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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们重逢时,子恒什么也不说,也打断我的话。

 有许多事,没办法说。

 也说不出来。

 我和子恒在船头站了多久?可能没有多久,也可能…有很长时间。

 我疲倦的走回舱船舱里,灰大已经离开了,一叠刚做好的百果饼放在盘子里,还热乎乎的。

 我拿起一块过来,掰开,咬下去。

 曾经很香甜的百果饼,现在吃起来,好像嚼蜡。

 我认真的吃着,把一盘刚做好的百果饼都吃完了。

 我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填充自己。

 在刚才,我觉得我的‮体身‬里有什么东西被掏出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不知道上哪里再去找回。

 真奇怪。

 子恒一向只给予我地。我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回报。一点儿都没有过。

 可就是刚才。在船头上。我觉得我有些什么东西不属于我自己了…

 真奇怪。

 我还是觉得饥饿。打开自己地包裹找吃地。

 没吃地了。只还有几瓶酒。

 我不想喝酒。

 酒有的时候可以让我觉得自己‮体身‬里面有种热的感觉,在燃烧,那时候,会忽略心中的想法。

 可是我现在不想喝酒。我觉得我心里涸普,酒,不可能填

 我又出去,顺着船舷,顺着香味儿找到厨房。不是吃饭的时候,这里没有什么饭菜,不过炉子上有个笼屉,揭开来,里面有蒸的包子。

 我从来没觉得包子这么人,又或者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饿过。

 我顾不上烫手,把包子从笼里拿出来,狼虎咽往嘴里

 我尝不出包子的香,品不出是什么馅,我狠狠的往嘴里,一笼包子很快见了底。然后我又揭起第二笼。我觉得我象是变成了饿鬼道里不得超生的鬼,拼命的吃,永远都不会

 我们有很多事情,不是有了法力,道行高深就能办到的。

 我与李柯,我们一直在彼此错过。

 我和子恒,我们都知道对方有事,却不能够诉说。

 他不能迈前一步,我说不出来的话。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得暴食症。

 那是一种无法消除的焦虑感,只有不停地吃,感觉自己才能够存在。才能得救。

 我抱着撑的滚圆的肚子躺在上,听着外面有人抱怨说自己没东西吃了。

 吃了果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其实我和子恒不可能有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

 如果有什么,早该有了。我认识他比认识李柯还早呢。他和凤宜一样,他们是一类的,连站的位置都和我们不一样。

 晚上船停了,因为雨更大了。

 船上除了我们没有外人,唔,或者说。没有外妖。

 毕竟我们都不是人。

 灰大上岸去买东西。是的,他自己说是买。可是他经常偷偷拿走人家店铺里地货物,然后把钱放在货原来在的地方。他管这也叫买,我总觉得这和正常的买有区别…反正偷是老鼠的天。只要他给钱了,那就算是买吧。

 他每次去买东西都要去很久,灰大非常细心,还会给我买胭脂水粉巾帕簪环。那些东西有的我看过,有的我根本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买。买了就堆起来。

 他喜欢囤东西,这样会给他安全感。天越冷他这个毛病越严重,不囤东西他睡不着觉。

 可是这次他没去多久,就仓惶的回来了,甚至用了他很少用的草上飞的身法功夫。

 “全…全死了。”

 灰大地嘴直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大雨浇的。他都没想起来用个法术给自己隔水避雨,浑身都透了,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地一样,他站的那块地方。迅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一边给他施法让他身上的水变成细碎的水珠散去消失。一边问:“什么?”

 “镇上的人,都死光了…”

 他说完就低下头哇啦哇啦吐起来。

 灰大的接受度。是很高的。

 作为老鼠,腐烂的他也曾经吃过,在求生地过程中,没有什么道德观,首先要活下去。

 可是他居然都吐成这样…

 “那…”等他镇定一些之后,三七问:“你的同族呢?你有找它们打听消息吗?”

