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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喂,你…别放手啊。”

 “哼。”梁河诠忍不住侧身瞪了身后的杜狂夜一眼。

 这个“哼”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放心,我一定不会放手,还是说,哼,不放手的是呆瓜?

 感觉到风儿毫不留情地刮过自己的脸颊,她懊恼地呻。两颊好痛,这会儿是不是连都挽救不了她这颗可怜的风干橘子皮了?梁河诠从没想过自己会骑马奔驰,而她,痛恨这种感觉!

 没事跑那么快干么?想撞墙吗?而且还不用马鞍呢,疼死她了!忍不住心中的气恼,她偷偷打了下驰征的颈侧…

 结果,这头高大的畜生回报她的竟是跑得更快!

 “你惹恼牠了。”

 低沉中带着笑意的嗓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醇厚的音律比以往的冷漠平淡多了一丝‮悦愉‬的情绪。那声音好近,近得像是在她耳朵边轻轻吹吐进去似的…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粉颊绯红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她忙问。

 “我说了,去拿回我的东西。”

 噢…“到底是什么?”

 杜狂夜不再开口,只是搂在她际的左手蓦地收拢,让她毫无抵抗能力地更往他的膛里靠去。

 他不说话,她也就安静了下来。

 微微低垂着小脸,她轻咬下羞涩地瞥了瞥杜狂夜扣在自己间的大手。他的手掌好大呵,就像蒲扇一样,一只手掌就几乎占据了她身的一半,还有他的拇指…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伸直的大拇指正不偏不倚地抵在她双峰的下方啊!讨厌,好别扭…

 “别动。”

 原本不安‮动扭‬的梁河诠马上恢复正襟危坐,直到驰征停在她的宿舍--小木屋前。

 “你带我回来这儿干么?”

 杜狂夜率先下马接着不太温柔地将她半撑半扯地拖下马背,此时驰征突然故意嘶鸣一声吓了她一跳,差点由跳下马变成滚下马。

 梁河诠忍不住瞪了牠一眼。什么嘛!嚣张狂妄的畜生,跟牠的主人一样高傲无礼。

 驰征神气地在她面前甩甩长脸,这才哒哒悠闲地踱到一旁。

 “把它还给我。”

 她低头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扬起蚝首困惑地蹙眉。“到底是什么?”

 “巾。”

 “啥?!”她张大了嘴。

 “那天早上我放在码头上头的巾,你拿走了放在上面的链子,可是巾没还给我。”

 这没水准的小气男,竟然为了一条巾把她搞得快发疯?!那条巾有这么重要吗?梁河诠还以为杜狂夜在耍她,可是看他冷峻专注的眼神又不像,而且他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呢…

 她没好气地撇撇嘴,转身开门。“请问老板大人,那条巾该不会是你什么初恋情人留下来的难得纪念吧?”这么重视?有没有搞错!

 梁河诠嘀嘀咕咕地走进小木屋里,没有看见杜狂夜感薄噙起的浅笑。

 几分钟后纤细倩影走了出来,脸色不太佳。“喏,拿去!”

 她把它拍到杜狂夜怀里,他却任由它掉到地面上。

 “这不是我的。”

 “你那一条巾被我拿去用了嘛…”

 因为当初自己怎么也没想过这个有钱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区区一条几十块钱的巾跟她伸手索回啊!所以她就把它拿来用了。而且她发觉巾上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像是他身上的味道呢!

 那条巾如今被她放在枕头旁,每天晚上陪着她入睡。

 “这一条米白色的也是新的啦,我还没用过。行不行啊?”

 梁河诠捡起地上的巾拍了拍,递给他。

 杜狂夜仍然没有接下,只是一径盯着她。

 她撇撇嘴,怎么也不愿出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因为有它,自己才能够闻着他的香味入睡,她说什么也不愿归还。“那好吧,我赔你钱。赔双倍够不够?”

 梁河诠低头想掏出钱包,谁知杜狂夜竟然一个箭步跨了过来,猛地伸手把起她的下颚。她惊讶地看见一道黑影蓦地笼罩而下,微冷的薄瞬间封吻她的

 梁河诠错愕极了,眨眨眼后缓缓闭上,悄悄放任自己沉醉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甜蜜亲吻。

 啊,是他的气息呵!

 她在杜狂夜的舌辗转下轻叹嘤咛,有一种酥软的感觉开始蔓延全身,随着他加深的吻她浑身一软,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反倒是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强势的大手扣起她的下颚索求更亲密的贴近。

 在他的热吻下迷糊糊的梁河诠只能下意识地揪紧他的衣裳,傻傻地想要留住那个熨贴在自己掌心下的炙热体温。

 杜狂夜,这个仅仅以四个字“相思图腾”就攫去她心扉的孤傲男人呵!

