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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情事
 河面吹来一阵阵风,就带过来一丝丝的气息。河水昼夜不停地缓慢地向西去。夏日的梦漂在水上,迤迤逦逦,延绵不绝。

 长福看头上的烈似乎上青色的,远边天际黛青的山影将他的思绪扯得很远。他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这六月的浮躁中没有一点柔情,河水也不清澈。

 远处岸坝上的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叫他的心陡然悸动:对襟的白色的有细花的衫儿,刚过膝的轻柔的短。这上英儿,英儿也这样婷婷娉娉,也这样苗条。长福的眼睛看了好长时间。然而那不是英儿,她没有英儿端庄秀丽。

 大黄在长福后边兀地吼了一声:“傻了!”长福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个狗!”大黄嘿嘿地狗样地呲开牙说了句诨话。长福甩开锄头准确地将苗里的草剔去,随着手臂的起落,肩胛上的肌有节律地涌动。大黄在后边喊:“兄弟,慢点,把我拉出来了!”

 这儿的田地原来是长蒿草的河套。曾经长蒿草的河套里曾经有过各种野兽、禽鸟,天很蓝,云很白,河水很清澈,游鱼怡然自得。后来“塔头墩”被翻起来“柳子”被砍掉,蒿草被刈光,秃秃的河套里只有河水怅怅地去。沿河的从们在河套里种上庄稼,庄稼收成了,心里却空落落地觉得失去很多。

 长福铲到地头时,跨过推土机推起的用来挡水的坝子向河边走去。河水的细小的波纹牵连起他的视线。他子,趟进水里,捧起带黄的水洗了洗被汗水糊得咸渍渍的脸,一阵清便由脸开始传遍全身。大黄过来了一会也过来,他在岸边衣服。赤条条的大黄气哟哟地嚎着扑到水里,溅起的水花迸了长福一身。长福抓起小底的一大块淤泥向大黄的脊背摔去,大黄回过头来十大要用水泼,长福已跳上岸去了。

 河套地无边无沿。在这块地东二里的村子叫“双泡子”“双泡子”分“前泡子”和“后泡子”前泡子在下坎,后泡子在上坎。其实,前泡子和后泡子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已成一体了。双泡子的人们终劳作在这沿河的村里,受河水的浸润,水草艾蒿的味道永远滞留在口。

 河水从村前过,在村前转了一个弯,又折向西去,曲曲折折蜿蜒百里入松花江。双泡子的人们不知道这河发端在哪里,只知道向上溯五十多里是五常境内,只知道她终淌。水盛时,河套里白亮亮的,大水漫漫,好象要淹了这个世界,前泡子最前面的人家可以坐在窗子里钓鱼。这几年太平,水少了,河也瘦了,只那么活地,没有一点生气。

 中午的河套地里没有人影。大黄在水里扑腾着。燥热炽灼的空气仿佛是凝滞的。常福叫大黄出来,大黄磨蹭着从水里爬出来,穿好衣服,相跟着向双泡子走去。

 东北十里外的黄家岗似乎比这双泡子更加偏爱僻、闭。远离市镇远离铁路远离公路就好象远离了文明。从双泡子向西偏北二十里是东陵镇,县城在东陵镇西北三十里处。黄岗村的人上一次县城就等于上了一次京都。

 在黄岗村还能找到二十几年前古朴的风气。但一切也在悄悄地变,不能觉查,没有声响,人的眼睛里添了许多让人缭的东西:新科VCD、长岭冰箱、康佳彩霸…姑娘的身价也悄悄地涨,三万元才能讨上一房媳妇。

 常福在黄岗村长到了二十二岁。

 常福的母亲在三年前的秋天故去了。秋天的哀思悲痛是天空那样深远。母亲的眼睛在常福的脸上停留,努力将最后一抹爱恋呈给儿子,终于合上了,她撒手人寰,带着她的牵挂和缺憾以及无限的怜惜。常福伏在母亲的身上痛哭失声,捶足顿。母亲去了!她的儿子因为她久病的拖累只上到高二。辍了学的常福却不能抓住母亲的赴黄泉的手。

 常福同父亲——五十多岁月的淳朴壮实的庄稼汉守着二轮承包时分到的七亩地过日子,日子窘迫没有积蓄。常福只觉得凄苦,抑郁的眼睛永远是向远方望着的,出神地望,他很少说话。苦日子也有高兴的时候,高兴时常福的浅淡的微笑是很美丽的,一如女孩子‮奋兴‬时眯起的双眼。常福的身材健壮匀称,面庞不英俊但很有特点。

 六月的天气却如同往年的五月,凉意总是让人不舒服,就象冬天没有雪的感觉。常福的心绪好了许多,两年来的压抑苦闷仿佛微风吹动的云,慢慢地散去了。母亲虽常来梦中和他见面,却也不再叫常福悲伤不已。常福的父亲侍那点地轻松得象拈起一个纸团。大黄来找常福,说上河沿“做功夫”可以挣钱的。大黄的老婆能干,三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好时候。但河沿这儿有十几里路,往来不方便。大黄憨着嗓子说:“活人还能让憋死?”

