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办事,我打电话给爸爸,”家杰脑筋动得很快“分工合作,明天我去西德。”
“好。”传宗做应做的事,有应有的反应。
“那我们不再见了。”他挥一挥手“你去家仪那儿,到了法兰克福,我再给你电话。”
传宗只是点头,这件事完全轮下到他出主意,失去那幢商厦,他心里很不舒服。
原本可以替公司赚钱的事,只因一个小疏忽…他是否该坚持让家杰一早看资料呢?
和地产公司联络过,原来跟他们竞争的是另一个香港集团。
“我们并没有
漏消息,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地产公司的人表明立场,
“而且那集团一到就表明要“抢”家杰得罪过人?”
传宗不便说甚么,也不知道是否得罪人,他只觉得在时间上巧合得太厉害,对方不仅抢他们生意,而且明明白白摆出一副“抢”的样子,难怪地产公司也怀疑。
“如再有好的买卖,再通知你们。”地产公司的人说。
当天黄昏,传宗就坐上往波士顿的飞机,果真没有再见到家杰。
坐在往波上顿的“小”飞机上,传宗一直觉得不妥。飞机那么小,只能坐二十至三十个人,仿佛在空中飘呀飘的,没有安全感。
只是一个小时,他便到波上顿“罗
”机场。
坐的士到曼宁给他的地址去。
四十五分钟车程,把他带往卫斯理市。这个美丽、精致的小城市以著名的女子大学而命名。傍晚的天色下,家家户户都亮起温暖的灯光,给人一种好静谧的感觉。
车停在一幢小小的白色英国式木屋前。
这是家仪的住处?她不住宿舍?
按铃,听见奔跑出来的脚步声,门开处,见到穿牛仔
长袖T恤又戴着围裙的家仪。
她睁大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双眸。
“怎么…会是你?”她亲热的拥着他。
“顾太没有说过我会来?”
“她只说有人会来,怎么会是你?”小女孩开心的跳着、嚷着“怎么会是你?”
“我陪家杰到纽约公干。”他淡淡的“这儿是你的家?”
“我周末的藏身避难所。”她笑“只要步行五分钟就到学校”
“为甚么要避难?”他打量这幢精致而舒适的两层楼房子。如果这是他和嘉文将来的小窝,就太理想、太美妙了。
“你不知道,学校鬼妹、韩国妹、日本妹在周末常带男朋友回宿舍过夜,深夜还在吵闹叫笑,还喝酒,我不习惯,就买了这屋子。”
“宿舍可以带男朋友回去过夜?”
“这儿是美国,”家仪扮个鬼脸“我们学校还有专门让怀孕女学生住的宿舍呢。”
他摇头不语。
“来得正好,我在做寿司,请你吃。”
“希望吃一点中国菜。”他要求。
“OK。走五分钟到小便场上有一间中国餐馆,香港人开的,还不错。”
他坐在小客厅里,她则继续做未完成的寿司。
小客厅的壁炉框架放
了顾家成员的照片,他慢慢欣赏,突然看到一张自己的脸。
“怎会有我的照片?”他忍不住问。
“嘿嘿!”她夸张的笑“记不记得第一次认识你的酒会,有人替我俩照了相,你没有吗?”
照片中的传宗神采飞扬,阳光般的笑容十分吸引人,好一个俊男子。
“我不知道。”他笑。
家仪这么重视他,他当然开心,另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他们步行出去吃了简单的中国晚餐,又在类似古老煤气街灯的照耀下,慢慢地走回家。
香港仍是闷热的天气,而此时此地已是初秋。入夜之后,还有深深凉意:“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这么漂亮的枫叶。”
“明天带你去学校看看,那才叫壮观,那才叫美丽。”她喜悦的“我们学校是美国排名第一的美丽校园。”
“你…周末一个人住?”
“本来妈妈要派个工人来陪我,但我每周只住两晚,工人会很闷的。”她带点稚气的说“不过,我有个每周来一次的钟点工人。”
“不怕?”
“治安极良好,可以夜不闭户。”
“夸张。”
“绝对真实。”她说“附近人家的车辆停在马路旁,也是从不锁车门的。”
“香港就不能想像,我们生活在铁笼里。”
“只是这小市镇可以如此,”她像老马识途“波士顿市区就不行了,好像第二个纽约。”
“明天我们去波士顿,我请你吃饭。”
“当然。说过你到波士顿来,我一定陪你大玩特玩。你还没说甚么时候走。”
“星期一。”
“只逗留一天啊!”她大失所望。
“我是公干,顺便送东西给你。”他争出曼宁交给他的小盒子。
她看也不看,扔在一边。
“不看那是甚么?”
“只是暑假的一些照片。”
啊。希仁和曼宁真是用心良苦。
他拿出“铁凡尼”那小小的银耳环。
“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啊!”她惊叹,眼中尽是异彩““铁凡尼”的,好美、好美、好美,我喜欢。”
捧在手中如擭至宝。
他点头微笑,不再言语。
“明天我去波士顿买份东西送给你…”突然想起甚么似的“还送一份礼物给你女朋友。”
“
换礼物吗?”
