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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季慕飞排定了每个礼拜二、四、六晚上七点到九点为叶维珺补习,除了理化英数外,国文历地等科目,他要叶维珺自己温习背诵。

 每次他来上课,丘斐容总会事前在餐桌上,留下一壶泡好的咖啡和两碟小点心,径自出门,避免和季慕飞打照面,徒增“相见争如不见”的悲愁和感伤。

 她的刻意规避,让季慕飞心中充了一股难言的凄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扮演好称职完美的家教角色。

 由于他上课的方式有别于传统的填鸭式,内容不仅生动活泼且富于变化,甚至还不时播着几则幽默又不失深意的小笑话,所以,深得叶维珺的青睐和推崇,对于念书这等她素来嗤之以鼻的“鸟事”她似乎不再那么感冒和排斥了。

 上课上了三个礼拜,这对自诩为“魔气相投”的师生,却在星期四的晚上,引发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舌战,导火线是在于季慕飞不停地皱着眉,像擂光一样扫瞄着叶维珺那一身怪模怪样的装扮。

 “喂!大恶男,你少用那种欠扁的眼光瞄我喔!”叶维珺斜睨着他,拿起了一片白箭口香糖往嘴里“今天我吃白箭口香糖,就表示我的心情soso,如果吃的是青箭口香糖,管你是不是我的家庭教师,姑我都照样发飙!”

 季慕飞双眼亮晶晶地扬眉笑了“原来你吃哪种口香糖是看心情而定的?”

 叶维珺大剌剌地嚼着口香糖,嚼得声音又响又吵“那当然,青筋代表我的心情很blue,生人勿近,人一边凉快去;而白箭是代表我心情还可以,一切事情就将就将就,不跟人一般见识了,至于黄箭嘛…”她又随兴的抓起了桌上的原子笔把玩着“就代表我的心情非常的happy,看任何事就比较顺眼多了。”

 季慕飞再度哑然失笑了“想不到你吃个口香糖也有这么大的学问?”

 “当然,我是新新人类,无论吃饭穿衣,都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创意和智能。”叶维珺扬着头,沾沾自喜地说。

 季慕飞摸了摸下巴“你以为把自己打扮得…”他又再次打量了她一下“这么怪异新,惹人侧目,就是一种新新人类的表现?”

 “是啊!不然你以为新新人类跟你们一样既古板又八股又落伍吗?”

 季慕飞眼中是惊异的光彩“原来你对新新人类的定义就是标奇立异,搞怪到底?”

 “这有什么不对?”她扁扁嘴,两手懒散地环抱在前“我告诉你,这是一股挡都挡不住的文明,人人乐于表达自己、解放自己,树立自己独特鲜明的个人色彩,勇于向虚伪的社会规范宣战,也勇于使坏耍帅,为自己而活!”

 季慕飞缓缓摇摇头“我倒不以为新新人类的定义只有如此的空泛幼稚,纯粹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捣蛋而捣蛋?”他语带玄机的浅笑道,别具用心地为叶维珺做起机会教育。

 “哦?”叶维珺半带挑衅的微病白叛郏澳愕顾邓悼矗滦氯死嘤Ω糜心男┨厣俊?br>
 “第一,他应该是个思想前进、灵活,有创意,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判断力的人,勇于追求自己的梦想,也勇于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一个只会使坏、搞怪、玩新鲜花样,却对自己、对社会没半点贡献的小混混。”季慕飞好整以暇的笑着说。

 叶维珺不置可否的微噘着小嘴“还有呢?”

 “还有一颗健康、清新、纯真、热情的心,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挫折,就变得偏执烈,走极端,说话,闹意气,也不会因为父母、家人、师长不同立场的关爱及压力,就把他们列为假想中的敌人,对他们竖起防卫的盾甲,到处闹革命,不知道感恩、惜福,只知道一味埋怨,盲目追求,追求感官上的刺…”季慕飞深思的注视着她,款款道出他心中最真确的感觉。

 “感恩、惜福?”叶维珺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哼,你教我去向谁感恩?向我那个歪哥又没种的老爸感恩?还是那些口仁义道德却做尽丑事的贪官污吏感恩?谢谢他们把我们的社会得如此乌烟瘴气,虚伪透顶?”

 季慕飞定定地望着她“你既然不于他们的行为,为什么不力争上游呢?”

 “力争上游?”叶维珺讥诮的撇撇“一个没父没母、没人关心她死活的野女孩,如何在这个冷漠、黑暗又处处充惑、陷阱的社会力争上游?你知道吗?大恶男。”她倔强的昂起下巴“我初上台北曾经在一家快餐店打工,但,赚的钱还不够吃饭付房租,而台北街头处处都充了金钱的惑因子,漂亮的衣服,花招奇出的玩乐场所,还有不断怂恿我去情场所上班的坏朋友。你说,在这种情形下,我该故作清高的让自己饿着肚皮,在街头乞食,还是做个随波逐的智者?反正,这本来就是一个污浊、谁也不比谁干净到哪里去的鸟社会,我抱着洁身自爱的贞节牌坊给谁看啊!”“小珺,你这样做,就比较快乐了吗?”季慕飞放柔了音调“我不相信到情场所去谋生的你,真的会甘之如饴的为了钱,任人玩糟踢?”

