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虽然说一回家就往厨房走已经是贝郁珊多年的习惯,但是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连走带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本来应该会在下班时于公司大楼前等她的黑色宾土豪华轿车,显然也不见踪影。
以为他会不会是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热饮,毕竟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出现过,然而在寒气
人的大楼前站了一会儿,庾隼翼的高大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沮丧就像弥漫于周身的冷空气一样,让她打从心底感到冰冷。
不知为何感到恐慌,所以没有等清晨发的第一班捷运,她随手拦了计程车就住家里直奔。
察觉到这种非比寻常的焦灼,她大概知道自己一直不愿意去深探的东西是什么了。
其实早就相信了,但是却被自己的多疑链住,总觉得还需要考虑,这种无法放心去信任的个性,或许会使她错过一次真正的恋爱…
就是抱着这种心情,她推开厨房门的举动已失去平
的优雅。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开着小灯的空间,这种看起来就是出自母亲手法的事实使她宛如被什么重物击中般地忽然一阵晕眩。
懊不会是已经跑去睡觉了吧?很想这么说服自己,然而却压抑不住那排山倒海朝她涌来的失望与落寞。
或许是感冒了也说不定,之前就跟他说不要在车子里面等她,虽然台湾的冬天跟美国那种低温的冷冽比起来只能算是凉爽,但是接近清晨的低温还是蛮冷的,待在车子里睡觉很容易着凉,他又习惯不开暖气,跟他说过几遍了,他还是不当一回事…
发现自己居然需要靠不断的替他找藉口才能舒缓自己的不安,贝郁珊不由得逸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然后,像是厌倦了总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严苛的审查目光考验庾隼翼的自己,她毅然决然地朝他位于主屋二楼的房间走去。
“庾隼翼?”清了清嗓子,她敲了下门。
门里迟迟没有反应使她焦虑的心情雪上加霜,最引以为傲的耐心与冷静在此时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她
了一口气,猛然旋开实心木门的铜制把手。
空无一人的房间使她的心跌入谷底,连呼吸都像在瞬间静止了。
他真的…回美国了吗?
她很想挤出一个笑容,好营造出一种其实自己对他的离去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表示他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是存心想捉弄她,会离开早就在预料之中…然而嘴
才刚微张,却尝到一种涩涩咸咸的滋味,略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掉眼泪。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任何重大的挫折,她第一个反应绝对不会是哭泣;她甚至还有办法不带情绪地分析,就好像受到挫折的不是自己一样,无论情况如何恶劣,她都有办法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但是这次好像行不通了,心痛的感觉正在侵蚀她所有的自制力,要不是大喜大悲的情况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她此刻可能不是安静的流泪,而是痛哭失声了。
掉了两三滴眼泪之后,她忽然想到,也许这正是庾隼翼真正的用意,看准自己深陷之后就来个一走了之;现在她在这里心痛如绞的哭泣,说不定他正在美国的哪一个娱乐场所大肆庆祝自己的阴谋得逞呢!
越想越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曾经那么讨厌自己,讨厌到不昔用任何卑鄙手段来使她屈服,说不定,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计谋。
一想到也许自己撑了这么久还是正中他下怀的落入他的圈套,她就连一秒钟也没有办法待在这个充
他气息的地方。
可恶…
不甘心地抹去即使在她跟母亲面临最困难的窘境,即使她面对庾隼翼当年最恶毒的刁难时也没有掉过的眼泪,一转身却发现…
“珊。”
低沉却透明澄澈的音质带点意外的奋兴,昔日总是傲慢森冷的目光此时正
漾着一抹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
一身黑色长大衣,尽痹拼来风尘仆仆又一脸疲惫,然而那张融合了韩国式的清秀和台湾式的俊雅脸孔还是好看得让人心旌
漾,高
的身材使得门框相对显得低矮的那个人不就是…
发现自己想叫他的名字,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卡住,贝郁珊一时之间只能征愣地仰头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然而贝郁珊却仍有着严重的不真实感,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自己的眼前莫名地起了一层薄雾。
忙着解开身上厚重大衣的庾隼翼却因低着头而没有发觉。
在干冷的天气穿起来相当保暖的长大衣,一旦回到台湾,就热得让人受不了;尤其一踏进自己这个刻意用上等桦木铺设地板的房间,那种几乎会冒汗的感觉就让他一分钟也穿不住。
仅仅只是一整天没有见到,不,充其量也只能说在该见面的时间没有见到,竟然会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那种以为他已离去不会再回来的恐慌,让贝郁珊觉得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恶梦。
刹那间,她了解自己对庾隼翼的感情或许已经不是深陷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你…跑去哪里了?”