“第一次来波士顿的纪念品。”她眼中尽是笑意,又把银耳环戴上“美不美?”
“很衬你。买的时候想到你戴时,就觉得美丽,果然是。”
“谁让你送礼物的?”她说“我的意思是,是否有人暗示过你要这么做。”
“没有。我替嘉文买礼物时想到你,就这么买了。”
她喜孜孜的笑。
他知道惨了,她又误会了他。
“谢谢你想到嘉文时,也想到我。”
大窘。说话技巧太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你不必解释。”她挽着他的手“我带你上楼看看卧室。”
很美丽温暖的房间,墙角还有个人般高的公仔“翠儿”带着一丝女主人应有的稚气。
“你是这卧室的第一个客人。”她推他人屋“先洗澡,如果不累,我们再聊一阵。”
她还十分体贴。
这是个套房,浴室就在里面,虽没有酒店房间那么大,却极有家庭温暖。洗完澡,他精神更
。
精灵可爱的家仪在走廊上等他。
“我做个点心给你吃,”她开心的围着他转“跟鬼妹学的,用软糖和爆米花做。”
“不必,太晚了,我不吃消夜的。”
“喝一点啤酒?”
“在香港,你不饮酒的。”他望着她,像个大哥哥在管教小妹妹。
“入乡随俗。”她皱皱鼻子“不许告发我。”
第二天早晨,她开着租来的车子带他去波士顿哈佛广场。
“妈咪不准我买车,但平
有校巴送我们入城,不然在美国没有车就没有脚。”她说“第一站是哈佛广场,然后逛一逛MIT,最后我们去歌浦里广场吃午餐。”
他做一个随便的手势。
波士顿有浓厚的“大学城”味道,尤其哈佛大学所在的哈佛广场,到处都是大学生、书店、运动衫店和咖啡店,附近大学生都以此地为集中地。
“挤得好像香港的中环。”他说。
“我们不逛街,不跟人挤,先进哈佛大学看一看。”她拖着他走,
炳佛大学虽有古老的建筑物,有十分大的校园,但四面八方都是街道,到处可以出入,没有想像中青藤名校的宁静和安全感,闲杂人和游客穿梭其中,令感观上大打折扣。
尤其是与校园只一墙之隔的大街上,有一些
客,一些醉酒汉和一些在地砖上画
了图画的未来艺术家(他们打扮独特),令人不安的感觉更甚。
“我第一次来也很害怕,后来就习惯了。”家仪说“只有那些酒醉的人有时会攻击人。”
“相当恐怖。”
“我不会一个人来,成群结队的也就不怕了。”她泰然自若。
“还是你们学校的小镇
。”
“我们学校的美丽宁静排名第一哦。普林斯顿大学排名第二,那是以后我念PHD的目标。”她稚气的。
“目标不是哈佛吗?”
“哈佛只是名气大,事实上在我要念的经济学,它排名次于普林斯顿。”她说得认真“我是个实在的人。”
她见传宗没说话,马上又抢着说:而且哈佛的风气与教学方式不适合我,我喜欢低调,而哈佛教授比较不那么关心学生,要学生主动地找他们。我不是那种有野心、具侵略
和能言善辩的人,哈佛不适合我。”
“选学校也那么讲究,香港学生只要有学校收录已
快若狂。”
“我曾在哈佛选课,知道得比较清楚。”
“你可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望哈佛之门而兴叹?”他不以为然。
“为甚么大家对名气都趋之若骛呢?”
“社会现实。”
“与社会现实有甚么关系?”她叫“不过是人的虚荣心。”
暗宗自然不与她争,他微笑着沉默下来。
接着她开车带他到剑桥区的MIT。
“看,这就是剑桥河,哈佛MIT的学生每年都在此比赛划船。”她又兴高彩烈起来。
“与英国剑桥大学一样?”
“大概是学英国人的。”她指一指不远的前面“MIT所在的“蜡烛广场”黑人很多,入夜后很不安全。”
“校园区也下安全?”
“没办法。MIT和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一样,教堂、宿舍与大街马路都混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无法管理。”
“学生怕不怕?”
“当然怕。曾有在夜晚缓步跑的男女被杀,也曾有女生被暴强。所以MIT再好,名气再大,我也下敢考虑。”
“你倒是个思虑周全的人。”
“没办法,独自在外全靠自己。”
“你有太多人照顾、帮忙,我们这些人在外也全靠自己。”
“当然不能跟你比,只有一个殷传宗,任何人也追下上。”
“我是个普通平凡人。”
“绝对不是。”她看他一眼“妈咪说过,你甚至比哥哥更强。”
“你说过我是温
水,太不进取。”他笑。
“我收回。妈咪说得对,你有潜能,你的力量是无形的。”
“这么厉害?”他被惹笑。
彼氏夫妇看得起他,他很开心。
在MIT那些红砖建筑物中转一个大圈后,他们到歌浦里广场进午餐。这儿比较像香港,高楼大厦,人口密度高,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还有很多漂亮的商店和购物中心。
“波士顿商店的装饰比纽约更讲究。”他说。
“此地有“英格兰”之称,很多风气也传自欧洲,自然欧陆味重。”
“讲究漂亮只是外表,里面卖的、吃的全是美国式,适合美国人口味,到处一样。”
“你不能要求这么多,这儿是美国,不是香港。”她笑。
“希望九七后香港真的五十年不变。”
“你有没有信心?”她问。
“一半一半。”他考虑一下“我不移民,所以主观心理希望香港好。但看目前的各种形势,又不是那么乐观。”
“下半年爸爸要在美国开分公司,让他调你过来工作。”她天真的。
心里想到在纽约买商厦失败的事,顾希仁还会照原定计划在纽约开新公司吗?
