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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峻德平坐在上,手抚着额,默默地听着身边一阵阵尖锐难听的哭声。

 再度醒来后,除了眼部可以预期的灼热疼痛之外,没想到,头疼也来凑热闹。

 “哇…平主子…呜呜呜…”浑身脏兮兮、却依然死命抱紧那个曾经恨得要死的大包袱,小阿锁一见到峻德平半躺在上、受伤失明的模样,忍不住彬在前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她的平主子一向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对穿着打扮的要求高得不得了,何曾看过他如此不修边幅的狼狈模样?

 衣服绉了、发丝了、胡渣也没刮干净,眼上还蒙着一层透出灰绿色葯渍的布条…一切的一切,让阿锁看了打从心底酸疼到极点。

 “呜呜呜…平主子…他们说会…带我找…到你,我本来还不信…呜…没想到平主子你…果然…在、在这里…呜呜…”阿锁不停的哭诉,哽咽得让人几乎以为她一口气会突然接不上。

 “阿锁,我还没死。”峻德平虚弱地说。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看不见后,耳朵就变得特别敏锐,对噪音特别感到讨厌,阿锁嗡嗡作响的哭声一直钻进脑里,连眼睛都震得有些泛疼。

 “啧,烦人!我出去了。”官探时脸色极坏的拂袖而去,不打算忍受这蠢书僮的噪音。

 在林子里捡到两天的他,并且告诉他峻德平的下落以后,这个小书懂就一直哭,哭得他心烦气躁。为了不浪费时间,打算强带他走时,还被他的利牙在手臂上咬了两口。臂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的心口直冒火,要不是已答应了师妹不伤他分毫,他早就一掌劈死这个小子了,既直接又省事。

 爆凤儿看了看师兄疾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峻德平不大自然的倦,终于走到阿锁身边,将他拉起来,阻止他再哭下去荼毒所有人的耳朵。

 “好了,阿锁。你的主子平安没事,你先下去休息,睡足了精神,明天再来服侍你家主子。”她示意阿锁看看他主子的脸色。

 “我不要,我要陪平主子。”阿锁抱紧包袱不肯动。

 “师兄说你在林子里没吃没喝待了两天,一定没体力了。”官凤儿试图将他拉起身。

 “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平主子。”阿锁突然尖叫着扑向前,抱住峻德平的‮腿大‬不放,让官凤儿看得傻眼。

 有哪家奴才这么放肆的?就连在民间长大的官凤儿,也懂得在尊贵的人家里,主仆分际是不能越的。

 而这个阿锁却…“小阿锁,你身上好臭。听话,下去把自己洗干净,喂自己,明天再来服侍我。”峻德平摸索着趴在他腿上的脸蛋轮廓,修长的手指因察觉那张摸惯了的颊竟然才短短两天便消瘦许多,微微僵了一下。

 “喔…”主子亲自开口了,阿锁只得乖乖地鼻子,不舍的放开他的‮腿大‬。“那…平主子,您的包袱…”她向峻德平递出包袱。

 “你先继续保管着,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峻德平心烦意地随意挥了挥手。

 “喔…那…平主子,我先下去了哦!”看见他不大耐烦的神情,阿锁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受伤。

 她张着委屈的大眼,阿锁在峻德平和官凤儿身上不断来回地看着。

 难道…平主子又看上身边这个美人,只希望这个美人服侍,所以他才急着要屏退她?!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主子、坏主子…阿锁心里酸酸地猜着、默念着,儿忘了峻德平双眼受伤,只是拚命的狂吃飞醋。

 “快去睡,明儿个早点来。”峻德平再度不耐的挥手。他需要安静,双眼的疼痛让他感觉烦躁。

 阿锁没再开口,只是不情不愿地扁起嘴,转身离开。

 “公子…”待阿锁出去后,官凤儿开口。

 “抱歉,可不可以请官姑娘为我形容一下阿锁的状况?”峻德平打断她的话。

 辟凤儿愣了一下,接着为他仔细描述了阿锁狼狈的模样。

 “他…嗯…全身都是泥土,脸颊和手脚都有擦伤,可能在林子里跌过跤。还有,他脸色虽然很苍白,精神却很好,眼睛骨碌碌地转,很活泼。”

 很有精神?

