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莫忧一脸委靡不振地走进报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欠佳,偏偏王枫那个大白目仍挨过来,搭住她的肩膀,热心过度地关切她。怎么样?金
婿上钩了没有?”
“金
婿没见著,倒被臭乌
给咬了一口!”一想到她保存多年的初吻居然浪费在一个穷酸的司机身上,她心头就有股怒火直要窜上来,七孔气得都要冒烟了。
王枫听得
脸雾煞煞,她也懒得解释了。
莫忧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到办公桌一前,一
股跌坐在椅子上。她忽然想起那个穷司机的腿大,坐起来还
舒服的,可惜他不是有钱人,再舒服也没用。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
财经组的陈组长一见到她,扬起脖子,拉著嗓门大喊。
“莫忧,昨天上午李董临时有重要的饭局,采访的事情取消了,那个秘书打手机告诉你了吧?”
原来陈组长也知道了。“有啊,那个秘书还是“当面亲口”告诉我的呢!”
陈组长很讶异地说:“是吗?那个秘书真是太敬业了,还亲自跑去跟你说!”
莫忧苦笑了,到底是谁比较敬业!
她为了这次的采访,投下钜资,包括被王枫敲诈去请组长吃的那顿牛排大餐、为了出击成功从头到脚的亮丽行头、最气人的是那双贵得令人咋舌的高跟鞋还留在飞机上忘了拿下来…穿都没穿过一次就泡汤…还有台北高雄的来回机票…这些林林总总的花费,大概是她半个月辛勤工作的薪水,却不敌人家的一顿饭局!害她的投资全都血本无归,唉,当穷人真可怜!
她起身走到陈组长身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道:“陈组长,那下次采访李董记得派我去哦!”只要有一丝希望,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陈组长从容地说:“不必了,李董已经亲自来了。”
她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梦寐以求的有钱人来了!而且就和她呼吸著同一间办公室的空气,怪了,凭她对有钱人的敏锐嗅觉,怎么可能没闻到呢?
一阵东张西望,方圆十步内只看到同事们一堆一群地
头接耳,小声地咬耳朵。
“李董在哪儿?我怎没见著他!”事实上,就算李董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不知道,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人家。
“在社长的办公室呢,”陈组长一脸诡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家的李组长还被叫了进去呢,不知道是下是要fire掉他!”
“真的吗?”太好了!那个凶巴巴的组长终于不能再作威作福了!“可是那是咱们报社的人事,李董有权干涉吗?”
“别说是辞掉一个小小的组长,即使是社长,只要李董说要换人,没有人敢吭声!你才进报社不久,所以不知道,其实李董才是咱们报社真正的大股东呢!懂了没?”
“懂了。”她心里开始盘算著,那位既是天威集团的老板又是自由
报大股东的李董,钱一定多得没处放,才会到处
洒,洒到他们报社来。
陈组长又说:“现在你总算知道那天决定派你去采访李董,我为什么会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下著了吧!就是怕你得罪了真正的大老板。”
她怎么会去得罪大老板?勾引他都来下及了,不过…
“如果得罪了李董的司机应该没关系吧!?”她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应该说李董的司机得罪了我才对!”
陈组长正听得一头雾水时,社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所有的人全立正站起来,好像听到唱国歌似的,而且还把头
得低低的,下敢直视大老板,简直卑微的可以,她也不例外。
“莫忧,你过来一下。”
糟了!凶巴巴的组长居然在喊她,该不会是他被李董fire掉不甘心,还要找一个垫背的来连累吧!而她就那么倒楣吗?
“哦,来了!”她低著头慢跑过去,眼睛直盯著那双和她相依为命的球鞋。
拾起头来,看到威严的社长,鞠躬敬礼。“社长好!”“你好!”她差点跌了一跤,社长居然也回应她的问候,而且还很和善,她诚惶诚恐地抬起眼来,觉得社长看她时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她头上长角了,带著一种研究的表情瞧她。
莫忧被看得有点心慌,开始猜疑起来,那该不是社长要裁员的同情眼神吧!还是赶紧溜到组长那边去。
然而就在组长和社长的中间,却站了一位穿著藏青色唐装的老先生,挡住了她的路。
那位老人家
头银发,气
红润,面容和蔼,让她想起去世多年的爷爷。
她很有礼貌地说:“欧吉桑,对不起,借过一下。”
忽然,她的身后
像传来有人跌倒的声音,另外还接收到凶巴巴组长仿佛在用眼神骂她:你白目啊!
