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的专案设计走的是传统路线。”公主稳若泰山地坐在她的位子上,冷冷地对我的设计下结论。
“走传统路线是因为我觉得合适。”
“之前我们讨论过的新构想全束诸高阁?”
“我也想过以爆冷门的手法为甜点打广告。平面广告充
现代感十足的诡异线条,电视广告则光怪陆离,表达强烈诉求。可是仔细斟酌之后,又觉得那样的设计会
于曲高和寡,得奖可能有望,但刺
购买
的效果不彰。我认为客户比较在乎广告能否刺
消费者的购买
,而不是得奖与否。”
我的脸皮够厚,感谢赵公文培的“磨”练。公主在泛美时曾得过广告设计大奖,我提出的看法也许会刺
到她,但我纯粹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但愿她不要多心。
“从‘我家甜点’过去两年的销售量来看,他们已经赚了不少钱,这显示消费者的购买
已经够强了。现在的消费者大部分都是美食主义者,我倒觉得广告设计不一定要走传统路线。”公主说着已从位子上站起来,开始绕着办公桌踱步,为了表示礼貌,我也站起身。
“他们过去赚的大部份是现代雅痞的钱,我的构想是希望让那些原本不太愿意吃三十块一个乌梅酥、四季糕的人也能心甘情愿地花钱买而不觉得奢侈。我要唤醒的是这些人的消费意识。”我的态度像是卯上她了。
“传统路线可能是立竿见影的促销手法,但我觉得有失创意。我们为什么要给产品刻板的印象呢?旧瓶新装不好吗?别忘了,我们处在一个高消费的现代社会,浮华的东西人见人爱,这是一个速食的时代,提供客户新颖的、创意的构想,我们才得以继续生存。”她用公司的生死存亡对我动之以情。
“只要是一窝蜂就没有创意可言,我觉得反璞归真可行。消费者在快被流行
淹没时,反而会响往一弯清
。何况,复古也是一种流行,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她停止踱步,定定地望着我。
我也打量着她。双颊已
红的她,依然如此优雅、如此冷漠,挑染过的长发自然地垂在肩上,灰色百褶裙和银灰色复古娃娃鞋写着流行,脸上的妆有极自然的人工美。反观我自己,黑色圆劣谔袖
衣、米
衣裙。我不赶流行,时髦是最短暂,流行或许能持续久一点,风格却是永远的。
我的品味未必比她低,在某些方面。老天,我竟暗中与她较劲,不可思议,她不是我的死敌呀!
“这样吧!我会再仔细看过你的设计。”
看来她不想再为难我,不过也可能稍晚再作驳回,难说。
不错,这是个大case,我倒宁愿她像赵公那样,不满意马上驳回,我顶多在背后捶
顿足一番,再花一段时间来治疗内伤。
我退出她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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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楼的帷幕玻璃旁,我睥睨万丈红尘,脚下的世界正努力绽放着入夜后的娇媚风采,与天上的点点繁星争相辉映着。
同事相继离开之后,逐渐冷清的办公室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寂寞孤独。
近来我变得多愁善感,因此我愈来愈讨厌自己。
鲍主也讨厌我。
她果然不是不想为难我,而是打算以总裁之名驳回我的设计。但天不从人愿,总裁不从她的愿。高捷思认同我的设计路线。
事情是从总裁秘书那里传出来的。
“品嘉,你真有一套耶。”那天,我和阿娉、小刘共进午餐,人声嘈杂的快餐店里,小刘扯着喉咙对我说。
显然阿娉已听过下文了,附和地点着头。
“哪一套?”我问,以一贯的慵懒。
“听说公主在总裁面前一直挑剔你那个设计的毛病,又是老套缺乏创意,又是不能强调公司的设计形象什么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要总裁赞同她的看法,驳回你的设计。没想到总裁竟然替你说话,硬是让设计过关,气得公主说出一些很情绪化的话耶。”
直觉告诉我,小刘要传达的讯息是:我被“抓包”了。
“她说了什么?”阿娉明知故问,和小刘唱着双簧。
“她说啊!”小刘一定会往下说的,故作姿态地看看我,要我问他。
“她说什么?”我遂了他的意。
“她对总裁说:‘你要客观一点,不要因为你喜欢她,想追她就假公济私。明明是不好的东西,你非说它好,等案子被客户丢回来的时候,你也跟着没面子,你何苦替她背书呢?理智一点行不行?’就这样。”小刘模仿女声很有笑点,他真的应该走演艺路线。
“那总裁怎么说?”阿娉接着就问,和小刘搭配得天衣无
。
“他说,”小刘清了清喉咙转回男声。“‘我绝对比你理智,这件事你可以全权决定,根本不必问过我,不过既然你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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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公主还有没有再说什么?”
