向家师下手之时,那可就得请老前辈稍有分寸了。”

 朱九穆笑道:“这个不劳令师嘱咐,我自理会得到。令师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我也不能只是让他受伤,到时我也拼着披红挂彩,请令师不必客气,刺我一剑。这样既可保全令师面子,又更足以证明令师是力战而败了!”

 余化龙大喜道:“这就更好了,我回去禀告家师,一定依计而行,事成之后,咱们三一三十一的平分这批宝藏。”

 奚玉瑾听到这里,又惊又怒,心里想道;“想不到谷啸风的舅父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串通两大魔头,要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他们准备只留一两个丐帮弟子做活口,那么岂不是要连我的哥哥也都杀了。”

 朱九穆道:“多谢令师美意,不过我必须把话说明,这批宝藏恐怕不能按照令师之意,三一三十一的平分呢。”

 余化龙道:“家师但求两位前辈鼎力相助,两位前辈若要多分一份,我想家师也不会争执的。”心里却在暗暗地咒骂:“这老魔头果然厉害,我们有求于他,他就乘机要挟了。”

 朱九穆哈哈笑道:“老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令师恐怕还未知道,这批宝藏之事,是已经通了‘天’的!”

 余化龙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叫做通了天的?”

 朱九穆道:“韩大维家中有价值连城的宝藏,早已给蒙古国师打听到了,他们怀疑这批宝藏是别人寄存在韩大维家里的。是以他们之志倒不在乎这批宝藏,更重要的是知道宝藏的来历。对啦,说到这里,我倒要问问你了,令师可有所知么?”

 余化龙道:“家师并未与弟子说及此事,待弟子回去,再问家师。”

 朱九穆继续说道:“蒙古国师虽不在乎这批宝藏,但他既然知道,咱们也就应该做得漂亮些了!”

 余化龙道:“这是应该的。”心中却在暗暗咒骂。

 朱九穆继续说道:“我们既然瞒不过国师,劫了这批宝藏之后,最好是原封不动拿回去献给他,他当然不会全要的,就算作是犒赏的话,至少也要分回三成给咱们,这批宝藏价值连城,咱们每份纵然是各得一成,也已经是大富之家了,令师徒立下这场大功,国师也自然会禀告可汗,将来蒙古人得了天下,功名富贵何求不得,令师徒的前程就更是无可限量了。”

 余化龙起初听说他们师徒这一份只能分到一成,这一成之中,师父当然要占大份,那么分到他的名下就很有限了,心里本来是甚不愿意的,但后来听到了朱九穆以功名利禄相,心中不怦然而动,想道:“是呀,蒙古兵强马壮,看这情势,天下唾手可得,我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又何必和他斤斤计较?”这么一想,于是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就这样办吧,弟子回去禀告家师。”

 朱九穆看了看天色,说道:“头已经过午,西门牧野怎么还不回来,他说过今天一定回来的,你不等他么?”

 余化龙道:“弟子恐怕出来大久,会惹起丐帮的疑心,请朱老前辈转告西门先生也是一样。”

 朱九穆道:“这里的事,必须有一个人主持,我恐怕要等西门兄回来之后,方能进行咱们刚才所说的计划。”

 余化龙道:“押运宝藏的队伍,每天最多走八十里至一百里路,西门先生就是明天回来,也还赶得上。”

 朱九穆道:“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起见,最好还是请令师设法在路上拖延时候,走得更慢一些。”

 余化龙应了一个“是”字,说道:“时候不早,那么弟子告辞了。”

 奚五瑾偷听了他们准备劫夺宝藏的阴谋,不由得心如麻,想道:“哥哥处境十分凶险,但我在这里却不能身跑去告诉他,怎么办呢?”要知这座堡垒有那两大魔头的人重重把守,奚玉瑾要想逃跑,谈何容易?何况她若逃跑的话,韩大维父女无人相救,处境也是一样的凶险。

 正自心烦意之际,只听得脚步声响,朱九穆送余化龙出来了。

 碧波在奚玉瑾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回去吧。”奚玉瑾恐怕他们还有什么机密的话要在分手之时才说,想要再等—会。就在她踌躇未决之际,忽听得铮铮铮一片声响,朱九穆突然用“刘海洒金钱”的暗器手法,向她们躲藏之处,撒出了一把金钱!