 “这年头自尊算什么?只有钱才是最可爱的,有了钱,就可以买名气,用钱去堵别人的嘴,让自己重新漂白一番,这个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不都是这样做的吗?”叶维珺老气横秋的搬出她的投机理论“还有日本那个宫泽理惠,她拍写真集,把自己得一乾二净,结果呢?得皆大快,她成了家喻户晓的感明星,而你们这些言行不一致的伪君子,还不是背地里抱着她的写真集大口水,请问,这个社会的道德尺度到底在哪里?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玩这种说一套,做另一套的鸟把戏?”

 季慕飞被她犀锐而敏捷的口才震慑住了,但,没一会,他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从容应对的好本事。

 “我承认这个社会的确充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病态现象,但,我认为,一个有自己主张,有自己风格、品味的新新人类,一定不会甘于做别人的跟虫,要以奇特怪异的服装和行径来引起别人的注目与肯定,除非…”他慢条斯理的停顿了一下“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是个外表炫亮,内心却很自卑畏缩的小ㄘㄨㄛ蛋!”

 叶维珺的心微微一动,然后,她对季慕飞咧嘴一笑,笑得既慧黠又有些狡滑“好啊!你这个大恶男的心眼果然比那个臭老鸟精灵多了,懂得转弯抹角地来跟我说教,可惜啊!对我没啥路用,现在,你上完说教课,换我这个经历丰富的新新人类来为你上另一堂课了。”

 季慕飞脸诧异地望着她“你要替我上什么课?”

 人小表大的叶维珺朝他爱娇地拋了个媚眼“上一堂有声有教育啊!”她故作轻浮的把手搭在季慕飞的肩头上,恶作剧地在他耳畔轻轻吹气“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体身‬力行一次呀!偷偷跟你说,我虽然做过玩伴公主,可是还没跟那些猪哥做过那档子的事,你要不要做我的启蒙老师啊!”季慕飞好像被毒蛇咬到的人一般,马上弹跳起来,红着脸挣开了她,并狼狈万状地连连倒退了三步。

 叶维珺见状,不由抱着肚子咯咯直笑,笑得浑身打颤,连眼泪都冒了出来。

 “小季,你还真是个脸皮单薄,心思纯蠢的大恶男!”

 慢了半拍,才发现自己遭人愚的季慕飞,只好红着一张辣热的俊脸,重新坐回椅子上,摆出严峻不苛的老师嘴脸来训斥她:“竟敢耍诈戏老师,胆子不小,罚你抄十遍的“爱的教育”以示警戒!”

 “爱的教育?”叶维珺挤眉眼的咕哝着“你与其罚我抄,不如罚我跟你一块“玩!”那可能远比较有实际的效果…”

 季慕飞一听,连耳都涨红了“你敢挑逗老师,罪加一等,罚你抄…”

 “抄什么?”叶维珺笑嘻嘻的逗他“金瓶梅一百遍!”

 季慕飞只好恶声恶气的向她提出了严正的声明和警告“你再这么没大没小,小心我罢课,让你姐姐请项怀安那个臭老鸟来教你!”

 喜欢倚小卖老的叶维珺耸耸肩膀,决定适可而止,免得真的玩过火了,把让她愈看愈顺眼的季大恶男给气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季慕飞的话,真是发挥了不一样的特殊效果,反正,自那天以后,叶维珺的外观有了大相径庭的改变。她不但把一头俏丽的短发,洗回了黑色,耳朵上、肚脐上也不再挂那叮叮当当的小玩意,指甲更是光洁干净,自自然然的,呈现着一层透明健康的泽。

 星期,她也不再那么爱出去溜达,找刺玩乐了,反而会窝在书房内K书,听音乐,甚至,心血来,还会主动陪丘斐容上超级市场买菜。

 星期六下午,距离上课还有一个钟头,她闲来无事,便骑脚踏车到新学友书局逛了一圈,买了一张CD和文具回来,刚停妥脚踏车,准备掏出钥匙时,过去和她鬼混在一起的玩伴,阿森和阿罗却贸然出现了。

 她一脸惊诧的望着他们“阿森,阿罗,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长得手长脚长,蓄着马尾,模样有点颓废的阿森点了一烟“我们前几天碰见阿茵,是她告诉我们你住在这里的。”

 “是啊!小珺,你现在终于认祖归宗,有个阔老姐可以靠了,就忘了我们这些患难与共的哥儿们了,是不是?”个头比较壮,皮肤黝黑的阿罗也跟着开口讥讽道。

 “什么话?”叶维珺白了他一眼“我叶维珺是这种势利现实的小人吗?”她迅速的打开铁门“上来坐一会吧!我老姐不在,说话比较方便!”

 进了客厅,阿森一股倒在长沙发内,并率的将两条长腿搁在藤制玻璃矮桌上。

 而阿罗则瞟着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四处打量,观测。

 “小珺,我不跟你啰嗦,我和阿罗最近手头很紧,又被柏青哥的老板澎哥追着要债,而且…”他猛烈的了一口烟“我最近瘾头又犯了,没钱跟菜头他们要货,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周转一下?”

 叶维珺沉地咬着“你要借多少?我现在只有七千块,恐怕不够你一次呢”阿森和阿罗都是染上了毒瘾的安族。

 “小珺,你说这种话就不够意思了,”阿罗脸不悦的扫了她一眼“你老爸可是东侨食品的负责人,钱多得三天三夜都数不完,要你拿个七、八万来借我们,可说是个小case,你会拿不出来吗?”

 “可是我真的没钱,有钱的人是我老姐,除非…”叶维珺微蹙着眉头“我老姐肯借你们!”