老先生倒涸仆气地让路借她过,而且当所有的人都表情严肃时,只有他还笑得出来,
出慈祥的鱼尾纹说:“嗯,很可爱,就是瘦了一点!”
不知道老先生在说谁?反正没她的事。
“组长,找我什么事?”她低著头走到组长面前,一脸受死状。
凶巴巴的组长果然摆出一张又长又臭的脸给她看。“你不是一天到晚吵著说没派摄影记者给你吗?害你又要拍照片又要写稿,常忙得没空吃饭吗…”
哇,这种话有必要在社长面前说吗?啧啧,这个组长
情坏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连心肠都是坏的,想陷害她,害她没工作回家吃自己!
她忙著陪笑脸,
膛,显出一副刻苦耐劳耐
的模样。“没关系,反正能者多劳,我无所谓。”
社长咳了两声,说话了。“莫忧,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一名新进的摄影记者给你,他是…”社长像要说些什么,却遭旁边那位陌生的欧吉桑阻止了。“…总之,你要好好关照新进同仁,不得对他无礼!”
“是的。”
莫忧低头皱眉,到底是什么新进同仁?社长还特别规定不能对他无礼!一定是靠裙带关系才进报社的。
凶巴巴的组长马上巴结地对社长说:“您放心,我不会让莫忧欺负他的!”
哇,讲这样,好像她专门欺负新进同仁似的。
“怎么会?我爱他都来不及了呢!”她赶紧替自己辩白。
老先生突然说:“那最好了!”
她斜转过去看了老先生一眼,嘴角扬起十五度,感谢他的友情支持…在她和组长、社长孤军奋战之际。
“还不快谢谢李董!”凶巴巴的组长突然对她吆暍了一声,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飞了。
莫忧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李董!哪个李董?”
好像听到有同事在发笑的声音,但她还不知道他们是在笑她,直到好心的财经组陈组长偷偷pass情报给她。
“天威集团的李董呀!”
是吗?天威集团的李董来了吗?“在哪儿?天威集团的李董在哪儿?”糟了,她的头发一团
,细肩带
背的黑色丝质裙装也没穿出来,她的脚下…妈呀,又是一只烂泥巴球鞋,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怎么勾引有钱的李董呢?
这时候突然有只手用力地拍了她的后脑勺一记。“哎呀!好痛!”她转身过去,凶巴巴的组长竟然从背后偷袭她,却摆出一脸自责歉疚的烂表情朝向她身后的老先生鞠躬敬礼起来。
“李董,对不起,她平常就是这样没大没小、疯疯癫癫,您别见怪!”
本来怒气待发的莫忧,忽然吓得张嘴瞪眼。
“什么!你就是天威集团的李董!”怎么跟她想像中的差那么远。“你好老喔…”
她的后脑勺又挨了一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的。
社长和组长争相低头弯
向老先生赔礼道歉。“李董,对下起,这女孩年轻不懂事,又没见过世面…”
后面说的全是她的坏话,不过那些恶毒的话倒伤不了她越来越强韧的心灵,比较令人难过的是原来天威集团的李董是个七老八十、老得连花生都咬不动的老先生!
突然好想念昨天和她又热吻又拥抱的男人,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位让她心动又想行动的男人,为什么却是个穷酸司机呢?
唉!那、那…她想嫁给有钱人的美梦,又破碎了!呜呜呜…
不!她绝不会轻易被击倒的,她要再接再厉,继续寻找有钱人!
烈
像火球似地烧著球场上的每一具结实
壮的身躯,两队职
好手打得汗
浃背,躲在记者席里的莫忧也看得“大粒汗小粒汗”
透了她的“华歌尔。”
比赛进行到第九局上半还不分轩轾,成绩零比零,没有一队得分,莫忧大刺刺地躺在记者席里的长椅上,原本充
神采的一双大眼睛,近
来被一连串的倒楣事打击得有点灰黯,暗得看不见光明的前途,连一场球赛的前途都看不到。记者席里已经睡了一大半了,她还能撑开两眼皮算敬业的了。
叹口气,唉,真下知该说两队一样
?还是一样烂?只希望比赛快点结束,她还要赶去东区那家五星级饭店的健身房呢。美其名是去做运动,实则是听说那儿有很多有钱人出没,一定是那种住得起总统套房的房客。
“莫忧,有人找你哦!”喊她的人叫焦红,长得娇小甜美,两人算是同业;下同的是焦红在XX时报
受重用的,不像她一天到晚挨组长的骂,连穿高跟鞋跑球赛都像犯了天条一样。
她爬起上半身,打了个呵欠,伸一伸懒
。“谁找我?”
