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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季初樱一直以为尧国是个荒蛮之地,但自进了尧都后,才发自个儿错得离谱。那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及繁花似锦的城景,就算中原人引以为豪的苏杭,也不及十分之一。

 听说尧国深受中原影响,上至君王、下王百姓,无不说汉话、习汉字,各式礼仪虽带有自己特色,但仍与中原大同小异。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的事,甚至深信,向先进的地方学习,自个儿也会渐渐变得繁荣。

 中原人说,他们是小偷,偷走了文化和财富;而尧国人,却自认借鉴阳光的月亮。

 在驿馆休息了数,终于,尧皇召他们进宫去。

 季初樱头上戴着一顶凤冠,凤的眼和羽均由粉的宝石镶成,身上的衣裳,则是她一贯喜欢的淡红色。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脸,忽然,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男子白袍上绣着金色的麒麟,头上也是金冠束发,皮肤虽然略显黝黑,却俊美十足,也气派十足。

 “阿扬?”季初樱看得呆了。

 萧扬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没有穿上上好衣料不像太子的窘态,站在门槛处,阳光辉映,俨然是个仪态端庄的皇家子弟,任何人都不可能把他跟那个睡在马厩里、蓬头垢面的穷小子联想在一起。

 短短几的调教,正式衣裳一换,少年忽然长大,变为成的男子。

 这一刻,季初樱不得不佩服单于淳的眼光,姜还是老的辣,他像是早早看到了今天。

 “阿扬,快进来!”她急忙转身唤着他。

 萧扬倒不好意思,低着头迈进来,长袍的下摆轻轻一甩,不经意出的潇洒,让一帮侍女看得目瞪口呆。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怪?”他见眺地问。

 “怎么会呢?”若换了平时,她早就大剌剌地拍他的脑袋了,但今儿个,如同佛像上了金装,她不敢造次,只是轻拉他的袖子赞叹“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涸啤美的男孩子?”

 “你是第一个说的。”萧扬似乎不满意这样的赞美“我不是男孩子,我年纪比你大。”

 “可是你的样子比我呆呀!”季初樱哈哈笑“所以论智慧,你得叫我一声姐姐。”

 萧扬似乎真的生气了,咬紧嘴不说话。

 “好啦,好啦,”她看见他僵硬的面部表情,改拉袖为握手,讨好似地甩呀甩“谁大谁小又有什么关系?来来来,我替你擦些粉。”

 “我不涂那些柔的玩意。”他吓得退一大步。

 “把他抓住。”季初樱长袖一挥,几个听话的侍女连忙将萧扬团团围住,手一按,他被迫坐到梳妆台前。

 摒退了婢女,季初樱便亲自拿着粉盒,一边替他擦粉,一边柔声劝慰“瞧瞧你这黝黑的肤,若进了宫,摆明让人猜疑,人家归海弦细皮的,哪是你这副模样?”

 萧扬看着镜中自个儿越变越白皙的脸,虽然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那双小手,像有法力似的,把他彻底镇住了。一颗心,对它们在他脸上任的舞蹈,竟还有一丝快。

 “你是不是很紧张?”她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有一点。”不过不是为了进宫的事,而是因为她的手。

 “放心好了。”她仗义地拍拍他的肩“有我在,就算到时了馅,凭本小姐聪明的脑袋,也能助你化险为夷。”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但紧绷的脸舒缓下来,眼里多了一缕温柔的意味,嘴角轻扬,像是在对着她笑。

 这笑意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被引领到尧皇面前时,才收敛。

 皇宫的大殿很深远,不仅奢华,而且威仪。

 任何朝代的皇帝都会不惜重全建造这样一座殿堂,因为在炫耀自己财富的同时,那刻意营造出的肃穆气氛,能震慑住阶下来者的魂魄,使他们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恐惧,然后可以老老实实地跪下。

 季初樱知道自己说了大话,这会儿,站在这大殿之中,她不可能再凭着自己那不起眼的小聪明帮助别人什么?褚翘啻降纳粼谒吆浜渥飨欤蟮畹纳钣氖顾谛奈⒉酚械慊瑁庞械愣丁?br>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

 她偷偷瞄着身边的萧扬,竟发现他出奇的平静,也许他内心的起伏不亚于她,只是他向来不会表自我。

 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尧皇的睑,但那凌驾在任何人之上的气魄,她可以感受到,也许真命天子就是如此,不说不动,已经可以让人臣服。

 “弦儿。”尧皇低沉的声音传来“来,靠近些,让朕好好瞧瞧你。”

 萧扬犹豫片刻后,便移了步子向前走。他俏悄背过手,朝季初樱摆了摆,示意她站在原地,以防不测。

 “呵…”尧皇细细打量着萧扬,良久,轻叹一口气“长大了,真像你的母亲,朕这些年来找得你好辛苦,你可知道?”

