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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柏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吻过一个女孩之后,感到如此手足无措而后悔的。

 昨天,望着贝凝走回咖啡店,他一下子无所适从,竟然不敢追上去。等他逃避似地回到公司,才不解地问自己:他是不是脑袋打结了?

 他并没做错什么,贝凝也没拒绝他的吻;就算她不喜欢他吻她,他也该问清楚,没道理吓得转头就跑啊!

 天!他竟患得患失到这种地步,唯一的恐惧只是贝凝生他的气。

 他对贝凝愈来愈在乎了,他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以往认识的所有女人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若拿她们全部放在秤上,贝凝那端一定会重重地沉下去。也许因为她是唯一抗拒他的女人,他长到现在,从来没被女人拒绝过,他甚至不用去追,只要殷勤一点,就足以赢得芳心。

 今天下午事务所里难得没什么事,坐上车,他本来打算回家补个眠,可是方向盘转着转着,这车竟像是有自动导航系统一样,自己就往贝凝工作的地点胡妮的小咖啡店走。胡妮曾经给过他名片,所以他知道贝凝工作的地点。但他并非蓄意去找贝凝,也还没想到要找她说些什么,只是忽然好想好想见她…天!他竟然对一个女人恋到这种地步!而糟糕的是,这女人还不怎么接受他。

 车停在胡妮的小咖啡店门前,他缓缓下了车,走进店里。

 店里只有胡妮,没有贝凝的影子。

 "咦?是你呀。"胡妮眯起眼睛暧昧地:"你找贝凝啊?"

 这还用问?柏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可惜…"胡妮下了音调,"她今天请假耶。"

 "请假?为什么?"柏毓完全不掩饰他的惊讶、失望与关怀。

 "为什么?她呀…"一想到今天贝凝请假的原因,胡妮还没开口,倒噗哧一声先笑了出来。

 昨天贝凝回到咖啡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柏毓自然不晓得,当然也不懂胡妮神经兮兮地在笑什么。他只是很急的,"她到底怎么了?"

 "她生病了。"胡妮敛了效笑容,随口说。

 "生病!严不严重?"柏毓大惊失,紧张与关心都写在脸上了。

 看见柏毓的神情,胡妮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当红娘。她说:"你不会自己去她家看?"

 也对。柏毓办公事似地不浪费任何时间,"她家住址?"

 "离这里不远。"胡妮随手抓了张便条纸,写下贝凝的住址、电话。

 "谢了。"

 柏毓对胡妮笑笑,算是道谢。那魅力十足的笑容实在是连胡妮也快被住…但他飞也似地走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贝凝才刚从厕所里有气无力地走出来棗

 昨天下午到现在,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去蹲马桶了。一天之内拉了五次肚子,她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所以当她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实在一点也不高兴。拖着轻得像棉花一样的‮体身‬,她去开了门。然而等她看见来人是谁,她简直吓到。她惊讶地嚷:"怎么会是你?!"

 柏毓面带微笑,还带了一束探病的百合。"胡妮要我来探病。"

 贝凝的脑袋顿时陷入一团混乱。她今天什么力气也没有,身上穿的是随随便便一件长到底的家居棉衫,头发也没整理、只是束成马尾,这副模样的她,实在不想棗也不知道要怎么眼前的这个客人。贝凝沮丧而懊恼地就这样僵站在门口,完全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

 唉…这女人的防御心还真强呢!看来他必须要有无比的耐心才行。她不是冰山美人,但想追她的男人得有攀岩的能力棗攀过她筑起来的高墙,才能化解她的防卫。

 "怎么?"他手支在门上,给了她一个令她心跳停止的人微笑。"不请我进去?"

 "我…跟你…"贝凝结巴地。她不是个多刺的美人,但面对男人时,她总像是穿了层层的防弹衣,滴水不穿。"我跟你还不太吧?"

 ",怎么不!"他夸张地加重语气,视线往贝凝屋里的小厨房一瞥,"得都冒烟了!"

