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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信威七十坪的大公寓布置得意外简朴。她以为柏克莱威尔斯夫妇的房子,因为是租的,所以很随意,没想到信威头脑如此复杂的人,生活方面却不很重视。大客厅就黑白两组沙发,一真皮、一布料的,加上音响、电脑和几个茶几。餐厅倒有一个八人长方形餐桌,厨房空,厨具都不知藏在哪里,看来干净得像样品屋。四个房门都是一式的、矮桌、小瘪,连系都差不多,主卧室因为放信威的私人用品,才使得人确信他住在这里。最有他特色的是书房,一排排的书,电脑桌、书桌上面的凌乱才带些人气。

 整栋屋子冷淡得可以,连棵植物都没有。可以想像信威初搬来去选家具时,就站在店的中间,指着“这个、那个、这两套,那两套”根本不‮心花‬思去配设计。想着就觉好笑。

 信威几乎是半强迫地要住过来,因为盈芳在,他深觉不便。后来盈芳找了一个同学小美同住,才在信威这儿过夜。于是她不免要搬些东西过来,像小花、小树,甚至那束紫晶水仙,就放在客厅,映着白天黑夜的光。最初她还怕信威生气,但他总不介意,她胆子就愈来愈大,每个房间慢慢变得不一样,充她的想法与美感。

 她不过是在一条绝路中寻找快乐而已。

 云朋一知道信威的诡计,跑到他家找他兴师问罪。

 “佳洛说一直是你的情妇,是什么意思?”云朋几乎快跳脚。“你叫我别接近,你自己却不守规矩,这算什么?”

 “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是救你的一条路。”信威说:“好在我放出这风声,否则现在记者早在门外等你了!”

 “,你别听他的。”云朋看着,苦口婆心地说:“清者自清,事实没那么严重。你因此而跟了信威,毁了自己,我赢得选战又有何用,不如此刻退出!”

 “云朋,我们可以亲如兄弟,你竟给我这种评价?”信威怒瞪着眼说:“跟我,怎么会毁了她?我未婚,她未婚,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谁能管得着!?”

 “老实说,我若有妹妹,绝不愿她和你在一起。”云朋反相稽“我就因为和你亲如兄弟,才很清楚你对女人的态度,信手拈来,玩世不恭,从不认真。这原无可厚非,你大可找懂得游戏规则的女人,何必去招惹!?”

 “为什么不找?”信威将她揽过来。“比任何女人更知道游戏规则,不是吗?”

 实在不愿再引起他们之间的纠纷,苦求说:“张大哥,我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管我,选举比较重要,不是吗?”

 之后云朋仍不死心,三番两次打电话来。

 “,你又何苦呢?”云朋声音有太多担忧“你知道你这样走下去的结果吗?等信威厌倦了,你又情何以堪?信威人并不坏,只是自幼就被训练得独立无情,除了他的事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懂吗?”

 “我怕了他,你知道吗?”说:“就如你所说,任何东西,他得不到手绝不罢休。若不是利用选举,他也会用别的手段,要我和他在一起。这也许是前世的孽债,今生注定逃不过的劫,不如早还早了!”

 “你爱他吗?。”云朋突然问。

 “爱?”凄然一笑“我和他之间没有这个字眼。我想他的字典中也没有爱情两个字。”

 “我也曾这么想过。”云朋随她苦笑“但很难想像一个对父母尽孝,对手足义不容辞,对朋友古道热肠的人,会缺乏地久天长的爱情?我一直觉得他会是好丈夫、好父亲,只是没碰到好女人。,你太纯,不够世故,不懂手腕,你斗不过信威的,千万别沉在他的甜言密语中,可以的话就快点离开他。”

 “我都知道。”云朋的话让她心酸“我比你想像中的坚强,你放心。”

 “天呀!即使我欣赏信威,尊重他、信服他,把他当成兄弟,但永不原谅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云朋咬着牙说:“如果他有伤你一分一毫,我绝不坐视不顾!”

 了解云朋的多虑。但信威对她是宠爱占有的,一有空闲就陪着她过两人的世界,似乎外面愈反对他们,他就愈把她紧护在自己的怀抱中。

 盈芳对这件事头雾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盈芳以一颗单纯浪漫的心,看信威对的呵护有加,而对他的小鸟依人,她也不反对,只偷偷问:“他会不会娶你呀?”

 盈芳哪知道天下不是件件事都有“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快乐的生活”的结局。

 现在她下了班,一天工作圆,为受儿童的心理治疗与成立诊所也有了眉目。刚和盈芳通电话,又为几盆花浇水,擦拭着紫晶水仙,在愉快的心情下等待晚归的信威,说不上什么幸不幸福,她一直是知足的人。

 只不过下面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门开了,信威走进来,马上抱着她吻着说:“我的小熬人正在做什么呀?!”

