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尤莎又与公爵一道去骑马,不过这一回身边多了他的两个伙伴。他们滔滔不绝地恭维她的骑马本领以及她的容貌,使她感到十分尴尬。
在回家的路上,她想,和公爵单独骑马要有意思得多。
他给她讲了许多关于这个国家的事,她对这些感兴趣极了。刚才一大群客人想看温室,没有时间进行私下的谈话,尤莎只好尾随他们。她很高兴见到世界各地的兰花。
他们还没有走进暖房,就远远闻到一簇簇石竹的芳香。她对百草园极感兴趣,据说,这个花园在蒙特维尔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要看的东西实在太多,尤莎还没有看完,就该吃午饭了。
饭后,外祖母告诉她,带她去拜见公爵的母亲。
可以说,多瓦瑞尔公爵夫人是个病人,她的住处离城堡只有两英里远,她却从来不离开自己的屋子。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堡。城堡的四周被一个修整得十分整齐的花园环绕着。园内一道道矮小的树篱和一排排对称的花
使花园看上去宛如一块图案精致的地毯。
不出她的意料,公爵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太大。
一看见尤莎,她便高兴地伸出手,惊叹地说:“你真象你母亲!”
尤莎坐在她身边,听她谈起母亲和她自己还是小姑娘时访问英国的情景。
不久,她建议尤莎去好好看看城堡。尤莎很机灵,知道公爵夫人希望与外祖母单独谈谈。
她走开了,急切地想参观城堡内陈设漂亮的房间以及一幅幅图画。她知道这些是法国艺术的杰作。
她一走,公爵夫人就说:“她简直是个完人!
萨尔觉得她怎样?”
赫尔姆斯戴尔夫人意识到,公爵夫人有些急不可待了,于是答道:“我不知道,伊冯。他总是叫人捉摸不透,不管怎样,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城堡了。”
“我也听说了。”公爵夫人说“可是我一直在问自己,她会离开多久呢?”
“我敢肯定,”太夫人慢
地说“
萨尔还不至于傻到不知道我为什么带尤莎来法国。”
“你来之前,我已跟他谈过了。”公爵夫人说“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不想再结婚了。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想谈这个事。”
她静默片刻,又说:“可是我要私下对你说,听说季蕾·得·萨隆一心想做他的
子。”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我想,我们应该料到达一点。可是公爵不会这么傻吧。”
“怎么知道呢?我们怎么知道
萨尔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母亲沮丧地回答“我爱我的儿子,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如果和那个讨厌的妖
结婚,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妖
呢?”太夫人问“你从前也用过这个词。我一直纳闷,你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事,竟用这样一种可怕的字眼称呼她。”
“我也讲不清楚。”公爵夫人答道“可是,仆人们都怕她,他们谈论她的那个样子使我感觉到他们没有把话都吐出来。”
“他们还有什么话没吐出来?”
“要知道就好了!如果知道,我就告诉
萨尔,尽管我怀疑他是否听得进。”
“奇怪的是,”太夫人坚持说“除非有什么根据,一个女人怎么能用‘妖
’这个词来称呼呢?”