“你在想甚么?”她极
感。
“没有…”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来“我们此行任务并不成功,那幢商业大厦被别人抢走了。”
“抢走就抢走,我们再买别的。”她很豪气。
“是。有钱不怕没生意做。”他内心还是不安全。家杰是否骗希仁,说那商厦不值得投资?“这世界钱就是真理。”
“不能这么说,机会总有的,对不对?我们可以再找投资对象。”
“失败就是失败,我们该检讨一下。”
“家杰累事?”家仪非常聪明懂事“他又和那些猪朋狗友赌钱?”
“我不知道。”他望着她。
“他在纽约有班损友,是读大学时的好朋友,我看其中没一个是好人。他们赌得很大。”
传宗记起在酒店大堂电梯外见到衣衫不整,仿佛宿醉未退,睡眼忪惺的家杰,看样子是家仪所说的那样。
“每次都是这样子。”家仪涨红了小脸儿,很生气的样子“死
不改。”
“在香港,他很好。”
“很好,以后你就明白。”她嗤之以鼻。
传宗很吃惊,却不想再问下去。他不探人家的私隐,尤其家杰还是他上司。
下午,家仪终于带他走进闻名已久,在美国大学中最美的校园。
在一个美丽的湖边,不规则中仿佛有致的排列着许多幢古老大石的建筑物,在山坡上,在草地中央,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在下午的阳光下,
树
坡遍是红红黄黄橙橙的枫叶。小松鼠忙碌的为自己冬天备粮,几个女学生在小径上缓步跑,在阳光草地上看书,还有些别校英俊的大学男生在宿舍外等女朋友。整个校园像一幅古老宁谧的画面,他们置身于图画中。
“名不虚传。”传宗悠闲的漫步着“这儿读书不但作育英才,人的
情也陶冶了。”
“所以我下个目标是普林斯顿,每个学校出来的学生,气质都完全不同。”
“我明白了。”他终于点头。
她又带他去自己独住的小宿舍,里面倒也井井有条,家仪确是个有规律的孩子。
又去湖边溜跶一会。
从早晨到黄昏,每到一处,家仪都为传宗大量拍照,有时独照,有时合照,兴致奇高。
直到此时,一直比较严肃的传宗,脸上的线条才渐渐温柔下来。
晚餐桌上,他衷心感激。
“谢谢你陪我一天,这是难忘的愉快回忆,我很珍惜。”
“就是要你忘不了我。”她顽皮的笑“问你一件事,若寒假你愿意来过白色圣诞,我就不回香港陪你。”
他很想说带嘉文一起来,这话在口边转了一圈又溜回去,无论如何也说下出。
“如果明年还想我来,我会考虑。”
“明年,”她眼睛发亮,全不以为憾“一言为定,明年我等你。”
这不过是敷衍的话,小女孩却很认真。
“不许吹牛,”她加重语气“谁失约谁就…就…就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这是甚么誓?
带着极美好的回忆,传宗回到香港。
因为太累,没有第一时间见嘉文,休息一夜,又马上回到公司。
家杰还没回来,希仁召见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希仁问。并没有想像中的坏脸色。
“小彼先生在电话里已向你汇报。”他只能这么答。
“不是项好投资。”希仁笑起来“在美国,我的投资顾问早已把一切分析说给我听,我明白其中一切。原本还说得好好的,第二天就谈签约的事,为甚么临时变卦?”
传宗面有难
,他不想骗希仁,更不想背后讲家杰的不是。
“有难言之隐,关于家杰的?”
“不。”他终于决定“错误在我与小彼先生之间传达的时间有点延误,是我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希仁的眉毛扬得很高,又慢慢恢复原状。
“只是我不明白,香港的“跃马”集团跟我们并没有过节,为甚么中途拦截呢?”