焦红朝她眨了个暧昧的眼神。“是个帅男哦!”男人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在她的眼里没有帅男丑男之分,只有富男和穷男之别。
“在哪儿?”
焦红一让开身子,后面霍地冒出一个可怕的人影,没设防地跳进她的眼里。
“嗨!”
她差点被吓昏过去了!
那两片要笑不笑的嘴
,那两颗黑不见底的眼眸,那两条浓密得像女人的心事的眉毛,整体看起来,那个焦红嘴里的帅男长得很像骗走她的初吻的穷司机!
她假装没看到,又躺回长椅上去。
这时候球场上终于有人挥出一支安打了,稍稍振奋了一下没
打彩的观众和记者先生小姐们。
焦红见她无意替两人介绍认识,便大方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焦红。”并递上一张名片。
莫忧虽然不想看到他,但眼角还是忍不住偷瞄过去,不巧正好看到他的左手接过名片,右手有力地握住焦红的小手。
哼,到处吃豆腐!前天吃她的豆腐还没吃够吗?
“孟亚,孟子的孟,亚洲的亚。”他那一口低沈富磁
的声音正在自我介绍著。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在气个什么劲!看到焦红像被高
电电到的眼神,她竟然变成一座爆发中的活火山,嘴里都要
出熔浆来了。
走过去一把将那个司机孟亚死黏住焦红的手给剥开来,这个男人没钱已经够惨了,连品
都不太好,看他将来是讨下到老婆的!
“你来球场吧什么?”
没见过这么白目的男人,明知道她恨他恨得牙
的,还跑到球场来惹人嫌,欠骂呀!
孟亚将两架宝贝相机挪到
前来,背斜倚著墙,好整以暇地说:“我是来找命中注定的女人啊!”莫忧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捣住他的嘴巴,并
低声音恐吓他。“你如果敢再胡说八道,坏了我的行情,看我会不会撕烂你的大嘴巴!?”
他第一次被女人威胁,
新鲜有趣的。“我好怕哦!”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搂住莫忧的臂。“球赛结束后我载你回报社吧,反正顺路!”
谁跟他这个穷司机顺路?“你走你的
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我等一下要去凯悦饭店的健身房做运动,那儿收费很…贵的,你没顺路了吧!”
孟亚慵懒地点了
菸,叼在嘴里,一派潇洒。
她
不住凝睇著他的从容闲适,如果他不是那么穷的话,倒真有几分
人。
他
口菸,再徐徐吐出,烟雾袅绕成一片白茫,迷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也冲散了几许的敌意。
“顺路倒没有,不过我有那家饭店的健身房贵宾卡。”
莫忧拉高嗓门大喊。“你骗人!”记者席内所有的目光全被那三个字吸引过来。
有位大哥级的同业马上过来关切她。“莫忧,这家伙骗了你什么?骗财?还是骗
?你说,大哥一定替你出气!”
她紧张死了,直怕长得很
勇的同业大哥真的一拳抡过去,只怕司机孟亚要在地上翻好几转呢。
而孟亚却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
的镇定,反而出言指控她。“你看她跟我讲话的时候人凶脸臭,臭到连打击者都被她薰得头晕脑
打不出安打,你想我骗得了她的财吗?骗
就更别说了!除非她自己投怀送抱。”
在场的记者同业不分男女老少全笑成一团,同意了他的说法。
气死人了,这家伙不但损她还连带亏她前天的事情,瞧他外表看似斯文帅气,心却是歹毒的,骂人不带脏字。
大哥笑笑说:“没事就好!”走回座前又拍一下孟亚的肩膀,补充一句:“我妹子是个好女孩,对她好一点,还有,女人要用哄的。”
连焦河诩一脸妒忌地说:“莫忧,你真是保密到家了,居然偷偷
了一个帅哥男友!”有点悻悻然地走开。
这下子好了,全世界的人都误会这个穷司机孟亚是她的男朋友了!
