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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要命的联考,一天一天地近,我不得不重拾课本,企图唤醒熟悉、却已沉睡的记忆,至少在十多天后的考场,不至于失利。

 太阳滚着火轮子回家了…杨焕的新诗。三角证明题,因为cosA=sinA可证ABC等于PBR。随手在纸上写下:People摸untainpeoplesea,nosee,nosee,to摸rrowsee…人山人海,不看,不看,明天再看。完全没有文法可循,如果英文佬看见这个句子,铁定会气得吐血!

 那些古人真是的,自己喜欢就好,干嘛要留下自己的大作来危害后代子孙?连一点芝麻小事,也值得他们大作文章,害得我们背得要死!

 发牢騒归发牢騒,书还是得读下去的!

 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锅子似乎更不安了。

 我总觉得他太患得患失了,但或许也是事不关己,关己则吧!

 身子往后一靠,望着窗外的蓝天,这样好的天气,实在不该窝在房里。我竟羡慕起那些不须面临联考压力的人,想着想着不出了神,连咪咪进来了也不曾发现。

 “你在想什么?”

 咪咪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我不吓了一大跳!

 “你…”我回过头。“进来也不敲一下门,就这么突然出声,想吓死我不成!?”

 “是你自己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发呆,才会这样!”

 我耸了耸肩,拿起英文课本。“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咪咪抢走我手上的课本。

 “快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伸手拉住咪咪,往怀里一带,她便跌入我的怀中。

 “我在想你嘛!”我低头在她的颊上香了一下。

 “贫嘴!”

 搂住咪咪柔软的‮体身‬,竟起了一丝丝遐想,老天!我想要她!?这是什么时候了,我怎能有这种想法?抑制心理的遐想和生理的反应,让我的‮体身‬变得有些僵硬。

 咪咪离开我的怀里,回过身来盯着我。

 “你怎么了?”

 “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也知道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真的没事?”

 “嗯!”我能说什么呢!

 “好吧!那你看书吧!我下楼去了。”

 “好!”突然之间,我非常厌恶自己,为什么总是言行不一?我也知道该尊重咪咪,但是生理的反应,却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甩开课本,我知道我已看不下了。真不敢想像联考后,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如果我为了咪咪而去迹天涯的话!

 笑了笑,我倒佩服自己的想像力。

 台大,是男生的最高志愿,说穿了也不过是和尚学校,刚之气太重,不协调,里面的学生岂不哈女生哈得要死!不过还好,至少我有咪咪。

 甩甩头,什么跟什么嘛!胡思想,脑筋可是会“秀逗”的。走到窗边,居高临下,远近的景物尽收眼底,不远处有三、两个小孩在嬉戏着,稚气的笑声,自夏风中飘送而来。自小,我便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遗憾的是没有兄弟姐妹,潜意识中总特别喜欢小孩。

 “唉!好累。”

 我坐进躺椅之间,休息一下不为过吧…

 奇怪!这是哪里?

 前面有一张桌子,猛然一瞥,桌面似乎还写着字。我走近桌子,低头一看,那是一列用口红写下的字。

 晓宇:

 我走了,我们缘尽于此!

 这些日子以来,我好累,也倦了,更不愿我的父母受我连累;既然我们的爱得不到你母亲的祝福,不如放弃吧!长痛不如短痛,别找我!

 咪笔

 不…我大叫。

 猛然睁开双眼,我竟然睡着了!一身的冷汗,难道咪咪真的离我而去了吗?

 也顾不得擦汗了,急速冲到楼下,我得亲眼看见咪咪,才能安心。

 “咪咪!咪咪!”

 抬起头。“怎么了?”

 “!咪咪呢?她去哪了?”我急问。

 咪咪正悠闲地自屋外走进来。

 “我在这儿,怎么了?”

 “你没走?”

 一看见咪咪,我便安下心来,‮体身‬一下子虚了,只觉得好累。

 “走?”咪咪一脸疑惑。“我干嘛走?”

 “没…没什么!”

 咪咪急忙掏出手帕替我擦拭额上的汗。“怎么头大汗,发生什么事?”

 识趣地到屋外去和爷爷修剪花草。

 “我…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怎么会呢?我们说好要并肩作战的,我怎能未战就先弃甲而逃!?”

