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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关中杨门
 第二集 杨门风云 第一回 关中杨门

 四人说话刚落,房内登时阒无人声。

 便在此时,店伙已把酒菜逐一送上,并为各人斟上了酒。马元霸酒量甚豪,咕嘟一声,便将杯中酒喝光,其如众人听了杨峭天的噩耗,虽有美酒佳肴在前,却无心情品尝。

 李隆基对辛钘道:“隆基自知要你冒名顶替峭天,确实为难了老弟,但为了杨家两位老人家,这不失为权宜之计,希望老弟考虑一下。”

 辛钘连连挥手,坚定道:“不行,不行,其他事情我还可以考虑,但这个我决计不干,不用多说了。”

 马元霸道:“老实说,我对杨峭天这小子直来就无好感,若非为了武林的安危,他们杨家的事,我也不想费心,更不会提出这个意见。”

 辛钘咧嘴笑道:“你们说那姓杨的武功如此不济,就是少了他一人,也不致对武林有什么影响吧。不用骗我了,你再多舌,我还是这两个字,不干。”

 马元霸向来子火爆,听得辛钘这句话,立时双目圆瞪,高声道:“我干么要骗你,我既然说得出来,自然有我道理。罢了,罢了,与你这人多说无谓!”

 辛钘鼻子一耸,说道:“那就不说好了。”

 李隆基道:“我对江湖上的事所知不多,但听马老兄这样说,想来其中定有别情,不知马老兄能否告知一二?”

 马元霸见李隆基言语客套有礼,怒容略为敛退,再自己斟一大杯酒,张口喝干说道:“这二十多年来,关中杨门能在江湖上名望增,威权盛,全仗着门主杨曲亭闯下的威名,这才有今的局面,成为关中首屈一指的大门派。杨门不但在关中一带向有盛名,便是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只消提到“关中杨门”四个字,谁都敬服几分!便因为这样,均以杨门马首是瞻,相应归投。”

 李隆基一面听,一面默默点头,想记杨峭天的父亲杨曲亭,实是个深孚众望的丈者,行事端方,慈和宽厚,可惜子嗣稀省,膝下便只有一子二女,却没想到,现在唯一的儿子也遭了不测,想到这里,亦不扼腕叹息!

 马元霸续道:“现在武林八大家族中,能够和关中杨门抗衡的,就只有湖北鄂州施家堡,其势力之大,除了长江中游外,还遍及四川贵州一带。施家堡堡主施万里,向来野心,而关中杨门却是他唯一雄霸武林的阻障,要除之而后快。今次杨峭天遇害一事若然属实,大有可能和施家堡有关。”

 小雀儿口道:“必定是这样,天狼寨归附施家堡多年,他们为了巴结施万里,杀害峭天哥亦不足为奇。”

 接着望向紫琼,问道:“姑娘,峭天哥遇害是你亲眼目睹么?”

 因天规所限,紫琼不能说破自己的身分,便是说了,亦难以让人相信她是无所不知的仙女,只好微笑摇头,说道:“我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杨峭天被人杀害确是事实,他给人绑着双手双脚,活生生的将他抛下千迭崖,杨峭天遇害的事,在四川早已传了开去,恐怕此事亦已传到他父亲耳里。”

 辛钘听后,也不背脊一寒,他虽然不认识杨峭天,但听得他和自己长相一样,比物连类,稍稍联想,便真如自己给人抛下悬崖绝壁中,想起那身肢断骨离,惨不忍睹的景像,不由心头觳觫,暗自骂了一声:“呸、呸、呸,万事大吉,我兜儿长命百岁,岂有这等事!”

 众人见紫琼说得绘声绘,对杨峭天之死,心中更无怀疑。

 只见李舒柔泪眼模糊,伸手在桌上重重拍落,整桌杯碟菜肴跳将起来,一只盛了酒的杯子,呛啷数声,在地上跌得粉碎,酒水浇一地,怒道:“峭天哥,你死得好惨呀,舒柔立誓一定为你报仇,若不把天狼寨铲平,誓不甘休!”

 马元霸长叹一声道:“马峭天的死讯倘若传到杨家,杨曲亭夫妇固然悲痛绝。而杨施两家,势必大动干戈,杀个你死我活。加上双方各有自己的势力,依附他们的大小帮派,为数确实不少,一但起手来,江湖武林必定作一团,难以收拾。杨曲亭那手飘曶十三剑虽然厉害,但施万里的灵虚刀法也非等闲,谁胜谁负,当真难说得紧!”

