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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程的路上,燕琉彩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她一直望着窗外,明丽的双眸像蒙上一层烟雾,朦朦胧胧。

 送她回去的仲村英树感到很奇怪,不明白整晚笑得那么开心的她为什么忽然变了模样。

 “怎么了?Jade,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只一次地问她,可她却只是摇头。

 最后,白色轿车终于停定在外观宏伟的大宅前,她静静下车。

 仲村英树透过车窗担忧地望她“Jade,你有点不对劲,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不,没什么。”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明天休假一天?”

 “不用了,我没事。”她强迫自己微笑“晚安,Sam。”

 “晚安。”仲村英树点点头,犹豫半晌,终于发动引擎离去。

 直到白色的车影在视界里消逸许久,燕琉彩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思不知所之。

 “你就这么不情愿离开他吗?”忽地,一阵暴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一惊,茫然旋身。

 映入眼底的是路西法沈的俊颜,他凛着下颔,彷佛正极力控制着某种难以扼制的情绪。

 她怔怔地望着他。

 “你今天晚上跟仲村英树在一起。”他冷冷说道。

 “…嗯。”“一定很开心吧?”

 “是很…开心。”

 “哼。”“路西法,”察觉到他冷淡的口气,她眨眨眼“你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迅速反驳,眸光却更加阴暗。

 “你在生气。”她直率地指出“为什么?”

 “我没有!”他狠狠瞪她一眼,忽地旋过拔的身躯。

 望着他宛如花豹般优雅又带着某种危险气质的行进方式,她呼吸不觉一紧。

 “路西法!”她追上他。

 他不理她,一路穿厅过廊,往书房的方向走。

 “路西法!”她再度扬声呼唤,这一回,蕴着淡淡的恳求意味。

 他终于停住步伐,不耐地回头“什么事?”

 她默然,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不知怎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痴痴地睇着他。

 “究竟什么事?”

 “稳櫎─”她望着他,瞳眸漫开更浓的雾,樱不知不觉分启。

 这样的神态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梦幻般的感觉。

 路西法瞪着她,有些恼怒。

 “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美眸如梦似幻,彷佛正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仲村英树吗?她今晚的约会真如此愉快?愉快到她如此不舍与他分手,明明站在他路西法的屋里,却还恍惚地想着那个令她仰慕的男人?

 “你给我清醒一点!”突如其来的狂怒攫住他,他再也无法保持刻意的冷静,双手搭上她肩,用力摇晃她。

 对他鲁的举动她似乎毫无所觉,依然怔怔地望着他,樱微微发颤,像夜风中羞涩绽开的睡莲。

 “该死!”他诅咒一声,忽地低下头,冰凉的方不顾一切地上她。

 他收紧双臂,霸道地将她窈窕的身躯圈锁在怀里,舌尖探入她毫无防备的腔,汲取他渴求已久的芳甜。

 这是个急切而狂炽的吻,他彷佛失去了理智,猛烈地需索着,‮躏蹂‬,,他用各种方式发着自己的嫉妒与愤慨。

 这样狂猛的攻势并没有令燕琉彩感到羞辱,相反地,她神智更加晕眩了,身子忽冷忽热,不停地颤抖。

 她闭上眸,直觉偎近他,寻求更进一步的感官刺,玉臂软软地攀住他颈项。

 她应该生气的,应该感觉被冒犯,可不知怎地,他的亲吻中有某种绝望的意味令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踮起脚尖,温柔地回吻他。

 她这么想,也准备这么做了,可他却忽地推开了她。

 “路西法…”她细细着气,望向他的眼眸氤氲着水烟。

 “以后别在看着我的时候想着别的男人!”他警告她,嗓音清冷。

 她愕然“我没有!”

 他一撇嘴角。

 见他不相信,她语气急切了起来“我真的没有,路西法,你误会了,刚刚我是…我是在想…”

 她忽地一顿,怔然望他。

 懊怎么说呢?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想着其它男人,她想的是达非,想的是与他之间那番令她心如麻的对话?

 她该告诉他吗?

 她犹豫了。

 而他,察觉到她的犹豫,狠狠瞪视她,蓝眸织各种情绪,像是懊恼,又似愤怒,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一贯的平静。

 “刚才…对不起。”他哑声道歉。

 这并不是她想听的。

 “去睡吧。”他低低说道,就要转身离去。

 她慌忙扯住他衣袖“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不,我要现在说!”她忍不住了,终于明白如果今晚不问清楚一切的话,她会彻夜无眠“求你听我说。”

 “说什么?”

 “稳櫎─”她深深气“我今晚碰到了一个男人。”

 “谁?”

