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直到离开嘉亲王府足有数十丈,崔咏荷才有些遗憾地叹气“唉,本来这是个深情壮烈到足以
传千古的佳话,可惜他胆子太小了…”
埃康安苦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与永琰
舌剑毫不退让地对峙时有多么紧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穿过重重围困时,体身有多么紧绷,直到现在,身上还在不停地出冷汗,而这个女人,就像全不知危险一样,还在说这种风凉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你用了什么妖术,令永琰竟如此想要把你留下?”‘
崔咏荷听出他语气里的醋意,更加开心、笑盈盈地说:“我想世上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我这样给他难堪,所以才引起他的兴趣来了。不过,无论是对我的兴趣,还是对你的仇恨,都比不上他对皇位的渴望。他就算可以把你杀掉,但战斗之惨烈,一定会造成很大的动静,绝对无法隐瞒,再想到皇上对你的宠爱未变,他怎么还敢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两个人在说话之间,已经走过了好几条大街,京城内人来人往,分外热闹,大清又最讲究礼法规矩,可是在这么多人之中,福康安仍然不曾放开崔咏荷。
街古怪的眼神都在望向他们,从各个方向都传来各种不屑的话语。
什么人心不古,什么世风
下,什么伤风败俗,什么放
无形的窃窃低语,不绝于耳。
可是,她与他纵然是听见了,心却也不理会那是些什么。
无论如何,她不愿放开他,而他,更不能再忍受一时一刻的分离。几乎是脚不点地的,抱着她往傅府而去。
那是他的家,也会是她的家。从此之后,再不会让她离去,再不会让她遭受到丝毫危险。
暗府大门前王吉保带了几十个人,正如没头苍蝇一般
转,不知是谁先看到了福康安,惊叫一声:“三爷!”
其他人全都大叫着围上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惊喜
加的表情,过于激动和
快,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福康安紧抱着崔咏荷的姿态是多么不合礼仪。
埃康安立即发觉了不对劲“怎么回事?”
王吉保急急忙忙说:“红尘居的清雅姑娘传来消息,说崔姑娘被强请进了嘉亲王府,三爷也赶去了。夫人担心三爷的安危,当时就说要进宫去找圣上,大人拦住了夫人,不知在争吵些什么,我们所有的下人全被远远地赶离了厅堂,三爷,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埃康安脸色一变,终于松手,放开了崔咏荷的娇躯。
崔咏荷低声催促::‘快去!”
埃康安看向她“好!”说“好”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向里跑。不过,他的手却还拉着崔咏荷,拉得她随着自己一起飞奔。
崔咏荷也全不迟疑,快步跟随,无论到天涯海角,只要那只手拉着她,她便毫不犹豫地追随他。
“你不要拦我,我要进宫,我要进宫!”傅夫人的声音焦急至极。
“听我说,让我去嘉亲王府找永琰,你不要进宫,疏不间亲,永琰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有太多的话,是我们外臣不好说、不能说和不便说的。”傅恒的声音虽镇定,但也显得有些张惶,全无宰相的沉稳气度。
埃康安心头一阵惭愧,终究还是让父母担心了,张口正要说话,自厅里又传出一句令得他手脚冰凉、全身僵木的话。
“什么疏不间亲,难道康安就不是皇上的儿子吗?”
