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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热烈的一夜之后,莫字儿就发起高烧,连延请来的多位大夫都束手无策,原肆非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

 然而她已深陷梦魇之中。

 我好痛!姥姥,我好痛呀!

 站起来,不许停!

 为什么要我?很痛、很痛呀!

 拿起剑继续练,不许停下,直到你打败我的那一天!

 可是我不想打败你,一点都不想打败你啊!

 无情的刀刃却依然划在她身上,没有停止迹象。

 别我、别我!

 于是她挥剑,狠狠刺了姥姥一刀。

 不要!

 他炽热的视线正在近,几将她焚尽。

 不要!

 他热烫的‮体身‬压制住她,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

 不要…

 他灼热的望强烈进,贯穿了她的身躯!

 不要、不要…

 她全身搐不停,尖声狂喊,连原肆非都让她吓了一跳。

 他心疼的住她狂‮动扭‬的身躯。

 是他吗?是他把她成这样?

 但他只是,想留下她。

 但你伤人的时候别人会痛。

 他原以为他不会痛的,但现在呢?原来他也会痛,为了她痛。

 原肆非脑中思考着她曾经对他说过的,晦暗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三之后,她醒了过来,却每天每天更拚命的躲他。

 她经常逃出自己的房间,四处躲藏,就为了痹篇他。

 “字儿。”他的声音传了进来,让莫字儿又吓得发抖。

 原肆非叹了口气,大脚一跨就进了厅堂里。

 “字儿,快出来。”他刻意下语气里的不悦。

 她却像是听见了地狱使者在召唤,小小的‮体身‬在桌子底下缩得更紧。

 “你爱玩捉藏是吧?那我就陪你玩!”

 原肆非故意在桌子附近来回踱步,加深她的恐惧。

 “你现在快出来,我就饶了你。”他可以考虑处罚轻一点。

 她拚命摇头,才不出去!

 “快出来。”声音已经变冷,显然他失去了耐心。

 看着他的脚离她好近好近,莫字儿更往另一头缩。

 “啊…”她突然尖叫,因为看见了他森的脸近在咫尺。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原肆非伸出大掌,猛力一拖,就把她从桌底下拖了出来。

 “你喜欢玩捉藏,你喜欢人家这样抱你,那我就陪你玩!”他记得她以前说过的,她们家隔壁有个混蛋就是这样对她!他用力环抱住她的,然后低下头啃咬她雪白颈项。

 在他热烈进攻之下莫字儿仰起头息,快要不能承受。

 他总是这样,把她捉得好紧、好紧!

 原肆非接着又是一阵火热纠

 莫字儿闭上眼,快要掉眼泪。他总是这样,总是如此笨拙。不能诉诸言语的,他就以‮体身‬来表达。

 除了那一夜的温柔以外,他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更多的温柔、更多的在意可以多给她一点?她替他想了,可是他呢?他也替她想了吗?

 她不掩面哭泣。

 慢慢的,莫字儿不再跨出房门,只是呆呆的留在房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肆非也明白,他们的关系平衡得如此危险、如此脆弱易碎,却也无能为力。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躲进房间里的桌子底下,故意让原肆非把她揪出来,然后再轻轻对他微笑。

 她逃,他就追;她躲,他就找。

 复一,似乎两人都固执得不肯退让,却也没有任何人厌烦。

 这一,她又轻轻笑着躲进桌底下,等他来找她。

 但这一回,找到她的却不是原肆非,而是军师央。

 “你躲在底下干什么?”央笑眼弯弯,觉得她很可爱。

 “喔!”原来不是他。“我在等人来找我。”

 “那你等到你要的人了吗?”他又笑着问。

 莫字儿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觉得他明知故问。“我等的不是你啊!”“啊?”他假装惊讶的瞪大眼,然后以扇子掩住嘴。“那真是对不起。”接着眯了眼笑“但没关系,你可以再躲一次。”

 “不要了。”同样的事再做一次那多无聊!

