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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爷子、老爷子…”

 一连串焦急的喊声,窜过整个浓密的林子,向四面八方断断续续的传送着。

 突然,一道灰青色的身影,如箭簇一般,弯曲地划过林子,直到发出喊声的源点才止住。

 “怎么了?你明知道有人在追杀咱们,为何你还…”身穿灰青色劲服,下颚蓄着一把长胡的中年男人,懊恼、不谅解地放声道。

 只见,中年男人身子一落地,便有个妇人自一个漆黑矮小的山内冲了出来,她激动地揪着中年男人的下衣摆,脸泪痕地哭道:

 “老爷子…老爷子…俊儿…俊儿他不见了…呜呜…我四处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他的影儿…老爷子…呜呜…我的俊儿…俊儿呀…”

 中年男人闻言,原本懊恼的神情,霎时变成了铁青色。

 “俊儿…他怎会不见的?”

 “呜…我…我也不知道呀!我刚刚累得睡着了…等我醒来时…他就不见了…俊儿要是碰上那些人…呜呜…”现今的绝境,加上自己心肝宝贝失去踪影,让妇人不掩面地痛哭了起来。

 中年男人的目光凄然地瞪视着天空好一会儿,突然一脸下定决心地神情,对妇人道:

 “夫人…现今我们身上所系的是数百、数千人的生命,所以绝对不能在此停留过久,堡主还等着我们回去通报,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留下来寻找俊儿。”

 熬人闻言,猛然地抬头回望自己的丈夫,眼中充了数不尽的不谅解与哀怨。“俊儿是我俩的儿呀!你怎么可以那般的无情…”

 中年男人赤红着双眼,直视着妇人,沉声道:“俊儿也是我的心肝,我也不愿呀!可是咱们身上的重任,亦不能就此不顾呀!”

 “那么…那么你就先回堡中去通告堡主,我要自个儿留下来找俊儿。”妇人决断地说。

 中年男人闻言一把抓紧妇人说道:“不成,你留下来,不是断送性命,便是成了人家的阶下囚,我不能眼看这情形发生。俊儿对我而言虽重要,可是你对我来说却是更加重要,纵使失去了俊儿…我也不能失去你。”

 一直忍在眼中的泪水,在这时已无法强忍地落下他历经沧桑的脸庞。

 熬人愕然地瞪着中年男人,如此的告白虽窝心,可是她所挚爱的两个人失踪了一个,这如何让她能细细地品尝眼前的窝心与幸福呢?

 只听,中年男人又道:

 “俊儿若死,那也是他无福;若是活了下来,只要咱们夫两不放弃,这辈子相信仍有相聚的一天。再想想,在堡中我们其他的家人,你也不愿老丈人及丈母娘,为了我两寻儿而失去性命吧…夫人,咱们真得走了,那些人此时已渐渐地接近,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经中年男人的提醒,妇人总算想起了身上的重责大任,几近绝望的她也只有含着泪水,回望着过道,乞望能在最后一刻见到俊儿的身影儿。

 怎奈…老天爷依然执意拆散他们,让一个四岁多一点的俊儿,顺应天命…

 华山。

 这么一座祟山峻岭,最让武林中人记忆深刻的,便是华山派立派于此;它虽然不是中原武林领导群雄的主力,却也少不了说话的份量,只因他们正巧五大派中的其中一派。

 五大派分别是,嵩山少林、武当、崆峒、峨媚、华山。少林为首,华山为末。

 而华山虽排名为末,且与武当同是剑术偏长,但不同于武当剑法的柔沉敛,华山派剑法以华丽、灵动高为名。

 在平时,五大派各自相安,往来友好,若武林中发生重大的事件时,会立即相互扶持。因此,武林中的黑白两道,皆不敢轻怠五大派中任何一派,只怕,一旦与其中一派起了重大冲突时,引起五大派连合起来,光是人口吐一沫,就足以淹没任何一座山。试想,有何人或者帮派,肯轻易以身试法吗?

 当然,还是有不怕死的!