 虽然咪咪这么说,我还是无法放宽心,桌上的那些字,仿佛就像用血写下似的,烙印在我的心底,后我总是过得战战兢兢,因为我深信,那不会只是一个梦。

 “上楼看书吧?”咪咪淡然一笑。“我不会走的。“

 “我看不下去了!”我心有余悸。

 咪咪侧着头想了想。

 “好吧!那我陪你去看书,这总行了吧?”

 这也算是个好方法。

 “行!不过,你可不能走哦!”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咛。

 “好!”回到书房,咪咪坐进躺椅之中,我重拾课本却心神不宁,一个字也没读进脑里,频频回头,总想确定咪咪是不是还在。每一次回头,总会看见咪咪微笑的脸,这使我安心不少,便渐渐地进人情况,而浑然忘我了。

 眨了眨眼,感到疲倦,一回头,却看见咪咪在躺椅中睡着了,抓起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谁说爱情非得轰轰烈烈不可,平平淡淡更能细细品味。未来的事不可预料,能把握的只有此时此刻!癌着身,望着正在睡的咪咪,真想时间就此打住,不经意地,脑中又浮现那一列惊心动魄的红字,这会是后的结果吗?会吗?会吗?…

 叩!叩!

 敲门声把沉思中的我拉回现实世界。

 “请进!”

 我站起来,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

 门被打开了,锅子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他一股往椅子中一栽,默默地低着头;我知道他一定有事,不过,我有很好的耐,可以等他自己开口。

 兵子抬起头来,言又止,我盯着他看。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不久,他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怕考不好,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真的很怕!”

 兵子把脸埋进双手之中。

 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压力,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锅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论考得上或考不上,毕竟你已尽了力,相信伯父、伯母会体谅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咪咪却在这时醒了,也许是被我们吵醒的吧!

 我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出声。

 兵子紧绷的脸和僵直的‮体身‬,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有些担心他,如果…我是指如果他考不上的话,他会崩溃吗?我不敢想像。

 兵子“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我回房去读书了。”

 我点点头,无话可说。他只脑瓶自己拉自己一把,而我什么也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开导他,但是,谈何容易哪!解开他自小便一直存在的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无能为力!

 咪咪温柔地道:“锅子自己会想通的,我去帮你调杯牛。”

 咪咪的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老李的声音。

 “小少爷,少来看你了。”

 我一愕,老妈又来了!难道她真的不给我一个平静的日子过,非得如此相不可?

 我和咪咪相对一眼,心中有着同样的无奈。老妈来了,我这做儿子的,总不能避不见面吧!?

 唉!只好硬着头皮下楼去。

 步下楼梯,一想到老妈那势利、尖锐的言词,就不由得举步维艰,脚步更加沉重,真希望楼梯是没有尽头的,但是,希望归希望,老妈却已站在面前。

 深一口气,跨下最后一个楼梯。八年的长期抗战,何时才能结束?

 “晓宇,功课准备得怎么样了?”老妈拍拍我的肩耪。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老爸则坐在椅子上看报。

 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接下话题。自我懂事以来,我和老妈的想法、意见始终背道而驰,相同的话题也因此少之又少。十八年来最大的分歧就是咪咪的事,我不可能抛弃我和咪咪之间的感情。我真怀疑老妈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情?她和老爸之间是不是曾经相爱过?如果曾经爱过,又怎会千方百计要拆散我和咪咪?这种老掉牙式的爱情故事,连电视都不播了,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男女主角相爱,爱得死去活来,却因身分不同,又有家长居中阻止,因而产生了一段绵悱侧的爱情:…

 我撇了撇嘴,什么烂故事嘛!

 如果联考的成绩不理想,不知道老妈还会不会这般和颜悦,不过,我不会去尝试,因为到时候倒楣的可能是咪咪。

 我走近老爸,扯掉他手中的报纸。

 “老爸,你们今天来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你有没有缺少什么,毕竟明天就考试了!”

 “我有把握考上最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你怎么连电话也不打?”老爸抱怨。

 “打电话找得到你们吗?别傻了!老爸,你知、我知,哪一次我有事打电话找你们时找得到?没有,我敢保证没有!这种蠢事,我老早就不干了!”

 我依然无法释怀,童年的任何一件事都伤我极深。我只是将伤痕埋在心底,实际上并未痊愈。

 “算了!”我叹了口气。“现在并不是翻旧帐的好时机,如果你们没事了,我要上楼看书了!”