 “一个叫达非的男人。”她轻声回答,一面睁大眼,紧盯他的反应。

 如她所料,他似乎十分震撼,身躯一下子紧绷,前额一束青筋不规律地动。

 她瞪他“你知道他是谁。”

 蓝眸浮上闇影“我知道。”

 “告诉我!”

 。--。--。--

 “给你。”路西法沈声道,意识到今夜两人可能会有一番不愉快的谈话,他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也给燕琉彩一杯红酒。

 她摇摇头“我今晚喝的够多了。”

 “再喝一点。”他简洁地“你会需要的。”

 她怔然接过,在他眸光的视下,不由自主浅啜一口。

 他却没有喝,只高举酒杯凝视琥珀体,彷佛正欣赏着光线折其中的泽。

 好一会儿,他终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背脊深深靠入柔软的椅背。

 “他说了些什么?”

 低沈的嗓音忽地惊醒燕琉彩蒙的思绪,她扬起眼睫,几乎是慌乱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注意到了,眸转深。

 “他说…”樱发颤“贵国的女王希望你早回国。”

 “是吗?”他冷冷一哂,脸上掠过难以理解的神情“然后呢?”

 “他还要我问你,为什么离开哈斯汀。”她紧紧握着酒杯,手指冰冷。

 “嗯。”他毫无表情“还有吗?”

 “还…还有,他问我,”她咬紧牙关“是否赞成复制人?”

 哑声吐落的名词宛若最锐利的鹰爪,狠狠撕去他无表情的面具。

 他终于真正显情绪了,面上的肌不停动,深沈的蓝眸酝酿一场风暴。

 燕琉彩看着,不知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不希望他面无表情,可她…也害怕他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他太过凌厉,太过冷酷,太过让她不知所措。

 “路、路西法,他还…还暗示我,也许我的身边就有个…克隆。”她说,祈求般地朝他伸出手。

 她在祈求,祈求他告诉她这一切只是胡说八道,祈求他告诉她不需理会那家伙的一言一语,祈求他…祈求他…

 玉手颓然垂落。

 她不知道自己在祈求些什么,不明白自己想从路西法口中得到什么样的保证。

 她只是…好慌。

 “如果有,你怎么看?”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沉沉开口,向她的眸光恍若雷电,凌锐人。

 她一愣“稳櫎─”

 “告诉我,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克隆?”他问,嗓音微微尖锐。

 燕琉彩闻言一怔。

 “克隆…也是人。”好一会儿,她才勉力由凌乱的思绪中整理出自己想说的话“就算他是别人的基因复制的,也是独一无二的人。”

 “独一无二?”路西法神色沈“一个复制品怎么可能独一无二?”

 “当然可能!”莫名的迫切使燕琉彩高喊出声“就算是克隆,也是有生命的个体,他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观念,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可他没有存在的意义!”路西法冷冷反驳“他的存在只是那些科学家跟上帝开的玩笑。”

 “不,不是玩笑…”燕琉彩容刷白,想起自己一直在实验室里从事的复制研究,想起仲村英树的钥匙理论,她忽地全身发颤。

 也许,为了复制器官而进行的研究有一天终究会走上不归路…

 “我们只是想…只是想救人啊。”她颤着嗓音,不知不觉想为自己及其它所有研究基因复制的科学家辩解“你知道,有那么多人需要器官捐赠,有那么多人失去生命只因为他们等不到一个合适的器官,有那么多人因为失去亲人而哀痛悲伤,我们…我们只是想解救这些人啊。”

 他不语,只是静静望她。

 而她,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心跳更狂了。

 她忽地起身,蹲跪在他面前,双手急切地攀住他“路西法,你懂的,对不?你明白这世上有太多悲剧,只因为人们找不到合适的器官延续生命,还有那些非法买卖器官的易…你知道我们只是想杜绝类似的悲剧。”美眸凝定他,急切地寻求他的了解“对吧?”

 可他只是神色漠然“我只知道复制人的存在,也是一种悲剧。”

 清冷的嗓音有如春日落雷,劈得燕琉彩晕头转向。

 她忽地松开路西法的手臂,跌坐在地,苍白的容颜茫然无措。

 “我只知道你们这些自以为能解救生命的科学家天真得近乎残酷,根本不了解一个克隆存在于这世上会是怎样荒诞的情景。”

 “会…会怎样?”燕琉彩怯怯地问,望着路西法冷漠无比的神情,她几乎不敢问,可却又不得不问。

 她必须问,必须知道路西法的想法,必须尝试了解他。

 否则,她就不配当他朋友…

 “你能想象一个人生下来只是为了当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吗?能想象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为了在必要时,随时供应另一个人兼容的器官吗?能想象这样的孩子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长大的吗?能想象他渴望像普通人类得到父母的爱,可得到的却只有漠视与冷淡吗?”他问,一句比一句冷漠,一句比一句沈,一句比一句更加撕扯燕琉彩一颗柔软的心。