她思索了一下,又说:“她看起来是怪里怪气,显得阴险狡猾,特别是她的那一双往上翘的眼睛更使人加深了这种感
。不过一定还不止这一点。”
“你说的正是!”公爵夫人表示赞同“我甚至和跟随我多年,从
萨尔很小起就了解他的老仆人谈起过她。不过一谈起,他们的目光就躲躲闪闪,硬是不肯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来。”
“这当然很奇怪!”太夫人说“我想,
萨尔能意识到达一点就好了,这样尤莎就会成为他的完美的
子。”
她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又说:“她是一个温柔甜蜜的姑娘,由于她在自己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丑恶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又极其纯洁,当然也很天真。”
“我就想有这么一个儿媳。”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们祈祷的是,要不了几天,
萨尔就会发现尤莎的这些品格,”太夫人说“并且把季蕾·得·萨隆忘掉。”
“季蕾会竭尽全力来阻止他的!”公爵夫人喃喃地说,她的声音里
出几乎绝望的调子。
回城堡的路上,尤莎又让外祖母给她讲更多的关于
艮地的历史。她听起来津津有味,就象听公爵讲解时一样。
为了款待英国来的客人,公爵特地吩咐在梧园喝茶。
见到上等的中国茶,太夫人高兴极了。尤莎却很喜欢吃
馅饼。在座的还有许多法国客人,他们一致称赞英国茶点好,认为在法国不普及是件遗憾的事。
鲍爵没有来。吃完茶点,尤莎参观了一下早先没有时间看的画廊。
现在她可以细细观赏这些收藏品了。据她所知,这是法国最好的收藏之一。
她暗地希望公爵在她的身边,吃完午饭就没有看见他了。她甚至想,他是不是去找季蕾·得·萨隆了。想到那个诅咒她的女人,她就感到一阵哆嗦,害怕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比平常要早地回到卧室,发现珍妮已经在房间里,为她准备晚上穿的裙子。
“小姐,今晚的人不多。”她说“我想,你可能会穿这件式样简单、却很漂亮的裙子。”
这是太夫人从巴黎带来的年轻姑娘穿的裙子。这条裙子的款式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时髦,而且具有纯法国的雅致。
尤莎还没有完全发育成
,因此,裙撑很小,是用一个较大的缎子弓做的,上面坠着许多
巧的花边。裙子前面的褶皱是按弗莱德瑞克·沃滋引进的式样做的。她穿上这条裙子,看上去象个年轻的希腊女神。细小的泡泡袖及褶皱的紧身衣使她的脖子和胳膊全
在外面。她没有珠宝饰物,珍妮把一条细长的丝绒缎带系在她颀长的脖子上。在缎带上面系了一朵小小的星状兰花。这是尤莎从暖房里拿出来的。
“您很漂亮,小姐。”珍妮赞叹不已“我们在楼下就说,到这里来的年轻小姐,没有一个比您漂亮。”
“谢谢。”尤莎害羞地说“你对我真好,珍妮。我喜欢你侍候我。”
“您自己得小心,小姐,”珍妮说道“您要对您的保护天使祈祷,求他好好保佑您。”
“我想,他已经在保佑我了。”尤莎答道。说着,她想起了在教堂里所做的祈祷是如何驱除季蕾·得·萨隆的凶气的,使它再也不会回来。
突然:她又感到妖
又可能回来似的.一阵不安。她说:“为我析祷吧,珍妮…我需要你的祈祷。”
“我已经祈祷过了,小姐,”珍妮答道“我祈祷了,城堡里的人热爱公爵,希望他幸福的人都祈祷了。”
尤莎完全知道珍妮的意思。
她感到一阵惊奇,仆人们居然知道外祖母带她来法国的潜在意图。她笑着告诉自己,没有什么能瞒过耳听八方的仆人了。这种事常常使她母亲感到好笑。
她记得,父亲曾经问,为什么仆人知道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事情。
母亲曾解释说:“亲爱的爱德华,隔墙有耳呀!有些事情还没有传到餐厅里,却早在佣人屋里传开了!”
案亲仰头大笑。尤莎发现的确如此,不仅侍候他们的男管家和跟班是这样,她的
娘及家庭教师也是这样。因此,没有必要感到窘迫不安。
城堡里热爱公爵的仆人们都认为她是未来的新娘。她这次来城堡,是为了“相相亲”看起来有失尊严,可事情就是这样。
下楼时,她看见公爵从书房沿着走廊来到大厅。
他抬起头,看见了她,等她下完最后一步楼梯,两人相会了。
“今天过得好吗?”他问。
“我和外祖母拜见了您母亲公爵夫人。”
“我敢说,”公爵闪闪眼说“她一定告诉你,我是一个多么出色的人。”
尤莎噗嗤一笑。“你能想象她还会说别的吗?”