 阿森和阿罗闻言,换了十分诡异的一眼,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前后包抄地围住了叶维珺。

 “你们要干什么?”叶维珺一脸惊惶的瞪着他们,心中暗生不妙,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要借你当筹码,向你有钱的老姐调现金啊!”阿森出阴沉的笑声。“你如果够朋友,就乖乖帮我们这个小忙,不要让我们亮家伙来吓唬你,那就不好玩了,对不对?”

 “你们…你们居然想绑架我,同我姐姐勒索诈财!”叶维珺白着脸,不敢置信的失声嚷道。

 阿森无赖的抖了抖肩膀“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说来这个绝妙的点子,还是你提醒我们的,我想,”他摸摸下巴“你老姐如果还在乎你这个私生妹妹,应该不吝惜拨个两、三百万来“行一善”孝敬我们吧!”

 “你…你作梦!我宁愿我老姐把钱扔进臭水沟里,也不要她拿钱给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见利忘义的坏胚子!”叶维珺泼辣的失声骂道。

 阿森轻捏了她的面颊一下“小珺,你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嘴巴还是这么利,不过,没关系,看在摸ney的份上,我对你这个票还是会宽宏大量,礼遇三分的,”说着,他冷厉的狞笑了一声,伸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肩头“现在,请你乖乖地跟我们走出去,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保证,拿到钱,会平安地放你回去和你姐姐…团聚的。”

 当叶维珺一脸执拗地僵着身子,不肯服从时,脾气比较躁的阿罗,已沉不住气的亮出了一柄失利刺眼的弹簧刀,不轻不重地贴在她的颈背上。

 “小珺,你要我在你脖子上开个小,你才肯乖乖听话吗?”阿罗沉声恫吓着。

 别无选择的叶维珺只好放弃顽强的抗争,任恶向胆边生的阿森及阿罗,一前一后地“挟持”着她,走进了电梯内。

 到了一楼,不意却在走道上,巧遇了前来上课的季慕飞。

 “小珺,你要去哪里?你忘了今天要上课了吗?”季慕飞诧异的望着她,并随意看了搂着她肩膀的阿森及身后的阿罗一眼。

 “我…”叶维珺才刚开口,阿罗就暗暗以弹簧刀的刀背顶着她的背脊,警告着她小心说话。“我今天晚上请假,我有朋友生日,我们准备到…pub帮他…庆生。”

 季慕飞却大步走了过来,出奇不意地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臂,将她拉离了阿森的臂弯“帮朋友庆生,哪有上课重要,我不准假,你给我乖乖回去上课,否则…”

 他的话尚未说完,个性浮躁冲动的阿罗已亮出了弹簧刀“你这个臭小子,少管我们的鸟事!”说着,他已挥刀凶猛地扫向了季慕飞。

 “季大哥,小心…”叶维珺失声大叫,然而,猝不及防的季慕飞还是慢了一步,未能及时躲过阿罗这来势汹汹的攻击,被他一刀刺进了肚子,鲜血淋漓的跪倒在电梯门口。

 叶维珺惊恐莫名的连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叫得阿罗和阿森浑身发软,不顾一切地扔下刀子夺门而出。

 叶维珺赶忙蹲‮身下‬抱住了季慕飞“季大哥,季大哥…你还好吧…”她的双手都沾了他的血渍。

 专程到加乐福大采购的丘斐容,却在门外被蒙头撞的阿森与阿罗撞翻了手中的购物袋,她还来不及捡起散落一地的货品时,就听见了小珺凄厉的啜泣声。

 她心头一阵紧缩,连忙冲进了一楼走道,看到季慕飞鲜血汩汩倒在地上,她不由头晕目眩,情难自己的冲了过去,面无血的抱住了他,心痛莫名地失声喊道:“小季,小季…”

 季慕飞神思飘浮地对她挤出了一丝吃力的苦笑“斐容…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死…我还舍不得…离开你…”然后,他像了气的轮胎昏厥在丘斐容的怀抱里,任她泪雨滂沱,浸了他的面颊、衣襟。

 丘斐容和叶维珺坐着救护车,将季慕飞送进了亚东医院,稍后,她打了电话通知余盛仁和项怀安,便惨白着脸,着隐隐痛的太阳,和叶维珺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凳上,静候开刀的结果。

 “姐,季大哥,他…他不会有事吧!”叶维珺愁眉不展的望着她,忐忑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出口喊丘斐容姐姐,不料却是在这种令人心情无法舒展的特殊情况下。

 丘斐容尽管焦心如焚,但她还是强自振作地拍拍叶维珺的肩头“他一向是个生气盎然,充活力的人,这点…小意外…是打不倒他的…”

 “可是…季大哥他了好多的血…送来医院时,他的脸色比医院的被单还白呢!”叶维珺焦虑难安的紧绞着双手。

 丘斐容的心紧紧搐着“小珺,别想太多,你季大哥的生命力不会这么脆弱的。”她强忍着悸动雨的酸楚,柔声安抚她。

 “对,”叶维珺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季大哥他爱你,他说他舍不得离开你,所以…他一定会战胜死神,活过来和臭老鸟一较高低!”