 原来奚玉瑾因为心情紧张,不自觉的身躯颤抖,衣裳与假山的石壁‮擦摩‬,发出了轻微的抄沙声响。朱九穆送客出来,从假山侧面经过,刚好给他听到了。

 她们二人藏在假山里,朱九穆瞧不见她们,隐隐听见沙沙的声响,不觉起了疑心:“是一只小老鼠还是有人躲在里面?”他不能断定又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不动声的突然就用一把铜钱向她们藏身之处打去。

 铜钱碰着山石,发出一片铮铮声响,有七八枚铜钱给山石碰落,但也还有三枚铜钱打进里来。这山甚狭窄,是只能容得两人藏身的,奚玉瑾无法闪避,只好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大,双指疾弹,铮铮两声,把两枚钱镖弹开,但还有一枚她没弹着,碧波伏在地上,只觉微风飒然,那枚铜钱从她颈背擦过,碰着了岩石,这才“铮”的一声跌了下来。

 碧波忍着疼痛,连忙一按石壁上的机关,把暗门打开,待到朱九穆赶来,她们早已在地道里了。那道暗门关上之后,从外面看去,乃是一片光滑的石壁,若非精通机关削器之学的大行家,决计看不出其中秘密。

 朱九穆发出钱镖之时,心里想道:“里面倘若有人,钱镖打不着他,也非得把他吓出来不可!”哪知却不见有人,进去一看,也没有发现老鼠,不觉惊疑不定:“难道我自己听错了?”

 余化龙道:“朱老先生可是怀疑中有人埋伏?”朱九穆道:“不错,我刚才分明听得有声响的。”

 余化龙道:“不会有人这样大胆吧?”朱九穆沉半晌,说道:“但也不可不防,我们刚才说的事情若是给人偷听了去,只怕会破坏了咱们的计划,请你回去告诉令师,把押运的路线改一改,防患未然。同时我这里也小心戒备,在这几天,决不许孟七娘的人出去!”他已经疑及这山里可能藏有机关,是孟七娘派来的丫头偷听他们的谈话了。

 余化龙道:“孟七娘毕竟是这里的主人,倘若你们阻拦不了,那又怎样?”朱九穆道:“阻拦不了,那就派人跟踪他,监视他。孟七娘本人我想她是不会出去,她还要守着她的老巢呢。”余化龙笑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只要不是孟七娘亲自出马,派出的几个小丫头,谅也兴不起什么风。”

 奚玉瑾和碧波从地道出去,回到了水香榭,这才松了口气。碧波摸摸颈背,伸了伸舌头笑道:“好险,好险!刚才好在我是俯卧,若是仰卧的话,给钱镖割破喉咙,这条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说到此处,突然觉得奇怪,问道:“侍琴姐姐,我听得是三枚钱镖打进来的,为什么你没有给钱镖打着?”

 奚玉瑾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小鬼头心思好细!”当下笑道:“说来侥幸,那两枚钱镖刚好碰着我头上的银簪,银譬都几乎给它打落了呢。”

 碧波道:“原来如此,我还只道你是身怀武功,不让我们知道呢。幸好你没给打着,这老魔头的功夫好生了得,你瞧我只是给他的铜钱擦了一下,就好像给小刀割着一般,皮破血了。”

 奚玉瑾连忙装出吃惊的神气,叫道:“哎呀,你别动,让我给你裹伤。”碧波笑道:“这一点伤敷上金创药就行了,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

 忽听得有人说道:“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事情来了?碧波,是谁打伤你的?”奚玉瑾抬头一看,只见孟七娘分花拂梆,正自花间的一条小径向她们走来。

 碧波道:“我正要禀告主人,我们刚刚偷听了朱九穆和那姓余的谈话。”

 孟七娘皱起眉头,说道:“碧波,你也太大胆,太淘气了。”奚玉瑾道:“这不关碧波小妹子的事,是我出的主意,我恐怕他们密室聚谋,有所不利于主人,因此请碧波带我去偷听的。”

 孟七娘道:“你们给发现了没有?”碧波道:“没有。那老魔头发出钱镖,也不过只擦伤了我的皮,我们马上就从地道逃走了,地道的秘密也没有给发现。”孟七娘这才松了口气,问她们偷听到了一些什么。

