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拒交
已经三天了,粮管所收到的粮食还不到两万斤,县里一直催,乡里面也急得不行,还给每个村派来干部督促。这几天白得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回到了家,见盆摔盆,见碗摔碗,见老婆打老婆,即便是这样却也生不出几粒麦子来。
这一晚,白得柱等几人领着那乡里来的干部在白家庄那家小食堂里吃酒。乡里来的干部见这几个土老冒招待得还算周到。看他们也真是为
公粮的事情上了心,却是办事不利,效率不高。这也是事与愿违。就想着把他的一些招数给白得柱他们给支出来,况且这也本是他下乡的任务。
乡干部拍着白得柱到肩膀说道“得柱老弟呀,我看你这人真是实诚,挨家挨户的
公粮,一定是受了不少累吧?”
“那里,那里!”白得柱听不得有人夸他,
面的红光,扯起了官腔,说道“都是为人们服务,为人民服务嘛!”
“我呸!”乡干部真个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狗
为人民服务,那都是说给傻子听的。现在得让人民为我服务,我算是看透了,那些个当官的,那一个心不黑,那一个脸不厚。乡里的官想当县里的官,县里的官想当市里的官,市里的官又想当省里的官。人民要是不为他们垫背,他们能够爬得上去?”这个乡干部的脾气还真是让白得柱拿捏不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想不到自己不小心说出去的一句话,让他有了这样大的说辞,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唯喏着敬酒,说道“喝酒,喝酒。”乡干部真的似乎醉了,
的一盅酒,连菜都没有吃,一下子就喝了个
光,都说人民公仆多是海量,看来这话不假。
“哦”的一声,乡干部打了个有些夸张的
嗝,拍着白得柱的肩膀继续说道“得柱兄弟,你想不想让村民们尽快
公粮?”酒过三旬了,到这时乡干部才说到
公粮的事,见他说到正点上,突的一个机灵,竟清醒了几分,连忙说道“咋不想,这几天连
老婆的时候都想着
公粮的事呢!”
“哈哈”乡干部大笑起来。
一时情急,白得柱也觉得自己说得造次了,不该把他和老婆夜里要做的事情搬到这席面上。
见乡干部这样的笑,白得柱脸上一红一热的,正想着法补救。乡干部却举起了酒盅说道“来,就为你
老婆的时候还想着
公粮的事情干一杯。”看来这村干部也有着乡野
情,并没有为刚才的事情嗔怪白得柱。
这一次是乡干部先举杯,其他人虽也醉了几分,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端起了酒盅,陪笑着碰过之后便喝了起来。
乡干部又拍着白得柱的肩膀,轻声道“要想让村民把公粮
上去,就得下狠招儿。”白得柱不解,问道“咋个狠招?”见这白得柱不甚开窍,其他人更是一脸疑云。都俯耳过来要听这乡干部所说的狠招儿,一时间没了觥筹
错,这狼藉的酒场也突地变得安静起来。
乡干部环视四周,伸出了三
手指,说道“说起来也简单的很,一共有三招儿,先让
员放血,再拿老师开炮,最后给娃子动刀。”众人一听,更是不解,感觉还有些吓人,王八瞅绿豆大眼瞪小眼,却也把这乡干部围得更紧了。
乡干部娓娓说道“一,先让
员放血,就是先让村子里的
员、团员先把公粮
出来,不
的话就收
证、扯
籍。第二,再拿教师开刀。你们白家庄是个大村,连民办教师就有二十几个,不
公粮的话就不让他们教学,连拖欠他们的工资也给没收。这第三,给娃子动刀,这也是最见效的。计划生育都执行这么多年了,那家的娃子不是娇宝宝。不
公粮就不让他们上学,看着别家的孩子都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看他们在家闹腾成什么样子。除了这三条,要是再没有人
,就派人去他家里抢。”
“这主意不赖。”白得柱又想了想,说道“可乡里面同意这么做吗?”乡干部狡黠的笑着,说道“实话给你们说吧,这就是乡里面出的点子,咱们县是个农业大县,不管是乡里的干部还是县里的干部都靠着这点公粮出政绩呢。公粮如数
上去了,只要是不出什么
子,县里面也不会有人问这些芝麻绿豆的。”一席话让白得柱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因为公粮的事,方才喉咙里就象是被一块鱼刺咽着,喝起酒了也不甚畅快,现在那鱼刺化了,酒虫却进了喉咙,道“来,咱碰一个。”见桌子上的酒不多了,喊道“白肚子,再上几瓶酒来。”等喝完了酒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踉跄着走了出去。这家小食堂的老板白肚子见势不妙赶紧跟了出去,把落在后面的村会计白要才给截住了。喊道“白会计,哎!白会计…”白会计硬是要往前走,白肚子就拉住了他,又道“白会计,你看这酒钱?”