 丘斐容听了直觉万般凄苦在心头,有份无话问苍天的悲痛和心酸。

 就在她默默伴着叶维珺,忍受着时间的煎熬,内心的冲击时,余盛仁和项怀安也陆续赶到了。

 问明原委之后,两个面色同样凝重的男人,也沉默的各自坐在椅凳上,耐心守候着进一步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忧心忡忡又苦苦等待的人来说,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难捱。

 当叶维珺等得不耐烦,而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时,手术房的大门终于敞开了,负责刀的主治大夫脸汗水,神情疲惫的走了出来,不待丘斐容等人簇拥而上,他便主动拉下口罩,向他们报告手术的结果。

 “他这一刀刺进了胆囊和胆管附近,为了安全保险起见,我已经切除了他的胆囊,合胆管,幸好偏了一些,否则,刺到肝脏就麻烦了。”他?鄣鼐趿艘豢谄安还а啵匦朐诩踊げ》抗鄄煲惶欤拍茏肫ú》啃菹⒘蒲!被案β洌严侣躺氖质跻拢急缸胄菹⑹沂保桓鎏逍吐韵臃崧幕な客蝗慌艹隽耸质跏遥澄弈蔚囟运鄙ǜ孀牛骸敖绞Γ敲占镜牟∪艘恢比伦乓晃幻徐橙莸呐⒆樱裨颍惨蔚羰稚系恼牍埽鹨磺械囊搅苹疃!?br>
 “斐容?”江医师蹙起了眉头,丘斐容马上走上前对他出了幽柔的微笑。

 “江医师,他想见的人是我,你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见他吗?”

 江医师面带为难地沉了好一会,方才牵强的点头答应。“好吧,我就破例一次,不过,你不能待太久,只能五分钟,他等会要转进加护病房观察。”

 丘斐容马上随着那名护士走进了手术室的小病房,穿上了隔离制服,默默踱步到季慕飞的榻边,还未说话,泪已先垂。

 季慕飞虽然面白如纸,形容憔悴,看上去是那样疲倦赢弱,而且神智还有些飘摇恍惚,但,他还是逞强的对丘斐容挤出了一丝虚浮的微笑,并伸出无力的手探向了她。

 丘斐容马上伸手了过去,任他们十指握,心意相通。“小季…”她喉头梗的轻喊着他的名字。

 “斐容,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季慕飞语音沙嘎而模糊的呢喃着“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小季…”丘斐容眼中凝了酸楚的泪水,万分痛苦的发现她的右眼已经模糊到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季慕飞了。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季慕飞费力的撑着眼皮,试图和沉重?鄣乃癫贰?br>
 “小季…”丘斐容除了泪意汹涌地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因为,不过短短的几秒间,她的右眼已完全失去了视力。

 “答应我…”季慕飞固执的微微活着嘴,然后,微量的麻醉感和浓稠的睡意征服了他,他终于垂下铅重酸涩的眼睛,进入了深沉的梦乡中。

 双眼失明的丘斐容,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毫无避讳地当着护士小姐的面,低头轻吻了季慕飞的嘴角一下“别了,小季,我爱你,所以…我必须离开你。”然后,她强忍着几近溃决的泪意,语音哽咽地央请着护士小姐:“护士小姐,对不起,我的头好晕,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一把,带我离开这里。”

 那名护士小姐虽然心中暗藏着些许疑虑,但,她还是顺应了丘斐容的要求,挽着面有菜,不停地用手着额角的她离开了手术室。

 丘斐容一出来,余盛仁就迫不及待地向她急切问道:“斐容,小季还好吧!”

 “他还好,他已经睡着了。”丘斐容仓皇的点点头,急着离开医院,免得被余盛仁瞧出任何端倪。“圣人,我很累,头痛得很厉害,想先回去休息了,麻烦你留在这里,并代为打电话通知他舅舅,及阿奇、卖豆腐他们。”

 余盛仁看她神色那样苍白疲惫,也不敢强求她待下来,虽然,他知道小季最需要的人是她。

 “好,你先回去休息,明天精神好一点,再来看小季,”余盛仁别有深意的望着她“别忘了,你可是他最需要的万灵丹。”

 丘斐容听了差一点克制不住中翻腾的悲苦,只能硬撑着几近崩溃的情绪,仓卒地对叶维珺说:“小珺,我们先回去,姐姐真的很不舒服…”

 “不,季大哥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想留在医院陪他,尽些心力。”叶维珺嘟着嘴说。

 “小珺,你先陪姐姐回家,明天再来医院,季大哥现在加护病房内,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啊!”叶维珺见丘斐容一直着太阳,一副疲惫万状、弱不风的模样,只好怅怅然的勉强同意了。

 当她扶着丘斐容默默地和项怀安塔着电梯,到了一楼大厅时,项怀安突然开口了,语音低沉而充了忧愁:“斐容,你…的眼睛是不是…”

 丘斐容的身子微僵了一下“是的,我的右眼已经瞎了…”她震颤地点点头,凄地绽出一丝苦笑“所以,该是我离去,永远和小季说再见的时候了…”

 叶维珺一听,骤然明白了一切,她脑中一片轰然,倏然抱住了丘斐容柔弱颤动的身躯,悲痛莫名的哭了出来…

 而项怀安眼中也闪动着丝丝酸楚的泪光,为命运坎坷的丘斐容,更为了她与季慕飞那份曲折绵,最后却不得不以悲剧收场的爱情。

 季慕飞清醒之后,便转入了普通病房。

 前来探病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除了雷修奇夫妇、余盛仁夫妇、麦德夫夫妇这些死外,他的同事,他以前的红粉知己,也都闻讯抱着鲜花、水果前来探视,和他闲聊哈拉,把病院内的气氛得热热闹闹,笑声不绝于耳,害那些路过的访客,莫不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误闯到了精神病房去了。