“告诉你,我们单独在一起时,她对我非常严格、挑剔。但是对外人,她绝对是我的忠实支持者。”
他说时,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尤莎想,无论他做什么,兴致总是那么高。
他推开起居室的房门时,尤莎不
担心,他是不是去找季蕾·得·萨隆了,还担心他不听亲友们的劝阻,一定要娶季蕾。
事实上,公爵去观察他的一个葡萄园了。葡萄园离城堡有些远,那里的工头出了差错。
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指资工头,于是独自前往。他发现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糟,而且,差错已得到了纠正。工头给他看了一些新的开发项目设想,他很高兴。他知道,今年晚些时候,葡萄可望获得一次大丰收。
他骑马回家时,发现他的另外几个葡萄园的情况也是如此,心想,一八六五年大概是葡萄酒的一个丰产年。他想,如果确实是那样,他一定会变得更加富有。
如何花这笔线,他的脑子盘算开了。其中之一就是为城堡买下他觊觎已久的两幅画。这两幅画异常昂贵,他一直犹豫不决。
晚饭如平常一样美味可口。饭后,在大厅里摆了一张牌桌。可是许多客人不想玩牌,想早些上
休息。
有些人在次
早晨要走,他们的家在法国的其它省。一个地位显赫的大使和他的夫人要动身去巴黎。时候还早,他们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几位女士起身道晚安,准备上
睡觉。
外祖母也站起来了,尤莎只好起身,不料回到自己的房间,珍妮不在那里。她没有按铃叫女仆,而是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一轮满月悬挂在天空,
天星斗闪烁发亮。她再次凝望峡谷,发现没有什么比它更美丽了。月光下,粼粼湖泊银光闪烁,远处的第戎塔楼依稀可见。
今晚,灯光比前晚格外炫目。尤莎听见有人轻声敲门,以为是珍妮,说了声:“进来!”
门推开了。她连头也没回就说:“快来看看月光吧,珍妮。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爱的吗?”
珍妮没有应声,尤莎调头一看,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仆。
“我还以为是珍妮呢。”她惊讶地说“她是不是歇了?”
“不,小姐,她受伤了。她问您能不能去看看她?”
“当然。”尤莎说“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一个小小的意外,小姐。她的手在
血,她想您知道该怎么办的。”
“我马上就来。”尤莎说“你有绷带吗?”
“有,小姐,什么都有,只要您去看看她…”
尤莎走到门口,女仆赶紧在前面带路。
她快步带着尤莎穿过宽敞的通道,从尤莎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一道小楼梯下去了。然后穿过一个狭窄的过道,又下了几步楼梯。楼梯里灯光暗淡,不象城堡的其它地方,总是灯光通明。
尤莎隐隐约约觉得,她们是在朝教堂的方向走去,可是又辨不清楚。她们下完最后一个楼梯后,便来到一个又暗又小的厅里,厅里有一扇门。
她先以为珍妮是在城堡内摔倒的,现在看来,可能是在城堡的外面。尤莎正要开口问时,女仆把门打开了。她在黑暗中好像看见一个象人模样的庞然大物,但还不十分肯定。
不知是谁把门推开了,撞在她身上,接着一个又黑又重的东西套到了她的头上。她挣扎着叫了一声,可是,蒙在头上的东西太厚,她的声音完全被捂住了。她被人抬到外面去,接着她觉得被人
暴地摔在一个木地板上。她徒劳地挣扎着,感觉身下的地板动了,从下面传来马车及马蹄的声音。
她意识到她躺在马车上。罩在身上的东西又厚又重,即便附近有人,她高声呼叫救命也无济于事。她感到手贴着足踝,这才意思到她的脚被捆起来了。
上也系了一
绳子,把她的双手绑在上面。
马车颠得厉害。马加快速度时,常常把她从这一边甩到那一边。她发觉有人坐在她的身边,即使她挣脱绳子也逃不走。没有人讲话,除了车轮轧在石头地上的咕隆声以及马蹄的得得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我被…绑架了。”尤莎思付。
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她觉得她应该料到,季蕾的咒语一旦失灵,她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她。想到这里,一阵恐惧袭来,她觉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她被
得走投无路,只好按照珍妮告诉她的,向她的保护神祈祷。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吧!”她苦苦哀求。
一想到季蕾充
仇视的眼光以及气势汹汹的样子,尤莎就感到惊恐万状。他们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可她觉得很久很久。地面坎坷不平,马只好一再放慢速度,最后竟慢慢走了起来。
突然,马车停止了。尤莎听见了声音,那是女人的声音。尽管头被厚厚的布料盖住,听不大清楚,那些女人好像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语言
诵或更象唱诗什么的。几双有力的手将她从车上抬了下来。她的脚被解开,
上的绳子取下了,头上的东西也掀开了。
由于一直被蒙在黑暗中,又由于害怕,有好一阵子,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灯光一亮,她发现四周是树林。在最初的一刹那,她并没有意识到周围有好几个人,而且全都是女的。她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靠近了灯光,她看清这是一群农家妇女,穿着田间劳动时穿的破烂长裙,头发蓬
地披在肩上。她觉得她们都很年轻,可又看不太清楚。这时一个女人举着一个燃烧的火把走了过来,把周围照得一片通亮。
那些人的声音简直象鬼哭狼嚎,尤莎不
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们为什么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将我从…城堡带到…这里?”