 碧波一五一十的将偷听来的密谋告诉主人,孟七娘“哼”了一声,说道:“他们要干的果然不是好事!不过这却与我无关,你们也不必多理闲事了。”奚玉瑾好生失望,但也只好与碧波一同应了一个“是”字。

 孟七娘跟着说道:“侍琴,我正有事情找你,你跟我来,碧波,你自己回去敷药吧,以后可不许这样胡作非为了。”

 奚玉瑾只道孟七娘是找她下棋,不料孟七娘却把她带进了卧室。奚玉瑾还是第一次进入孟七娘的卧房,心中不觉惴惴不安,想道:“她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连最得宠的碧波都不许在旁呢?”

 进入了孟七娘的卧房,奚玉瑾定睛一看,忽然发现了一件物件,令她又喜又惊。

 只见在当眼之处的一张小几上,端端正正的摆着那一坛“九天回百花酒”这正是奚玉瑾这几天来思夜想,想要盗取之物。

 奚玉瑾一喜之后接着一惊,暗自思量:“难道是她对我已经起了疑心,为什么她要把这一坛酒拿出来让我看见?”

 孟七娘和颜悦地说道:“侍琴,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奚玉瑾忐忑不安,侧着半边身子坐下,说道:“婢子恭听主人吩咐。”

 孟七娘道:“难得你我有缘,你虽然只是来了三天,我与你却是一见如故,我没有女儿,你就当作我的女儿吧。”奚玉瑾道“婢子不敢。”

 孟七娘一皱眉头,随即笑道:“你是秀才的女儿,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有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干女儿,只怕我还没福消受呢。从今之后,你不必以奴婢自居了!”

 奚玉瑾这才亲亲热热叫了—声:“干娘。”说道:“多承干娘错爱,侍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七娘眉开眼笑的将她搂在怀里,说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侍琴,不是我夸赞你,你的确是讨人欢喜,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和你也是很有缘的。”

 奚玉瑾莫名奇妙,心头“卜通”一跳,想道:“她说的难道是辛龙生?但辛龙生可不是‘这里’的人呀。”

 孟七娘道;“你还记得那位韩姑娘吗,你刚来那天,见过她的?”

 奚玉瑾又是一惊,不知孟七娘是否故意试探她的口气,当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记得。那天碧波带她出来,我本来应该回避的,不料却碰上了,干娘可是怪我不懂规矩么?”

 孟七娘答道:“我非但不怪你,我还要请你帮忙我做‘件事呢。”

 奚玉瑾道:“干娘言重了。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请干娘吩咐就是。”

 孟七娘道:“韩姑娘对你似乎很有好感,她也记得你呢。”

 奚玉瑾道:“那天我只是看见了她,可没有和她说过话。”

 孟七娘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你和她有缘份呢,这位韩姑娘对我颇有误会,对这里的人她也是谁都不理睬的,可是自从那天见了你之后,她已是接连两次向碧玉、碧铰打听过你了。”碧玉、碧钗是孟七娘的另外两个丫头,替孟七娘每天送饭给韩大维父女的。

 奚玉瑾暗暗吃惊,想道;“佩瑛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可以向人打听我呢!这岂不是要出破绽来吗?”

 心念未已,只听得孟七娘已是继续说道:“她问你是不是新来的,又夸赞你长得秀气。碧玉告诉她你皆得琴棋诗画,她听了更是喜欢,又问了许多关于你的身世的事情,知道你是秀才女儿,她还替你惋惜呢。”

 奚玉瑾佯作不说道:“碧玉也太多嘴了。”

 孟七娘道:“那位韩姑娘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我知道她是一‘定喜欢见到你的。”

 孟七娘继续说道:“我也很喜欢那位韩姑娘,我想让你们见上—见,今天你就替碧钗送饭去给她吧。”

 奚玉瑾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干娘何须与女儿客气?”

