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吃下你生下他
阿霜一直相信,如果那次不是打掉了胎儿,柏光不会离开她。
他未必会心甘情愿娶她,但他与她便会有着一种不可分割的联系,他不可能抹去她在他生命里头的存在。
而且,他喜
孩子嘛,说不定随时⽇渐远,他会想与她及孩子一同建立一个属于他们三人的家庭。
谁知道呢?
当然,柏光也有可能一世不愿与阿霜一起生活,又或许,结了婚也会离婚。但杀掉了胎儿,也就是杀掉了结婚的最⾼机会。
现在,阿霜与柏光分开了半年。辗转从朋友口中她得知他已另有女朋友,阿霜当然不会好受,她那么爱他,于是,只有更后悔了。
如果,她仍怀有他的孩子,其他女人一定不会喜
上他。而且,算了算⽇子,孩子也差不多是时候出世了。如果孩子没有被打掉,已经可以抱上手了。
阿霜望着镜中的自己,对胎儿充満想像。是男还是女?是天蝎座吧!天蝎座的人都忠心而坚决,尤其面对爱情,如果天蝎座人决定爱上一个人,他会不断付出,很努力地去爱对方,是一生一世的爱情拥护者。
当然,天蝎座人也不是完美的,倘若爱侣不能付出相近的爱情份量,天蝎座人会在某一天突然醒觉,然后逐点逐点计算准确,义正词严地要求回报,善妒的天蝎座,还是爱报情复能手。从这层面看来,天蝎座人的
格并不是完全光明。
但因为他们的孩子原是天蝎座的关系,阿霜便突然喜
上这个星座,但觉这星座的
格最完美。他与她共同拥有的东西,岂能不完美?
自打掉胎儿那天开始,她一直后悔至今。起初决定不要孩子,是因为她相信,只有在最自由最没強迫
的空间,柏光的爱才会最真最恒久,她不想迫他不想俘虏他,只想自自然然地让他衍生爱她的冲动。
可是拖过手接过吻,甚至孩子也怀了,他却依然不爱她。
从医生的诊所走出来,阿霜致电给柏光,告诉他有孕的消息。他既不欣喜亦不愤怒,就只是说了句:“我没有心理准备。”
后来两人坐下来商量,最后还是决定打掉孩子,那天,他们刚好相识了四个月。
费用每人分担一半。柏光没有陪伴阿霜到医院,也没接她出院,那天有名很重要的客户要见,他说。所以,她所有的痛他完全不知道,而整件事于他来说,完全事不关己。
他没有爱过她,任谁也知道。其实,阿霜自己也知道,只是,她相信,他现在不爱不等于将来也不爱。
是的,看着他和她的合照,他的笑容那么灿烂,他把她抱得那么紧,他的眼神充満着希望与光亮。就算他从没爱过,也必定是很喜
很喜
她,喜
的尽头不就是爱吗?阿霜是这样演绎:其实,是自己与他分了手,不给他爱自己的机会罢了。
因为他不停地与别的女人约会,所以阿霜与他分手惩戒他。谁知,一分手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一叠叠照片。他与她的合照,他的单人照。在关系最⾼峰的时候作了个见证。
也就是在看着照片中的他之时,阿霜脑內闪出个怪念头,不如,吃下他。
吃下他的照片,说不定会再度孕怀诞下他的孩子。
对,生一个与他一模一样胖胖⽩⽩的婴儿。
心情当下愉快得不得了。她撕下照片中他的脸孔,一小片放在⾆头中,让那淡淡的泌着木香的味道⼊侵她的味蕾,然后感受他在她口腔內的情形。
阖上眼睛,微微仰起脸,在自然而生的笑容里,她呑下他的脸孔,让那薄薄一片滑过喉咙,游过食道,然后降落在胃部。
睁开眼睛的一刹,仿佛也就充満希望了。
Yeah!吃下他便会生下他的孩子。
于是,以后每餐,阿霜总会或多或少加进柏光的照片。柏光的大头用来蒸饭,柏光剁碎蒸⾁饼,柏光的手手脚脚可以炒牛⾁,去澳门旅行的那一辑煲了河诠沙…
柏光的照片成了阿霜的指定食粮,不吃不可,就算在外面吃饭,她也会加上预先做好的柏光照片碎,撒在食物上拌匀慢慢吃;又或是放在口袋中,当是牛⾁⼲猪⾁⼲那样,馋嘴之时作零食。
自失恋以后,阿霜首次回复吃的冲动,柏光不单是她的维他命,亦是她的食
。
在略为容光焕发的阶段,阿霜遇上新的追求者,他是阿霜上司生意上的好朋友,一次上司与他及一班人在卡拉OK倾生意,上司忘了带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便急召阿霜把文件带来。
在阿霜把文件递与她上司的一刻,那个名叫Frank的男孩子,很不寻常地对她一见钟情。他爱上了她那双伸得直直,很认真的手。那似乎传递了她
格上很重要的部分。
那夜阿霜坐下来唱了一首歌,而且唱得不好。很快她便走了,推说感冒要早点睡,其实是突然间肚饿,要回家吃柏光的照片。
微波炉串烧柏光肠仔。唔…美味。
可是,每天吃下柏光照片,却不见有任何孕怀迹象,也吃了两个多月了。明天还要把相底翻晒一百几十张,以免粮食短缺。
阿霜隐约知道,要孕怀不单靠吃照片,除了柏光的样子,她还需要一个男人。
在某一个办公室的下午茶时段,正在享用柏光杯面之际,Frank上来,与老板倾谈片刻后藉故走近阿霜,看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便随便问了句:“哪牌子的?蛮滋味。”
阿霜喝了口味精汤,然后抬眼说:“男朋友牌。”
Frank一听,以为阿霜表示是男朋友买给她的,于是当下非常失望,但基于真的喜
她,所以还是持续藉故接近她。
而阿霜,从他的眉宇眼梢之间,察觉了这名F字头男子的心意。男人…信号在她脑中泛起。
后来见也周六周⽇所有公司funtion一概单人匹马参加,Frank便知道大概是自己过敏,阿霜可能没有男朋友。从南丫岛吃海鲜乘船回来,Frank坚持送阿霜归家之际,在她住所楼下,他放胆地问:“阿霜,你会否喜
我?”