 听这温和幽然的语气,似有万般无奈和辛酸,还有对久远回忆的遥望──这是季初樱没有料到的。

 短短几句话语,不像帝王对臣之子说的,倒像是慈父对失散多年的爱子说的。真诡异。

 “站在你身后的,是侄媳吧?”尧皇看了看季初樱“弦儿果然好眼光,来人,赏。”

 尧皇手一挥,马上有太监端了稀世珍奇、万丈绫罗,捧上殿来,整齐跪下。

 季初樱有点不知所措。本来她以为尧皇会故意刁难她一会儿,提些尖锐问题,以审核她这个侄媳的水准,所以昨儿夜里,她挑灯把宫庭礼仪背个滚叹烂,又打听了些尧国的风俗趣闻,以便增添交谈中的亲切感。

 谁知精心的准备,没一样用得上,心里顿时一空。

 不是说尧国人以子的好坏来衡量丈夫的品吗?光瞄了一眼,就断定“弦儿好眼光?”以貌取人,身为一国之君,也太肤浅了吧?

 单于军师,跟本在骗人!

 “弦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尧皇继续道“朕即刻让你恢复文贤王之封号,命人重建王府,再赐你尚书房行走之金牌,跟你那些堂兄弟们一齐议政,如何?”

 此语一出,连萧扬也不由得愕然。

 恢复封号,不是历尽艰辛的事吗?为何还未开口,就唾手可得?并且白自得了个议政的金牌?太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总让人不放心。

 然而看尧皇那脸的真诚,近乎讨好的语气,又不忍心怀疑。

 “父皇──”萧扬正呆立着,只见一名男子步上前来,朗声道“父皇请三思!”

 “三思什么?”尧皇微微蹙眉。

 “堂兄与我们失散多年,外貌已然全非,这‘认亲’之前,是否该多盘问几句?父皇别忘了,从前只要宫里一贴出寻亲的皇榜,就会平空变出数十个冒充者…”

 这说话之人,便是尧皇的长子,文颂王──归海隐。

 “有单于军师作证,错不了!”尧皇的声音泛起不悦。

 “单凭单于军师片面之辞,儿臣认为不可信。”归海隐穷追不舍“儿臣有朋友在扬州,正好与季府私甚密,据他说,单于军师带这位‘堂兄’回国之前,他们府里似乎丢了一个人。”

 “那又怎样?”

 “那位朋友带给儿臣一幅画像,画的就是失踪之人,听说扬州城里,都把这失踪之人唤作‘归海公子’。”归海隐从袖中拿出一卷画轴,手一抖,画展开,归海弦的笑颜跃然纸上。

 季初樱感到心都快跳出来了,小手紧紧的抓着裙边,她担忧的目光投向萧扬。

 这小子,到了此时此刻竟仍定力十足、面不改,稳健地立于殿中,彷佛他身为皇子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该归功于单于淳的调教,还是他天生的胆量?

 “父皇不觉得奇怪吗?”归海隐继续淘淘不绝“按理说,堂兄在单于军师的照顾之下,养尊处优,应该面如满月才对,可是眼前的这位‘兄长’,即使抹了粉,依然黝黑骇人,真让儿臣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他被阳光和风待多年的皮肤,出卖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尧皇倒出乎意料地不耐烦,明显维护着眼前他认定的“侄儿。”

 “儿臣斗胆推断,真正的弦堂兄,在扬州被调了包,眼前这位是冒充的!”

 大殿原该有的一片肃穆,此刻涌起了窃窃私语。

 “是吗?”尧皇挑眉“眼前这个弦儿尚有单于军师可以作证,你说的那个弦儿,又有谁能作证?隐儿,你该不会让父皇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画,就妄下结论吧?”

 “儿臣不敢如此唐突。”归海隐一躬身“不过,儿臣听娘说过,弦堂兄的背脊上有块蛇一般滑长的胎记,父皇还记得吗?儿臣的娘就是从前喂养过弦堂兄的娘,所以她说的话,应该可信。”

 遍海隐得意一笑,转身面向萧扬“这位兄长,您不介意下衣衫,让咱们瞧瞧那块胎记是否还在吧?”

