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伍丰企业的董事长汪兴文已有五十多岁了。二十多年来,他克服重重困难危机,将继承自父亲和岳家的产业合并为一,纺织业到成衣业已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业务早已拓展到海外。在同行中虽不是魁首,却也是公认的佼佼者。
他的作风明快果决,处处表现出胆识与魄力。但是生
沉默的他总是给人过于严肃的感觉,他的公司以待遇优厚和纪律严明著称,而且一视同仁,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今天他要见见汪洋,距离约见时间还有三分钟,他已端坐在大办公桌前等候。
九点整,女秘书准时敲门。
“董事长,汪助理来了。”
“请他进来。”
看着眼前器宇轩昂、精神抖擞的儿子,他虽得意欣慰,表情依然严肃,完全是上司对下属的态度。
汪洋上任的职位是总经理助理。他在父亲示意下,坐在大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今天起,你正式上班。这里就是你发挥所学的地方,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你就能证明你的两个学位没有白拿。”
知道这只是董事长的开场白,汪洋仅以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他,坐
了身子。
果然,父亲没有一句题外话,马上简略地介绍了公司总部和六个工厂的现况;他要汪洋用三个月时间熟悉全部业务,重点工作是由冯智光担任厂长的纺织厂。
“你冯伯伯年纪也大了,体身又不很好,你得多费点神。”
汪洋点点头。冯国琳已经向他抱怨过,爸爸忙得都没时间关心她了。
“至于你的那套发展计划,等你站稳了脚步,再提到董事会上去讨论。”
“我明白。”他点点头。“我会尽快进入状况,不会让董事长失望的。”
“嗯,回你的办公室去吧。”
“爸,”离去前,汪洋
言又止地看了爸爸一眼:“回来之后,我发现妈的体身状况大不如前,她…”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有空的话就多陪陪她。”不待儿子回答,汪兴文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意思是想结束这类话题。
“妈更需要的是你。”
“我很忙,你是知道的。”
“爸…”
“你走吧,这些事不该在办公室里谈。”
汪洋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女秘书又敲了门进来。
“我现在要听简报,你忙你的去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汪洋忙着了解公司的全盘状况。接近中午时,电话响了。
是冯国琳问他,他答应过在汪家办舞会的事还算不算数。
“等我有空了再说好不好?”
他回答得很不耐烦。她人在他家,扯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妈妈说要跟他讲话。
“中午陪你吃法国菜?”他看了看手表。“好,我十二点半能到。”
妈妈满意地想挂电话。他猛然又一问:“妈,我跟爸一起过去好不好?”
过了好久,他听到妈妈的回答:“不用了。”
那是一种没有色彩的声音,和之前听到他能陪她一起用餐之后的奋兴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通电话使他陷入沉思。脑海里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一个倩影掠过,模糊到清晰。智慧透着忧郁的秀目;直
的鼻梁写着骄傲;
润灵巧的小嘴吐语不多,可是句句锋芒毕
;那一身洋溢于朴素衣着下的风韵,令人心
神驰…
他承认,他想马上见到她。
上哪儿去找她?他这才回过神来,笑了。
唐净非纳闷于冯国琳的态度。
今天她领教了学生最无礼的一次对待。
“那晚在后院里你跟汪洋说了我什么?”冯国琳咄咄
人地怒视着她。
不想跟学生一般见识,她冷静地答道:“我不是长舌妇。我的确有谈到你,不过说的都是好话。”
“骗人!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好话,那他后来为什么一直取笑我?”
“他取笑你什么?”
“他…”
冯国琳语
。其实她只是迁怒到唐净非身上。那晚自己与汪洋阔论高谈法国文学名著,闹出
颠倒、张冠李戴的笑话她可不敢告诉老师。
“国琳,我想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教你法语。如果你还有学习意愿,也请你另请高明。”
虽然她说得不卑不亢,可冯国琳听得十分光火。
“唐净非,你倒是
聪明的,知道先下手为强,先给自己找个下台阶。”她不甘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大概知道我要炒你鱿鱼,干脆先来个主动辞职,这样你的面子才挂得住,对不对?”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无话可说。”站起身,唐净非往房门外走。
“等等!”