 孟七娘道:“你顺便带一壶酒去,劝韩老先生喝,韩姑娘倘若问你这是什么酒,你也不妨告诉她,这是九天回百花酒。”

 奚玉瑾又喜又惊,喜者是她梦寐以求,不知如何才能够偷得到手的药酒,如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惊者是不知孟七娘是真心还是假意,万一是试探她的,这就糟了。

 但这是求之不得的良机,奚玉瑾虽然惊疑不定,也是不愿错过。当下大着胆子,决定一试,极力按下一颗跳动的心,装作漫不经意地问道:“那位韩老先生不是给西门牧野用独门手法闭了道的么?不知他能不能喝酒?倘若他连口也不能张开,我要劝他喝酒,也是无从劝起的了。”

 孟七娘道:“今天是第三天,他的道纵然尚未解开,不能说话,酒总是可以喝的。当然这也必须得他甘心愿意才成,否则以他的功夫,你就是强迫他喝,也是不行,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请你去劝他的原因了。韩姑娘对你很有好感,你善言相劝,劝得动韩姑娘,韩姑娘也就会帮忙你劝她父亲了。”

 奚玉瑾道:“婢子拙于言辞,不知如何相劝?”翼玉瑾已是恨不得马上把酒送到韩大维手中,但为了恐防孟七娘起疑,故此仍是装作不识此酒的功效。

 孟七娘道:“你不要多疑,这酒对韩大维是有益无害的,如果是毒酒的话,我还会叫你去劝他喝吗?”

 奚玉瑾初时听见孟七娘一开口就叫她不要多疑,心头不“卜通”一跳,听下去才明白她是这个意思,连忙赔笑说道:“婢子怎敢如此疑心?”

 孟七娘皱眉道:“我叫你今后不必以奴婢自居,你又忘了。好,你这就去吧,你对他们父女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会明白的。”

 此时已有一个丫头把托盘拿进来,盘中有一海碗稀饭,两式小菜。孟七娘取出一个酒壶,亲自斟了一壶九天回百花酒,郑重的交给了奚玉瑾。

 且说韩佩瑛那见过了孟七娘之后,腹疑团,心里想道:“听孟七娘的口气,害死我母亲的乃是另有其人,那是谁呢?嗯,只怕是孟七娘故意骗我的吧?好在这件事爹爹本来就想告诉我的,我回去一问爹爹,就知道了。”

 哪知她回到牢房,叫了一声“爹爹”竟然听不见韩大维的回答。

 韩佩瑛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伸手去探父亲鼻息,见父亲尚有呼吸,这才稍稍放心。当下将父亲扶起,仔细视察,也没有新受毒的迹象,只觉父亲的脉搏有点异乎寻常的跳动。韩佩瑛对家传的内功心法已经颇有造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父亲是给高手封闭了两道经脉,此时正以本身深厚的内功,自行打通奇经八脉。

 自行打通经脉,这是十分艰难的事情,韩大维正在运功之际,莫说他不能够说话,就是能够说话,韩佩瑛也不敢令他分神,只好尽自己所能,用本身真力,助父亲运功。

 韩佩瑛的功力当然是和父亲相差甚远,但也不无帮助,在这三天之中,除了每二餐,韩佩瑛要停下来喂她父亲吃点东西之外,其余的时间,两父女都是在静坐运功,以求尽快打通经咏。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时分,韩大维深深地了一门气,忽地张开了眼睛,说道:“瑛儿,辛苦了你啦!”比西门牧野预料的时间提早半天打通了经脉。这是因为西门牧野没有把韩佩瑛的功力估计在内的缘故。

 韩大维刚刚打通经脉,精神尚未恢复,韩佩瑛不敢刺父亲,她本来想问是谁毒死母亲的事情,只好暂时按下。

 韩大维却在记挂着她去见孟七娘之事,能够说话之后,便即问道:“瑛儿,孟七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韩佩瑛道:“爹爹,我先告诉你一件喜讯。”

 韩大维道:“是孟七娘要放你么?”

 韩佩瑛道:“她是说过要设法放我,但我现在说的喜讯却是另一桩。”

 韩大维说道:“另外还有什么喜讯?”

 韩佩瑛道:“我看见孟七娘的一个丫头,很像是奚玉瑾。”

 韩大维道:“奚玉瑾?她怎么会跑来这儿,而且做了丫头呢?”