她故意放大声音,但由于惊恐,声音很小,更象小孩子说话。
那些看着她的女人没吱声,只见那个举着火把的女人朝旁边让了一步。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季蕾·得·萨隆。她现在的装束与在城堡时的装束完全不一样。曾经梳理得非常摩登的光亮头发散落在
前,身上穿着一件膝部张开的怪里怪气的衣服。肩膀和手臂都
在外面,只有一块兽皮从一边的肩膀搭落在
前,用一
金带子缚在
上。耳朵上坠着金耳环,头一动,耳环就闪闪发亮。手腕上佩带着手镯。
尤莎后来注意到,她那打着赤脚的脚踝也戴着脚镯。她的眼睛
视着尤莎,
腔怒火好像已按捺不住。尤莎不仅能感到,而且也看出了这一点。
料到季蕾会对她施催眠术,尤莎壮着胆子问:“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夫人?”
“这还用问吗?”季蕾答道“我警告过你,可是,你就是不听。既然你不愿服从我们的上帝及主宰,你就得付出代价。”她说着,声音里抑制不住一种奇怪的快
。
透过她举着的火把,尤莎可以看到,季蕾的眼珠鼓鼓的,很黑很黑。
“你没有…权力把我…带走!”尤莎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季蕾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今天晚上,我什么权力都有。”她说“我是撤旦的仆人。他要你服从,你就得服从。今晚,算你这个微不足道的英国婆娘三生有幸,来当我们主宰的祭品!他会赐予我们所需要的力量。”她的声音仍旧奇怪猖狂。听她这么一说,那些女人奋兴得发出一阵阵叽叽喳喳声。
于是季蕾一转身,裙子旋风般地也转了一下。尽管她没有发话,却有人抓住尤莎的手臂,强迫她跟在季蕾的后面。
她们来到树林深处的一片空旷地上。尤莎看到了更多的灯火及女人。毫无疑问,这里是女妖举行半夜拜鬼仪式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全身打了个哆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跟着季蕾走。
季蕾一出现,那些象刚才听到的那样在
诵的女人全部站了起来。
季蕾止住了脚步。“她来了!”她尖声地叫道“这就是我们的黑暗王子,撤旦王要的祭品,我们现在把她带到了!英国人犯下了杀害我们贞德的罪行,要她来偿还!”
那群女人声嘶力竭地欢呼起来。她们涌过来看尤莎。这时,季蕾又说:
“不要浪费对间了,把她献出来吧。让她象贞德一样在烈火中归天。
艮地的血泪不能白
!”
她的声音奇怪而嚣张,尤莎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季蕾服了什么
魂葯。她隐约记得一个人说过,女妖们在葯中用的那种葯草常常是含有提炼鸦片的野罂粟。
季蕾移开时,尤莎看见她面前的空旷地中央竖着一
柱子。当那群人推着她朝前走时,她知道她们要把她绑在上面。走到柱子跟前,这才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是多么的休目惊心。她爬过几推木头到了柱子。她们让她转过身来,用一
绳子把她的
捆住了,另一
绳把她的脚也捆了起来。她惊恐地发现,不用说她们要把她活活烧死!
季蕾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那群大多数还很年轻,看起来相当愚昧,长长的头发蓬
地散落在面前的女巫们还在树林里寻找着什么。她们各自捡了一小把干枯的树叶,扔在摆在柱子四周的木头堆上。
尤莎觉得坠入了一个无法醒来的恶梦中。无法相信,这种事情马上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季蕾,她在城堡里看见过的那个穿着高雅的客人,怎么可能变成这般野蛮,这么迷糊,这么狂喊
叫的一个畜牲?毫无疑问,她服下的葯力已经发作,她激动得疯狂了。
季蕾一直盯着尤莎,见尤莎嘴
咬得紧紧的,头昂得高高的,尤莎知道,如果此时她求饶的话,季蕾会感到多么开心。
突然,好像又余恨未消,季蕾高声尖叫:
“贞德烧死时,差一点连短汗衫都没穿,她为什么该穿着裙子?