 例如:外邦入侵、派作恶…等。

 而在五大派之外,南有丐帮、北有赤鹫堡、东有海龙宫、西疆一带则有灵蛇派,一帮一堡一宫一派各据一地,虽没有明显彼此敌视,却也多少有些零星的小冲突发生,只为帮派间的利益问题。

 然而,一向平静无波着重修练的华山派,却在此时为了一件事,引起了不小的事端。

 练功坪的某一角,正围着一大群人窃窃私语着。

 “你们没有看到过吗?”一个矮小、赤着上身的男人低着声音道。

 有人开个头,自然就有人会发问。“锤子,你指的是不是后山的事?”

 “对啦!就是那个!”矮小男人点点头。

 “哪个?哪个?”不知情的人便会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你还不知道吗?那我就跟你说,这几,我们师兄弟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见到过那影子了,就在后山那片树林里!我本来还不相信,昨儿个好奇的趁着午膳的时候,溜去看了一下,还真的碰巧让我看到了;只见一道灰黑色的身影迅速闪过,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只知道,在它窜过时,好像是它正好在狩猎野兔…真的,那速度实在是吓人,正在吃草的野兔,才刚警觉到危险要逃时,便被那个灰影给擒走了,我从没看过野兽有那么快的动作。”那矮小的男人有些激动地描述昨天自己的所见。

 “嘘…小声点,免得等会儿被小师妹给听到。要真给小师妹听着了,她免不了又会好奇的到后山探个究竟,现下我们都不知道那‘东西’会不会袭击人,要是小师妹在后山出了点意外、掌门师伯责怪下来,我们想不层皮都很难。”有个人突然出声警告众人。

 “师兄说得是…”矮小男人认真地点点头,才又接着道:“还有,听厨房的小南说,在前些日子他也见到那影子了,而且也跟我一样看到一只大山猪,跟那野兔落得一样的下场,就连七师兄也…”

 就在他们谈论的当头上,他们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旁,那棵浓密高耸的大榕树上,正有个娇小的人儿,躲藏在其中,竖起耳朵静静地偷听他们的谈话。

 没错!那娇小的人儿,正是刚刚那位师兄口中所提起的小师妹…华婧。

 华婧,一个芳华十六的姑娘,是华山派除了镇山之宝外,最为重视的宝贝了,只因她便是掌门华承奉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所有入门弟子当中,唯一的女弟子,因此,这叫他华山派能不好好的宝贝吗?

 而这华山派的宝贝,有着一副剪水双瞳、娇小玲珑的身材,纵使她现在身穿男装,头发也如男人一般束在脑后,只怕也掩不住她那可人、娇俏的风采;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眸,更是令人不由得想多看一眼。

 只是,这华山之宝似乎有点让这些师兄弟们伤脑筋。

 是因为她鬼主意特别多?是因为她比别人聪明,所以容易异想天开?还是她为人刁蛮、任

 不!都不是,她不仅没有鬼主意特别多,也不会异想天开,更没有刁蛮任…呃!或许是有一点点啦,不过若是以固执、反抗重来形容她的话,还会比较贴切一点。

 华婧的固执,可十足十是遗传自她的父亲华承奉的脾气,至于反抗重这点解释起来可就有点繁杂了,总归一句,华婧是为了反抗才反抗的,重点是在于她认为父亲对待自己与对待其他弟子们方式不公平,为什么许多事情她就不能与他们一样去做?

 而长久累积下来的反抗,自然地便变成了一个习惯性。

 就如现下,那些师兄弟们在讲这些事时,故意放低了声音,深怕华婧听到,而挑起好奇心溜到后山一探究竟;偏偏,好巧不巧地,他们谈话的地点不对,还是让华婧给听见了,再加上习惯性使然,使得华婧卯起子暗忖,他们越不希望自己往后山去,她便越要往后山行。

 华婧微抬原本趴在树枝上的头,望向后山的方向。

 她真的好奇,那个可以让师兄们赞叹、惊讶的黑影究竟是什么样的动物?说不定,她比师兄们更加好运,可以一窥那黑影的真面目。

 或许,它会是个很人的动物。

 或许,它可以成为很好的宠物对象。

 或许…

 华婧嘴角噙着一抹幻梦般地微笑。

 一连数天,华婧都一直在后山的树林子里晃,只是,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开她的玩笑,就是硬没让她“凑巧”去撞见那道神出鬼没的灰黑色影子。

 而让华婧感到呕的是,她人在树林内来回寻找,找到汗浃背,就是没看到那道灰黑色影子,而师兄们不特别想见到那影子,却总是轻松地就让他们看到,而且还不是只有一次,因此这要华婧如何不感到呕呢?