 莫字儿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拍了拍裙,坐到他对面。

 “你看来气还不错。”原以为她会给折腾得很憔悴。

 “又没人待我。”她撇撇嘴。

 “但除了你以外的人却被待得很惨。”

 莫字儿惊讶的睁大眼。“为什么?”

 “那就得问你了。”央笑得可亲,语气之中没有丝毫勉强。

 “为什么得问我?我又没做什么。”她无辜的低下头。

 “原主儿最近的脾气很暴躁。”

 “他本来就是那样。”这又不是什么新闻。可别又说他最近的脾气暴躁也得算到她头上,她可什么都没做。

 央闻言只是笑“你真这样想吗?”

 她无语。因为她不想再自作多情,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你和原主儿怎么了?”

 莫字儿楞楞的看他。好像从她到这个地方以后,别人就常常问她这个问题,米养问过,现在他也来问。怎么了?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怕他。”

 “想过是什么原因?”央笑问。

 “想过。”最近在躲他的日子里终于有时间想。莫字儿轻轻叹息,然后说道:“他得我透不过气。”

 “啊?那他真该检讨了。”央皱眉。

 啊?

 “他真不该把自己吃得那么肥!”

 难怪小字儿受不了他那样,换成是他也受不了。

 “不是那样!”莫字儿羞红了脸。“我是说他抓我抓得太紧!”

 “抓得太紧?”央又皱眉。

 “你别又想!”她真的快疯了,谁快来把这个混蛋丢出去!

 难怪原肆非三天两头的想砍他!

 “是你说得太抽象!”

 “是你的脑子太!”还怪别人。

 喔?他笑“你这小娃娃尖牙利齿。”

 哪里哪里。“还比不上你的无。”

 央闻言笑得更夸张。

 笆拜下风、甘拜下风!

 然后微微收敛,央继续笑说:“他抓你抓得太紧,你可以叫他放松一点。”

 “我说了,他不懂。”他就是那么笨。“我一躲他就更生气,我一逃他就追得更紧。他不知道那样我只会更觉得窒息。他从来不想我也会怕,他很凶、很凶的,我根本不可能完全不怕。但是没关系了,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不代表事情就解决了。”

 “不然呢?”再卯起来和他大吵一架?那不会有用的,之前她也曾试着这样做,但最后她还是输了,被强迫留了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但老实说,习惯了以后也就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令人窒息了。

 “你再替他多想想。”

 听到这句话,莫字儿皱起了可爱的小眉。“你们男人好狡猾。”

 “怎么说?”

 “他也要我替他想。我有啊,我每天都在想,无时无刻都是,但也从没因此就更了解他古怪的脾气。而且他为什么也不来考虑我的心情?”

 “可能你考虑的方向不对。”央眉眼弯弯,笑得分外可亲。“你晓得他的过去?”

 “知道。他是从死人沟里捡回来的孩子,她母亲根本就不要他。十三年前他杀了自己父亲夺权。”

 “那不是他杀的。”

 “啊?”

 “他回到九扬大沟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死在西荻大军的炮火之下。”央依然是波澜不兴的笑脸。“看,显然你知道的还不够多。”他笑的继续说道:“他虽然一出生就被母亲丢进死人沟里,但被捡回来后,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母亲一直很疼他。”

 “那为什么…”

 央截断她的话“但在十三年前,西荻大军攻了进来。当时的掌权人,也就是他的父亲,要他带着女眷先行离开,所有的人都收拾完毕,正要出发时,他母亲却开始疯狂。”

 莫字儿愈听,就打心里莫名的愈加害怕。

 “他母亲将他从马车上推下,然后对他大喊:『我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被人抢来这里!害得我指腹为婚的夫婿也不肯要我、害我不得不回到这里!而且我还生了你!我生了你根本就是在替自己造孽!现在好了,你父亲又去抢了人,还抢了不对的人!活该我们得逃命!造孽!他一个人还不够,还要连累我们一起造孽!』现在想来,她那时就已经有点不正常。”

 “然后?”