 季慕飞每天强颜欢笑,强迫自己和那些前来探病的朋友闲扯一通,但,当他们带着祝福的笑声离去时,季慕飞的脸好像变魔术似的,马上变得淡漠消沉,黯然失神。

 只因为,那些访客中,没有那位他用整个灵魂、整个心思去期盼、呼唤的人儿。

 希望和失望像两条铁链,每天都在他纠结不已的心扉上厮杀、戳绞,‮磨折‬得他寝食难安,心力痹。

 第十天,璩采晴和余盛仁带来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叶维珺写的,信里的内容又将季慕飞一把打落了水难翻身的炼狱中。季大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姐姐,还有臭老鸟已搭机飞往美国了。

 姐姐说,发生了这种事,她深觉愧疚,也没脸来见你,而为了保护我,远离过去的坏朋友,她只有快快地将我送出国,展开新的生活。

 姐姐还说,欠你的,如有来生,她会一并偿还,今生她已许了臭老鸟,只能辜负你,希望你不会恨她。

 季大哥,我会怀念你的,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blue,我很想陪你一块嚼青箭口香糖,可是…我相信,你的痛苦,就算嚼了一百包的青箭口香糖,也不会减轻的,对不对?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听姐姐的话,并督促自己做个赋于新意,符合你心中要求的“新新人类!”

 最后,深深祝福你

 早康复!

 Ps:姐姐说,她祝福你早挥别过往,找到比她好上千万倍的女孩子。

 唉!有这种人选吗?嘻嘻!她是指的是我吗?你愿意等我长大吗?

 小珺匆睪

 季慕飞面无表情的放下那封信函,眼神空而呆滞,好像一个打败了官司,不得不面对死神召唤的重刑犯。

 璩采晴面色沉重的拿起那封信函,飞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她拧起了眉头,总觉得事有蹊跷,不太对劲。

 “斐容姐没道理就这样不告而别的啊!就算要保护她妹妹也不必走得这么仓促啊!一点都不像她平做人处世的方式!”

 余盛仁也颇有同感“我一直觉得斐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小季开刀那晚,她进了加护病房之后,神情十分憔悴苍白,眼睛还肿肿的,泛着泪水,她说她头痛,急着回家休息,可是…”他困惑的摇摇头“我一直觉得这是她的借口,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对,小季,我也觉得事情不寻常,你不要轻易就气馁了,无论如何,你都要振作精神,去把事情清楚,免得…”璩采晴语重心长的说下去“一时不察,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季慕飞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浓眉锁得更紧了。

 “小季,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呢?”璩采晴着急的瞪着他“不管输赢,你总要再试一次嘛!和斐容姐把话谈清楚,我不相信她爱了你十年,会说变心就变心。”

 “对啊!就算斐容真的移情别恋,你去找她谈,把心结谈开了,也只不过是再输掉一点自尊而已,何况…”余盛仁也苦口婆心地扮起说客角色“在爱情面前,过于强调自尊,不啻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点意义也没有,搞不好事情的真相,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季慕飞浑身又是一震,他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凝思了好久,才瘖哑的对余盛仁说:“圣人,麻烦你去帮我叫护士进来,叫她开一粒安眠葯给我。”

 “小季,你要安眠葯做什么?”璩采晴脸惊惶的问道,怕他会想不开,做出骇人听闻的傻事。

 “采晴,你以为一颗安眠葯能做什么?”季慕飞脸上掠过一抹嘲谑“我若真要殉情自杀,直接从窗口跳下去就行了,何必那么费事?”

 “那…你干嘛要吃安眠葯?”璩采晴傻傻地瞅着他说。

 “你们不是要我飞去美国找斐容谈清楚吗?我要不赶紧康复出院,怎能去找她?而依我目前这种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我怎能提早出院呢?”

 “哦!那我干脆帮你到葯房多买一些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尽兴补眠,迅速复元!”璩采晴笑意盎然的打趣道。

 “谢谢你的馊主意,”季慕飞失笑地白了她一眼“我是要补眠,又不是要用来自杀的,请你不要搞错!”说完,他闭上眼睛,散作假寐,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尽量缓和下来,期能补足元气,尽早出院,远赴美国,为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努力。

 双目失明的丘斐容,虽然仓皇的带着叶维珺为情逃到了美国,但,她每隔几天,就会催促叶维珺帮她打电话给璩采晴,探问季慕飞的病情。

 当她得悉季慕飞已经出院,并正在赶办赴美的签证,准备来奥克兰找她时,她马上找项怀安来,研拟了一份可以让季慕飞对她彻底死心、心寒的计画。

 就在季慕飞准备起程赴美的前两天,他和余盛仁、麦德夫、雷修奇三对夫妇,不约而同收到了丘斐容的信函,信中言明她已经在三天前和项怀安公证结婚了,并附赠了两张亲密的彩婚照予他们存念。

 忧心忡忡的余盛仁,马上和雷修奇、璩宋晴夫妇驱车赶往季慕飞的住处,深怕他会承受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

 没想到,季慕飞的反应比他们想象中的镇定多了。

 不仅如此,他还泰然自若的请他们一块人屋开香槟酒庆贺。

 “你们都收到了斐容的信了吧!她当新娘子的样子还真美是不是?可惜的是…我们没能赶得上,好好闹房風騒一番,错失了恶作剧的机会,不过没关系,在这里开香槟庆祝也是一样的。”

 “小季,你…”璩采晴担忧地望着他“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我们还以为…”

 季慕飞洒然地扬扬眉“以为我会跳楼自杀,还是藉酒浇愁,No,No,No…”他神情夸张的摇摇头“我是風騒六君子中的风小季耶,岂能这么没骨气,为了一个…”他猛然咬牙“铁石心肠的女人失魂落魄,失去了花花公子的落拓和风采?”