 她震动了,扬起双眸,愕然望向面前神色不动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声调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连一对眸子也深不见底,让人完全看不清其间思绪。

 可她却明白了,清清楚楚地明白。

 她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质问她,明白他若非亲‮体身‬验,不可能说出这样教人震撼的话,明白他话中的一切绝非想象,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事实!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可她还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他能用这么一种漠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不懂为什么他内心明明该是疼痛莫名,脸上的肌却一丝也没牵动?

 她不懂他怎能如此冷静,那让她的心…好痛好痛啊!

 “路西法。”她凝望他,墨睫一眨,坠落两颗剔透珠泪“你说的是自己吗?难道你…就是个克隆?”

 听闻她凄然的询问,路西法面色一白,慌然望向她,彷佛这才真正明白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凝视她,许久“去睡吧。”

 她摇摇头“告诉我,路西法,难道三十年前就有人发展出复制人类的技术了吗?”

 “我叫你回房去!”他怒视她,望着她既惘又清澈的眼眸,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他,教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酒杯。

 她知道了,她猜到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忽地起身,迫切地想逃开她,逃开她既凄楚又带着同情的眼神。

 不!他不要她同情,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尤其来自于她…

 “走开!离我远一点!”在她跟着他起身时,他狂地挥手,试图逐开她的靠近。

 “不,路西法,我不走。我…”

 “走开!别靠近我!”他锐喊,瞪她一眼,眼神凌厉无伦。

 她一阵惊愕,不觉倒退一步。

 “路西法…”

 “你不该来这里的!我根本不该邀请你来,不该再跟你见面!我错了!”他握起拳头,重重地搥墙“我该死地错了!”

 烈的诅咒在室内回旋,冷酷地撕扯着燕琉彩,她颤着苍白的瓣,锁不住一颗颗自眼眶逃逸的泪。

 她看着面前神态近似疯狂的男人,看着这像是熟悉却又陌生得令她心慌的男人,不停地颤抖,不停地流泪。

 “路西法,我…稳櫎─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她哑声问,是心酸,更是心痛。

 沈痛的言语似乎唤回路西法一丝丝理智,他忽地回首,忽地将那对狂风暴雨般的眸子凝定她。

 在认清占领她苍白容颜的是透明澄澈的泪水后,他忽地神智一醒,狂暴,逐渐由湛深的蓝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与懊悔。

 “对不起,琉彩,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讷讷地,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没、没关系。”她摇头表示理解,嗓音沙哑而哽咽。

 路西法心脏一扯“…对不起。”他试图为她拭去颊畔泪痕,可不知怎地,举起的手臂迟迟无法贴上她,最终,只能颓然垂落。

 她就在他面前,沾染着泪水的秀颜如此苍白,如此令人又爱又怜,可他却鼓不起勇气碰她,没办法碰她…

 “别同情我。”

 哑声抛下最后一句后,他忽地转身,步履踉跄地离去。

 。--。--。--

 “妈妈,克隆是什么意思?”

 微风,轻轻地吹,在柔媚的阳光照拂下,一个小男孩仰起清秀漂亮的脸庞,专注地望向母亲。

 是的,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他母亲,虽然她对他总是那么冷淡,虽然从小到大她几乎不曾对他微笑。

 可她,的确是他的母亲。

 “克隆,就是复制品。”母亲轻声回应,清淡的笑容蕴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冷酷。

 “复制品?”小男孩依然不懂“那是什么?”

 母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词?”

 “爸爸说的。昨天他喝醉酒,冲着我喊出来的。”小男孩哑声解释。他没有告诉母亲,因为他昨晚太调皮,打碎了父亲心爱的中国花瓶,所以醉酒的他才会冲着他愤怒地咆哮。

 “爸爸说…我是个克隆。”

 “是吗?他这么说?”