天地间忽一片寂静,厅内厅外,都落针可闻。
崔咏荷全身一颤,忽然用力抱住了福康安,竭尽全力用体身来安慰这个正悄悄颤抖的男子。
良久的沉寂之后,傅夫人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问?你骂我啊,你打我啊,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声音带着哽咽,无限悲愤。
“你还要我说什么?”傅恒的声音有着浓浓的无奈,深深的倦意。
“其实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对吗?只是你从来不问,你从来不问。”傅夫人的哭泣悲凄至极“我一直在等你问我,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可是你从来不问。”
“其实,我并不十分肯定,直到几年前,别人一提要为康安向公主提亲,你就马上随便找一个人给他定亲,我才确定下来。”傅恒的声音已经十分苦涩了。
“好,你好,你从来都知道,却从来不追究,除了不到我房间里来之外,就什么也不做,你根本什么也不在乎,对不对?”傅夫人含恨地
问,撕心裂肺。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可是我在乎有什么用?”傅恒暴发似的呼声,也带着深深的痛“你是这样美丽多才而高贵的女子,他又是那样英俊潇洒身处至尊之位的人。对女人来说,还有比嫁给他更好的归宿吗?而他想要亲近的女子,又有谁能阻止?我一直等着,等你对我说,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既然不肯说,我怎么干涉你?我怎么会误你的前程归宿?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别的动静,自孝贤皇后去世,你也不再进宫。或许,害了你的人是我,如果不是碍着我,你早已被封为贵妃,你…”“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傅恒的话“原来你这样看我,原来你这样看我!哪个稀罕做什么皇妃,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这样…’
“你,你是为了我…”傅恒的声音不犊禳抖。
“你忘了,那一阵子,你刚从散秩大臣中选出来,要进军机处,你总是神采飞扬,你总是说着要不负一生所学。要为国为民,有所作为,要当千古名臣。那个时候,他来惹我,我才一推拒,他就生气,气的时候,就连你一起骂。我能怎么样?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可是,我若惹怒了他,就再也看不到你眼中的光芒、脸上的笑了。所有的男人,最重视他的功名前程,女人算得了什么?你可以娶很多的女人,但你施展抱负的机会,却只有那么一次,我怎么能误了你的前程、你的功业?我怎能让你失去青史留名的…”
“傻瓜,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不说啊!”傅恒的叫声无比苦痛激动“你用你自己来保住我的功名富贵,却什么都不对我说!你,这二十多年来,你过得生不如死,我过得了无生趣,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什么?功名算什么?官爵算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傻,为什么我这么蠢…”
厅里的声音渐渐转弱,只留下哽咽和哭泣之声,一对曾权倾天下二十年的夫
,悲哭之时,和普通民间百姓,亦无半点不同。
崔咏荷无声无息地紧紧抱住埃康安,想到那万人之上的第一首辅抱着
子痛哭落泪的景象,也不由黯然。可是,她现在,更关心的却是福康安。
已经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安慰他,惟一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抱紧他,把所有的力量全都传给他。所能感到的只是福康安无声无息地用力回抱,以及忽然落到手背上的一点灼热水珠。
那样的滚烫的泪,落在她手上,却烫得她心都猛然痛了一痛。
张张口,竟觉得难以用任何言辞来安慰他,悄悄地把体身伏在他身上,但愿这微不足道的躯体里的每一点温暖,都可以传递到他的心上。
埃康安颤抖着转身将她拥人怀中,声音也颤得不成调:“权力到底算什么?官位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竟要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我,而我几乎自以为是地做了同样的蠢事,咏荷咏荷,我几乎像阿玛自以为是地害了额娘一样,害了你。”
崔咏荷慌张地伸手想抚去他脸上落下的泪水,心疼地皱紧了眉头“没有关系,至少我们最后都没有犯错,我们没有对永琰妥协,以后,我们也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永远不会舍弃我。”
“外面是什么人?”傅恒的声音带着一点慌张和惊怒。
崔咏荷“啊”了一声,知道是自己与福康安失态之下,声音稍大,惊动了里面的人。更是意
心慌,不知往何处去躲。
埃康安却忽然镇定了下来,拉着崔咏荷大步向里走“阿玛,额娘,我回来了。”
暗夫人虽然情绪激动,哭得肝肠寸断,忽闻爱儿的声音,惊喜
集,一见到福康安立时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十几遍,确定他并无半点伤损,松了口气之后,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额娘,我没事,我一点事也没有。”福康安一边低低地劝,一边抬起头来,看到傅恒同样欣喜宽慰的眼神,心中一酸,忍不住叫道:“阿玛。”
暗恒微笑。
埃康安却喃喃地又叫了一声:“阿玛!”