 “擦紫晶水仙呀!你没看到吗?”她笑着说。

 “我差不多要相信这玩意有法术。”信威假装认真的地说:“你天天擦,擦出了魔法,我就着魔愈深,对不对?”

 “才怪!”不理他,要站起身。

 “不然我怎么愈来愈喜欢家居生活!这星期天,我要去高雄看一批货,我们顺便去玩玩。”

 “星期天不行。”了一下口水,鼓起勇气说:“我要和盈芳去台中看刘家志。”

 他的温柔笑语完全不见,像坐在一块冰上,她忙站起来,脸上亦是强硬表情。

 “如果我不允许你去呢?”他一字一字极慢地说。

 “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她也一字一字回答。

 “刘家志已是不相干的人!”他暴怒地说:“现在你住我的、吃我的,是我的人,你不可以去!”

 “我现在赚钱养自己。”已习惯他的口出恶言,也能平顺回击“况且我不是任何人的人,我是自己的主人。家志刚由绿鸟调回,我答应去看他。基于道义,我非去不可,何况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信威走近她一步,眼中带着胁迫“一切都是过去式了,明白吗?我不要你和他肮脏的过去污染了我们现在的生活。”

 “肮脏的过去?”真的生气了“有什么脏?家志比你君子多了,他尊重我,没碰过我一下,没有言语侮辱,总是保护我。他对我比你对我好多了。他不但会保留我现在的生活,而且还有以后的生活,一辈子不变!”

 一向温温顺顺,但一旦面对原则,就顽固起来,她知道她会惹火信威,而且在探他对她的容忍度,在拿他们的感情当赌注。即使她胜算如此少,她也无法为了信威,背弃为了她而坐牢的家志,舜洁的家教不是教她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好。”信威不再争辩,只用十分冰冷的语气说:“你去看他,就永远留在那个地狱中,不必再回到这里了!”

 有些被吓住了。她强迫自己不能软弱,也明白一旦她低了头,就永世输了,而且会输得很惨,这一世就逃不出对信威无望的爱恋中。她膛,拿起皮包,一声不吭地离开信威的家,心寒到没痛、没知觉。

 着玻璃窗,剃光了头的家志显得更削瘦,眼睛更大,仿佛又回到那挨打的国中时代,看了,眉头始终展不开。

 “真高兴,你们都来看我。”家志脸上有大大的笑,他的眼光没离开。“,你好吗?你看来精神不太好。”

 “我很好。有一份工作,盈芳书也念得好。”努力微笑“倒是你,在里面滋味一定不好受。”

 “也还好,反正看书,学点手工木匠,日子很好打发。”家志说:“这一年多来我也想了很多,打算出去后,好好做人做事,也劝我义父解散北门帮。台湾的社会变了,一味地躲在社会黑暗处惩凶斗狠又有什么搞头,事业总要在亮处闯才有意思。”

 他们又谈了云朋的选举,会面很快结束。一出来,又回到原来的委靡状况。

 “姐,你别这样,连家志大哥都看出来你不太好。”盈芳劝着说:“我本来以为今天来,你会开心些,结果还是一样。”

 “放心,我过一阵子就好。”淡淡地说。

 “我还是不懂你和俞大哥吵什么。平看他对你那么好,有什么事那么严重,几天不理人。”盈芳哼了一声“他年纪比你大那么多,也不会让一让。”

 “盈芳,别再说了。”说。

 接下去一个多星期,信威都没有消息,甚至也没打电话叫她去收拾东西,若他全扔了,她也无所谓。

 当时凭一股不妥协的傲气离开信威的家,觉得十分悲壮,但随着时,悲壮及决心都被镂蚀了,起而代之的是锥心刺骨的悲哀。

 他们之间真就如此短暂?才一个月,他就厌倦了?像赶只小狈般,毫不留恋?倘若这是事实,她亦无奈,但她真的好想念信威,想他的拥抱,他的笑容,一切一切。从不知相思如此苦,叫她茶不思饭不想,夜不成眠,常暗自哭泣,她还得尽量隐忍,每天强颜欢笑,不让人看出端倪。

 最苦的是,上班还得面对俞庆大楼,由她的窗口就可看见那闪耀的玻璃,他在第廿一层,有时就瞪得发呆。下班等公车时,又是一番‮磨折‬,期盼看见他,又怕他来,但全是她一人痴心妄想,信威早早把她丢在脑后了!