 的确,一个地方的人如果都被杀,但老鼠却不会。

 “没有…一个都没有,人家墙里,地下,野地里到处都空空的。”灰大抱着头说:“我猜它们都吓跑了。”

 子恒和凤宜脸色阴沉沉的上岸去了,然后没有过多久他们也回来了,去的时候脸色铁青,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我在船边,看着有隐隐的红色,顺着雨水,从那镇子里出来,淌进河里。

 船上地仆人端来吃的东西,干掉的饼子,还有油炸花生米,上面撒了一点盐。

 “船上没别的吃了的了。”

 我小声解释:“那个…我昨逃谇子饿,就吃的,多了点…”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想吃东西。”

 凤宜没好气的说,拂袖而去。

 三七温柔的笑着,也站起来:“我也不饿。”

 她肯定是追着凤宜去的。

 我想起以前听过地话,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看起来很多情。蝴蝶自己也很美,很瑰丽。

 但是蝴蝶是盲。

 无论是花地美丽,还是它自己的美丽,它都看不到。

 蝴蝶眼里,到底看到地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呢?

 我一直以为…以为三七喜欢凤宜,一定与他出众的外表也不了关系。

 但是现在我才想起来,三七她看不到色彩。凤宜那光彩四的外表,在她看来也只是灰暗地黑白形象。

 那她喜欢凤宜哪里呢?

 我真的,想不通。

 “子恒,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不想问,可是除了问他,我也没地方打听。

 灰大的表情那么凄惨。我再问,他说不定会晕过去。

 “和那只鹿一样死法,全镇人,不分老幼…”

 灰大忽然了一句:“没出生的胎儿也一样。”

 我马上也受不了,觉得胃部搐起来。

 然后灰大坐到桌子旁,掰着凉饼子吃着花生米,还啧啧有声:“花生米居然这么好吃。”

 我实在受不了,一转头冲出船舱。

 外面也可以闻到血腥气,即使雨还在下。河水在哗哗的淌,那股血腥气,象一只黏腻的手。摸到你地额头上,摸到你的脖子上,你觉得悚然,却摆不掉。

 仿佛知道我现在的感觉,也可能,船上其他人也有这个感觉。

 船开了。

 缆绳无声的解开,船重新动了起来。

 凤宜和敖子恒并非道行不够,但是,那个下手的魔头。跑的太快,一点气息,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凤宜的愤怒,子恒的挫败,并非是被打败了,而是空有力气和悲愤,却无着力处。

 甚至不知道这个杀人的,与京城那个杀鹿地,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不是。那问题很严重,为什么这种魔头突然涌现出了这么多?这世间要崩坏了么?

 如果是…那依然很严重,为什么那魔头要跟着我们一路?它这是挑衅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异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很奇怪地感觉…

 我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刚才那种焦虑又泛起了起来。

 是一种…

 被别处的东西牵挂的感觉。

 可是在这世上,谁还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曾经有个人,是的。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他早就死了。

 “师傅?”

 一嘴花生米味道的灰大凑过来:“你在凡么呆啊?”

 “没事。”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嫉妒一下灰大,他神经坚韧的太吓人。刚刚因为看到了那种场面拼命呕吐过,又吃一肚子花生米。

 在压抑的气氛中,我们的船继续前行。

 我原来不知道原来走水路可以一直回到蜘蛛,虽然比走陆路稍微多绕了些地方。

 但我们毕竟还是回来了。

 再看到伽会山地时候,我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松了。

 终于回来了。

 这口气一松,顿时觉得连爬回盘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我们一行人也都不赶时间,打着伞缓缓上山,遇到陡峭的地方就跳过去,遇到深渊就飞过去。

 子恒说:“你这里真是不一样了,整治的…象个宫一样。”

 “呵呵,”灰大傻笑着说:“我师傅说,安全第

 安全第一。

 这最重要。

 活着,才有一切。

 死了,什么都没有。

 盘曲的道路,诡异的陷阱,甚至到最后,一个设计好的石板问答题都出来了,答出题才能通过这道关。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地…呃,怎么说呢。

 连凤宜的嘴角都挂上了似笑非笑,又象讥讽的神情。不过他看起来愉快的。

 我和灰大这种蜘蛛与老鼠所具有的,小动物的自我保护意识,让这位神鸟非常愉快。

 好吧好吧,至少愉快总比不愉快好。

 写在石板的问题很简单,三七凑过去读出来:“大小二妖分别从甲乙两地出发,大妖要走三天可以到乙地,小妖要走四天到甲地。两妖若同时出发,会在何时相遇?相遇时各自离目的地还有多久路程?”

 这题目,真的很简单。

 可是三七,凤宜,还有子恒,他们都开始惘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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