 转身上楼,老妈和老爸没有再叫住我,进房之前,我还听见和爸爸的对话。

 “妈,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取得晓宇的谅解?”

 “二里年所受的伤是一辈子也无法抹灭的,你们得多费点心了,但是千万别之过急。”答道。

 “妈,你怎么让那小狐狸住下来?”老妈的口气咄咄人。

 “咪咪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让她住这儿?倒是你可得改改个性,别老那么势利!”

 不必看我也知道,老妈一定绷着一张脸。

 必上门,把一切俗事隔绝于门外,门内却只有我、咪咪,和一堆叠起来都比人还高的书。

 唉!无奈的十八岁。

 一大早就准备妥当,胡乱吃了一顿早餐,便赶着出门,到考场去;一方面避免车,另一方面也避免和老爸、老妈碰面。

 一到考场…老天!整个校园里,到处都有考生和陪考的家长。炎热的夏季,考生们全都捧着一本书猛K,恨不得把波ok整本装进脑袋之中,锅子看了看四周的考生,频频地拭汗。

 “锅子,别那么紧张!只要你尽力了,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你对得起自己!”

 我递给他一本考前要,最后的冲刺时间,更要好好把握。找了个有树荫的草地,铺上报纸,便坐下来开始看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听到一声钟响,随即播音:

 “考前十分钟,考生进入教室就坐点名。”

 豁出去了,我和锅子并肩走向教室,倒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帅呆了!

 点完名,呆坐在教室内,什么也不能做,三年高中生涯的努力,就全在这一刻见分晓,其实是不公平的,但是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没有公平这回事。

 我只想填“台大”这个志愿,其余的学校没兴趣,所以,我非考上不可。

 一连两天的考试,把我都给考焦了,但是,我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锅子苦丧着脸告诉我他考坏了,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坏。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指指脑袋:“那一天我的脑袋秀逗了,什么也记不住,看来,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兵子随即大笑,我被他的反应吓楞了,老天,他该不会是阿达了吧!?

 “走吧!我们去擦地板!”

 他搂住我的肩膀,神情颇为高兴。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的一言一行,深怕一眨眼之间,他就完全崩溃

 “干嘛看我?”

 “你…”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问他?算了,问吧!憋在心里反而怪难受的。“你没事吧?”

 “我?”锅子指了指自己。

 “没事,我只是是刹那间感到解了!懊我的,跑不掉;不该是我的,也无法强求,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人生苦短,不过数十寒暑,我该好好享受!”

 我知道他已经回到原来的他了。

 我伸手捶了他一下。

 “好小子!人生苦短,接着就是要好好享受,你可真聪明啊!”“过奖!饼奖!”

 “好厚的脸皮!”

 “谢谢称赞。”

 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的批评,他当夸奖;我损他的话,他当称赞!我没法度了,只是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动物,嗯!真稀奇,该列为国宝,放在博物馆内展览。

 “怎么样?去不去?”

 “什么怎么样?”

 “擦地板呀!”

 “…”“拜托,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也有出头天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熬过大考,难道不该放松一下?”

 “好吧!我找咪咪一起去。”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锅子耸了耸肩。“我想,我也该去找一个,不然,我会‘赤目’。”

 “什么‘赤目’?”我不懂。

 “就是眼红啦!真逊,连这也不懂!”

 原谅他吧!谁教他“赤目”呢!

 约了咪咪一起出去,我和锅子各骑了一辆机车,谁知不远处有交通‮察警‬,我是无所谓,锅子可就不行了,他未十八岁且没有驾照,被捉到,一万二千元的钞票可就长翅膀,飞了!

 我想不出什么方法帮他的忙,谁知他也不紧张,反而拿出一本magazine,坐在车子上,优哉游哉地看起杂志来了。

 “喂!你干嘛?”

 条子都已来到眼前。

 “哦!”锅子放下手中的magazine,抬起头道:“我们的车子故障了,我的朋友去找人来修理。”

 条子点点头。“骑车要慢点,要遵守交通规则,知道吗?”

 “知道。”

 条子驾车离去,我替锅子松了口气。他跨上机车,骑到我身旁。

 “走吧!”

 “刚才真险哪!”

 “小case!这对我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锅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看来你有演戏天分的。”

 “谢啦!我们走吧!”