她回头。“还有事吗?”
“你到楼下等着,我找我哥跟你结这个月的钟点费。等你拿到钱的时候就会后悔了,我相信我家付的钟点费一定高出别家很多,凭你一个大学法语系毕业学生,凭什么收这么高的钟点费?”
“给多少钟点费是府上决定的。”
“那是我哥同情你!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那这个月的钟点费我不要了。”她再往房门外走,缓缓下了楼,稳稳地走出冯家大门。
在国家音乐厅欣赏了一场表演之后,唐净非直接回家,在住处楼下遇见冯国森。
“你怎么来了?”
“送钟点费来给你。”他这才从上衣口袋内取出一个信封。
她没打算收。
“等我多久了?”
“我先打过电话到你家,应该是你外婆的看护接的,她说你今晚要教钢琴,我算好时间才过来,没等多久。”
他一脸歉然,一脸心疼。
“谢谢你这么有心,不过这钱我是不会收的。”
“那怎么行?”他急了。“我代国琳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的不懂事吧,这钱,你无论如何都请收下。”
“我说过不收的话,请你不要为难我。”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呢?”他对那张平静面孔下所藏的自尊心感到不忍。“钱的数目虽不大,但是对你来说还是很有用的,何况,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如果你不收下,我会更觉得愧对你。”
她定定注视了他一会儿,在心中对他说抱歉。
“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好不好?”她刻意说得不耐烦。
“你…”他辞穷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变通的方法:“你还是收下吧,就你知、我知,好不好?我不让国琳知道这件事就是了。”
马上,她生气了,但没表现在脸上。
冯国森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善意,她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事先没预料到这一路过来要忍受的闲气竟是这么多。
见她不语,他以为她动摇了,于是拉过她一只手,把信封
在她掌心内。
她还是没收下。他的手一松开,信封便掉下地。
“净非…”
“对不起!”
她转身跑进公寓大门。他犹豫片刻,没追上前去,拾起信封,颓然离开原处。
“阿姨,你看婆婆最近气
是不是好多了?”
“是呀,最近常常出来晒太阳,是好多了。”
唐净非又领着两人到附近的不公园里来散步。早晨十点钟,树荫下三人闲坐休憩。
“婆婆,我替你捶捶背吧!”盯着婆婆好半晌,唐净非忽然说了一句。然后就站到轮椅后头,轻轻地开始替老人捶肩按摩。
老人早已失去记忆,大多数时候是恍惚不语的,偶尔开口说话也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
她的体身衰弱,老毛病很多,住到唐净非的住处一段时
之后,状况较以往好了不少。
“唐小姐,我来捶就好了,不好意思再让你做这些事。”
看护说的话没能阻止她。
“就让我替婆婆捶背吧。小时候,我常替我婆婆捶背…”她的目光停在远处:“就像现在这样…”
熬人不再阻止。她知道唐净非又想念起自己的外婆了。她一直无法了解的是,唐净非对她们婆媳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熬人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丈夫,没留下孩子,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婆婆。对丈夫的爱使她勇于接受命运的安排,她愿意代丈夫照顾婆婆一辈子,并矢志不嫁。她不知唐净非是怎么找上她们的,但她可以不必再打零工,不必四处奔波,不必担心破屋内老人的安危,可以专心地照顾婆婆的生活起居,可以领到比打零工更稳定、更丰厚的薪资。
罢搬来同住时,她一心将信将疑,对唐净非还存着恐惧感。可是渐渐地,她放心了,这个付她工资,提供她们婆媳一份安逸生活的女孩是好人。每天在外头教课赚的也是高尚的钱,不管多晚,睡觉前一定会弹钢琴,弹的每一首曲子都好好听。
这女孩跟外婆的感情一定很好。也许她的婆婆长得很像女孩的外婆吧?
“唐小姐,我接过几次讲英文的电话,他是外国人吧?”