下来!剪掉!扒走!让她象个英国叫花子!”
两个女人急忙服从她!她们把她的紧身衣的衣饰及盖住上臂的泡泡袖扯了下来。另一个女人把她的漂亮的裙撑和褶裙胡剪
扯了下来,尤莎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背心。下半身也只剩下一条衬裙,遮住双腿。
女人们把撕烂了的裙子扔到木头堆里,从林子里出来的其他女人又往上面扔了一些树叶和树枝。
“把她的头发
散!”季蕾大声嚷道。
两个女人挤命扯她的头发,使她疼得直往后缩,又不准她叫出声来。她们夺下珍妮给她别上的头发饰针。头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遮了一点
的体身。
“这才好呢!”季蕾嘲笑道“现在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了,谁也不用怕她!让她羞死!就象对待那些杀害我们贞德的英国畜牲和刽子手一样!”
显然,贞德的名字对年轻的巫婆们极富魔力,她们象念咒似的不断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季蕾每说完一句话,她们又叫又喊。
季蕾使出全身力气,喊道:“这就行了!让我们召唤伟大的主宰,我们的天主,我们信仰的上帝,祈求他今晚降临到我们中间吧。”
“我们的主啊,撤旦,我们是你的奴仆!快来吧!来吧!来吧!来到我们中间吧。”
女人们反复
诵着这些话,可是现在她们的声音一点也不轻柔悦耳。相反,她们在嘶叫,在呼号,有的同时还手舞足蹈。
“我们崇拜你!”季蕾呼喊“我们祟拜你,撤旦!我们是你的奴隶,是你的信女!我们跪倒在你的脚下,你听见我们的呼号吗?快来吧!”
“快来吧!快来吧!上帝,我们崇拜你!”
女人们的尖叫声渐渐增强。绑住尤莎手脚的绳索似乎咬到
里去了。她感到,她们的每一句话包藏着祸心。每一次呼喊带着冲动。
她把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仰望着天空的星斗。她知道上帝会听见她的折祷的。如果要她死,那么带她走的绝不是撤旦,而是上帝。她从小就每天祈祷。她觉得此刻,她的亡母和上帝同在。她感到她已经没有得救的希望了,但至少她死时知道,死是无足畏惧的了。她与一切善良美好的事物同在,因此撤旦没有权利召她去。她似乎感到,星斗正把她的全身强烈地往天上
去。圣人在保佑着她,她可以看见母亲的脸了。
“救救我,妈妈,”她祈祷“让我勇敢些,让我不要在这些可怕的女人面前惊叫出丑。”
她觉得母亲对她微笑着。她又一次听见了季蕾盖过别人的声音。
“来吧!撒旦,来吧!听听我们的呼唤吧!我们在期待!这就是你的祭品,这就是将以你的名义处死的英国婆娘!”
尤莎把目光从星斗移开,朝下望去,只见季蕾从身边的一个女人手上夺下火把,向前低身下来。她点燃了最下面一堆树枝和树叶。她点火时,尤莎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人以为火越慢地烧到她,对她就越可怕,使她受到的痛苦也就越大。
季蕾沿着火堆慢慢走了一圈,把燃烧着的树枝和枯叶挑得旺旺的,眼看就要烧到最下面一堆木头了。
一股浓烟从木堆中升起。尤莎想,作深呼吸可能有助于麻痹她的知觉,帮助她忍受火苗窜到她的脚下时的痛苦。
“救救我!啊,上帝,救救我!”她祈祷着。
她再次举头凝望着星空,觉得只有星星才能看见眼下发生的事情,而且还能设法救救她。
“救救我!救救我!”
这时,最下面的木头堆烧着了。季蕾发出一声命令,女巫们手拉着手,围着烧起来的火堆手舞足蹈起来。
她们还在狂叫着,大声向撒旦祈祷着。此时,木堆已开始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尤莎知道死到临头了。“上帝,救救我!”她只会说这句话了,心里连祈祷词也忘了。她只感到六神无主,她那信仰上帝的心,已渐渐魂飞魄散。
随着女人们的声音越叫越高,季蕾狂呼:“主来了!撤旦来了!”
尤莎感到全身剧烈地抖动着。难道她们真的凭着对撤旦的信仰就能把他召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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