 在DISCO舞厅里,五光十的旋转式镭,和一大群打扮新的青少年,个个生龙活虎地全力‮动扭‬,仿佛要把埋藏在‮体身‬内的精力一次发出来。我和咪咪正跳得起劲,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却是不见人影。停下来,搜寻身边四周的人,发现柜台有人正朝我招手。

 由于炫目的旋转镭时有时无,因此我认不出那人是谁。我低下头,在咪咪耳旁道:“我找个朋友,待会儿就回来。”

 咪咪点点头。

 我朝柜台那人走去,总觉得那人的身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走近才发现,原来他是…

 “陈子俞。”

 “没错。”他笑了笑,指指身旁的椅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当然,我的记忆力惊人,更何况你令我吃惊,更开导过我,也因此,我才有机会挽回我和咪咪之间的这段感情。”

 “我什么也没做。”陈子俞看了看舞池内,转头笑道:“刚才和你说话的人,就是你马子吧?长得正点的!”

 我只是淡淡地一笑。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又不跳舞?”

 “不行,我的骨头不起那么扭的!”

 “那你来这儿干嘛?”

 “只是无聊得紧,想来这儿看看能不能感染这儿的热闹,排解无聊,谁知反而更寂寞!”

 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的笑容、他的言语,在在都透出寂寞,每个人都有一个叫做寂寞的朋友,我知道陈子俞至今仍爱着他的女朋友,世上痴情的人,已经渐渐绝种了。“河诠生南国,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古人的诗词是无懈可击,然而相思却是一种无可救葯的病,以继夜啃噬你的心,更可以把一个男人的万丈雄心消磨殆尽,却又无法抵挡。

 “你去跳舞吧!别让你的女朋友久等。”

 “好吧!”

 我拉住他,走向舞池。

 陈子俞想开我的手,我却抓得更紧。

 “你拉我下海,干嘛?”

 “跳舞啊!”陈子俞叹了口气。“好吧!豁出去了!”

 谁知他的舞技真是帅呆了,令人叹为观止!一时之间,他成为舞池内的焦点,舞池内的人全都驻足观赏。陈子俞的舞技,获得大家的掌声,但是,有谁能看透他的内心呢?

 我们一直疯到深夜两点多,才离开舞厅。

 每个人都喝了一些酒,陈子俞喝得最多,都快有点神志不清了。走出舞厅大门,不知谁提议要用走的,结果表决通过,一行人就漫步在大街上。

 陈子俞突然躺在马路中间,我俯‮身下‬。“陈子俞,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我没有醉…呃!”他挥了挥手。“我没有醉…”

 “好!好!你没醉!”我敷衍着他。

 “锅子,我们一人一边扶着他。”

 “OK!”

 我和锅子一人一边,把陈子俞自马路中央拉了起来、陈子俞甩开我和锅子的手,却抓住我的双肩猛摇。

 “我真的是爱佩灵的…你一定要相信…呃!我…”

 “我相信!我相信!”

 “你骗我!”

 陈子俞突然推了我一把,还好他醉了,没有多大的力气,不然,我非跌个四脚朝天不可。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想不到喝醉酒的人,都像小孩子一般固执和单纯,但是也会让人疲于应付。佩灵一定是他的女朋友,我想。记得陈子俞提起她时,总会出一股好深好深的悲伤。

 他一向掩饰得如此好,谁知他背后独自承担着多少的悲伤!?

 “真的?”陈子俞侧着头反问我。

 “当然是真的!”我连忙点头。

 “呃!我…呃!真的很…爱佩灵,可是…当我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男朋友时,我…呃!像发疯了一般地骂她,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不听她的任何解释…呃!最后…”

 想不到坚强如陈子俞的人,竟也会像小孩子一般地哭泣,看到他哭得如此伤心,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陈子俞抬起头来。“最后她自杀了,只留下一封给我的遗书!”

 听到这里,我不打了个寒噤,如果当初我不听陈子俞的意见,或许,我就会遭遇和他一样的情形了。

 陈子俞自衬衫的内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已有些发黄的信,递给我。

 “这就是佩灵留给我的遗书!”

 我小心地自信封内出一张散发着淡香的信纸,我想陈子俞一定保存得很好。摊开信纸,却发现信纸上全是一朵朵淡蓝色的花纹,字迹已无法辨认,只有少数还能看清楚:

 子俞,我和他早已经成为过去式…那么,我只有以死表明,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最后的签名也淡开了,我可以想像陈子俞对着这封信掉泪的情形。我又把信纸折好,装回信封内,陈子俞的痴心、专情,恐怕无人能望其项背。他的痴情,痴得令人为他感到心疼。

 抬起头,却发现咪咪早已哭了!