“我完全不清楚,纽约地产公司的人也这样问我。”
“想过原因吗?”希仁目光焖炯的望着他。
“想过,但想下出。”
“这是你为人有厚道,”希仁轻叹一声“你不往坏的方向去想。”
传宗想退出去,又没有希仁的允许。他很尴尬,并不想知道人家的私事。
“如果家杰像你多一点就太好了。”希仁是这么说的。
回到办公室,传宗一直在想,家杰有甚么不妥?又想,妹妹都那么说,他或者并非像他的外表形象。
不过,那管他甚么事?他笑起来,他不必为顾家担忧。
晚上,捧着小礼物直奔嘉文处。
嘉文母女正在听音乐,闲话家常,看到他很感意外。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嘉文母亲代他回答“你别欺负老实人。”
“妈咪总是帮你,你给她下了甚么降头?”骤见传宗,嘉文是喜悦的。
“传宗本人就是最大的降头,那么好的男人,妈咪替你高兴,嘉文。”母亲说。
嘉文甜甜的笑,打开礼物,大为倾心。
““铁凡尼”的戒指?”她爱不释手“这简单却精致的,我好喜欢。”
传宗只是笑,心满意足。
嘉文看他一眼,深浓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他们去看九点半电影。这对情人小别之后心灵更接近。
有些人或者认为嘉文不是有明星光彩的那种美女,配不上传宗,但她另有特别的气质,极具性格美,又有时代感,也很动人。
他们的约会也如普通人般,不算特别,不别出心裁,没有刻意安排,却很温馨。
他们俩在一起时,才有的一种温馨。
再过一天下班后,传宗去顾家探冬姨,顺便向曼宁报告家仪的近况。
曼宁静静的听着传宗的话,眼里
是喜悦,觉得传宗和家仪颇有希望。
传宗是家仪自己选的,难得大家都喜欢他,她暗暗希望这件好事能成。
传宗的朴实、诚恳和彬彬有礼都深得她心,尤其难得他还英伟俊俏,这样的男孩在目前几乎已绝种。
离开曼宁,他到冬姨的房间。
那是间很舒适安静的睡房,布置得比传宗的家还讲究,所有用品都是高级货。
传宗觉得欣慰,顾家真待冬姨不薄。
冬姨神色平静,看来很满意。
她用双手比画着“顾氏夫妇很好人。”“卢太也下错,不过古板些。”“很开心,很舒服,没有甚么事可做。”又有些遗憾的表示“还没有见过家杰和弟妇。”
“家杰带我去了美国,他还没回来、”传宗笑着说“那弟妇并不?础!?br>
“她不好。”冬姨又做手势。
“不是我们的事,别管。”他
低声音。
冬姨皱起眉头半晌,终于点点头。
回家的时候传宗想,那弟妇江心月到底以前对冬姨如何刻薄,如何不好,令冬姨怀恨至今?
家杰回来了,第一时间召传宗见面。
“很好,你没跟爸爸说甚么,”他很满意“我不会忘记你。”
传宗只是微笑。他自然不会傻得在顾家父子中间做磨心。
“中午一起吃午餐,我们谈谈吧。”他说。
中午,传宗随家杰到文华顶楼的“小丑”午餐。
传宗第一次到这种高贵的地方,放眼一看四周非富则贵,全是名头响当当的人物。小小地方就精英云集。
传宗一派泰然自若,没被这儿的气势、人物所“
倒”极具大将之风。
家杰把一条汽车钥匙放在传宗手上。
“替我办事而没有车太不方便,我送给你的。”家杰轻松自如。
他送一部车,就
像送篮水果般平常。
“这…”传宗看着手上的车钥匙极不安“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公公司需要,我自己也可供一部车。”
“公司会在停车场给你一个车位。”公司大厦是顾家拥有,车位自然没问题。
“你家附近找个地方泊车,公司给租钱”家杰自顾自的说。
他那种气势,传宗非接受下可。
“那…我当公司车用。”传宗说。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拘泥,太四四方方,大固执。洒
一点,跟着我没有坏处,这车是我私人送给你的。”
“谢谢。”他虽不愿却只好接受。
“你也不是无功受禄,我想请你帮我处理私人账目。从这几个月的观察,我信任你。”
传宗颇意外,竟然是私人账目?
“除了公司,我另外也做些生意,还有些私人钱财来往,需要专人处理,”家杰对传宗特别好。“我觉得你适合,是最佳人选。当然,我有条件的,此事要绝对保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爸妈知道。”
传宗沉默着。不让父母知道的钱是否有来历不明之嫌?
“放心,这些钱正大光明,不偷、不抢、不走私、不贩卖军火的。”家杰说。
传宗只好点头。
“另外我还会给你私人津贴。”
“不…我已经得到太多。”
“传宗,做生意绝对不能小家子气,
襟宽大些,眼光放得高些,一部小汽车算得甚么?我的目标是将来比爸爸更富有,你呢,至少该拥有自己的事业。”
“我没有这样的野心。”
“男人没理想、没目标、没野心怎能做大事?你不要被以往的环境所限,走出那个框框,放眼四方,就算将来做不到李嘉诚,你也得像马世民,做香港最高薪的打工仔。”
传宗觉得这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看清楚家杰,他脸上那种野心
、志在必得的光芒,令传宗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家杰如能得到自己所期望的固然好,若做不到呢?他会怎样?
他承受得失败吗?