 李隆基听到这里,恍然说道:“隆基终于明白了,只要辛老弟冒充峭天返回杨家,一来可令他父母慰怀,二来又可平息武林风波,这确实是一石二鸟之策。”

 辛钘听见,抢着说道:“喂!你们这么一大堆话,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去冒充他。杨峭天的死,我虽然也为他父母难过,但这是两码子的事,如此虚作假,早晚都会穿帮,到时叫我如何了结这残局。”

 李隆基说道:“老弟大可放心,峭天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说句不好听,他自小养尊处优,跟一般富贵人家的纨袴子弟全无分别,自他十四五岁起,便已终离家在外,四处游耍,每次回家住不上几天,又突然不知所踪,这几年来,杨家上下对他这德早就习惯了。今次老弟到杨家,只要脸,好教他父母安心,接着一走了之便是,老弟认为如何?”

 辛钘一时踌躇起来,望向紫琼,看她有何反应。

 紫琼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道:“依我看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能解救关中杨门浩劫的人,目前就只有是你,除非你铁了心见死不救,就另当别论。”

 辛钘立时呆住,心想:“连紫琼都这样说,瞧来这个假峭天我是当定的了!”

 众人听了紫琼这番话,无不惊讶,小雀儿忙问道:“姑娘这话怎讲,你是说杨家会有什么劫难么?”

 紫琼缓缓说道:“杨峭天的死讯,四川各门各派早已无人不知,而杨家势力庞大,人头,手面宽,情广,又岂会听不到风声,杨家至今还没动手找天狼寨算帐,只是和你们一样,仍无法肯定这个死讯而已。大家不妨细心一想,天狼寨既然杀得杨峭天,明着就是想和杨家翻脸,又怎会呆坐着让杨家上门寻仇。”

 李舒柔道:“天狼寨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若说到武功实力,决计不是关中杨门的敌手,姑娘你也忒煞高估他们了。”

 紫琼微微一笑:“光凭一个天狼寨,杨家自然不放在眼内,要是加上施家堡,可就不同了。据我所知,武林八大家中,江西通天台骆家,贵州樊家,与施家堡均有同声之谊,彼此同气连枝,倘若他们三家联手,关中杨门又如何抵挡得住。”

 李隆基怔怔的望着紫琼,心里暗自惊叹,想道:“这位姑娘不但姿容绝丽,年纪亦不大,心思却如此细致周密,且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甚多,确实不简单。”

 马元霸听完紫琼的说话,一拍‮腿大‬,说道:“姑娘此言说得很对,施、骆、樊三家,素来相互响应,亲密无间,确实不可不防!啊!没错了,施万里这一手可真毒辣呀!其实他早有铲除杨家之心,只是直无藉口,又碍于受江湖朋友话柄,才隐忍不动,假若杨家沉不住气,先行动手,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小雀儿急道:“一旦动手起来,我怕静琳姐和静琇妹妹会出事,这怎么好!爹,你得想个办法呀!”

 马元霸叹道:“乖女儿,以你老爹的本事,在街头耍把戏,混两口饭吃还可以,又能帮得什么忙!只是有些人空有一身本领,却是狗鼻子般凉,天生冷酷无情,真是可叹,可叹!”

 辛钘听得剑眉紧蹙,气道:“姓马的,你夹的说完了没有,我与杨家素无瓜葛,就是要我帮忙,也得好声好气,说得我舒舒服服才是,那有像你这般指桑骂槐的。”

 众人听他言中之意是答应了,无不大喜,李隆基笑道:“辛老弟是应承了,这样就好,杨门主看见爱子归来,不但能让他却惑,还可消弭一场武林风波。”

 辛钘连忙道:“我在这里先说个清楚明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我到杨家只是脸,接着就走,你们可不能阻拦。”

 小雀儿道:“这个不行,要是你一走,天狼寨和施家堡杀到,怎生是好,辛大哥你的功夫如此了得,没有你在场坐阵,恐怕…”

 李舒柔点头道:“是呀,你最低限度也要在杨家多住几天,以防万一。”

 李隆基接着道:“我妹子也说得对,横竖是帮忙,就帮个彻底嘛。”

 辛钘见各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没了,脑袋登时大起来,高声嚷道:“好了,好了,那有像你们这样啰哩啰唆的,我就住三吧,多一也不行。”

 众人见他语气坚定不移,看来雷也打不动他的了,也只好依从。而紫琼瞧在眼里,也不摇头暗笑。

 小雀儿向紫琼道:“大家谈了一,仍不知姑娘的名字,若不介意,能说给小雀儿知道吗?”