“她说:‘我看那不是她的设计,而是你和她,你们的设计,对不对?要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帮她说话?’”“后来呢?”我干脆自己问了。
“后来总裁请她回自己的办公室。”
最后,公主还是让我的设计过关,把结果
付客户,客户也欣然接受了。
我几天来的成就感随着小刘和阿娉一搭一唱的结束而消失。流言如利刀,总裁秘书竟“不小心”听到这样的对话,还“无意间”透
出第一手资料,像散播一个细菌,瞬间繁殖出亿万个来。
所以小刘说我有一套,说的不是我有能力,而是我有影响力,对高捷思。
难怪最近同仁们不管认不认识的,看我的眼光都有点怪。幸好平
我不是树大招风型的人,否则难免招人嫉妒,讨伐之声早已四起。
我得更加小心翼翼过日子。现在的我很想念赵公。
“哎,你的鼓汁排骨饭来了。”阿娉的声音打断我的冥想。
“噢。”我开始吃饭。
“品嘉,你跟我们的总裁…”阿娉开始诘问,这顿饭我会吃得很痛苦。
“他到我们公司之前,我就认识他了。”
“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总裁不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有人看见你跟总裁手牵着手耶。”
原来阿娉是累积了很多线索之后才来盘问我,她已认定我涉嫌重大。之前的不动声
是不想打草惊蛇,怕我死不承认。
“那又怎样?”
“品嘉,看不出你是‘惦惦呷三碗公半’耶!我一直以为你很保守,没想到!”暧昧的笑声代替了阿娉下面要说的话。
“这也没什么啦!男朋友可以换人做做看嘛!只要还没结婚,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小刘很善良,说了句公道话替我解危。
“这可是你说的哟,我也想男朋友换人做做看,你意下如何?”阿娉把矛头转向小刘。
“要换请便。这种苦差事除了我还有谁要做,我做可以解决社会问题,别人做就难讲了。”
也好,他们打情骂俏,我专心吃饭。
“品嘉,总裁跟他太太离婚,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
饭。“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刚才说他来公司之前就和你认识了呀!”
“他离婚与我无关。”我严正声明,不想多做解释,免得愈描愈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多说,多言多败,言多必失!有人吐了一丝鹅
般的血,传到第三个人的耳里就变成吐出一只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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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高思捷出差了。
最近我都没理他,拒绝去他家吃饭,拒听他的电话,拒绝一切一切。
雨霏霏的清明时节,我返乡扫墓。
山上墓园里有我曾祖父母、祖父母的墓,可是没有我父亲的。父亲在我十五岁那一年一去不回,不是他不要我们,大海夺走了他。
“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来?”
学这课课文时,我捕鱼去的爸爸每次都有回来,所以我还会高高兴兴地唱那首捕鱼歌:“白
滔滔我不怕,掌稳舵儿往前划,撒网下水把鱼打,捕条大鱼笑哈哈!”我在邱氏祠堂里父亲的牌位前上了香,默默对着父亲说了好多好多话,我想念他。
“阿嘉,哪按在这里待这么久?该回去吃饭了。”
妈妈到祠堂里找我来了。我挽着她的手臂,漫步通往家门的小径上。
“妈,你还会想爸爸吗?”
“当然会呀!憨囝仔。”
“会很难过吗?”