“目前当然还是要靠爸爸的钱,但我有信心,两三年之后,必是我自己的世界。”
“你是顾老先生的必然承继人。”
“另创事业更得我心,我喜欢挑战,继承父业太保守,太没出息了。”他有点狂妄。
传宗想,家杰真有志气。
那辆宝马五二五的新车已停在公司的停车场等他。他是早有车牌之人,只是没想过自置私家车,因为泊车太烦了。
家杰周到又大方,不但赠车,连车位都替他想到,是难得的上司。
第二天,家杰亲自交给他大叠账目,
七八糟的完全没有系统,没有组织。”一切要从头做起,一定十分麻烦。
传宗暗叹,至少要花他两三个周末。
“有甚么问题可以找阿欣,她是我的秘书。”家杰低声说“世上只有你们俩知道这件事。”
折腾了几个周末周
,账目做好了,传宗把数簿交给家杰过目。
家杰随便看一看,马上表示满意。
“你保管,我相信你。”他拍拍传宗的肩。
离开家杰的办公室,传宗跟秘书阿欣打招呼,这个不是特别美丽的女子,却打扮得比一般人好,身上尽是名牌,大概她也有特别津贴。
既然额外替家杰做事,那么接受这津贴也就心安理得了。
所有的事,传宗不求闻达,但求心安。他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
家杰的私人账单和来往数据都由阿欣那儿
过来,传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所有的数据都有来龙去脉的,或者有提示这笔钱用来做甚么,只有一个神秘的行银户口,不定时的得到家杰的支票,二十万、三十万,长年都有,就是没有姓名或任何
线索。
是他的情妇?女朋友?或是传闻中的那个女明星?
像家杰这样的公子级男人,有几个女明星朋友是很普通的事,只是二三十万的出手,是否少了一点。女明星接受的馈赠不是动辄洋房、亲车、珠宝等等吗?
传宗把这些怀疑放在心中,他是个沉默的人。
周末,曼宁亲自打电话请传宗去深水湾的顾家晚餐“只是自己人聚聚,没有外人。”
自己人?传宗
拒无从,只能硬着头皮前往。他告诉自己,算是去探望冬姨。
冬姨帮着卢太指挥工人,看来她已熟悉这儿,也过得不错。从来都是竹竿型的她已胖了下少。
趋着有空,传宗和她交谈了一会,也只是问候祝福之类,冬姨的手语他不完全明白。
家杰不在,晚餐桌上又只有顾氏夫妇和他。
“家仪每次来电都提起你,或者你有空时打个电话去跟她聊聊。”希仁半要求半吩咐。
“好。我会。”传宗大方的说。
“圣诞节,曼宁想去波上顿看她,我和家杰都没空,不知你能否陪曼宁去一趟?”希仁又说。
传宗吓了一跳,看见曼宁正以企盼的眼光望着他,心中一动,他下意识就点点头。
他觉得不能拒绝曼宁。
“如果我去能帮你忙的话。”他说。
“很感激。曼宁体身不是很好,一定要有人照顾,我才放心。”希仁极高兴。
“谢谢你,传宗。”曼宁温暖的说“有你同去,波士顿一定下会像往年那么冷。”
传宗当然知道这是家仪的心意,但曼宁…他看曼宁一眼,母
的光辉在她身上闪耀,天下的好母亲莫过于此。
“最近常常在办公室找不到家杰,你知道他去哪里?忙甚么?”
“我不知道。”这是实情。
“这孩子,几单生意
到他手里都没有消息,也没回音,不知道他在干甚么?”
传宗很想问希仁是否家杰不回来睡觉?父子俩不可能没见面。他忍住了,不想多管闲事。
“德国的生意也没谈成!”希仁摇头“不知道是否外传的那个女明星
昏了他的头脑。”
“希仁…”曼宁轻声阻止。
“事实嘛。传宗又不是外人。”希仁不以为然“公司里有没有人说甚么?”
“我没听到。”犹豫一下,终是忍不住“有甚么事不妥呢?”
“不不不,”希仁展开眉头“公司没事,只是家杰不知在干甚么?”
“他一定在忙其他的事,家杰很有志气。”传宗也不明白自己为甚么这样说。
“志气,”希仁笑起来“希望如此。”
希仁谈论家杰,曼宁多半下作声,不表示任何意见,这大概就是所谓慈母心。
江心月突然到访,工人带她进饭厅。看见传宗,她显然意外。
“又见到你了。”她夸张的对着传宗“这位少爷真是长得好看,难怪家仪喜欢你。”
曼宁皱眉,淡淡地说:“有事吗?”
“我来看看你们的,”今夜她手上没有一篮篮一盒盒的食物补品。“家杰又不在?”
“你找家杰?”希仁问。
“不,顺便问问,他一定很忙。”
“吃点水果吧。”曼宁招呼。“我吃过了。”江心月的眼珠四处溜,她有一对太灵活的眼珠。“有人说你们新请了一位管家,卢太太不做了吗?”