 “小季,我们都是相知甚深的老朋友,你又何必在我们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呢?”余盛仁慨然叹道。

 “打肿脸充胖子?”季慕飞装疯卖傻的冲着他咧嘴一笑“圣人,我的脸再怎么打,也不可能有你那种蓬发展的效果,我又何必东施效颦呢?”

 “小季,你…你何苦在我们面前做戏呢?”璩采晴深深的望着他“我们都知道你心中的苦啊!”季慕飞心中一痛,他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逸出了一丝好苍凉、好萧瑟的苦笑。

 “我心中的苦,”他无限?У囊∫⊥罚焓秩嗳嗔成辖┯驳募∪猓拔倚闹姓嬲目嗍鞘裁矗忝侵缆穑渴且蛭也坏チ宋乙簧钪影呐耍宄拿靼椎揭患锌岬氖率担勖秋L騒六君子的聚会,再也不可能凑齐人数了,因为…”他心如刀别的闭上了眼睛“我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斐容,再也没有了…”

 室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十分低哀沉,浓浓的愁雾像挥之不散的恶魔,进驻在璩采晴、余盛仁、雷修奇三人同样纠结百转的心头上,久久不能消散。

 星期下午,季慕飞在他二姐季慕怡与姐夫唐骏宽的陪同下,走进了德恩育幼院。

 看到他,已经懂得出腼腆而羞涩的微笑的小妍,任梦断心碎的季慕飞将她抱在怀中,脸压抑地对她挤出僵硬的笑容说道:“小妍,季叔叔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季叔叔已经尽了最大的心力,还是没能说服丘阿姨嫁给我,和我们一块编织快乐家庭的美梦,可是…”他语音梗的顿了顿“季叔叔不会让你待在这里做孤儿的,季叔叔做不成你的爸爸,可以做你的舅舅,继续爱你,照顾你,好不好?”

 小妍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小妍,你会怪事叔叔吗?”季慕飞泪光闪烁的眼中充了祈谅。

 小妍轻轻抬起手,像以前一样,很温柔、很温柔地为他擦拭眼角的泪痕。“不要哭,季叔叔,你…你还有小妍…”

 季慕飞心头一恸,紧紧地搂住了惹人怜爱的小妍,热泪盈眶的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这是一栋坐落在奥克兰山区,造型独特、充了古典风味的乡间别墅。

 转眼,丘斐容和叶维珺搬到这里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

 丘斐容虽然瞎了,但,她对叶维珺的生活却做了一套极为完整的安排。除了每天早上的语文课,她还请了住在附近的一位大学生空为叶维珺补习,以便她在季班开学时,能顺利进入当地的一所私立高中就读。

 而她自己也在一、三、五下午进盲哑学校学习点字,和生活训练的相关课程。

 但,她一点也不快乐,叶维珺看得出来,她就像一株失去生命光彩的矢车草,柔弱纤细的缩在阴暗的小天地中,过着无无趣、无光无热的岁月。

 她真的不忍心,真的不忍心见她唯一的姐姐渐渐萎缩,渐渐凋零在只脑瓶着黑暗,摸索往事的凄寥日子。

 于是,她在项怀安二度造访,又准备离开的前夕,将他约到山下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可爱的小咖啡屋密商大事。

 “老鸟,”她涸仆气的拿掉了一个“臭”字“你应该知道我姐姐爱的人是季慕飞,她不会假戏真做的嫁给你,对不对?”

 项怀安表情深奥的笑了笑“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必绕圈子。”

 “你果然很上道。”叶维珺毫不吝借地奉送一句难得的恭维话,然后,她清清喉咙,直接切入正题。“我想,我不能再继续忍受、坐视我姐姐生活在没有希望、没有爱、没有活力的日子里,而且,我相信季慕飞不会嫌弃我姐姐是个双目失明的人,所以…”

 “如何?”项怀安扬扬浓眉“你想充当不听话的红娘,撮合他们?”

 “对,而且,我需要你的合作。”叶维珺直截了当的说。

 “说来听听。”项怀安淡淡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神态。

 于是,叶维珺比手划脚,叽叽咕咕地俯好身子,贴向项怀安的耳畔,说出了她酝酿了好几天的绝妙好计。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项怀安沉了好一会,方才点点头“我同意,不过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你姐姐。”

 叶维珺凝神看了他好一会,突然出了一抹犀利烛的笑容。“老鸟,你是真的爱上我姐姐对不对?”

 项怀安不置可否的撇撇“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姐姐爱的是季慕飞。”

 叶维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是个心宽阔的大情圣,如果我们相识的时机,不是在那种你追我逃的紧张情势下,我可能不会那么讨厌你,甚至,早就跟你化敌为友,和平相处了。”

 “谢谢,我真是受宠若惊。”项怀安半带调侃的笑道。

 “喂!”叶维珺十分海派豪放的拍拍他的肩头“为了感谢你的合作,弥补你失恋的损失,我跟你打一个契约,一个保证你绝对不吃亏的契约。”

 项怀安不疾不徐的喝了口咖啡“什么契约?”

 “呃…如果你五年之后,还没有人愿意帮你摆王老王的身分,”叶维珺俏皮的转转眼珠子,以一副牺牲小我的口吻说道:“我可以考虑把我自己送给你,带回家当一辈子的纪念品!”