 我帮陈子俞把信重新放好,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在回家的途中,谁也没开口,心情都是沉重的。陈子俞的遭遇令每人为之心酸,但是,他和佩灵都是幸运的人,毕竟他们曾彼此相爱过;虽然,他们无法长相厮守,但是,佩灵却已永远活在陈子俞的心中。

 把陈子俞安顿在客房后,我道:

 “李嫂,你去睡吧!”

 “可是,这位先生如果…”

 “没关系,有我在。”

 “好吧!小少爷,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

 我自书房搬来一张躺椅,躺进躺椅之中,盯着窗外的夜空,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中混乱得可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依然无法人睡,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哇!四点了。

 “呕…”陈子俞自上翻了翻‮体身‬。

 我连忙扶起他,把垃圾筒递到他面前。

 “呕…呕…”

 吐了一段时间后,他又倒头就睡。

 我走进浴室,清洗了一下后,也已经四点半了。

 躺在躺椅之中,不知何时我也已朦朦胧胧地入睡了。

 一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时钟。老天!我眼花了不成!?短针居然指着11!我一连睡了七个小时,也没人叫我起?转头往上看去,棉被叠得很整齐,却不见陈子俞的人,他会到哪去了?

 门被打开,陈子俞端了一杯牛和一碟三明治走进来,一看我已经醒了,便笑道:

 “刷牙、洗脸,吃早点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八点多吧!快去刷牙、洗脸。”

 我走进浴室,拿起牙膏挤了一段,便开始刷牙。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一边刷牙,一边说话,语音有些模糊不清。

 “刷牙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只好闭上嘴,乖乖地把牙刷完,把脸洗好。

 走出浴室,陈子俞端给我牛和三明治。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知道你一定为了我,忙到很晚才睡,所以才让你多睡一会儿的。昨天我没给你惹麻烦吧?”陈子俞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没有啊!”我喝了口牛。“今天上哪玩?”

 陈子俞耸了耸肩。

 兵子“啪!”地一声冲进房里来,手中还拿着篮球。

 “我们去学校打篮球,怎么样?”

 “正点!”我下口中的牛。“子俞,你怎么样?”

 “唉!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我可不是君子!”我和锅子同时异口同声回答。

 我们不为了我们的默契,相视一笑。

 既然决定了节目,当然就没有拖下去的理由了;我迅速吃完三明治,仰起头把剩下的牛一口气喝完。

 “我们走吧!”

 “去哪?”咪咪正好走进来。

 “到学校去打篮球。”锅子朝咪咪皱了皱鼻子。“怎么样?去下去?”

 “好啊!不过,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行!”

 兵子和陈子俞领在前头,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咪咪,待会儿你叫老李开车载你去。”

 “不用了。”

 “没关系,我会告诉老李的!”

 我快步跟上锅子和陈子俞。

 “怎么,十八相送完啦!?”

 我立即一拳捶了过去,不容他闪开。

 兵子抚了抚肩膀。“好‮忍残‬,也不想想看,我是这么虚弱的人,怎么得起你的铁槌嘛!”

 陈子俞二话不说,就指了指墙壁。

 “那边有墙壁。”

 “我知道啊!”锅子不解地回答。“做什么?”

 “说你笨,还不承认!”我大笑道:“子俞的意思是叫你去撞壁。”

 “干嘛叫我去撞壁?”

 “说话太恶心了嘛!”

 “会吗?我怎么不觉得?”锅子晃了晃脑袋。

 “我服了!”陈子俞无奈地笑道。

 下楼后,我走到厨房去。

 老李正在帮李嫂洗菜。

 “老李,待会儿你开车载咪咪到学校去。”

 “好的,小少爷。”老李回头一看是我。

 老实说,我倒佩服老李和李嫂夫妇的,他们居然能在爷爷家一待就是二十几年,而且忠心耿耿。一方面是爷爷对待部属均非常好,另一方面也是老李夫妇知恩图报;当初他们走投无路时,是爷爷收留了他们,他们才有今天,李嫂常常这么告诉我。

 骑机车一路上奔驰着,不一会儿就到学校了,七月份早已进入暑假了,可怜的学弟、学妹们,还得继续跟书本和教鞭搏斗下去。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走过来,只要联考制度存在的一天,那么所谓的暑期辅导、寒假辅导…等就永远也不会结束。

 我和锅子一路骑进学校,一直骑到篮球场前才停住。陈子俞下了车,道:

 “你们啊!人家都还在上课,怎么可以骑车进来?”