 下一秒,感的薄缓缓退开她…“别闹了。”

 她眨眨眼,沉醉的俏脸还一脸迷糊。

 “我说别闹了!”杜狂夜的声低斥狠狠地将她从热吻雾中拖了出来。

 瞅睇着眼前这一张僵冷的俊脸,梁河诠的心当场凉了一截。“你…是你先吻我的啊!”她脸色刷白往后退了一步,为他严厉语气中的谴责意味而备觉受伤。退后的力道太大让她后脑勺不小心撞上了木屋的墙,她吃痛地伸手抚上自己的痛处,当场又羞又窘又狼狈。

 凌眼锁上她泪光闪动的眸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激动的是你耶…”

 梁河诠突然惊讶地住了嘴,怔怔地瞪着杜狂夜的背后,只见好长的一张马脸近距离地黏在他的身后。

 是驰征!闲晃完了,马大爷开始觉得无趣,于是用长脸在杜狂夜的背上顶啊顶的,马鼻涕、马口水什么都黏在他身上,甚至还有刚刚牠嚼了一半还挂在嘴角边的青草。

 杜狂夜不耐烦地回头瞪牠。“再闹,我抓你去关闭!”虽然这家伙顶撞的力道不是很大,但是撞久了也会不舒服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妈的,这混帐打扰到他的好事了!

 被威胁的驰征看起来很不服气,牠仰头嘶鸣了几声抗议,见主子还是冷着脸瞪牠,牠突然耍起脾气。

 只见牠哒哒地跑到木屋的墙角,突然间站立了起来…

 “驰征不行!”

 杜狂夜大喊一声,却为时已晚。

 梁河诠的香闺当场被踹破了一个

 嗯,初秋嘛,通风啊…感谢马大爷体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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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朝

 微弱的烛光在营帐中隐约亮着,和河诠同寝的其它宫女们已经入睡,只剩她一人还在那儿窸窣忙碌着。

 “河诠,你怎么还不睡吶?”青青翻了个身,声音困倦。“听士兵们说,咱们明天越过鄯善的边界就会抵达岐凉了,届时与岐凉王子率领的亲队伍会合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忙呢,你快过来睡觉吧!”

 “再等一会儿,这一套衣裳是明天公主要穿著与岐凉王见面的,我得拿过去公主那儿,免得明儿个一早太仓卒了。你先睡吧!”

 青青拉高了被子。“轻声一点,要是吵醒公主你就有得受了。”

 “我知道。”

 捧着美丽的华服,河诠掀开帐幕走向不远处的大型营帐。毕竟是出门在外,即便雍雅公主的营帐已经尽量得舒适,但终究比不上住在皇宫那般的舒服方便。

 低声朝外头巡守的士兵报告一声,她掀开帷幕走了进去将衣裳放妥。突然,她似乎听见一些微弱的声音传来…

 是屏风后头发出来的声响?难道公主还没睡吗?

 “公主?”

 河诠轻轻地唤了一声,好像听见有声音响应她,她放轻脚步绕过区隔的屏风。也许公主是在梦呓也下一定,她先别太大声才好,否则要是扰醒了公主只怕自己有得好受的了。

 只是河诠越走近:心头越狐疑。

 她确定了雍雅公主还没睡,但是…为什么会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公主的闺房,男人不得擅进啊!

 “哦,雍雅…”

 “啊…驭,抱紧我…你抱紧我!”

 听来教人脸红暧昧的妖娆呻声与男人嘎的压抑低吼声近在咫尺,河诠当然知道薄帐里头的两人在干些什么,只见她脸色当场惊白、浑身发抖--

 因为她竟然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

 颤抖的双脚几乎撑不住她惊惶的娇躯,河诠发抖着想要退出屏风外,却不小心绊倒了一旁的水盅…

 啷一声不仅吓着了河诠,更惊扰了薄帐里爱的男女!

 “什么人?!”

 雍雅公主脸色惨白地裹着被子掀开纱帐,在她身旁脸色惊惧、头发散的一品大臣上官驭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河诠马上跪了下来,身躯明显发抖。“奴婢、奴婢该死…”

 “深夜里你来本宫的营帐做什么?!”雍雅公主怒道。

 “奴婢将您明要穿的衣裳拿来,因为听见声音以为您有事要奴婢服侍所以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公主饶奴婢一命!奴婢发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求公主饶命!”不知所措的河诠吓哭了,跪在地上猛磕头,惊惶之情溢于言表。

 “雍雅,这…”看着磕头不止的河诠,上官驭一脸为难。

 他知道为了确保自己和雍雅的性命与名誉,杀了眼前这个撞破他俩私情的女婢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一条人命呢,若是轻易说杀就杀,那么岂不是和他平唱高调,主张宽厚待人的原则两相抵触?或者,他应该想个办法让这奴婢自然消失…

 然而他身旁的雍雅公主可就没这么假仁假义了。

 明就要以大汉公主的身分嫁子岐凉国的王子,今晚却被宫女撞见她和朝中一品大臣私相通。别说消息传回她父皇那儿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光是岐凉王那一关她就决计过不了!