“现在不会了。”
“妈,你会很怨叹无?”
“怨叹啥?”
“怨叹爸那么早就死了。”
“怨叹有啥路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还没注生就先注死了,天拢安排好了啦!无啥米通怨叹的。你爸爸留你和你哥哥给我,这世人我很
足。现在你哥哥已经结婚了,我也快要有孙子了,等你也结婚,我就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妈妈很宿命。她说这话时脸上有令人动容的光采,是我没有注意过的。
“妈,你现在看起来卡少年呢!”
“黑白讲,我这款年纪了,会少年到哪里去。”
善良老实的妈妈招架不住我对她的赞美,我确信她现在很快乐。
“妈,爸爸每次出海,你是不是都很烦恼?”
“那是当然,哪有可能讲昧烦恼,伊一出海,我一颗心就跟出去了,要等到伊平安回来家里,我才有办法放下心。嫁给你爸爸以后,很少不
烦的。”爸妈的婚姻是媒妁之言。
“妈,你爱爸爸吗?”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哪会像你们现在的少年人,整天把爱挂在嘴上,爱是放在心里的。”
是啊!爱何必挂在嘴上呢?
身鱼腥的爸爸有爱,朴实无华的妈妈也有爱。
“妈,你为爸爸挂念了半辈子,很艰苦吧?”
“不会啦!有甜就有苦,有苦才有甜。”
“妈,大嫂何时要生?”
“旧历五月就要生了。”
“恭喜了,妈,你快要做祖母了。”
妈笑得好开心。“你何时会结婚,让我做外婆?你毋通学人讲啥米不要太早嫁,还是不要嫁哦,我会烦恼呢!知无?若是有不错的对象,你要把握呢!知无?”
“知啦!知啦!”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无?”
“没啦!”
“要拜托阿青婶帮你介绍相亲无?”
“不要啦!”
“眨一下眼就要三十了,你还装傻傻的。”
我虚岁不过二十六就四舍五入到三十,我妈也夸张得离谱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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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离开家,约了世贤见面。回台北之前我想跟他把话说清楚,这是我刚做了不久的决定。
世贤笑着走向我,笑容在我轻
走被他握住的手后消失。“你怎么了?生我的气吗?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跟你联络了,我是因为…”“不是。”我匆匆打断他,在人群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哭了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肘,将我带到附近一家西餐厅里,向侍者点了两杯咖啡。
我把泪擦干,垂首坐在他对面。
他很久都不说一句话,大概在等我平复情绪。
“我们到此为止吧!”我终于平静地开了口,诚恳地望着他。
他
口一阵剧烈的起伏,我知道他的心中正在
烈挣扎着。“为什么?”
如果他对我发脾气也就算了,偏偏他问得轻柔缓和,我的歉意更深了。
“我不适合你。”
“你找到适合自己的人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适合我,但是我一定要对你说抱歉。”
“我已被判出局了?”
“世贤,对不起。我一定要跟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会崩溃的。”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他很关心地问,我想是自己的样子吓着他了。
“我本身就是个麻烦,不想给你也带来麻烦,你会找到一个更好、更适合你的女孩子。”我希望他能判我出局。
“对不起。品嘉,我不知道自己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原来我让你痛苦很久了。”
“不是不是,你别这么说。”世贤无罪,他体谅的言语令我心疼。
“我的确不适合你,我的爱对你起不了作用。我一直努力维持着你要的距离,可能拿捏得不够好,才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世贤,对不起。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好,对不起。”
“爱不是不必说抱歉吗?你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对不起,都在提醒我,你对我只有抱歉没有爱。”他的柔
控诉引着我的新泪。
“别哭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们都没对彼此承诺过什么,其实我一直是有心理准备的。刚才你说到此为止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太意外。”
“你…”“你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也不期待见到我,见了面也没有特别高兴,所以我说自己有心理准备;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女孩子,我本以为时间久了情况会有改善…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是擦不出火花。”他停了一会儿“不能说没遗憾,但是,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我情你不愿,没有幸福可言,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不要再对我抱歉了,说多了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哩。”
世贤的表情在逐渐放松,我却哭得更厉害。我何德何能,怎么配遇到这么明理的男人?他应该怪我呀!我耽他一年多的青春,浪费他一年多的生命啊!