 “哎呀!别说了,走吧!”

 兵子拿起球就开始运球,虽然人数只有三个,却也打得精彩且烈万分,连咪咪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打了近一小时下来,我们早已全身是汗,准备休息时,才发现球场上早已聚集了许多学生,他们不用上课吗?看了看表,原来现在是下课时间。

 “嗨!咪咪,你来啦!”

 “喝些运动饮料吧!”咪咪递给我三罐“舒跑”

 “接着!”我丢给子俞和锅子一人一罐。

 三个人都是一致的动作,拉开拉环…一仰而尽。在过汗之后,喝下凉却不冰的运动饮料,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舒畅。

 “正点!”锅子用手背擦了擦汗。“女孩就是女孩,不论心思、行为都比我们细心、周到,看来,我该赶紧找个马子!”

 “有道理,不然,改天蝙蝠侠和超人就会同时出现。”

 陈子俞双手用力一,便把空罐压缩了。

 “什么?”

 “就是把内外穿,还有戴在头上嘛!”

 “你…可恶!”锅子把篮球砸向陈子俞,气急地说。“我哪有那个样子!”

 陈子俞接住篮球。“快了!”

 “我是君子,我要保持风度!”锅子深一口气。

 陈子俞一股坐在我身旁,我递给他一条巾,擦汗时却想到:他并不是学生,今天没上班,会不会捱老板的骂?

 “子俞,你是做什么的?”

 陈子俞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笑。“午夜牛…”

 “你?”我瞪大了双眼。“当牛郎?”

 我差点被自己的唾给噎死。

 陈子俞有趣地看着我的反应,也不作任何解释。

 我和陈子俞的交谈声非常小,只有我和他听见,因此,咪咪和锅子全都不明白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尴尬地挥了挥手。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话都还没说完,我说的是‘午夜牛排馆’的牛排好吃的。”

 “你耍我?”

 “哪有?是你自己听话只听前半段,所以才会误解。”

 一想,也对!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如果我不那么急的话,就不会有这么糗的事了。

 “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一个电脑程式设计师。”

 “哇…现在最吃香的行业!那一定有一卡车的女人排队等着当陈子俞的夫人!”

 “唉!还说呢!看上我的女人,我不喜欢;我看上的,人家不喜欢我。所以,到现在,我还是王老五一个。”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话,只是为了掩饰他的心情。我不忍拆穿他,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葯。

 咪咪用手托着下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前方。

 我坐到她身旁去。

 “你在看什么?”

 “蝴蝶啊!”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两只形影不离的蝴蝶正翩翩飞舞,一个调皮的学生追着蝴蝶,挥动着双手,企图想捉其中一只,就这样,两只蝶儿被打散了,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飞去。

 “有什么好看的?”

 “我怕我们也会像那对蝴蝶一样,因外来的阻碍,而无奈地分开了。”

 我把咪咪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秀发,淡淡的茉莉花香飘出来,我爱极了这香味。

 “别杞人忧天了,难道你不信任我?”

 “不,我…我只是怕万一…”

 “不会的。”我捂住她的小嘴,我这么地爱她、这么地珍惜她,我相信命运不会‮忍残‬地拆散我们。

 我一直这么深信着,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喂!你们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可以吗?”

 兵子提出抗议。

 咪咪推了推我,粉脸通红。

 “怎么,你眼红了不成?”

 “我是为你们着想!”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我不信。

 “在学校不适合限制级!”

 “你…”我哭笑不得,却又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反驳他,只好任他恣意地自我膨

 最后,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说一句:

 “小心破掉!”

 “什么?”锅子不懂地望望我,又看看陈子俞,脸疑惑。

 我和陈子俞、咪咪三个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笑得东倒西歪,有时锅子真的迟钝得令人感到好笑。

 好不容易他想通了,就立即反击。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我摇摇头。

 兵子的厚脸皮一向是出了名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令我不得不佩服。

 钟声响起,在操场和校园内各处的学生纷纷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看着那些学生,心中总有一丝丝无奈和不舍,自此开始,我已不再是高中生,逝去的,再也无法挽回,唯一拥有的,就只有现在…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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