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院主房
“我看过王岐的手,他不抹手膏。”十六的眼神落在秋心保养得宜的手上,她下意识收紧了手指,随即又放松,自若地说道:“手上用膏脂的,岂止我一人呢,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构陷。”
“我问过管家,你们日子过得精细,每人领的都是不同的膏脂,这泥人是
干的,里面应该还有些膏脂剩下,沉进水里,等膏油渗出,一比较就知道是谁了。”十六语气平淡,却将她钉死了。
秋心面上仍然镇定,
角却不自觉颤抖,强行镇定地说:“那道长要去告发我吗?”十六摇头“我若打算,你昨晚早被押下了。”“我说了一个故事,如今该轮到你了。”她望向秋心,若有所指地说道。
秋心却凄凄一笑,再开口时,语调薄凉:“哪里有什么故事呢,有的,不过是些没人爱听的陈年旧事罢了。”“我与绿茹,都是出身农户,家住京城郊外,过的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子。”
“直到有人来搜罗长相出色的小户之女,出价颇丰,哥哥要娶亲了,爹娘便将我卖了出去,可我本来就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三人一起长大,我若走了,阿容哥爹娘大概便会向绿茹求亲吧。”
“我当时心里不甘,也害怕前路茫茫,等到那人第二次来付钱之时,我悄悄守在田埂上,和他说村口还有一家女儿生得更漂亮,绿茹家也有两个弟弟,只会比我家更爱那银子。”
“就这样,我和绿茹一同被挑了去,屡经波折,最后竟然来了定王府。我只想安稳度
,可绿茹却似动了真心。”
“我一直对她心有愧疚,平
便加倍对她好,也劝过她,定王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过。亲近他,反倒遭祸,可她一心陷了进去,我想着…想着阿容哥,已是我欠她的,她恋慕定王,便随她去吧。”
“可她忽然就被说成了通
,我深知她心有所属,怎么可能会背叛!”
“她死后,我也一直不肯信,终于被我查出些蛛丝马迹,我搬进了她原来的院子,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个熟悉的泥人再次出现。”
“那时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立刻煽动众人一起闭关祈福,行走坐卧从不敢落单,当我再出现假孕之状时,便有许多人能为我作证,我绝没有机会通
。”
“我赌的,便是自己的命,赌我命不该绝,赌绿茹不该枉死,赌天理昭昭、终有报应!”她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十六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前哭泣的女人。说她好吧,当年却也是她为了一己私
,便将绿茹本该平静安稳的人生彻底改变。说她坏吧。
她却冒着被上位者一句话定死的风险,赌上性命和名节,为死去的姐妹洗冤。情爱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实在不明白,只觉得这玩意害人又害己,麻烦又矫情,而比情爱还会害人的,大概也只有那皮相骗人、郎心如铁的玉面阎罗了。十六摇摇头,将泥人还给了秋心,自己离开了。
***十六出了跨院,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玄慈。他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如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十六。十六心里敲起了小鼓,也不知道他已经听进去多少。
她本就是仗着几分聪明,才偏要求个答案,算是全了自己的自负,可若这自负又害了一个人,那就是她造的业障了。十六想狡辩,可她从来直通通来,直通通去,不会狡辩,又想试探。
但她看着李玄慈薄冰一样的眼神,总觉得试探只会
巧成拙。所以她只能笨拙地撂下一句“你不要冲她去”眼里难得带上了一点无措和请求。
李玄慈垂下眼,微翘的睫
轻闪了下,被阳光投下一痕青,往她这边踱步过来,一步步
近,阴影将她纤细的体身陷了进去,无一处不是
迫感。
“看来,你不仅是个废物点心,还是个心软的废物点心。”心软不是个坏词,可李玄慈的口气,清清楚楚地
着不屑和戏
。可十六的注意力却被转移到了别处。
她是南方长大的,听不懂北方俚语,顶着那张极正经、极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问道:“点心,什么点心?”也只有十六这种一生钟爱吃食的人,才会在别人骂她废物的时候,把重点放在点心上了。
李玄慈都难得被噎了下,半天才嗤了一声“你被人卖了,大概都是帮助数钱的货
。”十六咂摸出点味来,醒悟道:“你,你莫非早猜到了?”李玄慈这才正眼看了她下,桃花一般
转着光的眼睛,带上一点赤
的笑意。
“看来还没蠢到底。”他声音里带着些戏
“这样的把戏一次便罢了,第二次还用,便是瞧不起人了。”
“那你还…”十六刚想问他当时不是说打死了事吗,可看着李玄慈似笑非笑的表情,从脚底窜上来一股凉意“你早看准我要出头?”“总要来个蠢人把这事揭出来,你这样的傻蛋来做,不是正好吗?”他居高临下地点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真是好算计,让她一个外来的道士揭破此事,这样就算最后引得这些实为眼线的
奴被清算,后面操控的人,也无法将嫌疑切实落到李玄慈身上。
这样看来,定王这些年来动刀动
不动脑的名声,有几分是他自己算计来的呢,十六看着定王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地想到。
终归是被人当了刀子,十六深
一口气,表情平静、步伐稳健地慢慢走回自己歇脚的院子。关好院门,闭紧门窗,确认无人窥伺后,十六整整齐齐地怒耍了足足三遍拳,才算发
了心中被人戏耍的愤怒。
十六体不胖心却宽,向来都是点心穿肠过,道祖心中留,可却难得被李玄慈气得动了真火。被利用了还要被当蠢货。
直到入夜她心里都烧了把火,一上
榻,又想起昨夜在
上差点被那阎王掐死,心中恨恨想到,总有一天,要换自己闷死他。随即又觉造业,忙念了几声“福生无量天尊”才安心了些。
是夜,风静人寂,连树影都黯淡下来,正是适宜安睡的凉夜,正院主房,厚重的
帘
收掉了所有声响,李玄慈沉沉睡着,难得有一场安眠。
这是一副美好的体身。尚存着少年人的单薄,却又有着漂亮的肌
,如今还无知无觉地沉睡着,可一旦暴起,这些肌
便能瞬间支撑他挥剑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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