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悠幽一刻也不能安眠,君猷的话让她坐立难安。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受他磨折,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思及此,她毫不犹豫的走出房门,可这府邸十分广大,她努力在脑中搜寻当初进来时的记忆,试著找到出口。
她的心跳得好快,边走边东张西望,对了!再转个弯应该就是了。
但是她彻底的错了,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看到他,她不
张大了眼。
“跑那么急是在找大门吗?我可以带你去。”君猷就站在那儿,双手放在身后,宛若等候她的大驾,他早知道她会逃走!
悠幽吓得忘了呼吸,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我只是到处闲逛罢了。”她在发抖!
要镇定,不可以自
阵脚。
他已了然一切“那你会不会走太远了?这一带没好风景欣赏。”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到哪就到哪。”他连她的行动也要控制吗?
“需不需要我带路?”他没戳破她。
“不用。”她不假思索的道。
“怎么怕成那样?你在发抖。”他缓缓的走向她。
悠幽仓皇的往后退“你不要过来。”
“你怕见到我?”他挑挑眉“现在的你就像只受惊的兔子,和以往的你大不相同。”
“你、你少胡说八道。”
她没变的是爱逞强。
“那你干嘛一直后退?”
君猷的森冷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淡漠,但这更令她害怕,他一定是认为对付她不必花太多的心力才会这样。
“只要你不再前进,我就不会后退。”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忘了吗?”他云淡风轻地道,在她感觉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以为你可以掌握一切?”她以眼神警告他,不准他再前进。
“就算你反咬我一口,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看见她强装的镇静正在瓦解,他感到无比快活。
“够了,我快被你搞疯了!”她恨透这种他捉她跑、他放她逃的游戏了。
“我们之间只有四条人命的正事,没有其他牵扯。”
“要是你成为我的人,是不是就有牵扯了?”他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你休想!”她的四肢虚软无力,力量正一点一滴消失。
悠幽转身就跑,他疾步追上,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她马上像失控般朝他又捶又打。
君猷轻易的闪避她的拳头“你敢再动一下,我就在这里强要了你!”他无法理解,自己竟能容忍她的撒野。
她静了下来,用杀人似的眼光看他。
“你若这么做,我就死给你看!”她以死相
。
“这很像你的个性。”他一副无所谓的样于。
“我没空和你闲谈。”
“你讨厌我,恨我?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恨他,一天到晚,她不停的找理由来恨他,好像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
“因为你是非不明,把白的说成黑的!”每次讲到这个,她就恨他恨得牙
的。
君猷没有丝毫反应,相较之下,她的表现显得十分
烈。
“白的?呵,你敢讲,我还真不敢听。”是不是
加之罪,她心中会没有谱?
“没有严重到要处死!”她愤怒的抡起拳头。
“不要再提这件事。”她不烦,他都烦死了。
“你放开我!”只要他一碰触到她,她就浑身不舒服,
像有…有什么在身上
窜。
甚至只要一看到他,这症状就会出现,看来她得了怪病了。
“我偏不放。”
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口了,他一定没安什么好心眼。
悠幽恨恨地道:“咱们是誓不两立的,无论你要什么手段,还是骗不了我!”
“你的心机真重,我啥也没想,你却说了一大堆。”
“那好,我可以走了吗?”她特意提高音量。
“不可以。”他眼中闪过一道
光“你是不是真要他们活命?”
“当然。”她飞快的回答。
“现在有方法了。”他一字一字的道“拿你来换他们的命。”
悠幽开始冷笑“没想到我这么有价值。”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你父亲的生死掌控在我手中,既然你开口闭口要替他们洗
罪嫌,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难不成你要错过?”再笨的人也不会让这大好机会溜走。
“我自己可以解决,所谓
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我可以办到的,就算结果出乎我意料之外,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忍不住诅咒他。
“你这么想就错了,我君猷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怎么评判我,我都无所谓。”他无关痛
。
她想
回自己的手,但就是甩不开他愈握愈紧的大掌。
“总之,你别想要我求你!”悠幽重申自己的立场。
“事到如今,你还顾全那该死的自尊做啥?”他忍不住大喝。
“不用你管,我俩是死对头,而你居然要帮我,那不是请鬼开葯单?”