“啥酒钱?”说着白会计踉跄着还是要往前走,白肚子却是不让,急道“刚才你喝的不是酒,吃的不是菜,还没有走出这院子呢,你咋就忘了?”
“你要帐,你要帐是吧。”白要才象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没钱,没钱,村里的钱都非分了,那有钱给你付帐。”这一桌子酒菜得四百余块,白肚子听了很急,道“那你们也不能白吃白喝呀?”院子里有风,这风一吹可能是醉意更大了,白要才说道“谁白吃白喝了,村干部来这儿喝酒是看得起你,那能白吃白喝你的东西。啧打条!”说着就去摸上身口袋里的那杆笔。
看来今天这酒菜帐又是要不回来了,无奈之际打条就打条吧,打条还算给将来留个凭证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白要才拿笔在帐单上胡乱的划了几下就要走,白肚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在去拦他了。
白肚子他老婆说道“光是这些干部就欠了咱六七千的帐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肚子骂道“狗娘养的,大不了咱这食堂不开了。”
到了第二天,白得柱用大喇叭一吆喝。一个晌午的功夫整个粮管所就热闹了起来。人手不够雇来了几个临时工,一时秩序难以维持还从派出所请来了几个人。
白家小院里白老汉正在套马车装粮食。而白强却不想让白老汉这么做,说道“爹,前个我才和山子说好,他家的公粮不
,咱家的也不
。”白老汉骂道“你说的那是个
。种的是国家的地咋能不
皇粮?”
“这一亩地才打多少斤粮食,咱也不能
这么多啊,准是乡里村里提留了不少。”白强说道。
白老汉把马鞍套在马背上,说道“去!你不
,我
。你才出去几天就成
啦。说什么‘提留’,皇粮就是皇粮,不
皇粮的就是暴民。你要学那个山子当暴民我可不当。”白强拦不住他爹,只能何由他去了,直到听不见了马铃声彩虹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白强看见彩虹,怨道“爹不知道怎么回事,给我说话象是吃了火
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对着干。自从我回到了家,就没有见过他有过几天的好脸。”刚才这父子之间的争吵,彩虹全听到了,只是没有敢出来。在院子里听到了白强这样的话,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五天后,粮管所的仓库堆
了小麦,多得都要溢了出来。不过白家庄还是有几户没有
,白得柱想好好完成任务,这样好去乡里邀功。这几十户没有
公粮的人家里面,山子家就是个典型。在去年,他家的公粮就没有
,若是能让他家
了,其他户也就好说了。
于是白得柱带着村委会的几个人开着三马车决定上门去收公粮。车开到了胡同口就停了下来。
山子正蹲在自家的门口抽烟。因为没有
公粮,上不了学,儿子白东亮就一个人在胡同里蹦跳着顽。
白得柱先下了车,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到象是领导在视察。他乐呵呵的说道“山子,闲着哪?”山子扭过身,知道白得柱来做什么,爱理不理的,说道“那里会闲着,你没看见正忙着抽烟么?”