异于平常冷得让人沮丧的声音,此刻这个像是经历了长久的等待和煎熬而发出的声音,其中的撒娇和埋怨让庾隼翼诧异不已。
不过,因为正在努力跟长大衣的钮扣奋战,他没有抬起头来便带着歉意的解释:“我是趁着你昨天睡着的时候搭飞机回美国处理一些事情,本来应该在你下班之前去接你的,可是班机延误了…”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平常对他的殷勤视若无睹的贝郁珊今天怎么会突然关心他的行踪,还特地跑到他的房间来找他,难道她是在怪自己没有去接她下班吗?
早已把接她上下班当成是每天例行的工作,就算自己的确是因为把美国公司撇下太久而不得不回去一趟,他也认为没有及时赶回来接她以至于受到责备也是应该的。
理所当然地这样想,庾隼翼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是十多么骄矜倨傲、唯我独尊的一个人了。
爱情改变他的程度,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晓得有多深。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颗钮扣解开,闷热到已经稍微冒汗的肌肤才稍微感觉到一点凉爽,正抬起头想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道歉时,却发现那仰起与他对视的目光变得很不一样。
是他看错了吗?
他怎么觉得贝郁珊凝望他的眼中注入了一抹类似情感的光芒,以往在那双自制的眼中,他看到的永远是警戒与不得不让人保持距离的冷漠。
“珊,怎么了?你…在生气啊?”
低柔得足以令人沉醉的嗓音轻而易举地震人心坎,被泪水浸润的双眼或许有融化
深蒂固的冷漠作用,望着明明没有做错,却一脸歉意的俊秀脸庞,贝郁珊忽然觉得什么考验、什么敌意都不重要了。
包让她觉得吃惊的是,听着他低柔干净的声音,望着他那双在楼梯间的小灯衬托下更加深邃的黑眸,她忽然产生一股想紧紧抱住他的冷动。
而她也马上这么做了,不仅如此,她还主动送上自己的双
,以自己也感到诧异的火热贪婪地吻着他。
对她这种出人意料的主动庾隼翼只让利己愣了两秒钟,
到已经快要承受不了的他虽然也感到疑惑,但是这种疑惑很快就随着她翘开自己的嘴
,生涩却大胆地挑动自己舌尖的举动而被抛在脑后。
他以前当然也不乏被女
主动亲吻的经验,事实上,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得数不清,然而能够引起他身心震颤不已的,却只有贝贝郁珊一人。
正是因为清楚只有在碰触她的,真正的
足感才会包围自己,即使她曾经是自己最厌恶的人,他也没有经过多大的思索和挣扎便坦然面对这段感情。
幡然改变自己的态度是希望能够尽早得到她的回应,但是她
换一
,始终看不出任何被感动迹象的冷淡和漠然一度也曾令他相当沮丧;知道她拥有无人可比的耐心,他也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这次回美国,他也找时间跟自己的父亲说起他跟贝郁珊的事,并且谈到要考虑回国发展,就在他以为前景还是一片黯淡时,没想到她…
“唔…”那种狂热、
情、浓烈、急切想将他
噬的吻,轻易阻断他的思绪,对她爆发
的热情感到诧异之余,庾隼翼当然没有忘记要顺理成章地对她来个上下其手。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变得热情的原因,他处于燃烧中的头脑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索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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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看来冷冷淡淡、酷到不行,其实内心蕴藏了火一般的热情,只是这样的热情在没有遇到百分之百信任的男人之前,是不会
,也不会被点燃的。
要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很容易就会对一个缺乏温暖味道的魔羯女子感到失望;但要是肯持之以恒的散发体贴与善意,从冰冷中走出的魔羯女子,其热情如火的程度足以令人怀疑之前那个外表冷漠十足的女人是不是她。
被贝郁珊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塌糊涂的庾隼翼现在就有这种想法。
真的很难相信,那个在整个
烈的过程中显得贪得无餍、浑然忘我、占有
极强的女人真的是之前那个步步为营,冷得好像没有个人情绪,闷到似乎没有七情六
的贝郁珊?
脑袋被这种疑惑
的
的,纵使很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庾隼翼还是忍不住撑起体身,对着一脸倦意嘴角却挂着
足浅笑的她猛瞧。
而她,不仅用温柔得让人爱怜的目光回望他,一只手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在他的喉结上
连。
“珊,你这样…算是相信我了吗?”尽管对她的主动感动到无以复加,庾隼翼还是不免担心。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不过她低沉的回答却跟他的问题毫不相干。
愣了一下,对于她这种迂回式的表态庾隼翼一时会意不过来,他很认真的澄清:“我干嘛不回来?在你还没有相信我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这里,就算被你讨厌也无所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这次回去我还特地请了长假…珊?”
像是终于看清楚那蕴涵在那双向来自制内敛眼中的光芒是属于含情脉脉的那种,那副全心全意,仿佛下定决心追随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而充
依赖,让被注视的他感觉到她矢志不移的坚贞。
“你是…怕我不回来了吗?”