 萧扬抬起眸,锐利的目光得对方不得不收起挑釁的笑容,他不疾不徐地回答,声音中竟有丝能与尧皇媲美的慑人威严“我并非阶下囚,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得照做?”

 “如果兄长不想让人怀疑…”

 “让谁怀疑?你?这朝堂之上,是皇上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归海隐没料到一个黑小子竟敢如此跟他说话,他堂堂一国皇子,平时身边都是奉承之人,敢骂他的,除了尧皇,再无别人,这刹那间,他气得牙关有些颤抖“这么说,你是不敢喽?”

 “本人素无断袖之癖,要也不在一个男人面前。”萧扬出嘲讽的微笑,不再理会。

 周围观众听到如回答,也不由得跟着嘿嘿笑出声。

 而归海隐不仅牙关打抖,‮体身‬也打抖。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情绪一激动便不顾后果,出随身佩剑直指萧扬。

 佩剑雪亮一闪“啊”一声,季初樱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她瘫软在地上。

 不是真的昏了,而是装的,藉此转移那挥剑者的注意力。

 从前,她就常假装昏倒来唬那些欺负她的人,根据她的经验,凡在紧要关头,只要有人昏倒,便能扭转局面。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果然如她所想,成功了!

 这声尖叫及倏然的昏倒,愣住了归海隐的动作,像是骤然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竟在尧皇面前,未经许可便冲动地拔剑,不是愚蠢的行为,是什么?若非他是皇子,恐怕这一下要惹上蔑视君威的罪名了。

 “樱樱”殿内头一个有动静的是萧扬,他几乎是飞扑着,将季初樱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人中,助她苏醒。

 “来人!拿水来!快请大夫!”他厉喝。

 “扬…我没事…”季初樱缓缓睁开双眼,本想丢个调皮眼神,示意他自己是装的。但,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感到他拥住自己的温暖怀抱,忽然之间,她舍不得了。

 为什么要推开他对她的宠爱呢?让他心疼着自己,岂非一种春日融融般的幸福?恋他笼罩着她的浓郁气息,动情忘我的呼唤,还有那不自觉的激动…已经好久没人这般在乎她了,就让她骗他一回吧!

 “扬,我口好闷…”她装出虚弱的嗓音、疲惫的眼神,气若游丝般说。

 原本只是想助他化险为夷,没料到这即兴的演出倒成了她征服他的武器。呵呵,好自私。她心里偷偷笑着,备感甜蜜。

 “嘘,不要说话,大夫一会儿就来,马上就好了。”萧扬心疼不已地抚着她,像哄孩子般,不顾众目睽睽,将俊颜紧贴着她汗的额。

 他一抬头,看见呆愣着的归海隐,忽然气势人地问:“现在,你还想看我的后背吗?”

 “我…”归海隐连连退步。

 “今天就让你看个仔细。”萧扬大手一扬,衣袍骤然撕裂,出整个背脊。

 那儿,竟真有一块胎记,不似蛇,倒似一条大蟒,几分狰狞、几分气派,像守护神般贴着他壮实的肌。

 “看清楚了?”萧扬狠狠一睨“这会儿,还说我是冒充的吗?”

 这胎记是天生的,还是单于淳计画周密,找人替他绘上去的?季初?患拔剩蛭凰布洌驯幌粞锎蚝岜穑蟛阶叱龅钔狻?br>
 没经过尧皇准许,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他只念着她的‮体身‬。

 季初樱呆了,殿内所有的人,自然也呆了。

 …。

 季初樱迫于无奈的坐在一群聒噪的宫嫔中间。

 文贤王府尚未建好,她和萧扬只得暂时住在宫里,每天宫里是太监和女人的世界,面对流言蜚语、舌剑,时时刻刻都让人感到似有一群麻雀在耳边飞绕。

 萧扬那家伙倒好,常被尧皇召去熟悉国家大事,她可惨了,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地任由耳朵被荼毒。男子不得擅自入宫,她连素来讨厌的单于淳都见不着。

 今儿个和风轻,几个王妃齐聚御花园饮茶,季初樱初来乍到,若不加入似乎不太礼貌;但加入了,又不上半句话,徒增无聊。

 于是她偷偷打着呵欠,嗑着瓜子以便不用开口,听一帮女人用炫耀的口吻说着各自丈夫的坏话,再听她们数落婆婆的可憎面目、小泵的坏脾气和府里新纳的妖娆小妾…原来,天下女人的话题,都大同小异,从扬州到尧都,听到的都是一个调调。

 “文贤王妃头上那只簪是在哪儿打的?”开口的是文颂王妃“真别致!”