 “然后他母亲又把他的配剑、包袱都给扔下去,指着他大喊:『你生来就带了罪,我不该生你,我原本不要你的,可你又从死人沟里爬出来!我给你取了那样的名字就是要你知道你有罪!你该去赎罪,别跟着我,去和西荻军队决战,这样才能洗去你一身的罪孽!』

 “他当时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母亲,然后他问:『为什么?娘?你那么不想要我吗?为什么我有罪?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起逃走、保护你啊!』”

 莫字儿不敢再问下去。

 “不想知道他母亲怎么回答?”

 她摇头,他却接着说道:“他母亲说:『对,我从来就没有要过你!』然后他的心在那一刻死了。他毫不犹豫的拿起配剑,冲回九扬大沟,冲进西荻大军里杀红了眼,仿佛地狱来的罗煞鬼一般,杀了一个又一个、杀得血成河,怎么都停不下来。

 “原肆非,原罪。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把他给定了罪,所以他始终在那样的罪过之中跳不出来。”

 莫字儿几乎掩面叹息。

 “这就是他,你懂了吗?他很凶恶,可是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凶恶;他有原罪,可是他也从不逃避自己所犯的罪过。所以即使事情经过了这么久之后,我也从没在他口中听过一句怨怪他母亲的话。你说,他怎么不也来考虑你的心情?”央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台旁,然后偏过了头对她笑“你喜欢南华花对不对?”

 “你怎么晓得?”

 央笑得优雅,也似乎别有意涵。“不是我晓得,而是原主儿晓得。”

 “他又怎么晓得?”莫字儿疑惑地看他。

 “你曾经告诉了谁,他就是从谁那儿问来。”

 是米养。“但那又如何?”

 央摇摇头。没天分,这两个人都没天分。“你有多久没出过房门,又有多久没仔细看过外头的风景?”

 “很久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就够她心烦的了,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去看其他东西。

 央轻轻将窗一推,木格子“吱吱”作响,风一吹,带来了外头的新鲜气息。“他若是从没为你想,那这些又算什么?”

 莫字儿抬眼一看,是一整片的南华,黄澄澄的,好耀眼、好耀眼。

 她楞楞的,发觉自己眼睛好像快要睁不开,然后好久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掉眼泪。

 扑簌簌、一颗颗的掉,停都停不了。

 “你有多久没出去,这花他就为你种了多久。可是你不出去、他不说,你永远也看不见。所以我说,你得为他笨拙的性格再多想一点,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这种笨蛋,真是两个正好凑成一双。

 央微笑看她呆楞的表情,摇摇头走了出去。

 莫字儿站在比她还高大的南华底下,突然觉得好不可思议。

 太阳好耀眼,南华又开得好狂放,而她的心,好像也有一角跟着活跃了起来。

 这个男人!这个好奇怪的男人!他的温柔,她一直在寻找。她感觉不到啊,所以她试着用听的,他却连口头上的妥协都没有,所以她连听也听不到。她想,那就这样吧,就这样习惯了吧。反正她喜欢他,反正她可以忽略自己去包容他。

 但原来,他的温柔藏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莫字儿一直站着、一直站着,连她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还是没有回头。

 “你喜欢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疯了,她居然从原肆非的语气里听见了一种令她感动的温柔。

 “不喜欢。”

 莫字儿背对着他摇头,眼泪却一直掉个不停。

 原肆非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无声叹了口气,再抬起眼又如往常一般。接着他冷冷的说道:“那我明就叫人全砍了。”

 “不要…不要!”她突然回过身,一把抱住他的颈项不停啜泣。“你怎么这么极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极端!”