“对不…不,谢谢你。”
世贤笑我。“好了,不要为我难过,你又不是第一个甩了我的女孩子,在你之前,我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最后也跟我说拜拜,我早就有免疫力了,不碍事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可以开始锁定下一个目标了。”
被我伤到还要反过来安慰我,难为世贤了。愿老天把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安排给他。
“我会记得你的,世贤。”
“好了啦!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朋友一场,你可不要做得太绝喔!”
“嗯。”“我也许不能治疗你的疑难杂症,不过一定有人可以。但愿那个人早
出现你的生命中。”他语重心长,无限期许。
我不语。
他于是试探道:“还是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很难。”
“品嘉,不要在自己周围筑那么高的墙,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可怕。”
他到此刻才了解我?不,也许是此刻我才让他看见真正的我。
带着世贤的谅解,我回到台北。
绣芙蓉2003年7月1
更新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我回来了,今天我呼吸得特别顺畅,台北的空气品质好像变好了。明天我要昂首阔步走进办公室,还要边走边唱歌,你说好不好?我要去洗澡了,拜。”
再度暮垂,难得夜这般宁谧,我洗了个好久好久的澡。
吹干头发,我为自己泡了杯高山茶,站在窗前神游太虚。
门铃声教茶水溅
了我的睡衣。
“谁?”隔着门,我问。
“嗨,是我,我回来了。”
斑捷思,我一个多星期没见着面的上司,原来他的差假已经结束。
“你等一下。”
我换下睡衣,穿了件米
薄呢洋装,这才上前开了门。
没等我开口,他已一
股坐上沙发。我把炉子上那壶水再度烧开,替他泡了杯同样的茶。
“请喝茶。”
“不错嘛!今天招待我喝茶。”
我又开始死相,让他进屋却不跟他说话。我小小的客厅里只有一张两人座沙发,无可选择地,我坐在他身旁;可以选择地,我不看他。
他很沉得住气,陪我静默十分钟。他一直没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我好奇他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我刻意很自然地转头看他,却对上一个温热、含情脉脉又飞扬跋扈的眼神。
若不能释放自己,我只怕也无法自他的眼神中逃脱。来不及端起茶杯的我的手,被他紧紧抓住。
用尽所有力气甩掉他的跋扈,我跳离沙发。
“去拿钥匙,我们出去走走。”他如是说。
此刻能离开这个屋子是一件好事。
夜空下着绵绵细雨,细得让人只能感觉到那股
气。
他一路无言。这样也好,说什么都不会是我想听的。黑夜中,我的心正在沉沦,沉沦到无法摸索的黑暗境界,只能隐约感受着不安的来临。
“忧郁症又犯了是不是?”
这一句还好,听了对我无害。
仿佛知道我得了暂时
失语症,他自顾往下说:“这种天气是
闷的,人很难不受感染。”侧头看了我一眼,他又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为我高兴一点?”
“没人陪你过生日吗?”
“只有何淑
说要替我庆生,不过我婉谢了她的好意。”
“你没有家人啊?”
“你呢?你有没有家人?”
“废话。”
“所以罗,我当然也有家人,我爸妈和我姐都住在美国。”
“何淑
也算你的家人。”
“本来是姻亲的,不过现在我和她可是一点亲戚关系也沾不上。”
“可是她还想到要为你庆生,说不定是想制造机会让你和她姐姐破镜重圆。”
“她姐姐就要订婚了。”
这么快,果然是速食爱情当道。
“那就是她自己想多跟你相处相处。”
“我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相处得还不够啊?”
“听说你们吵过架?”我想起他的秘书散布出来的消息。
“意见相左,有点小争执罢了,怎么能算是吵架?你听谁说的?”
他没说实话,至少是保留了部分事实。为了保护我,不让我难堪。
“我们不谈她了。”他说。
不谈这些,我就只能沉默。
“谈谈你的男朋友吧!”