唐净非近来待在家里的时间较多,妇人已敢问她一些事。
她笑一声。“不是英语,是法语。”
“喔…反正我一听就知道是找你的,你在我就赶紧叫你听;你不在我就跟他说‘拜拜’,然后赶紧挂断。”
她又噗哧一笑。无妨,她告诉过爸爸,佣人不懂法语。
“阿姨,我们回去吧,中午你煎蚵仔煎好不好?”
“好。”妇人刚发现她很喜欢吃蚵仔煎。“晚餐你想吃什么?”
“下午我要出去,不在家里吃晚饭。”
“喔。”
汪洋一上午都待在纺织厂里,和冯智光商量了部分机器设备需要汰旧换新的问题,共进午餐后回到总公司办公室时已是下午两点。
忙着忙着,一转眼已接近下班时间。
他终于想起自己该休息了,但坐在椅上往窗外望,毫无歇止意味的细雨却教他厌倦心烦。
他不想马上回家,家里没有他渴望见到、谈话投机的人。大学时代的同学朋友几乎都久未联系,泛泛之
他不想找;又因为刚回国不久,新
也没几个。一种寂寞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异国求学时的孤独感竟延续至今,他只觉心头的烦躁更甚于前。
打电话告知家里他不回家吃晚饭,六点整,他驱车上路,想做一次没有目的的漫游。
漫游尚未开始,车子一出停车场他就发现红砖道上有一个跟他一样孤独的身影。
蹁踽独行者正是唐净非,微低着头,她的步伐看起来也是没有目的的。
他屏息了好一会儿,缓缓将车开至路边,终于靠近了踩着
路、步态轻盈的她。
“唐净非!”
她就要转弯了,于是他猛地打开车门,一跨下车便朝她的背影大喊。
她一惊,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跑了两步,他站定在她面前。
两人之间有一段沉默,沉默的相互凝视。
最后,她将目光移至他停在不远处的车,笑了。
“你实在没必要路边停车,下来跟我打招呼。”她又抬了下头。“天气也不好,下了一天的雨。”
“你没带伞?”
“有,在背包里。雨不够大,不撑。”
“还好。撑了伞,我可能就不会发现你了。”
她笑得若有所思。
“你本来打算去哪里?”她不语,他只好再找话说。
“刚下课,正想去搭车。”她倒退了一步才转身向前,连再见都没说。
她走了才两步就被喊住,于是驻足回头。
“我觉得我们可以兔去拉拉扯扯这个过程,”他停下,自信地望住她。“跟我上车吧。”
她抬了下眉。他想做的事并不令她意外,他的大言不惭倒教她有被人挑战的感觉。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拉扯一阵。”
他自信的眼眸眨了一下:“不过,你就是跆拳道高手也逃不掉。”
“我要是再跟你啰嗦,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你还想啰嗦吗?”
她笑。“好,我跟你上车,反正今天的课我都上完了。”
“我上星期才跟我妈到这里来过。”
一上路汪洋就说要请她吃法国菜,唐净非很爽快地答应,两人这会儿刚在这家雅致的法国餐馆内坐定。
“听国琳说,你妈在巴黎住饼很多年?”
“嗯。”是侍者送菜单土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因为他不想谈得太深,于是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点了自己最喜欢的餐,问地想吃什么,她看都不看菜单就以法语说出她点的东西。
“哦,忘了你也会说法语。”他笑笑。待侍者离开后便开始对她使用法语:“喜欢法国菜吗。”
“喜欢。”她很本能地也以法语回答。“你不放弃考我法语的想法?”
歪着头的她看起来很俏皮,跟当晚在冯家初见她时,给他的印象很不相同。
“谈谈你为什么崇拜雨果吧。”他不真想考她,想听她的声音和想法才是真的。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一下子就侃侃而谈;他静静聆听,偶尔
上一两句话,气氛很自然、很融洽。
“你的法语道地得令我意外。”他眼底一抹
赏,除了因为她说的一口流利的法语之外,还为她浑身散发出的优雅气质。
她一定是在优渥的环境中,接受严谨的教育长大的。
“下过功夫。”她淡然回答。
他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也在法国住饼呢。”她只是一笑。
开始用餐之后,他们谁也没再说话。
“国琳吵着要在我家开舞会,下星期六,你能来吗?”