 一个黄昏,她终于看见信威那辆宾士轿车停在俞庆大楼前,没多久,信威陪着一个短发明媚的女人,谈笑风生地走出大楼,依然是自信的魅力。在上车前他故意往这儿一望,隔条车不息的大马路,她感觉他的示威,他在说他换女人和换衣服一样快,她自动放弃是她的损失和愚笨。

 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同时迈步往另一个方向走,泪模糊了双眼,她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知一直往前行。等她觉得冷时,才发现已下了许久的细雨,她的头发及衣服已沾上密密的雨珠,闷闷地进她的心里,让已枯干的眼又泛出泪水。

 当夜回到家,就病了,贫血、感冒及郁闷,让她不支倒地。躺在上,想着过去种种,只觉人生无趣,自出娘胎就父亡母病,是舜洁由泥淖中救她出来的;如今舜洁死了,她又陷入一团混乱中,先害死世雄,连累家志,又差点毁掉云朋,而他们不但不怨,还处处为她护她,她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岂能消受得了?难怪上天会派信威来,令她心碎,折她福寿。‮体身‬倒下,泪水尽了,不是该认命的时候了吗?

 病倒的第三天早上,想振作自己。盈芳刚上学没多久,电铃响起,她以为是盈芳忘了带什么东西。打开门,却看到信威,她太吃惊,不防地推开门。

 “你又没有来上班。”他直直陈述“你生病了。”

 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有疲倦的纹路,她发现他头发没往日整齐,胡子也没刮好,不似以往给人精神奕奕的印象。知道自己更糟,穿着一件皱皱的棉睡衣,一脸病容,一定像个破布娃娃,狼狈不堪。

 两人在门口对望许久,正想开口请他离去,他突然抱住她,如此紧,紧到他硬硬的西装外套磨痛了她柔的面颊,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又不舍这温暖。

 “你不该下。”他说着抱她走回她的房间,将她轻轻放在上。

 “你又为什么来?”她终于能发出声,声有哽咽。

 他不答话,只拿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愣愣地盯着她,半天才说:“我不来行吗?看你得了相思病都快死了!”

 “我是感冒,不是什么相思病!”她连忙反驳,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你,眼眶都黑了。”他伸手轻触她的颊“没有我,你还会一样吗?”

 “我当然还是一样!”马上说。

 “,你该给我一些尊严的。”信威握住她的手说:“你说要去看刘家志,你去了,你赢了;我不允许你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却自己跑来了,我输了。你还要怎样?把我踩到脚底吗?”

 “谁敢把你踩到脚底?”忍不住白他一眼。

 “还不承认?”信威一把抓住她的足。

 就笑了出来,她一躲,信威就欺身上来,把她上,在她身上嗅着,进而吻上她的

 “信威,你疯了!”往后挣扎叫“我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他只地看着她,一边衣服一边说:“那句话怎么说的?好与坏,我全接收。”

 听了,又忍不住笑了,笑到眼内发出晶亮。信威就有这本事,一下让她如坠地狱,又一下让她飞升到天堂,让她完全身不由己。

 他们散也快,聚也突然。这个冲突使他们之间有些微的改变。也说不上,信威更宠爱她,尤其在物质上,他不时买名牌衣物给她;将她的蓝钻水晶项链配成套,一对泪型耳环,一边是小蓝镶围着水晶,一边是水晶围着蓝钻;一只手镯,一只是廿二颗蓝钻,一只是廿二颗水晶,不说它们的昂贵价值,光是信威的亲自设计,就教感动不已。这还不够,信威还买了一架斯坦威的平面钢琴给她,实现他以往的承诺。

 如果她真是他所想的虚荣女子就好办了。然而,她不是,所以内心仍有淡淡哀伤,老觉得信威距离更远,他依然热情温柔,但可以感受到,他像在欣赏他的一项杰作,一个计划般对待她。可是,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第二次她去看家志,信威没阻止。在她准备出门时,他突然穿上外套要陪她去。

 “信威,你又在耍什么把戏?”讶异地问。

 “没什么,久闻他大名,总该见识见识。”信威说:“看看他有什么魔力,教你跑了一趟又一趟。”

 “你有这种不明事理的心态,最好不要去!”郑重摇头。

 “我没什么特殊心态。”信威陪笑说:“有句话说,反对不成,只有由他去。”

 “又来了!”笑了出来。

 这次他们在一个环境很好的会客室中见面,三人围坐一个小方桌。一边介绍,就可感受这两个男人彼此的敌意。一个名式的衣外套,充尊严架式,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个穿着牢服,脸上有疤,理着光头,虽是年轻气弱些,却也是江湖混惯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有着天不怕地不怕郎当样。

 家志并不知道信威,眼中充疑问。

 “他是我的朋友。”很保守地说。

 “男朋友。”信威加一句“我不放心一个人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所以陪她来。”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家志的眼睛马上眯起来,他直接对说:“怎么一回事?他对你会不会太不适合了?!”