 果然是他的阿锁。峻德平轻笑出声。

 在林子里单独度过两天两夜,少了他的照顾,虽然肚子饿坏了,但她的精神却依然没有被磨灭。

 就像是天生的野兔儿,生命力非常强。

 一放下了心,‮体身‬竟突然觉得疲累至极。

 “多谢官姑娘,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峻德平有礼却不容拒绝地下逐客令。

 慑于他天生散发出来的尊贵气质,心中即使很想留下来,官凤儿也只好下所有的话,静静离去。

 夜半,一抹灵活但鬼祟的小小黑影溜进峻德平的房间,轻悄无声地潜近边。

 “阿锁吗?”上的峻德平一动也没动,只是沈声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全然不知道。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分外灵敏的耳朵正确无误的告诉他,是阿锁来了。

 “平主子。”阿锁嗫嚅着靠近他的榻。

 “天亮了吗?”峻德平的声音平稳依然,只是隐藏了一丝异样的躁然。

 “还没呢,平主子。”阿锁跪坐在前,找了个较舒服的姿势趴在沿,头颅轻轻搁在他的手边。

 “怎么还不睡?”手背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气息,他抬起手来,准确的摸到阿锁的头顶,像对待一只宠溺的小猫咪般,温柔地抚着。

 阿锁眨眨眼,将差点掉下来的泪水收回去。“没有看到你,我睡不着。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我等不了那么久。”哽咽的嗓音不自觉漏了过多的脆弱。

 “这两夜,你肯定都没睡吧?”他轻声叹息。

 “我一个人会怕,在林子里一直不敢睡。”似撒娇似埋怨,此刻的阿锁微少女娇态。

 峻德平敏锐的发觉,在阿锁平鲁惯了的举止之下,那份属于女的柔媚天依然未能尽数磨尽。

 以往若不得已宿野地时,胆小又怕黑的阿锁总要和峻德平共享一张席子,紧紧卷在他身边,不然她铁定会害怕得一直睁着眼到天明,任恐惧食掉她所有的胆子。

 突然间,峻德平好想看阿锁的脸,想得口发烫,但却无能为力。

 “上来吧,趴在不舒服。”

 峻德平摸索沿,轻挪了一下位置,阿锁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翻过去,掀开被,躺入他在内侧为她空出的位,极自然地抱住他的臂膀。

 从小,阿锁就被峻德平当成男孩教养着,身边也没人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再加上多年来,每每外出时,峻德平也总任由怕黑的她黏着他入睡,于是乎,两人同榻而眠,似乎是天经地义、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平主子,你的眼睛变成这样子,咱们还能继续上朗城吗?”阿锁担心地看着他眼上的布条,想伸手摸去,没想到突来的泪意蒙了眼,视线濛濛眬眬的,只好又缩回手,先抹掉自己眼上的泪珠。

 从小到大,她不曾见过他这么病奄奄地躺在上。平主子向来是风多情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但如今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脆弱、有些浮郁。

 “现在我看不见,自然是不能去了。我们就先在这里休养一阵子再说。”

 “在这里休养?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回峻德城去?”

 “依照我的判断,这几的延误已经错失了时机,朗城应该已经与圣罗皇城结盟,即使我赶去也于事无补,说不准还变成自投罗网,徒然让朗城主将我们两个抓去当人质。而依城主的个性,更是绝对容不得属下失败而返的,若是回去峻德城,只怕来不及开口申诉,我们这两颗脑袋就立即吊在城门口外了。”

 阿锁倒一口气。她是听说过城主峻德天龙对于犯下失误的臣子丝毫不留情分,但是…“但是,你是城主的儿子啊?人家不是说虎毒不食子的吗?”

 “是义子。”峻德平淡然地纠正。他只不过是峻德天龙从小收养来、助他谋得天下共主之位的好用棋子,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当然是丢开了事。

 阿锁不甘心地抓紧他的臂。“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你?”

 “是大哥。”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修王?为什么?你们之前的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

 “身处世之中,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身边也没有永远不变的盟友。大哥有他的野心,我有我的立场,一旦互相抵触,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必须做出某方面的舍弃打算。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会成为带头反抗峻德城的叛徒。”

 阿锁听出他语气里的涩然,只能紧紧地抱住他,小脸埋进他的臂膀里。

 要陪葬多少枯骨英魂才能成就一个人的世野心?为什么会有人为了百年后根本就留不住的虚名而无情互残?

 如今,他们被迫陷入城国之间的君权斗争,进退皆不可得了。

 “小阿锁,以后陪我一起可好?”