 项怀安闻言,差点没把入口的咖啡如数出来“小表,”他呛了好几口,然后起身叶维珺的头颅,像对待一个调皮的小妹妹一般“别吃一个老男人的豆腐,小心,他会当真的!”说罢,他拿起帐单,一派洒的走到柜台付帐,浑然没注意到叶维珺那双无比晶亮而充了崇拜的眼眸!

 拟订了计画,达成了协议,叶维珺和项怀安便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向丘斐容谎报消息,说季慕飞因心情低落,神思恍惚,巡察工地时,不小心从鹰架上摔了下来,伤势严重,昏不醒。

 一个则负责带了一本记,搭机返回台湾专程去拜访季慕飞。

 当季慕飞见到项怀安的那一瞬,头一个反应是当着他的面摔上大门,但项怀安及时出口的话阻止了他的冲动。

 “如果你不想真的失去斐容,你最好保持你的风度,让我这个宽宏大量的情敌进屋去。”

 季慕飞心头一震,他目光如炬地瞪着项怀安“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准备做个失礼的主人,让我站在门口接受你无礼的质询和盘问吗?”项怀安要笑不笑的望着他说。

 季慕飞脸色晴不定地犹豫了一分钟,才慢慢退开身子让项怀安进来,并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

 “我喜欢在冬天里喝冰啤酒,如果你能做个更称职的主人,我想,等你和斐容结婚之后,十打的冰啤酒都不足以做为谢礼。”项怀安语带玄机的淡笑道。

 “我和斐容结婚?”季慕飞脸色猝变了,他寒光迸的刺向项怀安“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存心上门来戏我这个手下败将吗?”

 “你不是手下败将,事实上…”项怀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斐容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而我,只不过是一时应她要求配合演戏的邻家大哥。”

 季慕飞听得半惊半喜,又有着一份厘不清思绪的惑。“斐容,她为什么要你跟她演戏?目的何在?”

 “因为…她的眼睛瞎了,她不想用她的爱来连累你…”项怀安语音沉重的说道,并将丘斐容发生意外的事,以及她对季慕飞那份看似无情实却多情的种种隐衷,详尽的陈述一番。

 季慕飞的脸色愈听愈灰白,愈听愈凄楚痛心,最后,他的脸上根本没有半丝血,而那双蒙漂亮的眼眸中已盈了晶莹的泪光。

 “她是爱你的,十年来,从未减少过一分,只是,她爱得太辛苦了,也太委屈自己了,我和小珺都不忍见她活在黑暗的世界中,锢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决定违反自己的诺言,亲自来向你说明一切。”项怀女百感集的低声说道。

 季慕飞泪光闪动的望着他“谢谢你,千言万语不足以道尽我对你的感激和歉疚。”

 “感激我接受了,不过歉疚…”项怀安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是多余的。”

 季慕飞定定地望着他,润的眸光中闪着悉的光彩“我的歉疚并不是多余的,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深爱着她的。”

 项怀安微微僵了一下“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的是你,如果她爱的人是我,你以为我会容忍你那么猖狂放肆的在我面前向她示爱吗?我不打得你地找牙,半身瘫痪才怪!”

 季慕飞目光闪了闪,语带诙谐的说:“你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握紧了拳头,想狠狠地海K你一顿?”

 项怀安也笑了“幸亏你没那么做,否则,今天我不会这么有风度的上门来,扮演穿针引线的烂好人角色!”然后,他喝了一口已经不太温的温开水,从黑的外套内取出一本咖啡皮面的记簿,递给季慕飞。

 “这是小珺偷偷拿给我的,里面充了斐容对你的爱,建议你,带上飞机看,一方面可以缩短你们相爱的路程,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你的飞行变得格外丰盈而美丽!”

 季慕飞一脸动容地向他伸出感恩的手“谢谢你,项先生。”他诚恳的说。

 项怀安也心无芥蒂地回握住他的手“不客气,好好对待她,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感谢与回馈。”

 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男人,在彼此真挚坦然的目光凝睇中,看到了一份温暖动人的光彩,一份崭新的友谊在他们相握的掌心中滋生。

 坐在靠窗的机位上,季慕飞再次翻开了那本几乎看了一半的记簿,在激动酸楚的思起伏中,继续探索丘斐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点滴情怀:我没想到带小扁哥去参加風騒六君子的聚会,会意外发现小季他对我的情意,老天爷,我真的无法形容当时那份悲喜织的撼动,上一秒钟,我还沉醉在飘飘然的云端上,贪婪地享受那份如糖浆的愉滋味,下一秒钟,却被残酷的现实给唤回到冰冷的地狱中,面对着命运之神严厉无情的刑罚,这种刑?醋杂凇冶匦牒菹滦模ド撕疑钌钍瓢耸甑哪腥耍桓龃拥谝谎劬驼鞣宋业难艄饽泻ⅰ?br>
 是的,小季一直是我心目中无可取代的阳光男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天,是刚升上大二,开学的第三天,也是一个阳光灿烂,让人心情忍不住为之雀跃开朗的好日子。

 我悠悠走过椰林大道,正准备去图书馆还书时,一群登山社的学生正在布告栏前大肆招揽人员,说得舌粲莲花,生动万分。

 我不甚惑兴趣地随意瞄了一眼,轻轻迈着步履穿过几道围观的人墙,朝既定的目标前进,不意却被一个高瘦拔的男同学拦住了去向,我抬眼一看,看到了一张浓眉大眼,神采奕奕的笑脸,一个笑得好像汤姆克鲁斯,充了阳光,充了生气,充了活力和魅力的男脸庞。

 那个英姿飒,朝气蓬的男生就是小季,他拦住了我,神情气朗的问道:“喂!你是哪个系的女同学?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登山社?保证你的身材可以像布鲁克雪德丝一样健美!”