 尚未回答,信威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怒气说:“不!我们才适合。你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俞庆集团的俞信威,可供给金钱和地位,是别的男人所无法比拟的。”

 “金钱和地位?”家志哼一声“我一向最不信任你们这种御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少爷。”

 “你是嫉妒。”信威不为所动地说。

 “不!我愤恨不平。”家志说:“我实在看不出你除了有钱、有地位、有岁数外,还有什么好的。”

 “家志!”叫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那头信威已经拳头握起来,但他仍冷静地说:“总比一个整杀杀打打,过着暗无天、下日子的头小子好。”

 “信威。”转过头对信威说:“我就说你来这里不是好主意,你们甚至维持不了一秒钟的礼貌。”

 “和他,又有什么礼貌可说!”信威眼中尽是怒火。

 “我也学不来他们上社会的虚伪。”家志也回答:“我只想说,我人虽在狱中,但若有什么委屈,我仍可以为她出口气。”

 “别把那股江湖气用在我身上。”信威用冷酷的眼神说:“是我的人,有委屈还轮不到你出气。”

 “是吗?我们走着瞧。”家志低声说。

 “该不会是你要结婚了吧?!”

 他那儿突然鸦雀无声,一时以为电话线断了,正要询问,他说话了,声音很奇怪:“你怎么提到这个问题?”

 “你说是惊喜,我想你结婚不就是一个最大的惊喜吗?”握紧话筒说。

 “我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你很高兴吗?”从他的语调中可察觉一种小心和距离。

 “我没有权利高兴或悲伤,我只是你的情妇而已,不是吗?”一口气说:“但我会离开你,我不会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是吗?”他又扯到旧事。“你却差点有意或无意地破坏云朋的家庭。”

 “所以我要更小心,绝不破坏你的婚姻。”有时真恨他,这节骨眼他还不放过她。“你也不允许的,不是吗?”

 “若说我允许呢?”他的语气转为玩笑。“我突然有个想法,我可以娶很多老婆,可以离很多次婚,但情妇只有你一个,唯一又永远,怎么样?或许该叫爱妾,嗯!我喜欢这名词,教人又怜又爱。”

 “你别胡说八道,我很正经的。”不让他再说下去,口气十分严肃。“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但我死也不会让自己沦为第三者,你还不明白吗?”

 “我怎么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他仍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我没有胁迫你,谁又敢胁迫你?!”尽量压抑自己的激动,他这人真是真真假假,难以交谈呀!

 “好!好!”他安抚地说:“我们明天再谈。不过我保证,我如果要结婚,你一定第一个知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结束和信威的谈话,仿佛了一层皮。他还是那种态度,对她及他们这段关系就如一场游戏,尚未玩腻,所以不肯放。但她能等到被他草草打发的那一刻吗?

 痛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一切仍是无法转圜。与信威在柏克来的初见,竟已是前年的事了!这一年多来,他时而进、时而退,一步步用计攻守,她根本毫无招架的余地。男人是天生的猎人,信威尤是,她带给他的有一大部分是猎杀的刺及快,当猎物垂垂待毙时,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不是吗?

 她是体验到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滋味,但又如何?新可以一夕取代旧爱,古代嫔妃被打入冷宫,身不由己,一生嗟叹;但她可以逃,逃离这没有尊严、没有未来的生活,这是她生于二十世纪的幸运,现在需要的就是决心了。

 明天信威回来,发现人去楼空,一定会大发雷霆,因为从没有女人大刺刺地从他身边先一步离去;但过一阵子就会好了,他会松一口气,会有另一个女人迫不及待地来安抚他受伤的自尊心。

 她只能顾自己,不是吗?她站起来,把皮箱拉到客厅,盈芳正蹲在桌旁看那一束亮得透入人心的紫晶水仙。

 “这紫晶水仙太美了,我永远看不厌。”盈芳看见她便说:“你真的不带走吗?”

 “那是信威的,不是我的。”看着紫晶水仙,痛苦地说。

 她们把行李一箱箱搬下楼,放在租来的车中。一切就绪时,夜已很深了。做最后的巡视,抚摩那架钢琴,关上所有的灯,紫晶水仙在黑暗中静静向她凝睇,隐隐的形状在楼间微弱灯光的反下,竟如几滴眼泪淌着。她锁上大门“碰”的一声,像分隔了两个时空不同的世界,在浩渺宇宙中,永不再相

 当天微亮,她提着简便的行李在车站等第一班南下的火车时,面颊犹,脑海中仍是信威的身影,他在她生命中尽管无情,却是最特殊的存在呀!那种感情,就像舜洁对王锡因的,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她离开,是不忍它的幻灭,她无法勇敢到与它同葬,与它玉石俱焚。信威,你了解吗?她心中呐喊着。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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