“谁说的?卢太太仍然在。”
“那是我听错了。最近请了新工人?听说还是个哑巴。”她笑。
“没有。”曼宁似乎生气了,断然说。
也不算骗她,冬姨的确不是新请的“工人”
“那些人胡说八道,”江心月装腔作势“你们顾家有财有势,有些人爱搬
是非。”
“你听到甚么是非?”曼宁下悦。
“也不算甚么是非,”江心月看传宗一眼“只是一些闲话而已。”
“甚么闲话?”曼宁沉着睑。
希仁皱眉,对传宗说:“来,我们到书房聊聊。”
也不打招呼,希仁带着传宗离开。
“妇道人家爱说些八八卦卦的事。”他摇头。
传宗不语。他聪明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一次进希仁的书房,看见整整两边墙壁全是书,中外书籍包罗万有,十分雀跃。
“这么多书!”忍不住赞叹。
“你喜欢看书?
你来借。”希仁开心的“我也喜欢书,最大的嗜好是看书。”
“每一本部看?”
“当然不是,主要是没时间,”他坐下来“好书我一定买,存在那儿等我退休后看。我发誓会看遍这儿每一本。
“这是很享受的事。”传宗由衷的喜悦“以前冬姨偶尔给我钱,我全用来买书。”
“冬姨是个很好、很传统的女人,可是天生哑了?”希仁问。
“没问过。不敢间,怕她伤心。”
“你们有亲戚关系?”
“完全没有。是她到保良局助养我,从小时候开始,我心中已当她是自己的亲人。”
“她做事极细心,能帮到卢太。”希仁点点头“看来她喜欢我们的家,尤其她对曼宁无微不至,曼宁很喜欢她。”
这倒令人意外,没有别人提起过。
“这是冬姨的福气。”
“来到顾家,我们当她是自己人,也没当她为下人。你放心,她对你有恩,我们一定好好对待地,生养死葬,你放心。”
“谢谢。”传宗十分感动,现代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太难得。
希仁和曼宁都是很难得的人。
离开顾家已是十点,迈出大门看见一辆旧型平治停在那儿,车上有人。
“殷少爷,”江心月显出她多表情的睑“回家吗?这儿难截车,我送你一程。”
她是刚离开或故意在这儿等?
传宗上车,全不介意。
“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江心月笑“反正闲着没事,迟一点回家也不要紧。”
传宗淡淡的谢着,并不想跟她攀
情。
“家仪好眼光。殷少爷在顾氏公司工作,是管哪一方面的?”
“会计,财务,”他不得不答“叫我传宗。”
“殷传宗,好名字,”她夸张赞叹“难怪大伯喜欢你,他是传统的有钱人。”传宗开始沉默。
“大伯有没有让你管理他的私人账簿?”她问。
“没有。”忍不住皱眉。
“有人说公司马上要升你做家杰的助手,即是副总经理。”
“没有听过,不会。我经验尚浅。”
“说这话的人绝对靠得住,”江心月笑“我也算顾家的人,我关心顾家的事,”
“我只是个普通职员。”
“才不会。谁下知道你是顾家未来的乘龙快婿?
“不可能的,我有女朋友。”他正
道。
“哎唷,别吓我。”江心月的声音像唱戏“这么好的机会不是人人碰得到的,顾家人人喜欢你,将来嘛,可分家杰半壁山河。”
驶至中环,传宗忍无可忍。
“请停车,”他沉声说“我坐地铁。”
“不是说我送你吗?”
“我还想买点食物。”他推开门“再见。”
没甚么原因的,对江心月的印象极差。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等他,又说了大堆废话,到底她怀甚么鬼胎?
回到家里,心情上下起伏很大,外边人看定他是攀龙附凤之类?
打电话给嘉文,他相当激动地说:“嘉文,我们马上结婚。可以吗?”
“不是说圣诞吗?甚么事刺
你?”
“不…圣诞我将去美国公干。我突然想到,现在结婚也不错。”
“妈咪要正式摆酒的。”她提醒。
“不是问题。我们不会摆上百桌大宴亲朋,我没有亲人,你要摆多少桌,告诉我。”
“传宗…”嘉文的声音充
疑惑“这么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不,我想…”他颓然作罢“算了,当我没说过。”
“你有充分理由,我一定依你,”嘉文放柔了声音“你知道我的为人,婚姻是严肃的。”
“别误会,我…只是一时冲动。”他努力地找寻理由“我怕圣诞没空。
“那就过农历年,或复活节,我们只要有心,任何时间都不是问题,我总等在这儿。”
“嘉文…你真
。”他感动。
“记住我好就行了。”她笑着收线。
他又开始担心,嘉文会不会怀疑他?
早晨,正在办公室忙着,家杰急召他。
“老头子是否向你问我的事?”
“没有。”传宗杲怔一下“他只是说不知道你最近在忙甚么。”
“没说其他?”家杰紧紧盯着他。
“我想…美国和德国的生意都没谈成,他相当失望。”传宗平静的说。
家杰眼珠的颜色变了几次,深深浅浅。
“你甚么都下会说的,是吗?”他问。
“我并不知道甚么。”传宗坦然笑起来。
“很好,很好,”家杰也笑,轻松起来“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餐。”
家杰紧张甚么?谁对他说了甚么话,以致他怀疑传宗?公司有人知道他到顾家晚餐?