他大为光火,仅存的耐心被她磨光了“你别太自以为是,我哪是要帮忙,我是要你求我!”
“那就免谈。”她倔强的表示。“我只请你高抬贵手,放我走,情况紧急,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君猷瞪着她“你到底要我说几次?连天子都不管的案子,还有谁敢
手?我只给你几个时辰考虑,今晚到我的书房,要来不来随便你!”他撂下一句。
悠幽突然觉得悲哀,她为什么要这样和他纠
不清,愈是纠
,她就愈心慌。
今晚到底要不要去?
说到底,她还是得向他低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心更冷了。
天一暗,他的书房就亮了起来,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假如他意图不轨,她会
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刺向他,悠幽在心庭作出决定。
万籁俱寂,静得彷佛连他翻书的声音都听得见。
待在房里的悠幽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情万分复杂。古时西施将自己献给夫差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使夫差更加地
恋她;悠幽也点了胭脂,但她并不是要去使美人计,而是希望自己的意志能如火般的燃烧,不受他半点影响。
许久,她才不情不愿的来到他的书房。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但他的视线仍停留在书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悠幽看了他
刚的轮廓一眼,发现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假使他不那么冷酷的话。
这样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她开始浮躁起来。
见他依然不理她,悠幽转过身,打算离去。
君猷开口了“你不想知道案子的后续发展吗?”
“我还以为我打搅到你了呢!”她的口气不太好。
他阖上书,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怎么这么晚才来?”
“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来。”她回嘴道,
呵!傍她三分颜色,她倒开起染坊了。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请你不要耍着我玩!”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他可真难伺候“有话快说!”
他没忽略她上了妆,看起来更加
人,但他心知她绝不是来
惑他的。
“那里有副琴,我知道你很会弹琴,弹几首曲来听听。”
悠幽不肯依他的话去做“我不会弹。”
“那你就什么也得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倒要看看是谁厉害。
“要说就说,不要东扯西扯的。”她有些心烦意
,因为,眼前的君猷多了几分
佞,不再像那个冷血魔君了。
但是,她不会放松警戒的。
“我这人有个习惯,喜欢在谈正事前来点乐曲。”他投去一个他正等着的眼神。
“你只针对我而已。”
君猷气定神闲地道:“我将透
一件大案子的详情给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不为过吧!”
“你最好信守承诺。”她拾手抚琴,指尖随意拨
两下,一抚琴,她便想起那段孤孤单单的日子,坐在回廊下弹琴,只有落叶陪伴她。
“这琴让你不开心?”他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悠幽继续拨
琴弦“你不要胡乱臆测。”
他耸耸肩,闭眼假寐。
“你想听曲子,只要出个合理的价钱,相信就会有人来为你弹琴。”她气不过地道。
再这样拖下去,他们相处的时间就愈久,她不愿和他单独在一起,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你的价钱是多少?”他懒洋洋的问。
她愤怒地站了起来“我是无价的,你出不起!”
他斜睨她“你真是没耐
,脾气又差。”
“多谢你的评价。”她蹙起秀眉“你到底说不说?”
“这么急?”原来她的镇定都是假装的。
悠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为了那件案子,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他哈哈大笑“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从我这边知道些什么,就必须时常来找我,一次、两次…千万次。”
她听得出他的笑不是真心的,他连怎么笑都忘了吗?也对,他平常都绷着脸,恐怕连笑都下会了。
真是可悲!
她干嘛想这些?又是关于他的,她好想痛打自己一顿。
“你继续作梦吧,那是不可能的。”她照样泼他冷水。
“我常常在想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用火辣辣的个性吸引我的注意。”
她受不了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吸引你注意?”她冷嗤。
“很多女人都爱耍这招。”也包括她吗?
