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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手臂隆起
 他翻身骑上自己的宝马,将一封信鹄脚爪上绑着的信筒丢给他:“喏,陛下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

 城中的军备、物资储备关大人都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陛下也一清二楚地知道,在这种缺药少粮的困局中,要守下这座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即使这些沉默的北地守军愿意为了皇命死在城墙之上。

 但将这样一座人口上千的大城拱手送到叛军手里,又怎么是那些朝中的大人物想看到的局面?“令军撤出,待敌入城,炸毁滁堤。”仍然只是短短的话,只有十二个字,却让霍坚心口骤然停滞。

 他几乎要呕出血来,眼前一阵阵看不清的昏黑,耳边血快要沸腾,奔涌着的都是数十年来哀鸣的冤魂。

 “水淹滁州城,那城中居民呢?”他切齿,几乎在问关大人了,偏偏这消息不能被别人知道,他只能将喉间的血咽回腹中,目眦裂地问着眼前这人。

 他内心是知道答案的,滁州城的护城河便是滁水分支,上游一座建筑了八年的堤坝将洪阻隔,这才有滁州城的安居乐业,若堤坝一开,滁水尽倾…便是整城沦亡。

 而若提前将城中居民撤出,又如何得叛军前来?那位他信任的君主,要他一人负这城中千人之死。

 “霍将军,”关山冷冷地骑在马上看着他:“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才是。这城中人民,到底还是我大历的民吗?”

 是,他知道…城中的人都暗自期望着叛军重来,他们痛恨着大历的横征暴敛,也痛恨着这些做狗的守城军。可想活着。想更好地活着。有何错呢?

 “真是可笑,”关大人像是不愿再与他纠,毕竟堤坝若是破了,水势滔天,整个滁州地界全会化为汪洋。

 他得尽早撤离才是:“现在摆出一副软弱的样子又有何用?作君之剑,便抛却虚伪人心才是,若不是你这般妇人之仁,早早着手征粮,这滁州城又谈何守不下来。”心口化冰,滴血不,几乎每一分呼吸都染上了寒霜。

 “关大人说得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开口:“多谢关大人这几的照拂,还请大人移步,我请大人小酌一杯。”

 他看到自己灌醉了关山,然后他从间拔出了那把乌沉沉的砍刀。鲜血泼洒在窗纸之上,他提着一颗头,关山的头,悄然去找了自己的副手,那个可靠的黢黑汉子。

 “程林,往后你便是主将。”他解下了身上绣有玄鸟纹的盔甲,金属当啷落地,只余内里的灰布长袍。

 “滁州城失守,主将霍坚用兵不利,并以下犯上,杀死督军,而你们将罪人霍坚擒获,押送回京,明启程。”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带着虚无的解。没有带有官印的军书,知道的关山已经死了,现在背负着这一沉重命令的只剩下他,只要他认罪,便不会再有人被牵连进来。霍坚以为自己搏杀了十余年。

 终于穿上了人的衣裳,变成了君子、义士、英雄…可到头来,他还是那只荒野之上游的恶鬼。“将…霍坚!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他低着头。

 看着树下神色认真的小余,喉间的苦涩翻涌,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还在坚持着什么呢?***霍坚第一次见到辛秘时,她正慵懒地半卧在边,脚的玫瑰散破碎,洒落在雪白的地毯之上。

 出于职业素养,霍坚一闯进房间就先确认了目标人物,没来得及看她,眼神一转,发现自己的目标正被细细韧韧的红色绳子以一种很熟练的手法缚在脚,连双眼都被眼罩覆盖。

 “…”这种场景有些令他错愕。他皱了眉,单手握上西装外套之下微微凸起的轮廓,这才谨慎地打量趴在边,单手在目标口轻点的女人。只轻轻一瞥,就像被烫到一样转开了视线。火焰。

 或是什么绝烈的花朵…总之是会带来鲜血和伤痕的慑人光芒,令他本能地心生警惕。“你是谁?”那女人轻笑,声音又是冷脆又是懒洋洋的甜,莫名就有些人的钩子。“这与你无关,女士,请你离开。”霍坚不去看她,强硬地出声催促。

 他大概能猜到,这女人是目标人物在今晚这场宴会里的女伴,此时共处一室还…这么绑了起来,怕是要玩些小游戏,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哦…你们可真会坏人好事。”

 霍坚不语,一动不动地站在边,单手扶着藏在外套之下的柄,确保房间里的一切动向都在他的观察之下。

 余光里,一双长而优美的腿从边抬过,细细高高的鞋跟,脚趾都是雪白圆润的,趾甲涂成暗红,每一步都像是踏着鲜血。

 她路过他的身边,浓郁的花香便团绕而来,一瞬间几乎让他置身于花丛原野,可很快她便踏着高跟鞋“哒哒”地路过了,那阵花香也缕缕消失,只留下一阵浅淡的雾气。

 “咔哒…”门打开又关上,那女人走了,霍坚被分了心,无声地捏了捏眉心,这才重新回到工作状态,只是后来。

 他离开那间房间,回到自己的安全住所之后,衣袖之上淋漓的血腥味掩盖下,总是有着淡若不存的清浅花香,可当他都深深去嗅。

 那香气又像幻觉一样消失不见了,屋寂静的月光之下,他想到那朵烈红的花朵,愣怔了一会儿。

 忽地失笑,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罢了,可能在他死前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霍坚没想到,只过了不到半个月,就再一次遇到了她,那时他被组织出卖,仇家找上门,械也被动了手脚。

 他在城市灯红柳绿的雨夜中奔跑、躲藏,拐进暗巷,没有,便用刀,一把陪伴了他多年的匕首在掌心无声潜伏着。收割着追兵的性命。再后来,匕首被打落,他便用拳头。

 弓起的骨节带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被淅沥的雨幕短暂地洗去,很快又再次染上红痕,他像只悍不畏死的野兽,深深气,感受那润空气充盈肺部的、活着的感觉。

 接着猛烈挥拳,手臂隆起,几乎将妥帖的西装撑开,他砸烂了最后一个追兵的头颅。红的白的黄的…腥浊的内容物溅到了他的鞋尖,霍坚丢下那具软塌塌的‮体身‬,沉默地站起身。疲惫和怒火冲刷在大雨中,也将他的力气一并冲走了,他无声地倚靠着这条巷的墙壁,城市的车水马龙遥遥在外。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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