 冒烟?顺着他的视线,贝凝这才想到她的炉子上还烧着水。什么都吃不下的她原本准备泡杯热茶,这不可别把水给烧干了!她一惊,赶忙回去救水。

 而柏毓就趁这时候,一脚踩进屋里,还好心地替她反手带上了房门。

 贝凝熄了火,一回头,惊讶地看见柏毓已经在她屋子里。她本能反应地嚷:"我又没让你进…"

 话还没讲完,却让柏毓的声音给了过去:"天哪…你家怎么这么?"

 杂志、书本散在地上,衣服扔在沙发上,门边鞋子杂乱无章的放…这只是个十坪左右的小套房,一角是坐垫、茶几,另一边是,靠窗是小厨房理台,原本就很挤,再加上这些杂物,看起来更脏、更

 贝凝忘了原来要说什么了,她只是自我辩解地咕哝着:"生病的人没有力气整理嘛。"

 他转头面对她,角一掀:"讲话还有条有理的,我看你精神好的嘛,什么病?"他原本还以为会看见病倒在上的贝凝,现在见贝凝还算正常,顿时安心多了。

 "吃坏了东西。"贝凝整个人软软地半倒在坐垫上,嘀咕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原来是拉肚子。"柏毓替她把病情再讲清楚些,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吃错了什么?"

 "咖啡加加橄榄油…"

 贝凝的声音细微,只是在喃喃自语,没想到柏毓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憋着笑,终于明白刚才胡妮一讲到贝凝的病就要大笑的原因。他下笑意,正经地,"看过医生没有?"

 "吃了几颗征丸。"她抿着

 "有没有用?"他关心地,顺便动手替她整理起房间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贝凝看傻了眼,"千万不用帮我收啦,等我病好了,自己就可以。"

 "我非得整理不可。"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意见。"我没办法在这么的地方吃晚饭。"

 "可可…可是,我没说要留你在这吃晚饭啊。"贝凝的结巴更厉害了。

 "你没留我,可是我得煮饭给你吃。"

 他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把地上的杂志、书本堆成一堆,将七八糟的鞋子一双双站好,收回鞋柜里去。

 "不…不对吧,应该是我煮给你吃才对,你煮的一定没我的好吃。"贝凝依照常理反应。

 "你有力气煮吗?等你有力气时再来挑剔吧。"

 他把屋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又把衣服聚聚一堆,扔进浴室里的洗衣篮,只不过…那洗衣篮早快出来了。

 他漂亮的双眉一皱。"老天…你都不洗衣服的吗?"

 贝凝脸红了。她竟让他看见她最糟糕的一面。她努力地从抱枕里撑起身子去抢洗衣篮,涨红了脸说实话:"我讨厌洗衣服,只有衣服没得穿了才会去洗,再不然,拿回家当礼物给我妈。"

 "噫棗"他表情丰富地看她一眼。"我真觉得我们两个的别应该换一换。通常爱洗衣服的应该是女人,可是跟你一比,我几乎可以算个洗衣工了。"

 然后,他便一把将贝凝手里的洗衣篮抢过,拿到理台旁边的小阳台去,把衣服扔进小洗衣机里。

 贝凝既不好意思又惊诧地大嚷:"不用棗喂,真的不用你帮忙,喂棗"

 来不及了。柏毓稔地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而更让贝凝讶异的是,他居然还把白衣服、花衣服跟袜子都分开!这不是只有她老妈才会做的事吗?

 接着,他又回屋子里,打开厨房的柜子找米。

 贝凝大惊失,整个人跟在他身后团团转:"你真的要煮饭?喂,真的不用你麻烦,我说真的,喂棗"

 贝凝一直跟在他后面,却样样都比他慢一步;眼看着他找出米,找出锅子,最后甚至还皱起眉头,干脆对她下达命令:"你很吵知不知道?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个病人?去给我到坐垫那边窝着去!"