“那些女人都没长眼,我可不!”她指桑骂槐。
“呵,难得你这么吸引我,愈得不到的,我就愈想要。”他话中有话。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多话。”她暗讽。
“你不知道的还很多。”
悠幽低下头,她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他的视线从没栘开过。
“我应该知道吗?”她猛地回过神,他是故意逗她的吗?“算了,你不讲便罢。”她站起身来要离去。事实上,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君猷拿起一张纸“若是你的态度软化些,或许这件案子有重审的机会。”
“倘若你骗我,我会杀了你!”悠幽重新坐了下来,恨恨的瞪他。
“说些你过去的事来听听。”接收到她杀人似的目光,他不在乎的摆摆手。“近来大家都在谈论你,你拦轿一事传遍全京城,而你就住在我府内,我总不能不闻不问的。”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人!你会重审,根本不是你良心发现,而是受到舆论的压力。”
“良心?”他轻扯
角。
“是啊,我忘了你根本没良心。”她说完立即后悔,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变成比他更可恶的人了。
但他没放在心上“在官场上没有人可以左右我。”
“这不用你说我也懂。”他的
狠是人人皆知的。她缓缓地道:“我没有所谓的过去。”
“你有!”他揭开她的伤疤。“其实你恨熙平他们一家人,恨不得他们去死,但是你又不要那样。事实上,你的内心是渴望被爱的。”
“你有完没完?”为什么扯到她身上?“君猷,拿出你冷漠的样子来和我斗,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要。”他看穿她了。“我这样子,你就无法成天只想着要
我了。”
“除了这样,难道你我没有其他的相处模式?”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下苟同。
“根本不用试,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她疯狂地叫道。
“因为我想得到你。”他毫不避讳地道。
她站了起来,一脚踢倒了琴,像是把琴当成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休想!”她大叫。
他步向她,扬起手上的纸“我就是要这么做,你能如何?”看她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他的心情就大好。“这是新的审判书,你要不要看啊?”
“你要什么代价?”她眼巴巴的盯着那张纸,唯恐它会飞走。
“我还没想到,”他
角扯起阴冷的笑。“只要你走过来。”
她得放手一搏“上头写的是什么?”
“看了不就晓得了?”他卖着关子。“你不敢过来?”
只要移动脚步,他们的距离就近了一步,没时间犹豫了,她的袖子里不是还有把刀吗?何必怕他呢?
她
直背,在他的注视下走了过去,直到距离一臂之遥时停下脚步“给我。”
君猷不满意,大掌一伸,钳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没那么容易!”
她愤怒的扭曲着脸“你骗我!”
“答对了!”他拿着纸的手依然高举。
“放开我、放开我…”悠幽失去理智,摸到袖内的利刀,狠狠地朝他刺去。
他手一挡,往她的手腕一掐,刀子便落了地“你真天真呵!”
“你这个人渣!”
“你要怎么骂我都行,总之,我把你骗到手了。”温和的面具卸下,又换上那个绝情冷血的脸孔了。
“我要杀了你!”她眼中盈
怒意。
“你有那个本事吗?”他用力的捏起她的下巴。
悠幽的心都冷了,她居然会傻得去相信他?他不过是在耍她罢了。
“你真的好卑鄙!”她啐道。
他眯起眼,眼中发出冷光。“你以为你还是身分高贵的格格吗?你该跪在地上求我的。”
“我办不到!”而且她也不是高贵的格格。
“真是死鸭子嘴硬!”他
近她,盯着她娇
滴的
“是不是只要我吻你,你就会生不如死?”
“你敢!”
下一秒,他吻住了她,深深的吻着,她的味道很好、很甜美,是他没尝过的。
悠幽死命的抗拒,被他吻的感觉…好麻、好奇怪。
他还想更进一步,但她用力的咬了他一口。
君猷一掌推开她,令她跌坐在地上,他内力深厚,有武功底子的人承受这一掌,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更何况是她?
“这就是你抵抗我的下场。”无法降服她让他倍感挫折,他狠下心的撇下她,就这么跨出书房。
悠幽茫然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口这一掌她并不觉得痛,只是心里一阵空虚,至于为什么,她也无暇细想。
捡起审判书,斗大的字映入她眼中,维持原判两人处以极刑。
天老爷,为什么要这样磨折她?她的意识愈来愈模糊,算了,就这么死去也罢,反正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但,为何她心中如此哀伤呢?