 蛮人蛮呢,可不管她是否贵为公主,一旦这件事被戳破,岐凉王肯定不会让她好过…老天,说不准还会一刀杀了她呢!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婢若是不死,届时死的人可就是她自己了!

 “河诠,我要你死!”

 “公主不要…”

 才不管跪在地上的河诠又哭又求的,雍雅公主冲了出来,抄起手边的簪头就要往她的眉心刺下去--

 “雍雅不要冲动!”披头散发的上官驭及时扣住她的手腕、拦住簪头刺下的力道。

 “你阻止我?驭,你可知道这婢若是不死,届时我们俩都会--”

 他伸指点住她的,睇了睇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河诠,他将她拉到一旁。“你不是说希望与我私奔吗?”

 “但是你没有担当,你不敢带我走啊!”雍雅公主又怨又恨地瞅着他。爱上了他却无法嫁予他,因为在父皇的眼中上官驭虽然优秀却还不成气候。这男人到底爱她不爱?雍雅公主自己都没有把握。若是爱她,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到番邦和亲!这一路上她曾不只一次放‮身下‬段恳求他带她走,可是这个没有勇气担当的男人呵…爱他,又恨他。气他,却又放不下他!

 “雍雅你听我说。”上官驭凑近她的耳畔细细低语,刻意不让河诠听见。“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只好…”雍雅公主一边听着一边望向河诠。“真的可行吗?”

 “一定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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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此次领军护送的任务到今天即将划上句点,杜驰云几乎难掩心中的欣喜。将公主到岐凉王子手中之后,依照当初与岐凉王私下的约定,汉军在停留片刻之后便能接他们的公主--由河诠扮演的公主返回大汉。

 河诠,他即将娶的爱

 后,当她光明正大地以骠征将军之的身分陪伴他的身旁、与他一起共享荣辱时,相信河诠一定能够了解--

 他们两人是有未来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绝对不是痴心妄想!

 “将军,公主请您进去。”

 爆女的声音唤回了杜驰云远扬的思绪,他点点头掀开帐幕走了进去。站在屏风前,他单膝跪下、支手点地隔着屏风向雍雅公主行礼。

 “公主,今我军就能顺利与岐凉王子率领的亲队伍会合,不知道在此之前您是否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末将为您去办的?”他尽职地道。若不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他不会去理这个总是欺负河诠的刁蛮女人。

 驰云救我!

 屏风后头,双手被捆绑、嘴巴被了布条的河诠努力挣扎着,眼眸中打转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被迫穿上了雍雅公主的美丽华服,梳理的发式、簪头花钿皆属公主应有,而站在她身旁的雍雅公主却是一身的宫女装束…

 调换身分。

 这便是上官驭所想出的办法,他要河诠伪装成公主的打扮掩人耳目,而真正的雍雅公主则和他变装乘机私奔逃跑。他们确定自己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因为到时候河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公主?”

 爆女装束的雍雅公主努力维持音调的平稳,就怕紧张之下被这个精明的杜驰云瞧出了什么端倪。要知道,在父皇眼中骠征将军可是大汉王朝的两大文武栋梁之一,杜驰云绝对有他傲人的本事,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本宫没有什么事要你去办的…咳,只是今日本宫有些心烦意,杜将军记得别让太多人来烦扰我就是了。”

 “是,末将知道了。那么公主,末将出去了。”

 听见杜驰云转身离去,行动被控制的河诠眼眶中的泪水当场迸出来。

 驰云不要走!求你,驰云…发现我,我在这里啊,驰云…

 河诠原本努力挣扎的身子像是突然被光了所有力气似的瘫软下来,颓垮的瘦削双肩彷佛在剎那间失去了生存的力量与勇气。

 她甚至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忍残‬?

 为什么?!

 是因为她太卑了,所以没有爱他的资格吗?那么她不爱了,不再爱驰云了啊!只求上天不要把她从他身边带走…留她一条命吧,留着她的命让她能够服侍驰云一辈子!

 老天啊,我答应你,从今尔后我不会再痴心妄想嫁予驰云了!

 他俩的身分如同云与泥,是的,她懂了、确切地懂了。她能够忍着心痛与心伤看着心爱的男人在她面前娶生子,她发誓自己可以做到的!以一个奴婢的身分守在驰云的身旁,只要能够伺候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啊!

 但是为什么…

 这样的心愿还是太奢求了吗?她甚至连守在驰云身边服侍他都不够资格吗?因为上天要惩罚她曾经的痴心妄想与不自量力吗?

 河诠几乎没了任何表情,哀恸的、惶恐的、惊慌的,都不再存在了。

 她像个死去的人偶,苍白的脸庞上奔的滚烫泪水是她唯一活着的证明。

 河诠从来没想到,原来在她临死之前杜驰云与她道别的--

 是他离去时,身上钟甲轻微的撞击声。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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