 “好。”闷闷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不管你去哪里,我永远都要跟着。”

 峻德平侧耳,听出了她的哭意,不唒然。

 “我还记得以前捡到你时,你只是因为没吃的就在我怀里磴,不肯跟我走呢!如今,我们要回去峻德城已经是不可能了,你一直跟着我,不怕有一天会饿肚子吗?”他伸过另一只手,她一头为了旅行而剪得稍短了些的发丝。

 “你讲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啦!”阿锁模模糊糊地嚷道,将急热起来的脸颊埋得更紧。

 峻德平轻笑出声。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他还是能勾勒出阿锁现在窘迫的可爱表情。

 但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九指神算”那个老神的话…

 你最好别跟这个女孩儿有牵扯,否则你注定一世青云的命格,恐将有变。

 “九指神算”预言他的青云命格将会因阿锁而毁。目前看来,他的运途的确开始出现崩解的征兆。但是,让他无法再回峻德城的是大哥峻德修,怎么算也算不到阿锁头上。

 冥冥中自有天命?他信,但不服。老神的话,他更是听而生厌。

 青云命格不管是因谁而毁,崩了就崩了吧!

 “平主子…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好想你…”阿锁呢喃着陷入迷糊。

 两夜不敢合眼的她早累坏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她细微平稳的呼息声。

 眼前虽一片黑暗,峻德平的神智此刻却清明得不得了。

 不管是手臂被抱的柔软触觉,还是鼻尖微微察觉某种幽香的嗅觉,或者是清楚听见耳边规律细鼾的听觉,皆灵敏得让他无法忽略身边的人儿。

 周身感官的敏锐度扩张到极端,前所未有的感受到阿锁在身边的强烈存在感,让他难以入眠…该死!

 他忘了阿锁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这件事,有多久了?

 打开门后,阿锁愣愣地望着门口众星拱月的盛大排场,其中那名衣着最为雍容华丽的美丽女子,一看便知,绝对就是众星拱着的那颗“月亮”

 果然,那颗“月亮”娇娇地从众人中走了出来,扑鼻的香气随之面袭来,害得阿锁几乎要打起嚏。

 “我听说平王在这儿?”“月亮”维持着千金贵族的风范,眼神却忍不住探头往房内搜寻着。

 “是呀!请问你是…”阿锁忍住捏住鼻尖的动作,有礼地问道。平主子认识她吗?她怎么对这位千金小姐没印象?难道是平主子趁她没跟在身边时,结的红粉知己?

 那个风胚子!

 “噢,我不能漏身份,否则风声若走漏出去,对平王、对我都有危险。我是偷偷来这儿的。”

 阿锁几乎大笑出声。

 仆婢成群的跟在后头、坐着招摇至极的轿子前来,还叫做“偷偷来这儿”?说真的,她算是开了眼界。

 不待阿锁回话,千金小姐自顾自地推开她走了进去。

 “平王,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是谁害了你的?”

 她听到月亮在里面娇呼一声,嗓音里有着万分不舍。

 “悦谅公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峻德平男的嗓音里有着温煦如风的温柔。

 奥?真的叫月亮?阿锁的眉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结。

 “平王,你真是好硬的心肠,一年多前分别后,竟然不曾再找过我。”娇嗔带羞的柔美嗓音飘了出来。

 平主子的耳力真是越来越敏锐了,一年多没见的女子,竟可以一下就听辨出来?阿锁气嘟嘟的噘起

 怀着莫名的怒气和酸意,阿锁掉头就走,不想继续再站在门口听那对小别又相聚的一双人儿的麻对话。

 一路上,她愤似的不停怒骂,将峻德平从头彻底骂到了尾,骂他的‮心花‬、骂他的风,骂他的多情,连官凤儿从身边经过都不自知。

 “阿锁?你在骂谁呀?瞧你生气的!”官凤儿拉住阿锁,心里暗暗讶异手心下他那细瘦得不似男孩儿的臂膀。

 要不是阿锁的鲁举止在在表明他的男孩儿身份,有时候她常会忍不住怀疑这个长得红齿白、骨架纤细的心书僮,根本是个女孩儿。

 “官姑娘,没有啊…”阿锁嘟着嘴低下头,心里仍止不住的嘟嚷。这一回,她开骂的对象是自己。

 敝了,平主子对女人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何必气得火冒三丈?平主子就是那个样子嘛!见到了美女,嗓音都会变得温温柔柔的,连眼神都几乎要把人勾去三魂七魄。

 可是…可是…她就是很火大!