暗恒依然淡淡地笑笑,看着福康安脸上虽已擦去但仍然可以发觉的泪痕,再转头看看一直与福康安把手握在一处的崔咏荷“崔小姐,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了。”
说“这个孩子”四字时,声音里
是深刻的感情。
崔咏荷不知何时眼泪也滑落了下来,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声地说:“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永不背弃,绝不分离。”
乾隆皇帝的六十大寿终于到了,这是国家最大的喜事,鞭炮之声,响彻京城。
紫
城中,宴开千席,百官都可携眷参加。
刚刚看完四大徽班的精彩演出,乾隆的心情异常高兴,坐在龙椅之上,神态十分温和,笑容
面地与臣子共
。
汉全席的菜一道道端上来,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笑语
歌,整个皇宫之中,都是歌功颂德之声,在这样一片谈笑声里,哭泣声就特别刺耳,也特别惹人注目。
乾隆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冷,眼睛往座下无数人中扫去。
所有被他扫到的人无不脸色发青,手脚发抖,却还要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以拼命表示哭泣的人不是自己。
哭泣声并没有停止,而所有的官员也都很自然地纷纷闪开,很快,坐在宴席一角对着
桌佳肴正不住抹泪的女子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因为身份高贵而坐在首席的傅家几个人全部脸上变
,福康安一震之下就要上前,被傅恒一把拉住。
而坐在这女子身旁的一对夫妇早已面如土色,跪地不住磕头。
永琰大喝一声:“还不快把这个大逆女子给拖下去!”
侍卫们叠声应是,就要冲上前。
崔咏荷一边哭,一边就地拜倒“奴婢冲撞圣上,愿领死于君前。”
乾隆难得的好心情被破坏,心中已想将此女千刀万剐,冷冷地道:“你跪上前来,告诉朕,为何哭泣?是不是朕治国失德,让你有了冤屈?”
这一句话问得阴冷,杀机无限,崔氏夫妇全身抖如筛糠,福康安面无人
望着崔咏荷,眼神里有着生平未有过的惊惶恐惧。而至少有一半的官员纷纷
出幸灾乐祸或痛快开心的表情。
崔咏荷起身上前,再跪伏于地“奴婢今
初睹龙颜,已感皇恩浩大,圣德隆厚,对我们臣民百姓,实在是无比关怀,偏偏有人竟然还误会陛下是薄情寡义,想要杀戮功臣的暴君,实在是太对不起圣上了,因此奴婢才会为圣上一片关爱之心不被臣下明白而痛哭。”
“哦,什么人这样看朕?”乾隆的眼睛徐徐扫视众臣,诸臣无不心惊胆战,暗暗害怕,不知这个胆大的女人想要污告哪个人。
崔咏荷抬头伸手一指“就是他!”
所有人全部愕然,震惊得人人瞪大了眼睛。
崔咏荷冒死在御前告状的对象居然是…福康安。
惟一明白过来的,只有福康安。
震惊之后醒悟的他,怔怔地看着崔咏荷,心绪激动,却又咬牙切齿。
她是在保护他。
她是在用她的整个生命为他发不平之鸣。
她是在冒着天下最大的危险,为他寻求未来的平安。
可是…
实在是太大胆,太荒唐了。
崔咏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爱闯祸,总是这样不知死活?
你总是想着我,却从来不顾你自己。但你可知道,这般的冒险,这样的绝然,又会叫我担怎样的惊,受何等的磨折?
崔咏荷,你这可恨的小女人。
切齿的愤恨之外,却又是揪心的痛与惊,双眼牢牢注视着崔咏荷,再不肯稍稍移开。这一番纵惹来滔天之祸,我总是与你共担。即如此,就让我多看你一眼,记住你的容颜,直至来生。
乾隆素来宠爱福康安,见崔咏荷竟然告他,心头
然大怒,但他是英明之君,喜怒向不形于颜色,杀机越盛,表情反越发平静“为什么你认为他将朕视为无情之君?”