“这不,村里知道你忙,我和几个干部开着车来了,也省得你去粮管所跑了。”白得柱顺着说道。
“我不
!”山子掐灭了烟蒂,站起来冲儿子喊道“别耍了,给我滚回家去!”白东亮没有贪玩,乖乖的回家去了。山子也正要回。
这么多人在场,白得柱却失了面子,气极,道“白大山,你别介给脸不要脸,今儿你
不了公粮就别想往家里呆。”山子也不示弱,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毕竟是在自家的门前,更何况他也是个愣头青,道“怎么着?你想绑我不成?我还没听说过因为不
租子,咱社会主义国家就要逮人哩!”白得柱一把抓住山子,说道“今儿你要是不把公粮
了去,老子就敢逮你。”二人撕打在一处,他虽不及山子年轻,但比山子壮实,况且身后还有一帮人在助威,山子见占不了上峰就朝院子里喊“哥,快来救我呀,白得柱打人呢!”村会计白要才见形势不妙赶紧退了回去。却不知道他要去那里。
山子他哥白大川是个蛮汉,听了山子的求救,提着一把四股钢叉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见胞弟被白得柱抓着,喉道“谁他妈的敢动我弟一下,我就和谁玩命。”白得柱见状赶紧松开了手,其他人也跟着退后几步,白大川拿钢叉往四处一扔,其他人又急忙退后几步。
白得柱知道这白大川曾是个惹事的主儿,怕出事,惊道“大川,咱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白大川把那叉子扎到了地上,一手还叉着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气,说道“别说今年的粮食打的少,就是打得多也不给你们
。”又说“白得柱,老子可是个蹲过大狱的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这时候山子媳妇和白大川的媳妇也从家里跑了出来。搁着以前他们两个可是对骂的高手。因为在一个小院里住,难免会生出些事端来,何况还是两个得理不饶人无理占三分的势利女人。可如今他们却是站到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了。
山子媳妇见士气在他们这边,很得意,说道“撒泡
还留片
呢,我们
公粮能捞到什么好处?”白得柱
吐道“这
公粮人人有责,
公粮光荣,不
公粮可
。”
“我呸!别整那些大话来
人,谁不知道你白得柱是什么德
。”山子骂道“今儿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粮食籽。”又说“哥,咱回家去,就让他们在这儿凉着吧。”白得柱万万没有想到刚一开始就碰了这样一鼻子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左右为难。这时候,白有才领着几个戴大盖帽的人来了,为首的还是一个副所长,那人姓黄。
众人看到了官家人,立即闪开了一条道。
黄所长等人走向前去,见到了白大川,两人似乎相识。黄所长说道“白大川,你是不是还想进去住几天?”白大川还未答话,他媳妇见状急道“凭啥让进去,大川这次又没犯什么事!”
“没犯事?”黄所长反问道“不
公粮就是犯事。”这黄所长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这些村民是
不住吓唬的,又说“种社会主义的地,
社会主义的公粮,这是天经地义。不
就是犯法。今儿把话撂这儿了,我看谁不
,谁不
我就带他去享几天福。”听了黄所长这番说辞,又想起了牢狱里的那些日子。白大川有些后怕,到这时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山子却不以为意,怨道“你看我哥儿俩住的这院子,能把人给挤死。啥时候分给我们宅基地了,我们就啥时候
公粮。”
“
话!”黄所长骂道“宅基地管我
事,我今天就是来收公粮的。”山子也不示弱,把住了家里的大门,说道“那那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粮食。”
“我不信你敢拦我!”黄所长威胁道。
俚语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拦拦你又怎么了。”说这话时回头去看他哥白大川,见白大川眼色有些不对劲。自己也难免失了些底气。
“你挡我我就敢抓你。”黄所长办事果然是雷厉风行,一声喝道“来人!毖他给我拷起来。”一听到抓人,众人都吓得退后两步。派出所的人走上前去,真个亮出了拷子。山子挣扎了两下却不是他们的对手。挣扎着喊道“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们凭什么抓人。”黄所长说道“就你这雄样,说什么放火、杀人,借给你三胆你都不敢。”
“不能啊!”山子媳妇也喊道“不能把我男人抓走。”黄所长骂道“滚开!你再闹把你也给带回去。”山子媳妇没见过什么世面,真以为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带走。吓得如木
一般呆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就这么被带走了心里着急的很。
派出所的人走后,山子媳妇见白得柱还在一旁站着,以为这便是她救命的稻草,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走了过去,哀求道“村长,我家男人也没犯什么事,你就把他给放了吧。”见山子媳妇这样哀求,白得柱得意起来,道“那有那么容易?谁说他没有犯事,大伙也都瞧见了,他不但不
公粮,还和我打殴打干部。”又幸灾乐祸的说“今儿你们家的公粮还
不
了?”