 经过数天下来,以及偷听到的消息指出,每一次师兄们会不巧地见到灰黑色影子出现时,必定周遭会有一些飞禽走兽被猎捕,因此,华婧断定那灰黑色身影之所以会出现,全都是为了要猎食。

 这天,华婧偷偷的自厨房内拿了五斤多重的猪出来,打算用来做饵,好将那灰黑色影子引出来,然后趁机会看清它的全貌。

 华婧先将那五斤多重的猪丢在树林中的一角,自己则躲在不远处的草丛内瞄。

 可是,老天爷好似还真的在与她作对,让她等了两个多时辰,依然还不见半个影子,着实是让她气、沮丧,更害她饿得前贴后背。

 心想那灰黑色影子大概不上当吧!华婧便从那五斤多的猪割了部份下来,并找来柴火烘烤,准备等了,填五脏庙后便回去。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架在火上的猪慢慢的溢出香味时,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蓬头垢面、未着片褛的…男人,不声不响地就出现在她面前。

 未着片褛耶!她从出生到现在,虽然一直与爹、师兄生活在一块儿,可从不曾见过一身光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一身污黑浑身壮硕高佻的男人。这对华婧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刺

 “啊…啊…”华婧张口结舌地瞪着眼前男人的脸,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看到“地”虽然她的母亲很早就去逝了,可是偶而上山卖菜的老妇,还是会对她说些常识,加上她父亲华承奉自小教她读书识字,她自然懂得什么是“非礼勿视”

 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华婧有些心虚地暗忖着,不过,她还真是对那个“地”有点好奇。

 只是,华婧还是忍不住想要犯嘀咕,眼前的这男人怎么这么地脏呀?还脏得这么彻底,完全看不出他的脸蛋长得到底是俊还是丑?而且…而且…他居然那么不要脸地光着身子,还一副口水的样子?

 男人的确是一副垂涎、直口水的模样,可是他偏偏又似乎很在意什么而迟迟不往前,反而站在离华婧五尺外,不断地在香的猪与华婧的身上来回看着。

 就这样,一个是不敢移开目光,另外一个却有点着急,两人相距五尺的对峙着;直到华婧闻到一股烧焦的味儿…

 “啊!我的猪…”华婧顾不得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而连忙用自己随身的剑鞘往地上一铲,利用铲起的砂土掩灭掉猪下的柴火。

 就在华婧将火灭熄之后,她突然想到五个字…灰黑色影子!

 华婧将目光自猪移回那男人身上。这男人全身也呈灰黑色…师兄他们所说的影子,该不会就是他吧?华婧眼中带着诧异地瞪着那个男人。

 可是当她再次看向男人时,华婧却意外地发现到那男人“咕噜…咕噜…”地猛口水,还不时对着她投以希冀的眼神。

 扁是那男人的眼神,就让华婧一时之间忘了对方可能是‮态变‬或是暴狂,而开口问:“你的肚子饿了吗?”

 然而,华婧一点也没想到她的问话,所得到的居然是一脸茫然地表情,于是她便又重问一次:“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依然很茫然,仿佛他一点都听不懂华婧所说的话。

 一连两次的问话都没得到应有的回应,让华婧不由得猜想起对方是不是真的听不懂她所说的话,因此她只有跟男人玩起比手划脚的游戏来了,一下子比比自己的肚子,一下子又比比仍在木架上的猪,又一下子比比对方…

 到最后看对方似乎有点了解时,她正要拍拍地上示意男人坐下来吃时,不料,那男人却突然转身,纵身一跃便失去了身影,害得华婧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清楚那男人为什么要走。

 “搞什么嘛!莫名其妙…”华婧望着男人失去踪迹的方向,不悦地犯嘀咕。“害我白白浪费时间跟脑筋…去!一定是哪儿来的土人,才会不穿衣服外加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他的轻功怎么会那么好?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儿了?”