崔咏荷叩首道:“圣上,奴婢是大学士崔名亭之女,与福康安早订有婚约,可是数
前,福康安上门退婚…”
乾隆眼中渐渐
出怒意“所以你怀恨在心,要污蔑大臣。”
崔咏荷抬起头来,全无惧
地说:“皇上,咏荷虽是一女子,也知忠孝节义四字,怎敢做这不忠不义的事。但女子节烈为先,即已许人,更不愿轻易退婚。所以我一再追问原因,福康安才告诉我,说是圣上有意禅让帝位,新君即将登基,皇子们全对傅家有芥蒂之心,所以朝中百官都有意打击傅家而讨好新君,而圣上也要牺牲傅家上下以安新君之心。傅家上下,灭门大祸就在眼前,所以才不愿连累我。”
乾隆微微动容,仔细看了福康安一眼,这才发现这个自己向来疼爱的英俊
拔的巨子,真的远较往日憔悴了。
“皇上,福康安这样说话,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我身为女子,身许傅家,岂有逢大难便求
身的道理,他这样做,太轻视崔咏荷了。不过,我一个女子,受些委屈倒也罢了,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冤枉圣上是薄情寡义的君王。皇上仁爱宽宏,德照四海,对傅相素来寄以股肱心膂,怎会置他于险地。待福康安,更不啻家人父子,恩信实倍寻常,他怎么能因为有些臣子落井下石,就以为圣上要抛弃傅家?他怎么能因为朝中有些官员,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冷嘲热讽,就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他又怎么能因为嘉亲王的
兄在他面前竟敢安坐不起,口出恶言,就以为嘉亲王千岁还有其他的皇子们都是心
狭窄之人?”崔咏荷每说一句,在场的官员就有一半脸色难看一分,说到最后一句时,永琰的神色也阴沉下来。崔咏荷犹自目不斜视毫不停顿地说:“他这样做,是对皇上,对皇子,对朝廷的大不敬。咏荷冒死揭发,还请圣上降罪。”
乾隆的脸色没有变,但眼神却越来越阴沉,沉郁中有着熊熊的怒火“你说的,都是真的?朝中大臣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士大夫,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崔咏荷仰头看着乾隆清清楚楚地说:“皇上虽确是尧舜人主,然而臣下未必皆是皋陶之臣。不过最可恨的还是福康安,纵然受了一些小人之辱,他也不该以为圣上会抛弃他,不该有求死之心啊。”
“小人之辱。”
“求死之心。”
八个字已经刺得乾隆一阵心痛,福康安是他的孩子,这般
拔秀逸、文武全才,绝对有资格为一国之君却偏偏无法正名的可怜孩子。越是对他愧疚,越是加倍疼爱他。明明知道皇子们对他的妒恨之心,所以才会下诏责骂,希望消了皇子们的气,可以让这个孩子以后能过安宁的日子,可是,可是,这竟会让他受小人之辱,以至有了求死之心吗?
乾隆含怒的眼睛带着雷霆般的怒火望向所有的臣于,高高的皇座下,所有人全部伏首跪倒,没有人敢抬头。
只除了崔咏荷依然直视着乾隆,而福康安,只是凝望着她。
乾隆怀着
腔的愤恨怒视众臣,直到接触崔咏荷清澈而无惧的眼神,方才略略平静下来。
他相信这个女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大臣在跪倒时颤抖得如此厉害。
暗恒是军机首脑,当朝一等公,福康安是御命大将军,可是,这些人竟敢轻视侮辱,就连一个包衣奴才,也敢对他们无礼。
自己还在位,这么多人就忙着讨好未来的君主,
迫贤臣以至于此,如若退位,又会是什么结果?
作为父亲,他愤怒得想把所有参于此事的巨子都处斩,但一个君主的理智却告诉他这绝不可能。
与此事有关的臣于,极可能占了朝廷的一大半,就算是帝王,也不宜深人追究。
身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官场的忍残肮脏,却又清楚,要驾驭天下,必要的脏肮是需要容忍的。
只是,这女子的眼睛,却是如此清澈干净,容不下半点污秽。这样一个女
,竟能有如此的勇气和智慧,用这样的技巧,把傅家不敢说不便说不能说的所有愤怒和冤屈在御前直诉。
乾隆眼神柔和地看向崔咏荷,如同看向自己最怜爱满意的媳妇“你叫崔咏荷?”