 当我笑着回答他:“我已经参加茶艺社了。”他却一脸顽皮地对我说:“咬呀!扁喝茶不运动怎么会健康,来来来,你看看我的肌,是不是很健康,很有弹,还有…”他不容分说的将我拉到余盛仁面前“你看他,是不是像一个福寿双全的健康宝宝,你别看他有肚子,这肚子可是结实得很,保证比你们家的瓦斯炉还经得起撞击,不信,你看我一手给你瞧瞧…”说着,他抡起拳头,煞有介事地朝余盛仁圆滚滚的肚子敲去,气得余盛仁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吹胡子瞪眼睛地差点没跟他当场翻脸,演出了一场全武行…

 然后,他又状甚无辜的向我施展了哀兵政策“喂!这位茶艺社的找碴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为了拉你进来,我差点惹了我们登山社的“阿诺史瓦辛格”无端被他海K一顿,你好意思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就这样,我被潇然自若,鬼点子多多的小季拉进了登山社,从此,一颗心都悬放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起伏漾…

 其实,我对小季的爱,从来不敢有据为己有的野心,因为,他是那样耀眼灿亮,像阳光一般充了眩目的光彩,吸引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他就像一颗魅力十足的大磁石,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被他洒不羁、又带顽皮纯真的风采深深吸引。

 这么多年了,我看着他周旋在不同的女人身边,对她们散发热情,散发魅力,我只敢偷偷地藏起我的失落感,要求自己不要吃醋、不要嫉妒,不要让小季有任何的压力和负担,以免破坏了我们之间深挚的感情,虽然,它和我衷心祈求的爱情,是有着那么一段咫尺天涯的距离。

 我是个矛盾的女人,我一再要求自己,却做不到那些苛刻的要求,我希望我能对小季降温,却管不住不断升高的爱情热度,最后,终于受不了,才选择了为情远走美国的迢迢路,却不料引来了一场身心俱残的悲剧,也导致了今不得不在揪心刺骨的痛苦中,铁着心去伤害我苦苦爱恋的男人!

 小季!小季…为什么我们相爱的路程会如此坎坷波折呢?必须‮忍残‬到连朋友的情谊都跟着一块陪葬,烧成灰烬呢?

 如果,命运注定我和小季有情无缘,当初为什么又要让我在那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认识他呢?让我因为他那和阳光一样灿烂人的笑容而失了神。再也逃不开爱情的绳网,甘心做个为爱受伤,为爱远走天涯,为爱活在孤独寂寞中的女人…

 读到这里,季慕飞中一片,再度在柔肠百转的撼动中,红了眼圈。

 就这样,在这段漫长的飞行航程中,他看完了丘斐容的记,也数度停顿下来,试着平复愤张激动的情绪,拿着纸巾悄悄擦拭泪痕。

 害坐在他隔壁的那位老先生,连连侧目扫量了他好几次,以为他是不是看了那本感人肺俯的旷世名著,否则,怎会有这么意盎然又戏剧化的效果。

 当门铃响起时,坐在庭园花架下凝思发呆的丘斐容,微微一震,‮体身‬不由自主地呈现了一种紧张的姿态。

 陪她一块坐在庭园内,拿着休闲杂志随意翻阅的叶维珺马上站起身“姐,八成是项大哥到了,他一定打听到季大哥的病况了,你别急,我去开门!”

 当她开了门,悄悄比划着手势,要季慕飞噤声时,丘斐容已按捺不住的扬声问道:“小珺,是不是小扁哥来了,他有没有打听到小季的情形?”

 “姐,你别急,项大哥说…他要亲自告诉你。”叶维珺轻声跟她和着稀泥,然后,她慢慢领着季慕飞走到花架前,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丘斐容焦灼不安的伸出手来,试着触摸项怀安“小扁哥,你怎么不说话?小季,他到底情况如何?你可别瞒我啊!”直到这一刻,和她面面相对,季慕飞才发现自己的心碎裂到何种程度!

 天啊!他真的不敢相信,丘斐容那双水雾灵的眸子已经瞎了,瞎到完全看不见他的地步…

 当项怀安告诉他这件事时,他是非常震惊和痛苦,但那种揪心断肠的感觉,和现在这种千刀万剐的滋味比起来,实在是一种微不足道的缓刑。

 看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如此苍白地活在一片茫然枯寂的黑暗中,忍受着命运之神的拨,在风雨飘摇,身心俱苦的境遇下,仍念念不忘着他的安危,这种摧肝撕肺的冲击,令他热泪盈眶,浑身痛,久久不能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而他出奇静默的反应,更令丘斐容惶恐不安了“小扁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小季他的状况真的很糟吗?”她颤声问道,慌慌张张地急着伸手向前触摸,然后,她的手摸到了一张紧绷、冰冷而濡的男脸庞,她大大震动了,还来不及出声,她的身子就被季慕飞紧紧拥住了,一阵激动而热情、充泪雨的吻就对你当头袭来,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呢喃,所有的挣扎…

 爱到最高点,除了无声的凝睇,有时候深情的吻反而是一种有别言语之外的美丽诠释。

 对于季慕飞和丘斐容这对历经苦难的恋侣来说,这种浸在水雾中的拥吻,无疑是一个浪漫的开始,一个再美丽不过的句点,而言语,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多余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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