敖餐送上来之后,他带着点期待地问。
“你给我时间、地点,我到时候若是没事就会去。”知道自己这么回答并不是诚意,她接着就补充道:“我的工作时间常有矣诏,也许有突发状况,所以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
“哦。”他果然稍感释怀。“听说…你四处当家教?”
“国琳告诉你的。”
他点头。
“那是我的职业,很正当。”
这回答带着防卫
,于是他不再深究。
“你爸妈一定是很用心栽培你,你看起来很不一样。”他衷心赞美。
她的脸色突然变了,才吃了一口蛋糕便放下叉子。
“怎么了?”
“这蛋糕太甜了,我不喜欢。”
“那换别的吃,好吗?”
“不需要,我已经没胃口了。”
她的语气和态度变得有些任
。在以前,他是受不了这样的女孩子,但此刻他只怀疑她的改变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
“对不起,”她发现了他的无措。“我有失风度。”
“不要紧。”他耸了下肩。“我看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好了。”
她没异议。快到家时,她再次向他道歉。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对我妈也没什么印象,我是外婆带大的。”她停了停。“当你说我的爸妈很用心栽培我的时候,我听了很难过。”
他很讶异,但更多的是不忍。
“他们…你爸妈,在哪?为什么…”
早些时候她就告诉他该在哪儿放她下车,他刚把车停妥。
“我不想提这些伤心事,请你不要再问了。”她准备下车。
“等等,你…还跟外婆相依为命?”他握住她一只手,问得十分小心,怕又伤了她。
她点点头。“我们活得很好。”
谢过他一声,她下车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而这个逐渐模糊的背影已嵌进他的心中。他原以为今晚是自己幸运,意外地俘虏了她,想不到成为俘虏的人是自己。
二楼的舞蹈室里,身穿黑色紧身韵律装的中年妇女刚做完体
。
她是丁禹,汪家的女主人。由于天生丽质加上保养有道,她的面容依然姣好,身材仍然曼妙。
冲过澡之后,她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到一楼大厅来了。
“今晚的舞会你都准备好了吗?”她闲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儿子。
“妈,下来啦?”汪洋这才回神。“舞会完全景应国琳的要求才办的,该请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漏掉,没什么可准备的。吃的、用的,我都
代好了。”
丁禹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刚才你在发什么呆?有心事啊?”
妈妈一向有敏锐的观察力,他笑笑。
“我在想,晚上我能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汪洋眼中闪烁的得意与期盼教丁禹的心上猛地一紧,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儿子想见的人莫非是女孩?她确定儿子不曾对国琳动心过,那么…
“你是说,今晚大家会在舞会上看见一位特别的女孩?”她笑着问儿子。
“她不一定会来。”
承认了。丁禹一颗心沉了下来。
“还没追上人家?”
汪洋没回答这个问题,移到妈妈身旁挨着。“妈,她会说法语,说得还很流利,稀奇吧?”
“哦?”她很喜欢被儿子揽住肩的感觉。“你在暗示妈,以后我们婆媳还可以用法语交谈?”
“对呀,别用法语吵架就好。”他调皮道。
“妈跟你老婆吵架的话,你帮谁?”
他夸张地皱眉。可这调皮样一点也没让丁禹好过一些,就这么两三句话,她肯定儿子已把心
出去了,
到另一个女孩的身上。
“回答不出来?”
“不是。”他的眉头舒展了,马上又笑得自信。“妈,你们可能没机会吵架,她很有教养,不会顶撞你的。”
“是吗?”