谁知,阿霜的反应是出奇的好:“嗯。”然后她灿烂地笑,还邀请他上她独居的家小坐。
开怀地喝酒倾心事。如是者再过两星期,急速的关系发展到
上。
阿霜是矢志不渝地要孕怀,每天双倍昅收柏光的营养外更努力与Frank赶工。她的⽇子过得很充实,有生以来,最有使命感就是这段⽇子。
三个月后,阿霜真的有了⾝孕,她很快乐,愿望终于达成了,她开始更加留意⾝体,补品不缺,冰糖柏光炖燕窝、鲨鱼骨柏光汤、柏光安胎茶…源源不绝。
是在见肚之时,Frank才发现阿霜有孕,正开心之际,却听见她说:“孩子不是你的,不会长得像你。”
阿霜便从雪柜拿出一瓶甜酸腌柏光,用筷子夹了一条给Frank看,然后自己吃下一条。
Frank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不忠、兼且吃纸的女人。廿多年来,还是首次明⽩什么是不寒而栗。
Frank离开了阿霜。阿霜耸耸肩,没所谓。
倒是要找机会告诉柏光他将为人⽗的消息,阿霜想,这回他必定会很⾼兴。
找着柏光,他听见她从电话中传来的
欣声线,便减少防备,外出与她见面。看见腹便大便的她,正想恭喜她之际,她却先说了:“柏光,我怀了你的孩子,他长大后一定会与你一模一样。”
柏光皱眉,心想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实在太有问题。于是,在她这段开场⽩之后,他马上站起来离开。
她也撑着
一同站起来对他说:“别走,我们会很幸福的!”
他却没有因为她的幸福预告而留下。他不会相信,亦无同感。
两个月之后,孩子出世了,是个女婴,山羊座。
柏光没有来,Frank亦不打算探望,由头至尾,病房只有阿霜一人。
女婴抱在怀,她端详她的脸,发觉,她既不像柏光又不像Frank,但似曾相识,就是不知像谁。
已停止服用柏光拌饭,一来孩子已生下来,二来,吃了差不多一年,也生不出如柏光一般的单眼⽪⾼鼻子娃娃,似乎,如意算盘打不响。
最重要的是,柏光终于结婚了,阿霜听见这消息,伤心得死去活来。
居然,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也依然不爱她,当初的猜测,完全是错了。
柏光的照片得以正常地存在于相簿內,而阿霜像其他单⾝妈妈那样,独力把孩子养大。也为了记念吃下柏光照片的这段生命历史,阿霜把孩子名为光照。
扁照健康地长大,对镜头异常敏感,每逢阿霜为她拍照,她也精灵地对着镜头摆甫士,纯
一如小大人。
发现了她的潜质,自婴儿时代,阿霜便带她拍摄广告,工作源源不绝,两⺟女的生活也就过得很好。
渐渐地,随着年龄渐长,阿霜终于知道光照的样子像谁。不是柏光不是Frank,原来,她长得像自己。圆眼睛扁鼻子尖下巴,她是自己的女儿,她像自己。
忽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美丽的小娃娃像自己。
原来,幸福可以与深爱的男人无关,甚至,与一切其他人无关。
阿霜把镜子端至光照与自己面前,两⺟女像饼印那样对着镜子嘻嘻笑,开心得不得了。
在明⽩了一切之后,一切疑惑与不
也就释怀了。是了是了,她是自己的骨⾁,⾝体內流着自己赐与她的⾎,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小指头,全部是自己制造,与别人无关。阿霜把柏光的照片通通扔进垃圾箱。
但别以为她不再有吃照片的举动,昨晚她才在她与光照的⾁酱意粉內加了照片碎。
照片碎洒在意粉之上,像极美味的芝士碎。
那是她与光照的照片。阿霜希望⺟女二人吃下这段快乐⽇子的见证后,快乐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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