 韩佩瑛道:“女儿也是这么想,但那丫头不但身材举止像奚玉瑾,而且她还用动作暗示她是奚玉瑾。昨天我问了送饭来的那个丫头,她说这是一个新从江南来的丫头,来了还没有几天的,这种种可疑的事实加在一起,除了是奚玉瑾还有谁呢?她这个人很有点小聪明、鬼门道的,不知她是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混了进来,但女儿相信不会看错。”

 韩大维道:“你以为奚玉瑾是来救咱们的吗?”

 韩佩瑛道:“她与女儿情如姐妹,不是为了搭救咱们,她又何必冒这危险?”心里有点奇怪,爹爹何以多此一问?

 韩大维道:“瑛儿,我有一件事情忘记问你,你大喜那天,你这位奚姐姐可有来喝你的喜酒。”

 韩佩瑛为了恐防老父伤心,故此谎言骗父,说是已经和谷啸风成了亲的,此时听得父亲这样一问,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心酸。幸好牢房光线黯淡,韩大维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韩佩瑛忍住心中的酸楚,强笑说道:“爹,你忘记了这次把我送往扬州完婚,是没有通知任何宾客的吗?咱们既然没有请帖给她,她怎么会来?”

 韩人维道:“奚玉瑾住的百花谷离扬州不远,我以为她自己会来的,男家也没有请她吗?”

 韩佩瑛道:“没有。”心里暗暗奇怪:“爹爹何以这样问我,难道他已听到了什么风声?”

 韩大维道:“这么说她和谷啸风是未相识的了?”

 韩佩瑛心头“卜通”一跳,说道:“我没有问过啸风,不过他们都是扬州人,认识也不稀奇,爹,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韩大维道:“奚、谷两家上代有点过节,但这内里因由,你是不宜知道的。啸风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如果他没有和你说,你就不必问他。”

 韩佩瑛松了口气,心想:“他们上一代的事情,这可就与我无关了,但这件事情想必啸风和玉瑾都未知道,否则他们也不会那样好了。”

 韩佩瑛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她又正有着更要紧的事情盘亘心中,因此虽然有点好奇,也没有再问下去。韩大维继续说道:“因此你和奚五瑾虽然是如同姐妹,但对她也还要提防一点的好。”

 韩佩瑛答了一个“是”字,说道:“爹,你元气未复,歇一会吧。”

 韩大维道:“孟七娘和你说一些什么话,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是非常紧要的事情,你不告诉我。我怎能安心?”

 韩佩瑛只好说道:“她要我做她丫头,我不答应。”

 韩大维道:“她是想用这个法子放你出去吧?”

 韩佩瑛道:“她是这么说,但女儿可不能相信她的说话。”

 韩大维道;“不,她这话倒是可以相信的,但你不愿意做她的丫头,这也是应有的傲气,我不怪你,另外她还说了一些什么?”

 韩佩瑛忍不住说道:“她说她对妈很有好感,她还说可怜我的妈呢。我不相信!爹,到底毒死妈的是不是她?”

 韩大维吃了一惊道:“你这样问过她了?”

 韩佩瑛道:“不错,我问过她,她不肯承认!”

 韩大维呼吸紧张,问道;“她怎么说?”

 韩佩瑛道:“她说害死妈的另有其人,但我问她是谁,她又不旨说!爹,你告诉我吧,究竟是谁?”

 韩大维沉半晌,说道:“我本来是怀疑一个人的,但现在仔细一想,又发现了一个老大的疑窦,我倒是不敢断定了。”

 韩佩瑛道:“爹,你心目中怀疑的是谁,就告诉我吧。”

 韩大维道:“好,但此事说来话长——”正要说出那人的名字,忽听得轻轻的脚步声响,随即听得外面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和看守的人说话。

 韩大维悄声说道:“孟七娘的人来了,这个丫头的武功很有造诣,恐怕至少不亚于你。咱们小心一些,那件事情,待她走了再说。”原来韩大维虽然已成了半个废人,但他的武学见识却还是高人一等的,是以一听这女子走路的脚步声,对她的本领就已经略知大概。

 来的这人正是奚玉瑾。

 且说奚玉瑾奉了孟七娘之命,送饭给韩大维父女,另外还有一壶“九天回百花酒”奚玉瑾是个善用心思的女子,虽然是喜出望外,但也还不能不有点疑心,暗自想道:“孟七娘虽说过这壶酒决不是毒酒,但也难保她不是骗我的。我还是试一试的好。”走进了花间小径,四顾无人,便拔下了头上的银簪,进酒壶中一试,如果酒中有毒的话,银簪就会变的。