 柏毓律师做久了,讲话自有股威严,贝凝竟听话地呆住了。她怔了会,终于明白柏毓一旦决定好的事,以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是难以左右他。

 贝凝只得叹了口气,从命地乖乖坐回坐垫去了。

 柏毓淘米煮了一锅粥。在电锅煮粥的这段时间,他下楼去买了几样小菜。贝凝完全没有抗议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这里当作他家一样,大摇大摆地下楼去,又大大方方地回来,任他替她盛饭,把买来的菜布一桌。

 "吃吧。"他理所当然地招呼贝凝,好像他是这个家的主人。

 贝凝原本是什么也吃不下的,不过饿了一天,人不只虚弱而且馋,再加上柏毓他买的都是下饭的菜,贝凝在他面前虽然一直都不太自在,却居然吃了不少。

 "怎样?"看贝凝吃了这么多,柏毓非常满意且得意,"我虽然不会煮菜,但至少还知道怎么买好吃的东西吧?"

 贝凝朝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答。肚里了些东西,感觉疼痛似乎也好多了。她吃了,习惯性的要去清理桌上的残肴跟碗盘,柏毓却拦住她。

 "别闹了,你是病人。"

 筷子一摆,他开始收起碗来,这还不打紧,他竟然把碗收到水槽里,唏哩哗啦的把碗也给洗了。

 贝凝惊诧地深了好几口气,非常辛苦才能把她从前对柏毓的印象跟眼前的柏毓给连在一块。

 他竟然也会做家事、洗碗!住家男人的形象跟他潇洒不羁的外表实在太不相衬,她有如看见偶像明星在拖地板那样的滑稽、唐突,可是偏偏棗

 是的,他把碗都放进烘碗机了,还晾好了衣服,把她原本狗窝似的家整理得干干净净,也把她喂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照顾人。她从前都只当他是个冷峻傲气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竟有这么温柔、体贴、细心的一面。

 头一回,她除了被他人的外表所眩,更欣赏他温柔的心。

 曾经她说过,她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光有外表而内心糟糕透顶的男人。虽然她也知道有关柏毓的传言都不太好,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柏毓,正一步一步地符合她的要求他既体贴,又人,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罢做完家事的柏毓,正打开一罐啤酒犒赏自己,他在贝凝大大的书柜前停伫脚步,欣赏着玻璃门内的摆饰。

 "xx孤儿院…耶诞节晚会…"他逐字地念着一张大合照下的字。

 "哦,那是前年孤儿院的耶诞晚会上照的。"贝凝踱过来解释着。半因为她刚才的心思,半因为他正看着她私人的东西,贝凝显得有些怯赧。

 "前年?"他思索,"你在那个孤儿院当了这么久的义工了?"

 "哦,不只呢,"一讲到孤儿院里那些天真的小孩,贝凝马上不羞怯了,还笑得颇为灿烂。"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当义工了哟。"

 那想必不只两年。若换成以前,柏毓肯定会觉得贝凝是个大笨蛋,可是不知是受了她的影响还是怎地,他现在只觉得贝凝是个难得的善良女孩,很令人佩服。

 "你真的很有爱心。"他由衷说。

 "你也不差,"贝凝真心道:"一口气就捐了三十万耶!"

 在贝凝面前,他似乎说不了谎,而他也不想说谎,他只想以最真实的一面来面对她。

 "那是临时起意,"柏毓承认。"我这辈子从来没捐过那么多钱,我向来是一不拔的。"

 而贝凝总有她自己一套看法,她一点也不鄙夷、不讽刺,反而极真诚地说:"没关系,凡事都有开始嘛,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那么有爱心的啊。"

 柏毓笑了,心再度为她而折服。他深深、深深凝着她。"你不在乎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以前很令人讨厌。"

 贝凝直觉的摇摇头。"我不觉得以前的事有什么需要在乎的,那些都过去了嘛!现在跟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她宽容的言语,显示他在贝凝心中的评价并不差。柏毓满意地微笑了。他回头去看柜里的其他摆饰,其中有支钢笔,看来年代相当久远。

 "这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老师送我的唷!"贝凝的口吻带了点‮奋兴‬。

 "那么久了你还留着?"柏毓很讶异。

 被他这么一说,贝凝开始不好意思了。"我这人很念旧的,很多小时候的东西我都保留得很好。你记得以前我们会玩一种叫小天使的游戏?我甚至连小天使送我的那些不起眼的小礼物都还留着唷!"