 华婧有些懊恼自己干嘛那么好心,还浪费心思去跟他玩比手划脚。虽然,她还是有点好奇,那个男人到底是由哪冒出来的,不过她当然是推断不出他是哪来的土人,才会拥有比自己那些师兄还要好的轻功。最后,华婧只有悻悻然地啃咬着渐渐变冷的猪,专心填自己的五脏庙。

 不知过了多久。

 吃的华婧打算收拾收拾便要打道回家时,那个男人又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出现在华婧的眼前,害得她又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又是你?”她有些不悦地说道。心想,他该不会又要自己跟他玩比手划脚吧?

 不过,这一次那男人的出现,并没有跟上回一样两手空,反而手上还抓了数尾鱼以及一只野鸭,只见他一脸失望、沮丧地瞪着原本烤猪的地方。

 只见他“呀呀…啊啊…”地将手上的鱼、鸭递给华婧,便对着华婧出期望的目光,接着又将目光移向原本那烤猪的地方。

 起先,华婧还看不懂对方干嘛将鱼、鸭递给了她,直至她顺着那男人的目光看往烤猪的方向,才猛然了解对方大约的意思。

 “你想吃烤猪?”华婧半猜半问。

 可惜,他根本就对华婧的问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华婧只好重拾旧游戏,又与那男人比手划脚了起来。

 男人虽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华婧却由他眼中的神情知道,他确实是想要吃猪。甚至他会突然离去,然后又突然带着鱼、鸭出现,全是因为他误以为要吃东西就得拿东西来换,才会那样匆匆的离去又匆匆地赶回来;偏偏,回来后却又见到他所想吃的东西,已全然进了自己的肚中了,因此才会一脸沮丧、失望的模样。

 如此的推测,让华婧不同情起那男人。“那猪已经被我吃光了…你这些鱼、鸭就自己留着吧!”

 男人依然听不懂似的,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华婧不由得叹了口气,心地同情道:“你不只听不懂,也不会说话…说不定你天生就是耳聋…真是可怜。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住的地方,一个人四处吧?不如,你就跟着我回去好了,我们华山派虽不是很有钱的帮派,不过也不会怕多你这么一张口。”华婧虽明知他可能听不懂,或是听不见,却仍忍不住对他温柔地提议着。

 就在华婧想伸手牵拉那男人回家时,却发现他不只是依然不为所动,还频频看向地上已熄灭的火种,这让华婧不又开口问:“你还是想吃吗?可是现在天都快黑了,要是再不走的话,等天一黑,我们要回去可能就会迷路…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你又听不懂。”

 华婧见他仍然不懂自己的意思,只好摊摊手无奈地放弃带他回家的念头,毕竟她的身高也不过只到他的部,光是看他的体格,华婧就自知绝对拉不动对方的,还不如干脆一点放弃自己的好意。

 “既然你听不懂我的话,而我也拉不动你,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好了,不然,要真的迷路了,就得宿到明早才能回家了,我可不想以地当以天为被吶!”华婧像是在对男人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之后,挥挥手便转身想尽快离开。

 可当华婧才走出数步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嘶…”地声音,她不好奇地回头一望,这一望可让华婧当场楞住了。

 只见,华婧的眼中充了惊愕,恶心的神情,一瞬也不瞬地瞪着那来路不明又听不懂人话的男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华婧出这般的神情呢?

 原来,华婧好奇的回头,正巧看到那男人正开口咬向已被撕扯成两半的野鸭…殷红的鲜血,自裂口往下滴洒,男人就像野兽一般地咬扯着连都未拔净的野鸭,那吃食的神情就好像这么做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很自然地将咬下的生鸭,含在嘴中咀嚼着…

 华婧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一幕,差一点就将方才吃下去的食物,毫无保留地全数吐了出来。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回男人的身边,在男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头上,将他手上那鲜血淋漓的野鸭一掌打飞了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生吃?”那血淋淋的场面让华婧不由自主地打颤。

 男人先是错愕,随即则不解地看着华婧,并“呀呀…哦!啊啊…”地指着被打飞出去的野鸭。

 “人类是不能这样子吃东西的,你懂不懂我的话呀?我们可不是野兽,是人!是人!”看着他那一副“要你赔”的神情,华婧就忍不住懊恼地大吼了起来。

 华婧指着原本生火的地方,道:“我们吃东西,就是要生火把它煮才能吃,不然就会生病的,要煮!这世界上只有心理‮态变‬跟野兽才会把动物拿来生吃的,你知道吗?而就是要煮后才会好吃的…”