他牵着我的手要我谈我的男朋友,黯淡的路灯照着我们之间的荒谬。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他点点头,意味深长。“我们去庆祝一下。”
“庆祝?庆祝什么?我和男朋友分手?”
“庆祝我的生日,顺便庆祝你说的。”
很难不笑。抿着
,我轻笑一声。
他是有预谋的,因为我们已站定在他的车旁边。
“去哪里庆祝?不能太晚回来哦,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有分寸。”
他带我到“维洛妮卡”
踏进店门之前,我驻足在那一缸湛蓝又会冒泡泡的鱼缸旁。
“喜欢这个鱼缸对吗?”他问我。
“嗯。”“进去吧!”
我们在内部吧台并坐。现场客人不少,多是年轻人。在这现代都市风格十足的空间里,每个空气分子都是青春。
他点了一杯“初恋滋味”给我,一杯“热情之吻”给自己。我觉得他是以酒的名称来点酒,而不是以酒谱。
“你知道这些酒是怎么调的?”
“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点这两种?”
“各取所需。我需要热情之吻,而你应该尝尝初恋滋味。”说着双关语时,他不忘盯着我的双眼。
“喝醉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有分寸。”
酒保
稔地将冰块放入杯中,不忘耍帅陆续加入好几种我不知道的配方。
“这是‘初恋滋味’,杯子表面会结冻,喝的时候最好用餐巾纸包着杯沿喝。”他细心地为我递上纸巾。
我看着那杯鲜绿色的饮料,没敢先喝。
“如果我用白色薄荷利口酒取代绿色的,用柳橙可尔必斯代替可尔必斯,它的味道就会变淡,叫做‘二见钟情’。”酒保补充说明。
“噢。”我漫应着,心想他说的是调酒的酒谱,爱情可没有这样的配方。
斑捷思领到他的“热情之吻”时,我才陪他开始啜着酒。
就这样,什么也没说,我们各自喝完杯中的汁
。
“回去吧!”我说。除了门口那个不放鱼的鱼缸,这里没有吸引我的东西。
“走吧!”他没异议。
庆祝生日,他自己买单,
惨的。
“我想跟你要一样生日礼物。”一上车,他马上对我提出要求。带着微醺的他,看起来虎视眈眈。
“明天补你一个好了。”
“我现在就要。”
“现在没有。”
“你肯给就有。”
我语
。再智障我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你要我的吻是不是?”这是我说过最大胆的一句话,我的脸比刚喝过酒时还烫。
“对,热情之吻。”
我全身燥热,因为酒
作用,更因为黑暗中他的眼神。我给他热情之吻,是不是就尝到了初恋滋味?初恋,他是我的初恋?好不吉利,初而再,再而三,分分合合几时休?合了不分也是一辈子牵挂。
我该答应吗?我已经让他牵了手,再让他吻我,然后呢?然后我就身陷万劫不复之地,一身解不开的咒语,太可怕了。
然而,可怕的事发生了。他的
已攫住我的,十指穿过我的发将我的脸紧紧抵向他的。我和他之间仅剩稀薄的空气。小小的车厢内,我
息得让自己害怕。
“热情之吻”和“初恋滋味”的酒香在我们口中对
,合而为一。
他吻了我,我吻了他。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他的鼻尖
着我的,我在
畔犹能感受到他
上未燃尽的
情。
“对我来说,这是最省钱的生日礼物。”我压抑心中的喧天战鼓,粉饰太平。
“你是无价之宝。”
回家的路上,我强忍住泪,为感动也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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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是我,今天有人夺去我的初吻。不,应该这么说才对:今晚我失去了初吻。因为他喝了酒,我也是。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最多只能喝咖啡,喝咖啡不会出状况对不对?吻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反正那也不是他的初吻,他不会太在意的,对不对?他说那是他想要的生日礼物,我也就把它当生日礼物送给他了。反正生日一年只有一个,下一次他就会找别人要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很晚了,我好困,改天再聊,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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