 一听就知来者不善,这文颂王妃,便是那在大殿上出糗的归海隐的子,这段日子,见了季初樱总喜欢冷嘲热讽一番,像在替丈夫出气。

 可怜的归海隐,原本他合情合理的猜测,却被萧扬这个骗子一举推翻,说真的,季初樱同情他的,也认为一个王子替父亲维护家族血统的纯净,没什么错。所以面对咄咄人的文颂王妃,她能忍则忍,毕竟自己和萧扬作贼心虚、理亏在先。

 但对方不屈不挠,越发变本加厉,好像有点过分。

 她知道自个儿头上那只木簪朴拙可笑,文颂王妃口中的“别致”两字实是一种嘲讽。

 没办法,戴习惯了,只觉得这簪子不似金的那般重、不似玉的那般滑,舒服简单。即使进了宫,尧皇赏赐的首饰无数,她仍只愿意戴着它。

 况且它是阿扬雕的,每一道镂空的花纹,都着他的心思,要取下来,还真舍不得。

 “文贤王妃全身上下哪儿不别致?衣裳颜色素净、头上没多余的发饰,连胭脂粉也只扑一点点,听说中原皇帝昏庸,扬州想必生活十分疾苦,文贤王妃定是在家里养成这简单朴素的好习惯,哪像咱们这般挥霍无度。”另一个王妃也语带讽刺。

 在座其余王妃,平虽与文颂王妃互相看不顺眼,但来了外人,自然一致对外,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得季初樱无路可逃。

 呵呵,毕竟受了她们在朝参政丈夫们的影响,懂得损一个人,要先损他的国家,灭对方威仪,季初樱自认没有舌战群儒的口才,懒得与她们辩驳,只得暗地里发笑。

 “文贤王妃这簪子是什么做的?中原真乃泱泱大国,竟有如此奇特的材料。”王妃装傻问。

 “看着像木头。”

 “木头!我以为木头那种低劣的东西,只能用来做桌子、椅子,原来也能做簪,不会吧!”

 “怎么没有?我还听说过,中原的女人用筷子来椎髻呢!”

 “筷子?太可怜了!那么糙,会伤害头发吗?”

 “文贤王妃的头发这么漂亮,应该舍不得让木头伤害吧?不对不对,这簪子肯定不是木头做的!”文颂王妃也跟丈夫一样,喜欢穷追不舍“文贤王妃,快告诉我们,你这簪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一簪子,值得讨论半天吗?

 季初樱呼了口气,刚想回答,却听见身后有人代替了她──

 “是木头做的!”

 池塘边,绿荫下,一个英武无比的猎装男子朝她们走来,俊美的脸庞能与太阳争辉,修长的身躯如天神般伟岸。

 寂寞的宫庭之中,只有娘娘腔的太监跟柔不中用的皇子,如此瑰丽的“景象”确属罕见,刹那间,所有的妃嫔都像被猫咬掉了舌头般,眼光直愣愣的盯着来人。

 季初樱不知自己该脸红地低下头,还是骄傲地把头拾起──她的阿扬,越发光辉夺目,彷佛埋在土里的珍珠终于挥去尘埃,出无可比拟的亮泽。

 入宫这些日子,也许是睡得好、吃得好,萧扬原先略显单薄的‮体身‬逐渐厚实起来,几乎可以用魁梧来形容,而那张脸,也慢慢变成漂亮的古铜色,褪去昔日的黝黑,留下了阳光打磨出的明亮。

 他不是养尊处优、弱不风的皇子,他那种来自江湖、实实在在的男子汉气概,是女人们真正投以恋目光的原因。

 “文贤王刚才说什么?”文颂王妃虽然喜欢看美男子,但随即想到了受辱的丈夫。仇人若丑一点,容宏大量的她或许还能消气,但对方如此出众,她不由得气上加气!“这簪子是木头做的?骗人的吧!看您这么疼文贤王妃,哪舍得让她穿戴荆钗布裙?”

 “对呀,除非王爷您的心不在王妃身上!”一群女人跟着挖苦。

 “内人戴着这钗,不过是给我面子。”萧扬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帮她雕的。”

 “什么!”一群女人顿时惊得阖不拢嘴。

 季初樱不觉莞尔,狡猾的阿扬,抓住了这群嫔妃们的最大弱点,给予有力的一击。

 爆里不缺吃、不缺穿,这群女人最渴望得到的,是男人们的温柔爱意,只可惜她们的丈夫不是拈花惹草,就是高高在上,何曾,为她们雕一支木簪?