又是文华“小丑”依然是那张桌子。
家杰愉快的递给传宗一个信封。
“这是额外津贴,我满意你的工作。”
“其实不需要,那些账目数簿并不用我很多时间。”传宗说。
“我善待所有跟我的人。”
传宗不明白甚么是“跟我的人”他是顾氏公司的职员,所有的职员都跟老板,有甚么不同?
“老头子跟妈咪特别喜欢你。”家杰笑“你会是我未来的妹夫吗?”
“请别开玩笑,家仪还是孩子。”传宗表现尴尬。
“圣诞节你将陪妈咪去波士顿?”
“是。顾太太需要照料。”
“你真行。”家杰用力拍他的肩“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要为公司并肩作战。”
“不不,我要向你和老顾先生学习。”
家杰不再说甚么,自顾自的进餐。
“我下午有个重要约会,老头子若找我,说我去了地盘。”他吩咐,又迳自走了。
家杰到底在外面做甚么?为甚么不让希仁知道?到底他做的事和公司利益有没有冲突?
传宗开始担心。
罢返公司,希仁的秘书已来电。
“顾先生要见你,马上。”
希仁坐在那儿,用一种审视的眼光对着他。他虽没做错事,却心虚。
“家杰中午跟你一起?”希仁问。
“是。他说要去地盘,先走了。”
“地盘。”希仁敲敲桌子,笑“他说的。”
传宗觉得脸上发热,不敢答腔。
“你用了一个公司车位。”
“是。”传宗很意外。希仁比他想像中精明,虽然他不管,大小事都知道。
“家杰给我的。”
“很好,你因该有架车。”希仁把信递给他“下个月开始,你升为副总经理,直接像我负责,直属我。”
传宗错愕地站在那儿。昨夜才听到这消息,下午已成事实,最先说中的竟是江心月。谁告诉她的?希仁吗?
“家杰知不知道?”传宗马上问。
“没有时间见他面,来不及通知。”希仁笑“你帮家杰忙,所有事直接向我报告。”
“但是家杰…”
“这是我的主意。”希仁皱起眉头“家杰只是我的儿子。”
传宗
了一口气,他已
感的知道希仁和家杰之间,一定有着甚么冲突或误会,要不然希仁下会用这种语气。
“是。谢谢顾先生。”他垂下头。
天地良心,由始至终他部不想介入他们父子之间,他宁愿只做个普通职员。
“好好的做。”希仁又
出微笑“传宗,你是我自己所选的人。”
人事部的人送来一份文件,希仁示意给传宗,他看见上面写着他副总经理的职权、薪金…他吃惊的抬起头来,那么多?除了一百五十万的年薪外,还有红利可“我经验太少,不值这个价钱。”他惶恐。
“值不值由我来决定。”希仁挥一挥手“我给你低息贷款,你在公司名下物业中选一层楼,以成本价卖给你。”
“顾先生…”他大吃一惊。意识到这是不值得喜出望外的,他担心跟在后面的要求。
“你并不特别。”希仁又说“公司里的老臣子都有这?徊还姨崆案愣选R残砦矣兴叫模蚁芾卫蔚牧糇拍阄竟ぷ鳌!?br>
“我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也留在公司。”传宗正
说。心中充
莫名的矛盾。
“一层楼怎留你一辈子?”希仁哈哈大笑“家杰说得对,你甚么都好,就是没见过大场面,以后你要多见世面。”
传宗涨红了脸,他的确没见过大场面,虽然手中经常有上亿的钱财来往,却不属于自己。他出身清贫,又没野心,这么大礼,真会
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知道自己小家子气,但这改得了吗?
消息一下子传闻,同事都来向他道贺,他变成公司最红的新贵。“原来暑假时,那个每天找你补习的女孩子是太子女。”有同事说。
他马上有种被侮辱的感觉。顾希仁看得起他并非因为家仪,而是他的工作成绩,这是因为他有实力,家仪只不过是这次升级的催生剂,加速而已。
他很不高兴,晚上约嘉文出来诉苦。
“升级是件好事,但…”嘉文疑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条件好得令人“顾氏是上市的大公司,一向声誉良好,应该没有图谋。”他想一想“除非…”
他终于把家仪的事坦白地完全讲出来。他以为嘉文会生气,她却笑而不语。
“笑甚么?幸灾乐祸?”
“小女孩一片真情,单纯得很,别伤害人,”她说“这是你想突然结婚的原因?”
“我不想骗他们,更不想瞒你。”
“谢谢你告诉我此事,但这不会是顾希仁的理由,现代精明的富豪不一定重用自己人,儿子的能力不行也不能上台,宁愿在全世界寻找精英。顾希仁一定另有原因。”
“他看中我才华出众?”传宗笑起来。
“你若不出众,我会选中你?”嘉文也笑。
“那我就拍拍心口上任了?”