“
!只要把我家男人给放了,让
多少我们就
多少。”山子媳妇还真以为白得柱能帮上她的忙。
可她那里知道,官大一级
死人。在这乡干部里面,那有白得柱说话的份儿。
白得柱更加得意起来,完全不是先前那副狼狈的嘴脸了,叉着
,又打起了官腔,对围观的村民说道“大伙都回去吧!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不
公粮就是犯法,谁要是还拒
,被官家人给逮了,那就不好说了。都散去吧,散去吧。”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看头了,村民闻听都一一散去,看这阵势还没有把公粮
上去的,也赶紧回家去准备了。
白大川一直在旁边站着,刚才抓他弟时吓得连个
都没敢放出来。年轻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风光的事情,而如今却成了纸扎的老虎。除了吓唬吓唬人却也没了别的本事。
白得柱似乎宽宏大量,并不介意他刚才的挑衅,说道“大川,你家的公粮还
吗?”
“
,
。”白大川说道。
“那还愣着干啥?”白得柱说道“快打开你家的屯子放粮食啊。”其他人都在白大川家搬粮食的时候,白得柱偷闲来到了山子媳妇的屋子。屋子里山子媳正坐在
头垂泪。
白得柱心想,什么大不了的事,犯得着这样吗。即使不用找人山子在里面呆个十多天肯定就会回来了,这女人真是不能经事。但是这样的话却是不会给他讲的,来这里就是想偷个闲,喝口水,说上几句刻薄话。在他看来,山子媳妇这女人看着并不碍眼。
进了屋子环顾四周见没几件象样的家具,白得柱装模作样的说道“你家也不容易啊。”山子媳妇见生人近来,赶紧拭了泪,说道“是哦。”一边应着,一边给白得柱倒水,又说“山子脾气暴,没啥本事,只会打个零工,也挣不了大钱。”倒好了水,弯身递给了正在凳子上坐着的白得柱,说道“村长,您喝水。”有客人进来,先请人家喝水不管在那里这都是必须的礼仪。白得柱起身去接,却无意看到了宽松的衣领下那对白花花的大
子。想着山子媳妇长得相貌平平,竟然有一对这样大这样
人的
子,以前可是没有看出来。如今看到了,白得柱直咽口水。直直的瞪着,连眼珠子都要滚了出来。
山子媳妇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心里惦念的全是自家的男人。硬着头皮和这村长嗑了几句家常话,
不住说道“村长,你看我家男人也没犯什么大事,他啥时候能出来?”
“叫啥村长,屋里就咱两个人,你咋恁见怪哩!”白得柱
声怪气的说道,但脑子里盛着的全是山子媳妇那一对只
了一半的大
子,他知道这女人的无知,又说“叫得柱哥,知道不?咱又不是外人。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是想要帮你的忙,把山子尽快给
出来。”山子媳妇听了一阵感激,说道“村长得柱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男人一般见识。”来到这个屋了本是想羞辱一番山子媳妇来寻开心的,不想看到了那对
人的
子就立即改了主意。否则的话,白得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喝了一口水,白得柱说道“这水不甜,你再给我加些糖。”
“哎!”山子媳妇高兴得要飞起来,却全然不知白得柱一肚子的坏水。
山子媳妇拿起水杯就要给白得柱放糖,白得柱却拦住了,说道“把糖罐子拿来在这里放糖多省事。”山子媳妇依了他,把糖罐子拿来,在白得柱对面弯下了
,一小勺一小勺的往往水杯里加糖,加好了又拿勺子来回的搅拌。
这却让白得柱看了个仔细,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狠不能吃了去。
“够了吗?”山子媳妇问道。
“够了,够了…”山子媳妇听出了这话音里的异样,抬头看时白得柱正盯着自己的
不放。却不知道被他看多久了,羞红了脸,赶紧站了起来。
被山子媳妇看见了,白得柱似乎并没有感到尴尬,说道“你晚上去村委会一趟咋咱商量商量山子的事,要是不去,那就不好说了。”
下这句话,白得柱扬长而去。
山子媳妇却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傻傻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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