既然会怕,那不就表示…一个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呼之
出,他忘了呼吸紧盯着她。
直视着他的眼,蕴藏着腼腆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火焰,那种含蓄的热情非但不会让她感到负担,反而有一种被全心全意信赖以及托付的感觉,使得被注视的贝郁珊不
一阵狂喜。
她没有回答,只是张开双臂,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一只手绕过他的颈后,以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大力道紧紧搂住他,把脸尽量贴紧他的
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能够像现在这样,让她紧紧抱着,一副爱娇又依偎着自己的模样,那当然是很好;但是,没有问出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终究让她无法安心地享受这天上掉下来的
福。
“是这样对吧?你也开始在乎我了对吗?”
他想抬起她的脸,但是她却像鸵鸟一样直往他的体身躲藏,最后则干脆将脸整个埋进他的胳肢窝。
“不要再问了啦…”
尽管她的行为可以热情如火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但是言语上,她还是传统保守的。
那一味逃避、羞于启齿的模样看在庾隼翼眼中真是好笑又好气。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既然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又非得要一个答案才能安心,那就只有…
“哇啊!庾隼翼你…”体身忽然被
在底下,加上那种显而易见的诡谲眼神,不用说,他当然是准备要…
但是,刚刚才连续做了两次,而且又是在那么
烈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会有体力?然而体身下部所感受到的坚
却又明白的告诉她,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说!”重拾以往的个性,他近乎霸道地命令,额头同时颇具威胁
地抵住她的。
“说什么啦?”
“说你该说的。”
“我不知道该说…”
显然庾隼翼已经掌握到技巧,一个忽然下降的浓热深吻加上手脚并用的挑逗,贝郁珊的体身马上就起了令她羞窘的反应。
“唔…”当他毅然离开她的
时,果然成功地看见那原本还带点倔强的眼变得
蒙而依依不舍。
“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虽然嘴
离开,他的手可没有因此停止,那在她
前温柔抚摩着的手.轻易就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从体身深处被引出的热气逐渐上升,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勾住他,继续进行那个令人晕眩的
绵热吻。
好舒服啊…“我…”好想再让他进入,这种贪得无餍的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可
。
“怎么样?”
手指逐渐下移,来到一个绝对会让她投降的地方,轻轻碰触,那种若有似无的轻触果然使她起了剧烈的反应。
“喜欢你…”“不只是这样。”对这种含蓄的表态不满意,他纯
的找到
感的深处,予以轻微的刺
。
焦躁感笼罩全身,她哀求似地看向他,一只手又企图去勾他的颈子。
“翼…”
对于她这种亲昵的呼唤感到满意,庾隼翼总算让自己的昂扬进入她。
不过,那静止不动的情形更是要命,她困惑地皱起眉。
“说你爱我。”他漾着悦愉笑意的眼直视着焦躁不已的她,低沉的声音略带恫吓。
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但是他的眼兼具威胁与
哄,只见她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
吐吐地说:“我…我爱你…”庾隼翼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已经是这个保守女人最大的极限。
看来,以后他有必要对她多做这方面的训练,直到她内在的热情与外在的冰冷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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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这个家人去楼空。
因为庾隼翼有意思要回台湾发展,但那毕竟不是容易的事,需要谨慎的评量。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贝郁珊舍不得他就这样放弃高薪和好不容易得到的职位。
包何况,在受到董事长全面信赖的情况下,他在美国的公司大有可为,回到台湾,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虽然不擅于用言语来表达对他的爱,但却能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她的际行动就是毅然辞掉工作“包袱款款”举家跟着他到美国。
反正她的举家也不过就是她跟母亲两个人,所以做起这件事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可想而知,庾隼翼对她这样的决定有多么感动,尽管他也曾经想过用死皮赖脸的方式将她拐回美国,但是他知道,除非她自己下决定,否谁也别想试图去更动她;有时她的固执简直是冥顽不灵到令人吐血的地步,所以这个念头始终停留在想想的阶段。
正在烦恼究竟该怎么解决时,她居然一声不吭地把工作辞掉,然后在某一天的下午当他一如往常的准备送她去上班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一边丢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而她当时的语气就跟她平常在说“今天的咖啡还不错”那样的稀以平常,倒是庾隼翼本人在足足愣了五秒钟之后,才用奋兴又不敢确定的语气拼命问:“真的?是真的吗?”
然后就是抱着看来依然镇定的贝郁珊猛亲。
看起来好像是庾隼翼得了便宜,不仅有个准老婆死心塌地准备跟着他,还愿意舍弃目前的一切随他漂洋过海。
但是对贝郁珊而言,这可是经过审慎冷静、
夜不停的思量的结果。
一旦谈恋爱就等于打算结婚,这对于传统观念浓厚的魔羯女子而言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所以在确定自己深爱着他之后,死心塌地付出一切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综观各方面的条件,无论是经济、学历、未来的发展
,庾隼翼都让她放心,更何况他又有一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赏心悦目的俊秀脸孔,无时无刻不在
打细算的她,当然会想拥有、控制、和独占。
所以看来好像是施恩给庾隼翼,其实暗地里她却在
诡地笑着,她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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