 奚玉瑾取出银簪一看,只见银譬光辉如故,泽丝毫不变,这才放下了心。当下取出辛十四姑的那包药粉,倒入壶中,据辛十四姑所说,这是能治化血刀之伤的药粉,溶化在“九天回百花酒”之中功效更大,辛十四姑的行径处处像个世外高人,此次又费尽心神,替她策划救人之事,是以奚玉瑾对孟七娘还有疑心,对辛十四姑却是半点也没起疑。

 今看守牢房的人恰好又是西门牧野的弟子濮坚。

 濮坚认得奚玉瑾是那新来的丫头,那口奚玉瑾是侍梅送她来的,濮坚吃过侍梅的大亏,却不知奚五瑾的本领还在侍梅之上,他见了奚乇瑾,不觉有几分恼怒,也有几分欢喜,心想:“这丫头长得真还不错哩!好,今口没人陪她,且待我将她消遣消遣!”上前拦住奚玉瑾。

 奚玉瑾道:“碧钗姐姐没空,七娘叫我替她送饭,你快开门吧。”

 濮坚眯着眼睛道:“且慢,七娘叫你送饭,为何又多了一壶酒?”

 奚玉瑾道:“酒菜都是主人叫我送的,怎么样?”

 濮坚有意刁难,淡淡说道:“没怎么样,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罢了。平时只是送饭的,为何今天又多了一壶酒呢?”

 奚主瑾道:“我怎么知道你要知道?问我的主人去!”

 濮坚冷笑道:“你拿七娘欺我么?你知道你要进牢房,可还得求我开门么?我奉师父之命守牢房,我就有权检查你送的酒菜,嘿,嘿,多了一壶酒,我可不能让你马上进去了。”

 说罢,揭开壶盖,闻了一闻,叫道:“好香,好香,韩大维不能喝酒,那小姑娘谅也不懂喝酒,这洒给我喝了吧。”拿起酒壶,作势就要喝酒。

 奚玉瑾大吃—惊,喝道:“放下!”提起一双筷子,向他脉门点去。筷尖恰恰就要触着他的手腕之际,蓦然一省:“不行,我可不能显出我的武功,叫他起了疑心,更要误了大事了”心念电转之间,筷子已是改“点”为“敲”轻轻的在濮坚举手腕上敲了一下。

 其实濮坚虽然是狐假虎威,对这儿的主人到底还是有几分顾忌的。他作势喝酒,只是戏奚玉瑾而已,奚玉瑾这一出手,倒令他真起疑了。

 奚玉瑾外貌清秀文弱,不是武学的大行家,绝看不出她有武功。濮坚已经知道她是辛十四姑送来的丫头,懂琴棋诗画,来给孟七娘解闷的。是以他那天虽然吃了侍梅的亏,却还敢于将奚玉瑾刁难,就是因为看不出奚玉瑾的武功比侍梅更强的缘故。

 奚玉瑾的筷子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敲,濮坚并没感到疼痛,但心中已在起疑:“她刚才筷子的来势,分明像是点,莫非我是走了眼子?但她又似乎是丝毫没有内功,究竟她懂不懂武功呢?对这一壶酒,为何她又要如此紧张呢?”

 濮坚因为师父不在,倒是有点怕吃眼前之亏,于是说道:“我和你开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好吧,你既然不知其中缘故,待我向七娘问了明白,再让你进去吧。”

 奚玉瑾生怕夜长梦多,只可捏个谎话说道:“主人说牢房,怕他们父女生出病来,所以叫我送酒给他们喝喝,好去气,今后还要送呢。”

 濮坚道:“你既知道,为何你不早说?”

 奚玉瑾道;“为了这点小事,你就与我刁难,我气你不过,所以偏不告诉你。”

 濮坚道:“好,那么我向你赔礼,这酒菜就让我给你送进去,为你代劳,算作将功赎罪罢!”说吧,伸手就要来接奚玉瑾拿的托盘。正是:

 屈身为婢缘何事,各逞机心酒一壶。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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