“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
了,这姑娘的心病很重,几乎要将她磨折得柔肠寸断。总之,她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大夫语重心长的道。
君猷命令下人送走大夫,悄悄走近悠幽,看见昏
中的她仍黛眉深锁。她到底有多大的忧愁?他眼中闪过疑惑。
他不该动手打她的,但惹怒他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但是,当他看见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悠幽时,素来冷静自持的他却感到一股恐慌,抱起了她,吼着命人去找大夫。
他那一掌打得太重了,导致她受到严重的内伤,至今仍昏
不醒。
他往
沿一坐,手抚过她的额头,现在的她多么温驯啊,要是她那时肯乖乖的,他也不会失控打她。
君猷的手由她的眉移向下巴,那里有着一片青紫,他抖着手,扯开她的衣襟,她肩头上的一大片乌青令人忧目惊心。
那大夫所开的葯显然对她无效,本来只有一掌大的瘀痕,如今已扩散至她的颈项。
他要救她吗?他讨厌这样的困惑,她只会惹他生气,他该不顾她的死活的。
而昏
中的悠幽,意识飘渺,感觉自己在四处游
,无依无靠。她看见自己瑟缩在角落,咬著自己的手指,鲜血沾
了她的脸,那呜咽听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不,她不要重新感受过,让她走得远远的…
“咳咳!”她咳醒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信她会哭昏过去。她无力地坐起来,才牵动手,整条手臂就像要断了般的痛,这才记起君犹动手打了她。
“姑娘,你终于醒了!老天保佑,你可知你昏
时匆冷匆热的,幸好君猷大人叫咱们灌你茶、按人中,果然见效。”一名丫头兴高彩烈的道,放下手上的碗。
“谁让他来救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姑娘,你怎么这么说?君猷大人常来看你,你这肩胛骨若不是他接好,恐怕早废了。”丫头认为君猷是个好人。
悠幽白着脸“怎么不干脆断了!”
“哎呀,你真是狗咬吕
宾,不识好人心,看来君猷大人他救错人了。”
她东一句君猷大人、西一句君猷大人,让悠幽怒火中烧“走开,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恐怕很难,君猷大人让我来照顾你,现在到了喝葯的时间了。”丫头只当悠幽在撒泼。
“要喝你自己喝,你走不走?”她的头好昏,怎么每个人都和她作对?
丫头再也看不下去,忍不住怒责“你真是太不识好歹了,君猷大人救你,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一副要将君猷大人碎尸万段的样子!做人啊,不要太过分了。”
“你说完了没?”悠幽的耳朵嗡嗡作响。
丫头对她
出厌恶之
“你似乎读过不少书,但那些圣贤书里写些什么,你可能都忘了!”
悠幽盯着
顶,语带鄙夷地道:“圣贤书都是教人家去死,忠臣岳飞的下场不也是死?”
丫头听了
骨悚然“你好无礼!”
悠幽根本不在意。“你出去!”再次下逐客令。
“我不想和你争吵,但是你得把葯喝完。”丫头不知不觉的又道:“君猷大人会问的。”
一听到那个刺耳的名字,悠幽不
发狂了。
“我不喝,命是我的,他凭什么管?”
“你别拗
子了好不好?”丫头更觉得君猷救她太不值了。
悠幽手一挥,丫头手上的葯碗就这么掉到地上摔碎了。
丫头呼天抢地的“我的天啊,你这祸害怎么不死了算了!”
悠幽咬住下
“是啊,怎么不死了算了!”她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如万蚁钻心的肩胛骨,用力的推
,如果断了,她就不欠君猷了。
“哎呀,你的
子怎么这么烈!我只是说说而已。”见她不停手,丫头忙冲向门口“来人啊!快来人啊…”一道人影如狂风股卷来,出现在悠幽面前,握住她的手腕。
他眼中有著火光,她亦含著炽烈的恨意瞪他。
“你这个大魔头,不要碰我!”她觉得脏。
君猷不语,往她肩胛骨上一按,像是要废了她的手,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他真是好狠的心,难道看她痛苦他就快乐了?
悠幽闭上眼,忍着痛不喊出来,就在她再度昏
过去之际,他却停下动作。
他是不是又想到更好的办法要磨折她了?悠幽忍不住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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