“你那么穷怎么可能有凯悦饭店健身房的贵宾卡?”她还是套了多少
情才跟饭店的公关经理拿到招待券的。
“我那么穷…”
“我知道了,一定是李董送你的!”她忽然自己想通了!果然有钱人都爱去那儿!那她就更是非去不可了。
孟亚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莫忧仍是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喂,那好吧,等比赛结束后,你送我过去!”反正她一个人去也
无聊的,有他一同去,无聊的时候还可以骂骂他解闷呢!
孟亚蹙著眉,原来看似简单的她,却像个千面女郎,心思好像
复杂的,他决定要一层一层剥开看清楚真正的她。
“那我先去洗把脸,等会儿过来载你!”忽然想到一件事忘了跟她说。“对了,这场球赛的照片我全拍好了。”
莫忧敛著下巴,瞅著一双铜铃大眼。“你干么跑来球场拍球赛的照片?又干么告诉我?”
孟亚转身要冲去洗手间时,又说了一句:“社长没跟你说我今天开始工作吗?”
哇,还拿社长来
她,社长只说今天会派摄影记者来…
“啊…”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跑到男厕外面大吼大叫,里面正在如厕的男
们一听到惨叫声,个个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有人洗手洗一半,有人没洗手,还有人差点被拉链夹到宝贝呢。
莫忧一看到混在人群中冲出来的孟亚花容失
地大叫著。“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摄影记者引”
孟亚心急如焚地跑出来,因为听到她凄厉的叫声,以为她被欺负了,原来是他吓到她了。
“多多指教!”他也松懈了紧张的肢体。
莫忧真的吓儍了!蹲在男厕外面久久无法站起,害得很多男记者和男观众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不会吧!她要跟这个骗走她初吻的穷司机做同事!
“难怪昨天李董会专程来报社,原来是替他的司机关说新工作!”
“司机!”他真是越听越迷糊了,欵,随便她怎么说吧!
“你别忘了我的名字就行了。”因为孟亚这两个字将来可能会出现在她的“配偶栏”里。
“李董为什么对他的司机这么好呢?又送贵宾券又安排工作的!啊你也真奇怪,这么好的老板还不知珍惜,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回记者席途中,她还一路叨念著。
原来莫忧居然以为他是爷爷的司机!他差点没偷笑得内伤。
她当然注意到孟亚在偷笑,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警告他。
“喂,我只是顺道搭一下便车而已,你可别想歪了,真当自己是我的男朋友!我还是跟你说清楚讲明白,免得误会了,我莫忧这辈子是绝对下会爱上你的!”
孟亚锁著眉目,装出一脸郁闷。“为什么!”
莫忧两手抱
,面
鄙视。“因为你不是有钱人!”
她非得摆出凶狠势利的态度,来吓阻孟亚可能对她的任何好感,那天两人在李董的办公椅上又抱又吻地磨赠了老半天,她又那么美丽动人,是男人都会
不住爱上她的。
孟亚扬一扬微皱的眉宇,笑而不答。
比赛进行到延长赛时,他才说:“你不像是那么现实的女孩!”
他是在称赞她吗?莫忧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心里很明白,眼前的孟亚也长得风
倜傥,是男人中的男人…可惜是穷男人堆里的男人…严重违反她的择偶基本条件。虽然她并不真如外在所表现的那么讨厌他,但是谁教他是个一贫如洗的臭司机。
“总之,我要嫁的男人一定要是有钱人!”
孟亚又扬起
角,这女孩真是坦率得可爱!
“我也没说要娶你呀!只是你那天一见了我就主动投怀送抱又献吻…”
“那完全是一场误会!”她气得直嚷嚷,说得面河邡赤,一想到那天,看着他的
,她的心口竟怦怦
跳起来。
忽然全场
声雷动,终于有人击出全垒打了,比赛总算结束了!
她有点烦躁地宣示著。“大家还是维持同事的关系就够了。”
这话听来好像是在警告孟亚,其实也在提醒自己。
他却答非所问地说:“你搭不搭我的便车去健身房!”爱情可不是嘴里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东西,他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
莫忧边收手提电脑边叨念著,为了勾引李董她可是砸了大钱,往后的日子必须省吃俭用才行呢!最气人的是金
婿没钓到,却钓了个小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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