 紫琼微微一笑:“我叫紫琼,大家就叫我的名字是了。”

 小雀儿笑道:“这个名字很好听喔,我叫马芍仪,爹爹说我像金丝雀一般,整天吵个不停,所以叫我小雀儿,后来人人都这样叫了!”

 紫琼嫣然说道:“小雀儿听来也很可爱呢,我这样叫你行吗?”

 小雀儿喜道:“当然可以啦,假若你叫我芍仪,我反而不习惯。”

 李隆基道:“既然辛老弟已经答应了,事不宜迟,用过饭后,咱们就一起到杨家去,大家认为如何?”

 马元霸点头道:“这个当然,省得这小子又翻口!”

 辛钘火冒三丈,厉声道:“放你娘的狗,我兜儿说过的话,岂会不算数…”

 紫琼听他放,不由俏脸一沉,握住他的手道:“兜儿,不要胡说。”

 辛钘向来对紫琼千依百顺,当下住口不语,但一对眼睛仍是狠巴巴的瞪着马元霸。

 李舒柔向来心直口直,不大奇,问道:“你不是叫辛钘吗,怎么又叫做兜儿?”

 辛钘眼珠子一转,说道:“我老婆喜欢这样叫,不行吗!”

 紫琼听得脸上一红,娇嗔道:“你…你又胡说什么!”

 *** *** *** ***关中杨门位于皇城东北,南倚宫城,东靠灞河,却是一处繁华丰盛的所在。

 有云“八水绕长安”早在西汉司马相如的辞赋“上林赋”中写道:“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徐委蛇,经营乎其内。乎八川分,相背而异态。”

 描写了汉代上林苑的巨丽之美,以后就有了“八水绕长安”之说。

 一行六人将来到关中杨门,只觉气氛大不寻常,街上行人稀疏,且个个行匆匆,脸有惧,而大多商铺都已下了门板,便连路上两旁的小贩也不知去向,一去往日的热闹情景。

 众人大奇,马元霸皱起眉头道:“今天究竟怎么呀,莫非因为皇帝老子生日,人人连生意都不干,全都赶热闹去!”

 李隆基摇头道:“瞧情形不是,你看那些人的张慌神色,像畏惧逃避什么似的,当真奇怪得紧!”

 紫琼也察觉大有蹊跷,当下暗地掐指一算,忽道:“不好,是杨家出了事!”

 “什么?”

 小雀儿愕然问道:“你怎会知道?”

 紫琼自然不会说破这密秘,只得道:“我是猜测而已,希望不要让我猜中,咱们还是尽快赶去看看。”

 辛钘当然心中有数,忙牵着紫琼的玉手,脚下加快,走在四人前面,低声向她问道:“天狼寨已经杀到吗?”

 紫琼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兜儿你记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一会儿动手,千万不可开杀戮,教训一下他们便好。”

 辛钘道:“我理会的,况且我和他们往日无雠,近无冤,若不是你刚才这样说,我才不管呢。”

 紫琼回过头与四人道:“救人如救火,我和辛钘先赶一步过去。”

 也不待他们回应,便和辛钘展开飞身托迹,各人只见他俩身形一晃,瞬眼之间竟已在十多丈外,真个奇速如神,不由看得目呆口咂。

 马元霸叹道:“真没想到,紫琼姑娘的武功也这般厉害,我便是再练功五十年,相信也难望其项背,看二人年纪轻轻,就是打从娘胎开始学武,亦难练到如此境地,真教人想不透!”

 李隆基自小便跟一位高人习武,功夫早已有了相当柢,眼下看见二人的武功,当真是既倾佩又钦羡。

 四人看见两人远去,当下加快脚步,衔尾追去。

 辛钘和紫琼将抵达杨家,远远便听得刀剑铿锵之声,且见杨家门外站了人,个个手持兵刃,把个大门团团围拢住。心知不妙,互望一眼,辛钘见屋外围墙旁边种有几株大树,枝叶茂盛,亭亭如盖,说道:“咱们先藏到树上看看。”

 紫琼点头答应。

 二人展开身法,避过门外的大汉来到屋旁,纵身上树,攀住树干把眼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屋前偌大的空地上,竟有百多个人刀来剑往,正自搏斗厮杀,而地上躺了十多人,也不知是生是死。

 辛钘见大屋门前同样站了人,有男有女不下二十人,个个脸上颦眉蹙额,显得五无主。

 紫琼说道:“那个穿宝蓝锦服的中年人,瞧来就是杨峭天的父亲杨曲亭了。”