丁禹的恐惧更基于前,因为她已清楚地感觉到,儿子爱上的女孩很不简单。
汪兴文今晚提前下班回家,一向与他相敬如宾的丁禹要求他无论如何都得出席儿子办的舞会。
舞会的场面并不特别盛大。丁禹年轻时候见过的大场面太多了,但今晚她还是显得精神奕奕;在儿子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青春。
汪兴文轻挽着丁禹的手臂,准时出现在
是年轻人的大厅里。汪洋领着爸妈,把应邀前来的朋友们向他们一一介绍过后,舞会就正式开始。
几轮舞下来,气氛愈显高涨,然而汪洋却因为终于能摆
冯国琳而感到松了口气。
他到花园里来透气,徘徊在大门边。
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门铃没响,他身后却响起一种幸灾乐祸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在等啊?我看她是不会来了。”
“你跑出来干嘛?”一见是冯国琳,汪洋的口气也不好。“你说我在等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你搞错状况了吧?什么跟什么啊!”他转过身,懒得理她。
“别装,我知道你在找唐净非。”刻薄声再起。“有人看见你跟她在一起,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女孩子很挑剔,却也不随便骂女孩子。
“你进去跳你的舞,让我静一静。”
“我不进去!你还没把话说清楚。”
“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有必要向你解释吗?”他耐着
子。
“好,不解释没关系,不过我先提醒你,一直在等她来的可不止你一个!”
“你说什么?”
“哼,你没看见我哥一直也魂不守舍吗?他一个晚上都跟你一样坐立难安,为的就是没见着唐净非的人。”
他这才想起,冯国森的确也有追求唐净非的意思。
“我劝你不要
来,别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那个唐净非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哥为了我把她辞掉的事,跟我大吵了一架。我是他的亲妹妹耶,他却站在她那边,你说,她是不是很不简单?真不知她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你跟我哥为她神魂颠倒!劝你当心一点,她勾引我哥在先,现在又对你频频示意!你家比我家有钱,不是吗?”
“你马上进屋里去!”
“偏不,我还…”
“进去!”
汪洋的怒容震住她了,跺跺脚,她噙住泪奔回屋内。
丁禹早发现儿子离开了大厅,看见气冲冲回到舞会上的冯国琳,她一声不响地走到屋外,刚好看见汪洋的车出了大门。
汪洋驾着车到唐净非住处附近兜了好几圈。他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也不知她的详细地址,只能期待老天再安排他们巧遇一次。
但是,安排巧遇的人是唐净非。她已经在街上来回走了好几遍,如果十点钟之前他还不来,她就会往巷子里走,然后回家。
“唐净非!”
她应声驻足,再一次看着他下车,跑向她。
“对不起,今晚新家教学生第一次上课,所以我没去参加你办的舞会。”她直接解释,在他站定之后。
凝视她片刻,他上前一步,抱住她。她没挣脱,也不回应,但被他紧紧抱住的身子还是颤抖了一下。
“我不怪你。”
他才要再搂紧她一点,她却推开他一些。
“我说对不起并不表示你有权利责怪我。”她仰头朝他一笑,很娇俏。“我本来就没说一定会去你家。”
“说得好。”他情不自
地抚着她的双颊,在路灯微弱的光线照映下,她美得像首诗,深沉的黑眸里
溢着恣肆汪洋的柔情。
他只觉心头一阵猛跳。
“我有别的权利。”
“什么?”
长长的睫
一合一张之间,她的
被覆住了。
矜持片刻,她开始回应他的吻,十分投入地。
“从现在起,只有我才有这项权利。”他满意地将她再度收进怀里。
“你的权利都是这样声称来的吗?”
“你刚才的反应赋予了我这项权利,我不过是把你的意思说出来而已。”
“既然是我赋予你的权利,那么我也随时可以收回来喽?”
“你就是现在后悔,我也不许你收回去。”
在她听来,这些都是笑话,不过她还是接受他随即而来的另一波热吻。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她指了指身后的巷
,于是他就揽着她走。
“你愿不愿意当我妹的家教?”
“你妹?”她略提高了音量。“像冯国琳那样的女孩子吗?”
他听出话里的不屑意味,了解地笑了一声。
“差多了。我妹才小五,活泼可爱。”
“那么小?”
“我十七岁那年,我妈才生了我妹妹。”
她没多问。“你想要我教她什么?她有必要学法语吗?就算要学,也用不着请老师吧。”
“学不学法语倒无所谓。你不是还教钢琴吗?”
“她学过吗?”
“断断续续学了几年,弹得不怎么样。”
她沉
片刻后说:“你先跟你妈提一提吧,如果她觉得可行,我愿意试试。”
汪洋听得有些莫名的困惑。那语气仿佛她认识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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