 柏毓眼神带笑地望着她。不知是惊诧于她的念旧,还是在想其他,他思索地道:"小天使…就是莫名其妙送人家礼物的那个游戏?"

 贝凝开心地点头。"少时候只要收到礼物都很高兴呢!"

 看她高兴的模样,好像眼前已经出现了小天使送的小礼物了,如此灿烂而单纯的笑容…柏毓凝着她,玩笑道:"看来我用这招追你就万无一失了。"

 竟又说到这方面来。贝凝口直心快:"我想你身边的那些女人,应该都很喜欢收到礼物吧。"

 柏毓回答得很直接。"可惜我从来都懒得送她们。"

 "为什么?"贝凝傻傻而好奇地,"她们都这么好追啊?"

 他大言不惭地微笑补了一句:"甚至不用追。"

 天哪,真狂妄呢!可是贝凝相信这很有可能是事实。

 "不过我想老天爷已经开始给我报应了。"见贝凝不回答,他笑着又说。

 "为什么?"贝凝细眉微蹩,又迷糊了。

 "你看我今天在这又洗衣又煮饭的,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当过男佣?这不是报应是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假意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倒不如当小天使送礼物来得轻松。"

 他懒懒的眼光,有意无意地在她的樱上徘徊,贝凝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起来。"我…我叫你不要做的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感激我。"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走向她,盯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好认真而且柔情似水,他的手指温柔地轻划过她的脸颊。"如果你怀念小天使,那让我来做你的守护天使好了。"

 他眼中的柔情夺走了她的心。如果能有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守护着、依赖着,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她的思绪飘浮起来,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

 她异常柔缓的神情,只告诉了他一件事:她被他打动了。她不小心敞开了心,愿意接受他了。

 他的手指从她的脸颊移下,慢慢触抚着她的,心中的情感澎湃着;而她竟着了魔似的动弹不得,只是任由他的气息愈来愈靠近,吹拂在她脸上。

 她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再往前一步,她将无法再回头,然而她的潜意识里却完全不想犹豫。她抬起蒙的眼眸看他,终于他的取代了手指,吻上了她的。

 他深的眸子黯沉沉的,像神秘蚀人的夜;没刮胡子的下巴刺刺的,散发着浑厚的男气息。她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爱情是如此的没有道理、没有预警,忽然之间,她已经身陷其中。

 他搂着她,她的脸温存地埋进他的膛,双手环住他的,紧紧的。他听见她发出一声细细的声音,不像说话,倒像是轻

 她微微息的声音引起他体内极强烈的反应,燃烧起绵的念。以他的经验、手腕,他十分明白女人何时会屈服,照这情形下去,说不定他今天晚上就能得到她。

 但他不能。他执起她的脸,深情绸缪地轻吻着她的、她的眼。不只因为她今天是个虚弱的病人,也因为对她而言,迅速短暂的惑手段只是种伤害,而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他必须重新学习爱情。他吻着她,异常温柔而缱绻,水样的柔情让她如痴如醉,深深沉溺在他的浓情意里。

 老天,他多想要她!他们之间的空气充灼热和电,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但无论他如何渴望,他只能把她对他造成的生理反应,勉强按捺下去。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他松开了她。

 贝凝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从他脸上狼狈而无奈的神情,她也猜得到一些。她的脸霎时红得像个苹果,羞怯的红颜让她多了几分娇逗人的风情。柏毓都已经在忍耐了,她盼的盈盈眼波又再度让他心旌漾,他只得咬牙告诉自己:快走吧,季柏毓,再继续拨下去,不管是他或她,大概都把持不住。

 "小心点照顾自己,别再吃束西,我走了。"他仔细地又叮咛了一句。才走到了门口,但在拉开门的时候,他不舍似地又回过身来。

 贝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又要吻她了?她又期待又有些羞怯,心跳加遽,膝盖在偷偷发抖。然而他只是微笑地看进她的眼,无比温柔地说:"晚安,好好睡。"便关上了门。

 那一笑看得她心醉神驰。她背靠在门上,无法不去想他灿烂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她更难忘记他令人沉而陶醉的吻棗

 就在那一刹那,贝凝知道自己已经跌入了爱情的无底深渊里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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