 辛钘闻言望去,见那人和一个虬髯阔颔的汉子斗得正紧,一柄长剑攻得凌厉剽悍,迅捷无伦。而那虬髯汉子却使一九节鞭,银光闪闪,灿烂辉煌,展动之间,光芒四散,端的既威猛又好看,说道:“他使的剑法又快又狠,敢情就是杨家独门绝技“飘曶十三剑”了。”

 就在辛钘刚说完,骤听得绵绵密密的一阵当当声响,见杨曲亭连攻数剑,而那虬髯汉子每挡一剑,身子便往后退一步,辛钘看得过瘾,连声叫好,陡然间当的一声,一个人影已抢在虬髯汉子跟前,刀光闪动,架开杨曲亭的快剑。

 杨曲亭腾身跃开,凝剑卓立,辛钘定眼一看,见那人脸色如蜡,五短身材,衣衫华丽,俨然一个富商大贾的模样,忽见那人把手一抬,朗声喝道:“咱们暂宜停手!”

 院中众人斗得正烈,骤听见此话,双方同时罢手跃开。

 那人喝声甫落,转向杨曲亭道:“杨兄这手飘曶十三剑果然厉害,施某向来渴仰,今一见,实教我大开眼界!”

 “哼!”杨曲亭登时撂下脸来,说道:“施堡主你又何须假惺惺,今你联同骆、樊两家硬闯进我家门,还杀伤我多人,行事乖谬,居心叵测,你我倒不如快人快事,再无须拖泥带水,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

 这个商贾模样的矮子,正是施家堡主人施万里。在他的身旁,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长须及的老者,脸上布了皱纹,一双眼睛半合低垂,像似还没睡醒般,这个老者,便是江西骆家庄庄主骆毕翁。而另外一人,是个脸色黝黑的汉子,身躯魁梧,两目如锥,此人名叫樊刚,却是贵州影月山庄的主人。

 施万里皮笑不笑道:“既然这样,施某也不妨剖开肚皮直说,只要施老兄肯弃舍关中,从此金盆洗手,息影园林,我保证你杨门上下安然无恙,平平安安的离去,要是杨老兄一意孤行,这就莫怪施某心狠手辣。”

 杨曲亭仰天呵呵笑道:“狐狸尾巴终于显出来了!老实说,阁下要雄霸武林,杨某亦无心干涉阻梗,更无蛮触相争之心,但万没想到,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做出引绳批的事情来!事已至此,我倒想问一句,犬儿峭天,是否已遭你们毒手?”

 那个虬髯大汉踏上前来,颐指气使道:“罗贵彪向来敢作敢为,做过的事从不会赖帐。没错,杨峭天确是我所杀,我当他多厉害角色,竟敢泡妞儿泡到四川来,原来是个银样蜡鎗头,中看不中用,可怪不得人!”

 此话一出,杨家上下登时大嚷大叫,啼天哭地,突然间见数人抡刀持,抢上前来,怒目圆睁,直想把罗贵彪分尸。

 杨曲亭自从听得杨峭天的噩耗,不免劳心焦思,分派门人四处探寻打问,只是一不见爱儿的尸身,心中便多一指望,但现在亲耳听见,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上登时惨白,脑门冲血,眼前一阵昏花,又见身旁各人杀气腾腾,混战在即,常言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况且这些人里,全都是自己的女至亲,他岂能不着急,当下大声喝止。

 与此同时,墙头上传来一声吆喝:“不要动手,杨峭天还没死!”

 这十个字轰轰入耳,声如洪钟,犹如龙虎啸。众人愕然回头,却见两男两女从墙头跃下,杨家各人一眼便认出其中三人,正是杨峭天的好朋友。

 四人跃下围墙,直奔到杨曲亭跟前,李隆基当即说道:“杨伯伯,大家先不忙动手,峭天尚在人间,他还没有死。”

 杨曲亭呆了一呆,半信半疑,他的夫人在旁听见,连忙追问:“李公子,这话是真的么?”

 李隆基点了点头:“伯母,峭天确实没有死,刚才咱们还和他在一起。”

 一个少女跑到小雀儿身前,问道:“小雀儿,二哥真的没有死吗?”

 这个美貌少女,正是杨家的么女杨静琇。二人向来要好,小雀儿挽着她的手道:“是啊!咱们听得有人要来这里生事,他一听见便先行赶回来了,但不知为什么,咱们躲在围墙上看了半天,竟然见不到他,唉!那个人真是的,早知这样,咱们就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呀?我不是在这里么。”

 辛钘的话声突然从远处响起。

 场中百多人听见,循声望去,果见辛钘牵着紫琼缓步而来。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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