 原肆非讶异的看着主动投向他怀抱的小娃娃,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双手紧握成拳,却莫名其妙的怎么都不敢伸手回搂眼前的小小身躯。

 他沉下眼。“因为你说不喜欢。”所以这些花占着这块地也是占着,还不如全砍了,拿来做其他更有用的事,省得他每天看了心烦。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总是这样。对别人不说,对她也同样不说!她可不懂猜心,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只会继续玩着捉藏,走不到终点。

 “反正你迟早会看见。”原肆非有些不耐烦似的。来这些东西本来就只是他一时兴起,再多嘴告诉她就更显得多此一举了。

 “才不会!我都不出房门,怎么会看见?”他可是种在屋后的花园里,又不是屋前,她从前面出去,怎么会看得见?

 “少废话!现在看见了不就好了!”他冷冷的回答。一个大男人要人种这些就已经够窝囊的了,还得来求她去看?门儿都没有!

 唔,这男人,没两三句话就打回原形。

 “问题并不在那里。”她有些不开心的偏过小脸,就是讨厌他这样不肯退让。

 莫字儿当然明白他连口头上都不可能轻易松懈,但他强硬的态度就不能再放松一点吗?

 “那不然呢?”还是以冷冷的嘴脸看她,就像以往一样,表情看来很不感兴趣似的。

 “你得告诉我你心里想的。”

 “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好歹他原肆非也是堂堂掌权人一个,成天对个女人说什么心事未免也显得太娘娘腔,也可笑至极!而且为什么他非得听她的不可?

 “这样我们才能好好沟通!”臭男人!想要她就只会追得死紧,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只会用‮体身‬和蛮力解决!他脑袋是长假的吗?不会用来思考和沟通吗?不过她很明白他大概从没懂过“沟通”这两个字的定义。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原肆非微微眯起眼审视她娇小的身躯,脑子里头早神游到别的地方去。老实说,他可是比较偏好用‮体身‬来让她屈服!

 没察觉到他的下念头,莫字儿可爱的嘟起嘴。“不好,一点都不好。”

 然后发现,这样下去好像会没完没了。

 “我们谈和。”她突然说道。

 原肆非冷冷挑眉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我们吵过架吗?”

 喂,这个男人。难不成她以前都是在跟鬼吵?“你可不可以再对我好一点?”

 他冷眼微微眯起,打量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家伙。“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所有他遇过的人里头,不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受过他这种“特别”待遇。管她行动管得死紧,成逃冖人盯得死紧,就连在夜晚嘛,彼此的‮体身‬也得死紧…

 “我要的不只这样。”

 喔?她要的不只是这样啊?原肆非淡淡回眼,笑得十分恶。

 莫字儿却突然认真凝视他。

 她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的看他,好像是要看出他的真心。

 原肆非俊眸一抬,不甘示弱的与她的大眼对看,许久之后还是败在她的坚持之下。

 “那你还要什么?”他终于也开始认真回应。

 她松懈表情,可爱的笑了。

 原肆非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现,在她这样的柔顺之下,即使现在她是要他去死,他都愿意。

 莫字儿伸出小手捧住他俊逸的脸庞,以额抵住他的,感觉那种只有他能给的怦然心动。

 “拜托,只要再温柔一点,我不要你多十倍的温柔,而且我也承受不了,只要再多一点点就好。”那她就能心甘情愿。

 从此以后,就是留在他身边也好、再替他多想一些也好,他总得给她一点什么证明来让她心甘情愿。

 “好不好?”莫字儿的眼神好专注、好无辜。

 “这样你就会留在我身边?就会心甘情愿?”

 “对。”很认真的看他,也很认真的回答。

 原肆非终于伸手紧紧搂住她。

 他的瓷娃娃、只属于他的瓷娃娃。

 这到底是哪里掉下来的天使,怎么会不小心掉进他的怀里?

 握得太轻怕她飞走;捏得太重又怕她折翼。

 他一直很怕,一直很没有把握,一直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粗心大意的折断她的双翼。

 但现在呢?她居然愿意自己停留在他怀里?

 有什么好再怀疑的?他当然毫不犹豫。

 他大掌也学她捧起她的小脸,在她上印下一吻。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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