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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浩乎空消失。

 等到老板碎碎念地回到厨房,沈宁熙在员工休息室仔细搜寻一回,连同左手边的盥洗室也没放过,可是仍没有找到黑浩的身影。

 难道是趁着她牵制住老板的小空档从门偷溜了?但当时她和老板二刚一后卡在门口,就算黑浩有本领从她身旁的空隙胞掉,也没有本事钻过老板卡整个门框的庞大身躯呀!

 沈宁熙空白的脑子里填进了太多问号,一个一个几乎要爆了她的脑,各种假设,推断、分析,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更大的疑惑。

 他真的平空消失了。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办法解释黑浩上哪去了,况且他的衣服还晾在盥洗室的一处小角落,如果他下了唯一蔽身的围裙,就算跑得出面包店,赤身

 体的模样也会在街上引起騒动,可是外头没听到什么尖叫或口哨声,表示他下可能离开这里,但…

 放心,我什么都不专,独独『躲人』定我的强项。

 她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虽然当时他笑得如此自信,她却没有给予丝毫信任,此时一想,她纔感觉到他的语气是那么该死的笃定,他躲得连她都找下到了!

 轻吐口气,像是松懈了绷紧的神经,他的消失让她下用提着心、吊着胆,生伯被老板发现后她会死得多难看。再轻吐口气,也像是叹气,他的消失那么无声无息,连知会一声都没有,让她觉得心口像挨了一拳,隐隐闷痛。

 这股闷痛很是陌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以为是感冒的前兆,胡乱了两颗止痛葯想压制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整个下午还是觉得郁郁难解,重重敲打了口两下,皮是可以感受到扎实的捶打疼痛,可是这样的小痛来得快,去得更快,消失之后,闷痛还是很嚣张地霸占整个腔。

 尤其在想起他时,闷痛会变得更清晰。

 晚上十点,面包店打烊。

 沈宁熙拖着比平时更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位在面包店对面小巷的租屋处,她的工作很少需要花脑筋思考,但是今天她却花了整整一天在“想”黑浩。

 之前“想”他,她可以解释是因为眼睁睁看见他被大海噬,良心难安。

 这回“想”他,她也可以说服自己是因为担心他,毕竟是她将他带进面包店,却连他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可是,何必呢?

 担心别人向来不是她生活守则里明列的条文,况且像他那种耀眼的生物,根本和她分属不同的世界,她连自己都管不了了,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吗?

 她本来就有打算将黑浩赶出面包店,现在他自己走了不是更省事吗?

 沈宁熙冷冷哼笑,将自己从胡思想里给孤立了出来,在黑色小背包里摸寻着家门钥匙,她的背包里放置的物品很简单,一包面纸、一个皮夹、一串钥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

 沈宁熙双眼瞠大,采进背包的右手摸到了不属于上述那三项私人物品的东西。

 软软的、的、会动的…

 食指微微弯曲,在茸茸的东西上来回抚触。这诡异的触感该不会是那包面纸搁置过久而长出了霉菌吧…

 “吱!”

 当她的手指戳刺到绒时,背包里传来怪声,沈宁熙不会蠢到认为那是霉菌发出的叫声。

 她勾起钥匙,连带勾起了绕在钥匙圈上的小小重量。

 定眼一瞧,悬挂在指间的除了原有的骷髅造型钥匙圈之外,还有一只尾巴旋绕在银链上的…小灰鼠。

 她没被它吓到,它似乎也一样,寻常女孩看见老鼠就惊慌失措的尖叫跳完全没发生在她身上,而寻?鲜蠹司拥拿艚菰谛』沂笊砩弦谎怀闪ⅰ?br>
 “是面包店里带回来的吗?”沈宁熙喃喃自语。在面包店里偶尔会见到蟑娜老鼠逛大街,她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老鼠溜到她背包里倒是头一回。

 她蹲下双膝,将灰鼠轻轻放在楼梯上,用食指指腹它的小脑袋,见小灰鼠温驯而不怕生,她忍下住多逗它一会儿。

 “小家伙,幸好你是爬进我的背包,要是爬错了,下场恐怕下只变成鼠馅那么简单而已。快走快走,否则被其它人看到了,少下得又是一顿扫把伺候。”