 常福和大黄就去了。一把锄头挂在自行车上,叮叮当当地上河沿。

 常福很少来河沿,沿河的在常福的眼里有许多的新奇。被河水冲刷得陡直的崖壁在常福的脚下朐是微微颤动。常福的目光投向宽广的河套,飘过细细的河落到那边的模糊的村落上。这世界上这么大,常福的心似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但河沿里并没有人影,他们来得确实很早,做功夫的总是等到自己的地锄完才来,现在才六月,哪里有人影呢?大黄眼睛尖,看河套里一个衣着鲜的女人正从斜坡上走来,就说我们问她,她不用我们再上村里。大黄远远地扯开嗓子喊:“大姐,我们是卖功夫的,你做吗?”常福听得仔细,看大黄回头眨眼睛一脸占便宜的得意。女人走过来,看得清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俊俏的媳妇。常福的脸先红了。大黄陪着笑,问要不要雇工铲地。女人的脸红润细腻,看大黄这样瞅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大黄傻呆呆地立在那儿。女人止住了笑,大黄才松口气。常福只在一旁站着,听他们一搭一问地说。女人有三垧河套地,在那边不远处。女人的面目娇好,牙齿很白,她不停地说,大黄不住地问,于是谈妥了。太阳悬在东边天上,不很热。女人领他们到地里,指点看哪些是她的地,然后摆着走了,叫中午到她们家吃。她说她叫雅芝,一打听就知道。

 常福和大黄进到村子里,沿着渐渐熟悉的街巷到了雅芝的家。大黄刚才在水里洗得痛快,这会儿他走了一阵路,头上又冒了汗,就扯开汗渍渍的衬衫不住地忽打着。这少有的热天让常家感受到了夏天的味道。雅芝的家在后泡子,在紧后在一趟街上,窗后上一片土豆地,再向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双泡子的人总要在侍完自己家的承包田再去侍河套地,河套地种得晚,地势又低洼,土质就,苗就出得迟一些。

 临街的两间小巧的门房和砖砌的围墙围定了三间正房。白铁皮盖顶水磨石罩面的三间房宽敞明亮气派。

 他们包了雅芝家的三垧地,算算今天已是第四天了。雅芝出来,用手抚着常福的背,很随便地让他们进了屋。常福和大黄进屋时,雅芝已把桌子放好了。雅芝眯眯笑着让他们吃好,大黄并不客气,只管去吃。他和雅芝混得了,就什么话都问。他问雅芝,他的男人哪去了。雅芝脆声声地答:“死了!”但看她的神却并不显悲伤。屋里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歪着头看他们。

 昨天,天下了一阵小雨,虽然不很大,车了却不能骑了。雅芝说住下吧,他们就住在了前边的小门房里,门房开过食杂店,有现成的炕。今天雅芝又说路远,来回十几里累不说,还把功夫搭上了,干脆这几天都住下算了,这样还能多赶些活儿。大黄说对,这样再好不过,就住下了。

 常福和大黄下午去得晚。太阳毒辣辣地将火一样的热气扑下来,到两点钟时还不见一点清。常福见时间不早了,就自己一个人下地,大黄正睡觉,叫也叫不醒。等大黄到地里时,常福已铲了半垅。

 六月乡村的晚上有一些情趣,这沿河的村里的人们总趁着晚上的清凑在一起。蛙在起劲地鼓噪,还有蟋蟀、不知名的小虫儿,吱吱蛐蛐地叫。从河那边兄过来的风带着河水的河草的气味扑进人的鼻孔里,汗的胳膊凉了,就有了一点痛快。

 一片霞光渐渐褪去,黑夜便来了。大黄从后边的厕所回来,钻进屋子,拥着常福说:“哎,你说,那娘们儿的****真白,跟白面馒头似的,颤颤微微的,啧,啧。”常福听他嘎的声音不笑道:“你看见了?缺德不?”大黄嘿嘿地呲牙道:“你不缺德!要你也在窗帘里看见,保准价钱挪有地场,哧,真是!”常福没有理会大黄,大黄独自一个人哼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歌子倒头躺下,不一会就听到了他的鼾声。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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