 眼见她们目光中顿时出的强烈妒意,她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好好好,你方唱罢,我登场,之前被这群女人羞辱了半晌,这会儿该她出击了;季初樱从来就不认为自个儿是一个忍气声的善良人!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簪子如此漂亮,又包含着您的心意,妾身只是舍不得摘罢了。”季初樱千娇百媚,靠向萧扬。

 “可在座几位王妃却觉得我亏待了你。”萧扬看着她顽皮的目光,受了暗示,大力配合。

 “你不是说,前些天在城里的书画斋,看到文颂王亲手绘了一面扇子给他的爱妾吗?”

 她瞄了瞄文颂王妃“爱妾”两个字一出口,她那张脸煞然惨白。

 “扇子也是不值钱的东西,难道文颂王也亏待了他的爱妾?”季初樱扬眉吐气地笑“文颂王妃,您倒说说,您是要成堆冷冰冰的金银珠宝,还是要文颂王亲手绘的扇子?”

 她没有回答,之前不饶人的嘴,此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樱樱,你在大太阳底下坐了老半天,身子还撑得住吗?若是像上回那样昏倒…”萧扬怕再说下去,有人会当场寻短见,马上转了话题。

 “哎呀!”季初樱马上会意,见好就收,马上按住额侧大嚷“头好晕。”

 “来来来,快回宫里歇着。”

 “妾身走不动,王爷可不可以扶我?”她撒娇。

 “当心。”萧扬一个箭步,揽她入怀。

 他俩当众把情调得如火如荼,看得一群饥渴的女人嫉妒得想杀人,两个主角却卿卿我我,抑住心中笑意,飞奔回他俩的小天地。

 季初樱冲至躺椅边,前俯后仰,笑得肚子发疼,但突然的,神情转为幽黯。

 “怎么了?”萧扬担心地问“真的觉得头晕?”

 “不,只是觉得好没意思。”她转了个身,自然地向躺椅躺下,彷佛萧扬已是亲人般,可以在他面前姿态随意。

 “在扬州的时候,我就处处提防着周围的嘲笑和不友善,想法子还击他们,护卫自个儿,如今来到异国还是如此,真累啊!”萧扬看着她因奔跑而泛起红的小脸,眼底泛起心疼般的温柔,也不避男女之嫌,坐在躺椅边,依恋地凝望她。

 “你今天怎么穿着猎装?”她伸手逗他衣带上的苏。

 “尧皇叫人教我骑马箭之术,说这是尧国皇族都得会的,我可不能丢了公子的脸。”

 “公子?”季初樱笑了“忠心的小仆人,还没忘记他?你家公子这会儿都不知是死是活。”

 “师傅已经派人回扬州继续打探,相信不久后就会有公子的下落,我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他的角色,等他回来…”

 “然后把王位还给他?”她无奈地摇头“阿扬,你以为归海弦如果回来了,他会放过你?只怕不等尧皇判你欺君,他和单于淳就会先杀了你。”

 “我的命,本来就是师傅的。”萧扬苦涩地回答。

 “如果你和归海弦注定有一个人要消失,”季初樱望向窗外晴朗天空“我希望走的是他。”

 萧扬一震,不敢相信。

 “呵!我很毒,对不对?”她苦笑“咒自己未来的夫婿死,阿扬,我不是一个好女孩…”

 “你是。”萧扬打断她的话。

 “单纯的傻孩子,”小手抚上俊颜,拍了两下“总有一天,你会被我骗了。”

 “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我不是什么单纯的傻孩子,我年纪比你大。”萧扬轻哼。

 季初樱先是讶异,然后放声大笑,呵呵,他为什么这样在意被唤作孩子?一再强调他比她年纪大。

 她的阿扬如此可爱,若两人一辈子这样相处下去,定会幸福快乐吧?

 一辈子相处?姐弟是不行的,兄妹也不可能,朋友更是瞬息万变,一男一女,想长相斯守,只有一条途径──夫

 这诡异的词骤然冒出来,把季初樱吓了一跳,双颊马上滚烫,她翻过身,不愿看他,也努力地抑制住这奇思异想。

 忆及刚才在花园里,她和他假扮成恩爱夫,遭来了多少嫉羡的目光,她不敢奢求那样的幸福,因为幸福从来就离她很远。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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