 要是它落入老板手里,那明天的咸葱面包里的“松”就有着落了,反正鼠和猪做成松也分辨不出来嘛,而且老板一定会义正辞严地说老鼠是靠偷吃店里面包纔会养得又肥又壮,就像猪养肥就杀来吃,老鼠也可以沿用相似的处理方法。

 她站起身,灰鼠也同样直身躯,模样可爱极了,她将钥匙进孔内,转开门锁时,灰鼠像喇叭似的短耳也跟着动两下,没有离开的迹象。

 在沈宁熙转身进到屋子里时,那只老鼠有了动作…

 “宁熙。”

 突来的声音让沈宁熙停下关门的动作,在昏暗的楼梯问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来源,她甚至先跑上了五楼又跑下三楼,而安静到令人骨悚然的楼梯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忙碌奔跑。

 这栋老旧公寓是这附近出了名的鬼屋,一楼到五楼只有两户住家,一户是一楼的香烛铺,另一户便是住在四楼的她。晚上她下班回来,香烛铺早就关店熄灯,整栋大楼空的,没有任何一盏灯光,正好和她的气质很速配。正因如此,她更可以确定方纔唤出她名字的声音不是哪门哪户传来的电视杂音或错觉,因为这里静得太绝对,她不会听错的!

 那是黑浩的声音。也只有他敢砍掉她的姓氏直接叫“宁熙”!

 “可恶,叫我沈小姐!”她坚持纠正他的错误称呼,即使她现在根本没见着半个人影,只能对着楼梯上下吠叫。

 “宁熙,低头,我在这里。”

 闻言,沈宁熙反地将脑袋一垂,楼梯上除了那只灰鼠之外,连颗灰尘也没有…

 灰鼠动口了“是我,黑浩。”

 ‰‰‰‰‰‰

 见鬼了,真的。

 沈宁熙一时之间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

 她没想到自己此生有聿见到一只老鼠变成帅男人的奇景,而更惊人的是这个变回“人”的男人身上一丝下挂,大刺刺地将每一寸体呈现在她眼前,紧实的腹肌、厚的肌、称头的三头肌、结实的腿肌,以及…

 她受了太大的刺了,久久无法从那个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中跳回现实。

 “来,喝杯茶惊。”黑潞殷勤地替沈宁熙端茶送水,他知道自己吓坏了她,毕竟谁能看见这种怪力神的事情在眼前真实上演而面下改?她的反应已算镇静,没有盲目窜、没有震天惊叫,超乎他的预期,忍不住在心底给她拍手喝采一番。

 这个女孩子,真是特别。

 第一次在海边石堤遇见她时,他就这么认为了。

 虽然她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着“离我远一点”的排拒,也同样用行动来传达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念头,但他无法忘记当他第二次跳入?锸保成纤瓜殖隼吹拇磴涤牖耪牛约懊腿簧斐隼吹木仍帧V徊钜坏悖负跻滩蛔』匚账馐渡斓媚敲大贫ǖ氖郑纳桓对谒掷铩?br>
 第二次在面包店外遇见她,他很惊讶,惊讶中有着更多更多的高兴,因为她成为了他这些日子里脑海中最单纯的存在,很自然而然的、随时随地的,他都会想起她,想起她是否会以为他死亡而哭泣,想起她是否会对他有一丝丝的怀念。

 一直以为在茫茫人海中想再见她是无望了,所以乍见她的瞬间,他又惊又喜,虽然她仍是那么严密地保护自己,用浑身散发的黑色阴影将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素净而白皙的脸蛋上还是面无表情,可是这样冷淡的表情之下,竟也会有那么温柔的笑靥…在楼梯问,她蹲着身,将变身为鼠的他轻轻搁放在地,指尖的温度、畔的柔美,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美的景,让他忍不住开口唤她。

 不希望让她看见狼狈的自己,不希望让她知道自己的怪异,不希望让她发觉自己的秘密,但他私心中却更希望当她知道自己的狼狈、自己的怪异,甚至是自己的秘密时,仍能一如往常的淡漠…或是温柔。

 沈宁熙像尊木头娃娃,双手被操控地捧住了杯子,凑到边呷了几口,一切动作都是黑浩在执行,而她只是盲从。

 “宁熙,你怕吗?”黑浩半蹲在她面前,俊颜近她地前十公分。

 沈宁熙终于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身躯猛退至沙发椅背的最深处。“叫我沈小姐!”讲不听耶!