 她想要向那男人解释,食物是必需煮后才能吃,而不可以生吃;可惜,男人仍旧是一副鸭子听雷“雾沙沙”地神情,害得华婧不得不感叹遇人不淑,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可华婧一点也没有漏掉,当她的手指向生火的地方时,男人的脸上瞬间出了期待的神情。

 华婧无奈地瘫坐在地上,懒得再跟男人解释什么是应该的,又什么是不应该的“我真笨,明知道你听不懂我所说的话,还跟你说了一堆…”她有些挫败地低喃道。

 男人偏着头不解地看着华婧,完全不知道刚刚她“叽哩呱啦”地到底是在做什么,更不懂得他手上吃得好好的食物,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打飞了。

 “哼!倒霉才会碰上你这种人,讲话听不懂,又不穿衣服,还生食…既然你肚子饿了要吃,那我就多麻烦一点,先点东西给你吃好了,免得你等会儿又拿那只还是生的鸭子来吃…真搞不懂,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连苗疆的野人都知道要煮了才能吃,可你却连这一点都不懂…简直比三岁小娃儿都还要来得不如!”

 华婧嘴上虽然是说得既尖酸又刻薄,可是光看她手不停歇地开始又重新生火,便知道她嘴上骂的是一回事,心里所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标准的死鸭子嘴硬!

 男人一见到华婧重新生火的举动,脸上马上出欣愉地神情来,看得华婧心中猛然生起一股疼怜的情愫。

 啧!心疼?怎么可能!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可是光这样看也知道他一定比自己来得年长许多,心疼?呵!那不就人伦真理颠倒了?应该是他心疼我为他操劳才对…算了,光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连什么是心疼都不懂。华婧撇撇嘴地暗忖着。

 在忙碌了好一会儿后,华婧才又突然想到,一个姑娘家跟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待在一起简直就是不成体统,纵使四周根本就没有人活动;可是要真的被某人撞见的话,那她就干脆上吊自杀算了。

 于是乎,她拿起了早上来时包裹猪用的方巾,比手划脚地要男人将‮身下‬围起来。虽然,经过一番比手划脚后,男人似乎有点看懂华婧的意思,也真的照着她比划的方式将方巾围在‮身下‬,可是左他却依然还是不懂得要怎么系住!华婧只好无奈地羞红着脸,撇开头不看他的体,帮他在身后打了个结。

 虽然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个成的男人,可是华婧却有个感觉,她是在照顾个三岁的娃儿。

 她一点也不懂,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想到后山找那个黑灰色身影,可就是莫名其妙地让她碰上了这么一个人。偏偏,也不知怎么地,就是放不下这个男人自个儿回家,还留在这儿为他生火烤食东西。

 她心想,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不然,平身为被照顾的一方,怎会自愿摇身一变成为照顾的那一方呢?

 华婧摇头叹气,一只手翻烤着火上的猪与男人带回的鱼,另一只手则指着自己道:“我叫华婧、华婧唷!你叫什么…唉呀!我怎么又忘了,你既然听不懂我所说的话,就八成没名没姓,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不料,男人却在这时学着华婧,边指着自己边开口以生硬的口音道:“俊…俊儿…”

 华婧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问:“你…你会说话?你也不是聋子?”

 “俊儿…俊…儿…”男人出一抹像笑又不像笑地神情,反复地说道。

 华婧这才猛然想到俊儿可能就是眼前男人的名字“你说你叫俊儿?”

 只见,男人脸上那抹似笑又不像笑的神情在华婧说出“俊儿”两字时,扩大了许多,此时华婧才敢确定那确实是他的名字。

 可是虽说得知了那男人的名字是一件可喜的事,但是对华婧而言,她却叫不出口。毕竟“俊儿”这名字就像是小娃儿的昵名,要她真的开口用这两字来称呼比自己大的人,说真的,她不只是会觉得别扭的,甚至会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一、二十岁,对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她来说,这可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谁叫她从小到大就是备受众人所宠爱的可人儿呢!