 “还说没有,你的眼睛都快冒出火花了。”看着阿锁骨碌碌的黑玉眸子,官凤儿忍不住笑出来。

 “我才没有!”阿锁恨恨地抬起手,孩子气的猛自己的眼睛。

 辟凤儿只是微笑着放开她。“没事就好,我正要去帮平公子的眼睛换葯。”

 “我来吧!”阿锁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接过托盘。

 “不用了,我来就好。”官凤儿很快地半回过身子,痹篇阿锁伸来的手;随后发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快速,脸上浮出不甚自在的笑容和红晕。

 “呃…我、我是想,反正我没事,找些事来做做也好。”

 阿锁放下手,晶灵似雪的大眼闪过一丝了悟。

 这个凤儿姑娘…也喜欢平主子吗?阿锁不动声地偷瞧了一下官凤儿的脸色,接着垂下眼,托盘里盛着一碗黑黑绿绿的草葯,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阿锁捧起葯碗嗅了一下。

 “又换新葯方了?”她的眉心蹙了起来。味道怎么跟之前的葯有些不一样?

 “何大夫说之前的葯似乎无效,所以他想改变葯方再试试。”

 “可是,葯方已经换过好几回了呀!”阿锁心里感到一丝莫名的隐忧。

 好端端的,大夫为何要改变葯方?

 “我也有些疑惑。可是我问了大夫,大夫说他是想找出最适合平公子的葯方,希望平公子能更快痊愈,恢复视力。”

 “是这样的吗?”阿锁迟疑地喃喃道。

 不、不对?那大夫说谎!阿锁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大声叫嚣,口像是被了块沈甸甸的大石,让呼吸都有些困难。

 以前,她曾经透过平主子的说项,意外得到治王的首肯,让她整整三个月黏在极懂得医术的治王身边,看他为人治病。

 治王曾对她说过:“一个大夫要是不断地为他的病患换葯方子,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大夫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庸医,没法儿一眼看出病症,准确的对症下葯;另一种,是这个病患的状况已经坏到极点,换葯方只是想死马当活马医,看看会不会出现奇迹。”

 换葯方的原因是遇上了庸医,还是…不会,不会是这样子的,阿锁极力不让自己往坏处去想。

 平主子的眼睛要是不能好,那城主托付他的结盟任务该要怎么完成?一向优雅自信惯了的平主子,能忍受目不能视的‮磨折‬和打击吗?

 阿锁小手抓着襟口,呼吸开始急促,觉得口好痛、好紧、好难受…“我也不知道,如果这位大夫再没有办法,我想,可能就要进朗城或是峻德城里找更高明的大夫了。但是…”这样一来,他们这个由罪民后代组成、一直隐匿在这山林里的小村落,就有可能曝光了。

 辟凤儿低头看着手里的草葯,心里暗暗焦虑起来。

 可是错是她犯下的,她伤了峻德平的眼,所以她不得不弥补。而且,那个人当时的警告,让她想来心头仍凛悸不已。

 她能够舍村民而护峻德平吗?

 辟凤儿偷偷伤神之际,阿锁原先混沌不明的脑子,却因官凤儿的一句话而灵光一闪。

 包高明的大夫?对呀,她怎么没想到?更高明的大夫…

 平主子的三哥峻德治“治王”就是个高明的大夫啊!

 有救了,平主子有救了!阿锁忍不住嘻了一下。

 “官姑娘,我认识一个高明的大夫,找他来看平主子的眼,一定没问题的。”她咧出大大的笑容后,神情一扫霾,很是愉快地从官凤儿身边跑开,打算去后山玩耍。

 昨天她学村民搭了个陷阱在后山,现在陷阱里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什么猎物?

 至于平主子的眼睛,就让这个官姑娘好生照顾吧!辟姑娘的手巧,为平主子包扎伤口,一定比由她包扎要漂亮得多。

 等到了晚上,她就趁着夜黑上路,赶回峻德城去找治王。

 辟凤儿捧着托盘,先是眨了眨眼,困惑地看着阿锁手舞足蹈地离去,接着边笑边摇头,将阿锁忽雨忽睛的行为解释为小孩儿心

 这阿锁,真是可爱得紧,如此坦白直率,难怪会被峻德平没大没小地疼宠着。

 只不过,峻德平和阿锁之间的微妙互动、同吃同睡,有时仍让她觉得,他们两个主仆不像主仆,倒像是…

 唉!她在胡思想些什么呀?官凤儿红着脸疾步走向前。

 不一会儿,当官凤儿站在峻德平房外听见闭锁的房内传来娇媚细语及沉沉笑声时,心头酸酸的立即推翻掉脑中之前不经意浮起的荒谬猜测。

 看峻德平风多情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有断袖之癖!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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