 “那不重要。”他耸肩,现在身上只裹着一件从她柜子里挖出来的薄被单。

 “那很重要!”这关系到她全身皮疙瘩的起立立正站好。

 “不,那一点都下重要。重要的是,你害怕像我这样的『人』吗?”黑浩问,眼神申明明白白地传达着希望她回答“不会”

 唔,被单再拉下来一点她就伯。沈宁熙看着他举止之间,那件被单苟延残地挂在腹,像是只要再多走两步路就会有走光的危险,她不由得咽咽津,方纔他全的模样还残留在她记忆里,老实说,那件被单遮或不遮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在她脑里的残影太过抢眼。

 “我不知道。”良久,她纔记起要回答他的问题。

 “怕就怕,不怕就下怕,哪有什么不知道的?”显然黑浩不满意她给的敷衍答案。

 “如果变成老鼠是你唯一会的把戏,那有什么好怕的,我会输给一只比我脚掌还小的小老鼠吗?”这股气势只维持了三秒“不过如果你会再变身成恐龙的话,我会怕。”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害怕。

 她向往的死法虽不用太华丽,可好歹她不希望自己死得尸骨不全,被恐龙撕成一块一块的滋味她敬谢不

 “变成老鼠是我唯一会的把戏。”黑浩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你是变魔术的?”

 黑浩摇头。

 “那你是怎么办到的?”她指的是他变身的特技。

 黑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只要用『想』的,就可以。”比呼吸还要简单。

 “难道『想』就只能『想』老鼠这类的小动物吗?要是你『想』狮子、老虎等等的,会下会变成它们?”

 “我的基因里没有狮子或老虎的DNA”想破了头也变下出把戏。”

 沈宁熙很惊讶,只是那张下习惯表达太多情绪的脸孔没办法挤出太多的愕然。“言下之意,你的基因里有老鼠的口DNA?”

 黑浩先是沉默,确认她脸上的表情里是否包含了厌恶,良久,他纔缓缓一笑,点了头。

 他笑,因为她只是单纯的惊讶。

 “你爸是老鼠还是你妈是老鼠?”这种遗传的本源必须追溯至父母双方,再下就是朝双亲的双亲再上诉,看看是在哪一者的染体上造就了他的‮体身‬特质。不过…人跟老鼠?很创新的夫组合,人兽耶。

 “我相信我的父母都很正常,应该都是人类。”黑浩用了一种猜测的淡然口吻,像是连他自己也下曾亲眼证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人是鼠,而他的语气也不会因为这缘故而有什么遗憾。

 “人类生出老鼠…这要有绝对的奇?u可能做得到。”沈宁熙脸上的表情倒读不出她是信或不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黑浩的句子接话。

 她信吗?这么荒谬的说法,拿去骗骗小孩子还说得通。

 她不信吗?可是她眼睁睁看到他由鼠变人,下是幻想、没有错觉,甚至在她与他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遮蔽或是障眼,她骗下了自己,那是一只活生生的灰鼠以及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形体换。

 黑浩跟着她来到冰箱旁,看她取出一颗苹果啃。她的住处不大,和面包店的员工休息室不相上下,加上一些基本家俱的进占,让她能活动的空间远远不及员工休息室,暗调的墙壁油漆、暗系的摆饰,无论屋子整理得多么一尘不染,还是让人觉得灰暗。

 她一身黑衣,因为黑色系的削减作用,使她的身影显得更纤瘦,几乎有种一手就能牢丰掌握的感觉,披散的黑色长发在背脊,映衬着小小的鹅蛋脸孔,加上屋里本来就偏暗的灯光,如果是从屋外望进来,恐怕会以为屋里飘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女鬼。

 “我‮体身‬里的基因下是由血缘遗传而来,是改造。”他径自拿了瓶矿泉水灌,一边说道。

 “改造?把自己改造成一只老鼠?”好伟大的志向呵,别人是巴不得变成强悍些的动物,像大象、猛虎之类,很少有人愿意让自己变成老鼠的。

 “我无从选择。”她的玩笑话很难使黑浩发笑。如果他有选择权,他又何尝愿意如此。“我是实验品,头一个实验品。”