 而且,这还是因为她年纪是华山派弟子中排行最小,才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众人独宠,可如今要自己平白无故的跻身为年长的一辈,说什么她都无法接受,尤其是这个叫“俊儿”的男人,怎么看都比她还要来得大。

 华婧撇撇嘴,一副不容置驳地神情地说道:“你说你叫俊儿,那么表示一定曾经有人这么叫过你,而你以前所拥有的名字当中,也必定有一个俊字,不过,你要我叫你俊儿我实在叫不出口,所以我还是叫你阿俊好了!”

 可惜,她说了那么一大串“俊儿”还是一脸茫然、有听没有懂的的样子。

 气得华婧又比比自己“我叫华婧,听清楚没?我叫华婧!”接着她又戳向“俊儿”的口说道:“你叫阿俊!阿…俊!”

 “花…茎?呀…俊?”“俊儿”学着华婧的嘴型,又边一会儿指着华婧,一会儿指着自己说道。

 花茎?真的是听得华婧差点就要吐血,明明她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到了他的口中,却变成了花茎,这叫华婧会不想抓狂吗?

 “是华婧!不是花茎!笨蛋!”她手握成拳头就想往“俊儿”的脑袋瓜子敲下去,可惜,人家“俊儿”比她高多了,所以最多也只是捶到他的肩胛骨。

 “华…婧?”嗯!这次发音就正确多了。

 “对!”华婧一脸老成地模样点点头,随即又指着“俊儿”道:“我要叫你阿俊,阿…俊!听懂没?不是呀!是阿…”

 “阿?”他有些夸张地学着华婧的嘴型。

 “对!阿…俊!你再念一次!”

 “阿…俊?”

 就在华婧满意地想夸奖阿俊时,忽然她闻到一股有些焦焦的味道。

 “嘿!鱼烤了,你赶紧来吃吧!”华婧笑着向阿俊挥了挥手…

 祭完阿俊的五脏庙之后,天色已经显得昏暗了,约再过个两三盏茶的时间,就整个看不到阳光,取而代之的便是出现在夜晚中的星月;当然,那也只是指天气尚好没有乌云的夜晚。

 华婧看了一看天色,算定自己不止无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甚至有可能会在山间迷路,因此决定今晚就不回去,并干脆夜宿在此。

 “爹现在还没看到我,肯定已经急得跳脚了…明儿个回到家,不被念到耳朵生茧,可能天就要下红雨。”华婧边拨着身前的柴火,边喃喃自语。

 阿俊则坐在离火堆约有五尺远的地方,不解地看着华婧。

 华婧瞄了一下阿俊,突然发现,自他坐下后便一直没有移动位置,始终与火堆保持着五尺距离以上。她心想,入了夜之后,四周的温度肯定会骤然下降,于是向阿俊招了招手,示意要他往前移近。

 然而她的好意却似石沉大海,阿俊不止是没有往前移动,还出一脸迟疑,仿佛那火堆会对他造成生命的威胁一般。

 华婧微皱着眉头“你怎么不过来一点?等会儿温度可是会下降很多耶!”虽然知道阿俊仍无法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但华婧依然忍不住要对着他说。

 华婧一连示意了数回,可就是不见阿俊移动半寸,最后,她也就只好放弃要他往前移的想法;但为了夜里不让火熄灭,导致两人着凉,华婧必须起身往四周寻找柴火去。

 只是,她一点也没料到,原本以为会呆坐在原地的阿俊,却随后跟着她往树林深处走去,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静静地跟着。

 华婧实在是搞不清楚那男人跟着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但当她开始捡干柴后不久,华婧便发现阿俊,也依样画葫芦地跟着捡起树枝。看到这儿,华婧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只因为她觉得这情况实在是好玩极了,似乎从阿俊拿了鱼、野鸭回来之后,他便不时地学着自己的话,或是自己的行为。虽然有一半确实是她教他的,可他现在却是自动自发地学她捡柴火;华婧相信,阿俊此时肯定还不知道自己捡这此柴火是要做什么用的,只是一昧地学着自己,这让华婧不由得想起幼时的游戏…母带小

 同时,华婧发觉一件事,纵使这男人的行为就像野兽一般,纵使他长得比自己高、壮,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对他有种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感。

 像是幼时自己所养的宠物一般,那样地想要保护他。

 又像是保护心爱的宝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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