“机会不是常常有,来到就要紧紧抓住。这是好事,升官发财谁不想?以后自己小心一点,提高警觉就行。”
“顾家的人不会害我,我感觉得到。”
“当然,你是女婿人选。”她打趣。
“不许笑我,否则不饶你。”
事情说开了,传宗心情轻松得多,反正圣诞节要陪曼宁去美国,结婚的事也就下急于一时。
嘉文对他很放心,跟从前态度一样,没有特别着紧。他喜欢她的态度,这是互相信任的表现。
做副总经理,应酬突然多起来,家杰不能出席的都推给他。第一个月,简直疲于奔命,完全失去自己的时间。渐渐的,他把这些应酬分派给属下主管,这才松一口气。
冬姨请卢太打电话找他,她病了。传宗马上赶往顾家探望。
避家卢太把他带到冬姨的卧室。
离开前,卢太温和的说:“顾太想见你。”
冬姨躺在
上,脸色苍白,但传宗却感觉到那不是病,她看来惶恐而且后悔。他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甚么。
“冬姨。”他坐在
边握住冬姨的手“我来了,要不要带你看医生?”
冬姨睁开眼睛,冰冷的手像铁爪一样捉紧了他,眼中掠过奇异之
。
“甚么事?冬姨。”他莫名不安。
冬姨紧紧的盯着他半晌,脸上那抹悔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她用手表示没甚么病,不需要看医生。
“那…你为甚么?”他不解。
冬姨摇摇头又摆摆手,作一个叹息状。
“卢太太好像很紧张。”
她默默沉思一会又摇头。
传宗很急,如果冬姨能说话,又或者他能明白她在想甚么就好了。
可惜她是哑的。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他说。
她连忙拒绝,很认真的摇头表示“她没事,很快就会好。你回去上班。”那样子彷佛是责怪卢太紧张,不该让他来。
“那…有甚么要我办的事?想吃甚么?我去替你买。”
冬姨脸上
出欣慰的笑意。她表情极少的脸上就像绽开了一朵花。
很自然的,传宗轻轻在她脸上吻一下,她是他心目中母亲的化身。
“我回去上班。”他站直了身子。
冬姨眼中缓缓
下一串泪水,极为感动。
传宗是个略保守的大男孩,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吻冬姨,虽然他极爱极依赖她。
“冬姨—”他吓一跳。
她轻轻的拥着他的
,点点头,抹干眼泪,示意他离开。
走出房门,卢太太竞等在那儿。
“我带你去见顾太。”她说。
她也是一个表情不多的女人,但是她与冬姨不同,冬姨只是沉默,而她,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就算
带传宗去见曼宁,也不必一语不发的等在门外吧。
“我已请家庭医生看过冬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卢太轻言细语“通知你,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不会。非常感谢你。”
“冬姨原本好好的,刚才吃完饭…不知怎么她竟全身发抖,脸色苍白,我扶她回房时,她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说。
“家庭医生怎么说?”
“也许受了点风寒。”卢太看他一眼,"我太大惊小敝,请原谅。”
她送传宗到小客厅,迳目退下。
几分钟后,曼宁走进来。
“听说你会来,想跟你聊几句。”她微笑,曼宁的微笑慈祥又温馨,传宗感觉极好。
“新工作还习惯吗?”她间。
“一边学一边做,两位顾先生都肯教我,暂时还很好。”
“我知道你一定行,我不会看错人。”
“谢谢。我会努力。”
“传宗,保良局里完全没有你的记录?我是说关于你自己的。”曼宁仿佛考虑了很久才这么问。
“大概没有,没有人告诉过我。”传宗坦然“相信也是在一个冬天,保良局的人发现门口有一个弃婴之类。”
“你在冬天出生的?跟家杰一样。”她说。说到家杰两个字,下意识地皱皱眉“有没有想过查探一下自己的身世?”
“没有。父母这么做当然有他们的苦衷和理由,他们不留名,我又何必追查?冬姨待我如儿子一般,我已很
足。”
“对不起。也许我太好奇。”曼宁颇尴尬“我…是关心你。”
“我明白。”他笑“我一直努力向上,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相信我的父母定也开心。”
“你完全没有好奇心?”
“以前的日子,我要工作养活自己,要供自己读大学,生活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也许是。我并不了解,”她歉然,”看见你,我很自然的想起家杰…很遗憾,我们这个儿子并不亲我,你大概也看到。”
“他事业心重。”
“他也不亲希仁。现在他必须依赖希仁所以才在一起,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另创事业。”
“从小去外国读书的人都比较独立自主的。”
“嘉仪倒不像他。”
传宗不做声。他再一次发觉,家杰和家人的关系比较特别。
他从未看过家杰在家吃晚餐。
“若有空,你能多来我们家,探望冬姨也好,陪我聊天也好,我们极之
。”曼宁的话是从心底发出。
“但是…”传宗很窘“顾太太,我是有未婚
的人。”
“啊…”曼宁意外,随即恢复自然“很好,很好。她…是甚么人?”
传宗放下心中巨石,轻松极了。
“我们是大学同学,都是普通人。”这么自然就把整件事说出来,他高兴得想飞,想大声呐喊。一开始,他没想过瞒他们。
“很高兴你这么告诉我。”曼宁十分认真,完全没有责怪之意,当然,她失望,很明显的。“你真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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