“是!”乾隆笑了一笑“荷花是最最神奇美丽的花了,从污泥中开放,却不沾污垢。咏荷,朕为你主婚,福康安以后若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朕。”
崔咏荷还不及答话,福康安已伏身拜倒“谢圣上隆恩。”大惊大震大惧大喜之后,他的声音竟还带点
快的颤抖。
“来来来,大家都起来,今
是朕的寿宴,不必讲究规矩,咱们君臣同乐。”乾隆微笑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咏荷,你就坐福康安那一席吧。”
崔咏荷应了一声,盈盈起身,走向福康安。
埃康安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顾不得君前失仪,失态地拉住她的一只纤手。
崔咏荷含笑看他一眼,方才坐下。
埃康安在皇驾之前不敢发作,但还是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眼中的惊惶仍未退去。
低声音说:“你疯了,知不知道,如果刚才对答错了半句,就死无葬身之地。”
直至此时,他的声音依然惊恐得发抖。
崔咏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方才为自己的安危害怕到何等程度,略有歉意地一笑“皇上疼爱于你,所以一定不会伤害为你做不平之鸣的我。”
埃康安抬头望望高不可攀的皇座,神情略有些奇异“皇上是万民之父,疼爱巨子,原是理所当然的。”
崔咏荷了解地看向他,小心地反握他的手。
有很多事,知道了只能当做不知道,不但不能说,便是连想也不能去想。她与他,都永远不会提起那一
无意听到的惊世之秘。
无论他是谁,有何等身份地位,都不要紧。她只知道,他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
。
此时其他官员也纷纷回席,乾隆闲闲地问:“众卿是不是觉得朕老了,处理国事,大不如前了?”
大家明白,皇上是要宣布禅让的事了,当然纷纷说…
“皇上圣明,更胜当年。”
几个皇子也一起站起来说:“皇阿玛英明,大清
昌盛。儿臣等躬逢盛世,三生之幸。”
乾隆哈哈一笑“我原本也想着自己老了,该把皇位让给年青人了,不过,即然你们都这样说,联就勉为其难,再辛苦几年吧。”眼睛带着冷冷的笑意扫视笑容全部僵住的群臣“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一阵冷寂之后,众臣又
哄哄地连声说…
“皇上
秋鼎盛乾纲在握,皇子们毓华茂德,父子敦睦内宫熙和,实为天下之幸。”
乾隆再看向几个脸色全变了的皇子“你们也不必着急,朕迟早还是会退位的。圣祖在位六十余年,朕治世绝不超过圣祖。你们放心。”
皇子们脸色都不好看,永琰更怒恨如狂。就算乾隆要在位六十年,他至少也要等二十年。
二十年二十年。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胆大妄为,他就要等二十年。
心中恨至极处,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
,永琰立时跪地道:“皇阿玛愿意继续恩泽万民,是举国之幸,儿臣等万死不敢有他念。”
其他皇子一齐跪拜,同声附和。
乾隆有些感慨地望向自己几个跪在地上的儿子“你们都是皇子,生来是最尊贵的身份,所以也要付出必要的代价,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你们是无法享受到的。明朝出了多少昏君,都是因为深宫溺爱,任凭皇子们为所
为却从不教他们治国之道。我大清立国之初,便以此为鉴,立下了皇家抱孙不抱子的规矩。皇子从一出生,就不曾受过父亲的宠爱,反而要
复一
辛苦地学习一切。这都是因为,新的君主将会在你们之间产生,要治理一个国家太难太辛苦,所以必须学习的太多太多,也因此会十分辛苦疲累,永远不能像别人的儿子那样快活。”略抬头,看看福康安“像福康安,朕知他有将才,所以只培养他用兵之能,他只需要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朕就很开心,就会夸他赏他。可是直到现在,他虽然做了大将军,也还是不能进军机处,不能于政,他的权力仍然受限制。而你们,一旦为君王,封亲王,管的是全天下的大事,你们必须学的太多太多,所以朕从来不敢对你们太过亲切,只能用威严来使你们不敢松懈。朕也从来都没有被先皇抱在怀中过,你们心中的苦,朕会不知道吗?但这就是大清所有的皇子必须面对的命运。不要以为朕不疼爱你们,你们不知道你们小的时候,朕有多少次想抱着你们呵护疼爱,你们不知道,当你们学有所成时,朕多么地为你们骄傲,但是,祖制不容啊,谁叫你们身在帝王家。我们皇家儿子受些苦,将来,天下却能出一名君,得益的是举国之百姓啊。我大清立国至今,从无一个昏君,便是因此之故,你们明白吗?”