 “妈妈,复制品…究竟是什么意思?”小男孩急切地问,急切地想从母亲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他有种预感,这也许就是多年来父母只爱哥哥却不疼他的原因。

 因为他是个复制品…

 “复制品的存在是为了让人无法伤害真品,为了保护真品。”母亲柔柔地解释。

 “为了保护真品?那…如果我是复制品,谁是真品?”小男孩问道。

 可还没等到母亲解答,他便忽地恍然大悟。

 如果他是复制品,那和他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的哥哥自然是真品了。

 他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哥哥,为了他哥哥不受任何伤害…

 一念及此,男孩小小的心灵震动了,他抬眸望向母亲,眼神不自觉带着某种祈求。

 “妈妈,我不可能…”言语梗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让小男孩极端痛苦。

 他望着母亲,希望总是美丽优雅的母亲能伸手解救他,就像她总是温柔地抚慰哥哥那样…

 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望着他,眸中蒙上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进行那种实验,只有疯子才会违逆上帝的旨意试图创造人类,他是个疯子。”她喃喃地,一句又一句重复着令小男孩惊恐莫名的言语“他跟他父亲一样,是个疯子…”

 她看着他,却又不是看着他,彷佛只是透过他凝定不知名的远方。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所有的人都这样!他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人啊,可他们老是看不到他,总是忽视他!

 小男孩忽地崩溃了,他有股冲动想吶喊出声,有股冲动想狠狠咒骂所有的一切…上帝,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还有他那个独享父母宠爱的哥哥!

 “他是个疯子,”母亲还在呢喃“除了他的实验,他生命中好像再没有其它重要的事,包括我跟米凯…”她朦胧地念着,忽地站起身,神思不定地往前直走。

 “妈妈?”小男孩瞪大眼眸,不可思议地望向母亲。

 她疯了吗?为什么那双美丽的眼眸如此无神,如此茫然?

 “妈妈,别走了,前面是悬崖啊!”他喊着,微微惊慌。

 她却置若罔闻,只是回眸,朝他朦朦胧胧地一笑“乖,米凯,妈妈最爱你了。”

 米凯!

 扮哥的名字定住了小男孩试图追上母亲的步履,他瞪着母亲飘逸的背影,眼神写着浓浓憎恨。

 米凯!

 他们在意的永远只是哥哥,疼爱的永远只是他!

 他算什么?不过是米凯的复制品而已,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克隆而已!

 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小男孩狂而愤恨地想,只这么一转念,母亲的身影便在他面前直直往下坠落。

 他看着,彻骨的寒意忽地席卷全身,恍若坠入最深的冰窖…

 。--。--。--

 不,不是冰窖,是地狱。

 将思绪由遥远的过去回,路西法忽地一扯嘴角,薄掀起冷冷笑弧。

 那一年,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坠落山崖,所有的善良与人,也在那一刻完全泯灭。

 虽然那女人并非因他坠落悬崖,但和他亲手推落也没有两样。

 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毫无悔意…

 他,不再是个人,只是头对这世界心存报复的猛兽。

 他历尽艰辛地活下来,不论受尽多少磨难折辱,依然执着不悔。

 他要活下来,亲手毁去所有那些造成他存在的人类,亲手毁了这可笑而残酷的世界!

 是的,他会毁了这世界,即使这世界毁灭之后,他也必须跟着坠落地狱。

 一念及此,路西法忽地笑了,笑声凄厉沈冷。

 当他以堕落天使的名为自己命名时,他便清楚自己的命运。

 从今以后,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他既选择堕落地狱,就不需要任何人拉他回所谓的天堂,即使是琉彩也不行!

 即使是她也不行…

 他气息重,想起几分钟之前她望向他的同情眼神,忽地怒不可遏。

 他握紧双拳,一遍又一遍深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冷静,必须冷静!

 可他无法冷静,一想起她方才的眼神,想起她以后将会如何看待他,他便丝毫无法镇定。

 他没办法冷静,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没办法像漠视其它人一样漠视琉彩的眼神。

 他不该再见她的!既然当年已经决定远离她,又为何抗拒不了惑,命人将她带来他身边?

 他不该见她,不该留下她,不该放纵自己沈溺于与她相处的快乐当中。

 他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啊…啊…”清厉的呼啸忽地划破寂静的夜,那么痛苦,那么压抑,宛若受伤野兽的哀嚎,让人听了又是害怕又是心酸。

 。--。--。--

 听着透过紧闭的门扉清晰传来的呼嚎,燕琉彩不觉紧紧握拳。

 她握得那么紧,用力得指尖都嵌入掌心,印出数道红红的指痕。

 路西法是个克隆。一念及此,她忽地颓然坐倒,背脊紧紧靠着他房门,墨睫悄然掩落。

 难怪他对复制研究会如此反对,经常有意无意讽刺她的工作,她几次想告诉他有关手边的实验,他也表示毫无兴趣。

 可她却一直没察觉。

 对他,她原来真的了解太少。

 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的思绪,不了解一直沉沉在他心中的‮大巨‬哀痛。

 她不配当他朋友,根本不配…

 想着,她喉头一梗,螓首埋落双膝之间,轻声啜泣。

 长夜未央,门内痛嚎的人与门外哭泣的人,都将一夜无眠。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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