 “你的意思是后头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只。”他的黑眸敛了敛。

 黑浩忆起往事,剑眉问拧成紧结,这是沈宁熙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她一直以为他是爱笑的,也一直以为他脸上的笑容八成是打上石膏,坚固得敲不碎、打不破,此刻她纔感觉到他…也是有情绪的人。

 拧起眉,是因为不悦还是痛苦?沈宁熙很难去猜测。

 “改造出这么多老鼠做什么?统治全世界吗?”那用老鼠大军也太辛苦一点了吧,还下如将时间拿去开发生物武器比较快。

 “老鼠只有我一个,其它人不是,因为我是头一个实验品,所以他们只敢用繁殖力、生命力强的老鼠来试。”

 “他们是谁?”沈宁熙抓住了重点。

 黑浩一静,并下是下愿向她吐实,他连身分都愿意让她知道了,再隐瞒什么都太嫌矫情,只是他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偏执的研究狂魔。”终于,他决定了答案。

 “我懂了,就像有人终其一生去研究复制人一样,对国家对社会没有实质上的贡献和帮助,但还是愿意花下大把大把的金钱去钻研,你所谓的他们也是偏像于这类的人吧?”

 黑浩苦笑“他们…想证明,自己是上帝。”以为物种是可以由人手捏造形体,任他们捏扁圆。

 “那么他们在实验成功之后将你放出来了?”她还以为这类的研究物是珍贵的资产。

 “不,我是逃出来的…我们。”

 黑浩这时的笑容真实了些,可以想见他对于能逃出研究所是多么高兴,也不难猜想他在研究所的生活称下上幸福美满,所以纔会如此渴望自由。

 沈宁熙又想到了矛盾之处“既然逃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自杀寻短?”逃出了生天,不是应该更努力活下去吗?否则逃不逃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呀。

 “我自卑。”他的回答一如那天在石堤上的答案,只是这回沈宁熙明白了他所谓自卑的模样并不是指现在人模人样的他,而是‮体身‬里另一个基因所带来的变化。

 黑浩坐在老旧沙发上,右手橕在下颚边缘,长指靠着薄,半挡去了好看的形,突地,他念头一动,高大的身影消失,沙发椅上还残留着原先人形重量的痕迹,而同样的地方只剩一只委靡不振的小灰鼠及一条被单。

 “我‮体身‬里潜在着这么令人厌恶的生物,思心、肮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伸出了短短的鼠手,在灯光下拉出的鼠形阴影不及一个人的巴掌大。

 “拥有这么可的模样,我觉得…还是死了的好。”

 沈宁熙嘴里吐不出任何一个安慰的字眼,因为她太清楚那种浮现在脑于里“还是死了的好”的想法,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存活下来的勇气和动力,幸运的人,有着牵绊的亲人及劫舍下下的眷恋;不幸运的人,在盲目寻找摸索之后仍只是盲目,谁能告诉他们该怎么样呢?

 她是无法体会他对自己特殊的体质有着怎生的挣扎,毕竟若非当事人是绝对无法了解,若是硬要表现出同情或是宽心接受,那太虚伪了,她做不来,她无权干涉他求生求死,就像她也排斥别人对她的悲观多加评论。

 “我们在研究所里学到的,只是如何成为一个听话顺从的废物,逃离开了那里,以为人生就此改观,没想到要面临的世界竟然是那么陌生。”

 从孤儿院被领养,本以为接他们的会是一个和乐完整的家族,谁知道踩进去的,却是一处牢笼,在那里,他们不过是实验用的白老鼠,没有人权,不能随意闹脾气要任,否则动辄就是电击伺候,明明是可以沟通的人类“他们”却宁可用对待动物的方式对待他们,只为了将他们训练成只听话而下敢反抗的实验动物。

 而逃离了丰笼,纔发现…外头的世界与他们格格不入,无法谋生、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回忆。他们像是一群闯入了奇异年代的古人,对一切事物感到好奇,也对一切事物陌生而无所适从,孤立无援。

 “所以除了跳海之外,你还会一直想办法死罗?”沈宁熙从他的话里嗅下到一丝丝想活的望,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对。”黑浩应得涸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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