众皇子一起叩首,齐声称是。
乾隆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儿子们听进了多少,但无论如何,该尽的力,已经尽了。
“回座去吧,今
是朕的寿诞,大家不要太拘束。“
皇子们纷纷回位,但仍然没有任何人举杯动筷。
乾隆笑了一笑,竟站了起来,对着傅恒一举杯“来,傅恒,朕先敬你一杯,谢你这二十多年来,殚
谒虑,为朕分忧的辛劳。其实朕也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傅家
门为大清做的事,永远不会有人忘记,有朕之一
,就有傅家一
。”
不止是傅恒,傅家这一整桌所有人一起站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是百感
焦。
暗恒心中无限悲苦酸涩,却还要勉强举杯“吾家世代勋戚,受皇上糜身难报之恩,惟当栗栗儆戒,尽心竭力,为国尽忠。”
这一杯酒饮下,代表着傅家当朝第一权贵之门的地位在二十年内绝不会有半点动摇。而二十年的时间,足够神通广大的傅家父子布下绝对安全的退步
身之计,保全傅家全族了。
乾隆饮尽了杯中酒,重又坐回去“来来来,大家喝酒吃菜。下一道菜是什么…”
身旁的太监忙应声:“出水荷花!”
“出水荷花,出水荷花广乾隆连念了两遍,忽然哈哈一笑,伸手一指“这道菜只上一盘,就赐予崔咏荷,也只有她,才配得起这道菜。”
“是!”宣旨官应了一声,大声传旨:“皇上有旨,赐崔咏荷姑娘出水荷花。”
深宫浩浩,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叫声传遍了天地。
“皇上有旨,赐崔咏荷姑娘出水荷花。”
埃康安握着崔咏荷的手,微微一用力,凝眸看着她,眼中笑意无限,温柔无尽。
崔咏荷略有些羞涩,双颊微红,嫣然一笑,如映
荷花,别样风姿。
尾声
“咏荷,你像个大家闺秀行吗?任何懂礼仪的小姐都知道,盖头应该由新郎来挑的。”福康安懊恼之至。失去了轻揭红罗观赏新婚
子娇羞表情的机会,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损失。
崔咏荷一身新娘盛妆,坐在桌前一边吃点心,一边埋怨:“都怪你,在外头转来转去,就是不进来,我都等得饿死了。”
“唉,那么多的客人,不能不应酬啊。毕竟是皇上亲口赐的婚,
朝的官员都来了。”福康安也累得有气无力,苦笑着回答。
崔咏荷皱皱眉头,样子娇俏可爱“早知道就不拼命帮你告状了,你要被贬官去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应酬。”
“我要被贬官去职,又到哪里找到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的夫人?”福康安一边笑,一边不知从哪里
出一本书,献宝似的递到崔咏荷面前。
崔咏荷瞄了一眼,面带不快“你又到哪里找人续的?我不看。”
“续的?这可是真正的全本《石头记》,曹雪芹亲笔写的。”福康安备
冤枉地叫道。
崔咏荷半信半疑接过来略一翻看,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埃康安邀功般地笑说:“其实《石头记》已经写完,只是皇上觉得后四十回不妥,所以令人删去重写,但皇上自己却十分喜欢《石头记》,惟一的全本一直藏在宫里,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收买了管书的太监,抄了一份出来。不过你要记得,最多只能给韵柔看,切不可传到外头去,否则追究起来,这是杀头的大罪。”
崔咏荷根本没听清楚他的
待,越看越是激动,忍不住跳起来,大叫;“《石头记》,真的是《石头记》的全本!韵柔,你快来啊,我看到全本《石头记》了!”一边叫一边飞扑到门边,开门就要出去。
埃康安吓了一大跳,一把抓住她“今天是我们的
房花烛夜。”
崔咏荷头也不回地甩开他,飞快地打开了房门“但我手上有《石头记》,一定要第一时间和韵柔一起看,你这个武夫,才不会懂好书的价值。“
埃康安气得吐血,猛得抓紧她,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说,我重要,还是《石头记》重要?”
“当然是《石头记》重要。”崔咏荷毫不考虑地回答,一脚把他踢开,冲了出去。
发觉自己做了天下第一蠢事的福康安几乎悔断了肠子,气得面无人
,咬牙切齿地追出去“你给我回来!”
一全书完一
知纳兰其他作品如何,请看…
流星族休闲花园
133誓嫁英雄(情天无名系列)
134愿娶丫环(情天无名系列)
135宁携娇娥(情天无名系列)
136惟心锁鹰224绛雪挹青霜(年年今
之霜降篇)
356出水荷花(
汉全喜之八)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