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午时分,张彻一才刚走进工厂,就察觉到气氛有异。他停下脚步,两道剑眉拧皱了起来。
堡厂内凌乱的景况依然,
地的木层灰尘,四周也堆
木料,空气中始终散发著那股木头特有的味道,唯一不对劲的地方,是四周安静得出奇,没有刀凿木料时规律的声响,更没有锯刀启动时,那种刺耳
聋的噪音。
平坦的锯台上,还放著一块桧木,孤伶伶的搁在台子上纳凉,是员工们怠惰的铁证。
“书眉,来,看看这边…对,很好,就这样…”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工厂后方传来,还伴随著众人的附议声。
张彻一抬起头,黑眸略略一眯,迸出危险的火光。
他迈开步伐,走过偌大的厂房,笔直的朝后方的花圃走去,高大的身躯在移动时,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花圃里绿意盎然,摆放著几张桌椅,平时是员工们忙里偷闲的地方,现在却成了
天的摄影棚。
“来,下巴稍微抬高一点,对对对,漂亮极了!”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奋兴的猛按快门,撷取眼前的美景。
被笼罩在闪光灯下的,是巧笑倩兮的书眉。
她拢著修长的腿儿,坐在一张簇新的竹椅子上,坐姿优美得媲美专业模特儿。雪白的颈间,系著红色的薄绒围巾,增添了几分柔弱,而素净的额上则覆著刘海,她清丽的脸儿沐浴在
光下,有如细瓷般完美无瑕。
“你再稍微往右偏一些。”
“往左啦!”
“我觉得,要是在那丛玫瑰花前头拍,整个画面会更美。”
“唉啊,书眉在哪里拍都漂亮啦!”
花圃里挤
了人,全凑在一旁,叽叽喳喳的
提意见,赞美之词像泡沫般,咕噜噜的涌出来。没有人发现,张彻一已经来到后头,正紧握拳头,脸色发黑的瞪著他们。
在他严格的管理下,厂房内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不时回
著男人们的咆哮吼叫。只是,这火葯味十足的状况,在不久之前,起了微妙的变化。
书眉的闭月羞花,向来就是天下无敌的利器,加上她子邬甜,又对手工家俱所知甚详,几个以顽固出名的老师傅,全都不敌她的魅力,被哄得服服贴贴。
至于那些年轻人,更是追著她跑,尽力为她解答所有问题,只差没有掏心掏肺,对她表达爱意。
才短短十几天的光景,她就已鲸
蚕食,迅速攻占他的地盘。
“这些照片漂亮极了,肯定会是我的代表作,一旦传送上网,让那些订户们瞧见,咱们的订单又要接到手软了。”年轻人喜不自
的拍照,偶尔还走上前,替她调整围巾,务必要求画面的完美。
“阿嘉,你少夸口了!什么代表作啊?还不是书眉漂亮,怎么拍都好看。”有人吐槽。
“是啊是啊!”“要是把她拍丑了,我第一个不饶你。”
“别担心,我可没那么逊呢!”阿嘉先是哼了一声,接著音调陡然转变,软得有如牵丝的麦芽糖。“来,你换个姿势,我再拍几张。”他好声好气的对书眉说话,在说话态度上,奉行男女有别的最高原则。
她噙著浅笑,听从指示,挪动粉光致
的腿儿。
所有人跟著偏头。
“这个姿势行吗?”
“再偏一些!”
她眨眨眼睛。
“这样?”
每颗脑袋也跟著偏了一些。
阿嘉在镜头后方皱起眉头,考虑了一会儿。“嗯,再偏一些。”他吹
求疵的要求。
书眉从善如
,稍微往前挪动了些,丝袜下的美脚,套在细带高跟鞋下,显现出美妙的足弓弧度…
随著她腿儿斜倚的角度,每个人都努力的跟著偏头,还有人太过勉强,扭伤了颈子,正在伸手努力的
,眼睛却还是紧盯著她。
虽说看不到什么养眼的清凉画面,但是这么漂亮的姿态,可是十足的赏心悦目,任何身心健康的男人,肯定都挪不开视线的。
“唉啊,你这双腿啊,不该这样摆。”阿嘉却还不满意,他放下照相机,走上前去,就想要替她摆出“适当”的姿态。“来,你应该要…”才走没几步,他已经被人牢牢钳住。
啊,是谁掐住他的脖子!
“都不用工作了?”冷到让人起
皮疙瘩的声音,就在阿嘉的脑袋后方响起,一只宽厚有力的掌,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紧扫住他的颈项,阻止他上前触碰书眉。
所有人目瞪口呆,还有人猛
眼睛,不敢相信,张彻一怎能突然冒出来。
“还站著做什么?”他冷冷的问道,墨
冰箭往四周一扫。
咻!
转眼之间,原本挤
花圃的员工们,马上做鸟兽散,争先恐后的奔进厂房,各就各位,全数回到岗位上。
阿嘉眼眶含泪,心里既哀怨又不
,暗骂这些家伙不讲义气,没有半个人肯留下替他求情。
呜呜,不要啦,厂长很可怕的,他也好想逃走啊…“你刚刚在做什么?”张彻一阴沉沉的问,手劲加重了几分。
“我、我、我在替新系列的产品拍广告照片。”阿嘉连连
气,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书眉坐的那张竹椅。
“原先聘雇的模特儿呢?”
“呃,那个…我想、我想…”他急得直冒汗。
浓眉不耐的挑高,等著他挤出理由。
脖子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阿嘉突然想到电影里头,那位拧断人头,有如摘豆芽般轻而易举的史蒂芬席格先生。
想像力一飙十万八千里,他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啊抖,几乎可以听见,可怜的颈子在厂长的指掌下,发出“喀啦”的一响…
为了保住小命,他深
一口气,火速全盘托出。
“我是想说,聘雇模特儿也需要一笔费用,不如就用眼前的人来递补。书眉长得美,又容易沟通,公司刚好可以省下不少钱。”他连珠炮似的,辟哩啪啦的说完,心里不断祈祷,求老天爷好心的开开眼,让他逃过一劫。
半晌之后,在他吓得快要
子的时候,颈间的压力终于消失了。
阿嘉如释重负,咕咚一下,软软的趴跌在地。他伸出颤抖的手,确定自己的头没有像豆芽菜一样,被厂长硬生生的拧断。
呼,还好还好,脑袋还在,没被拧断…啊,他不能松懈,此地不宜久留,他得尽快逃命才是!
“我、我、我稳櫎─那个…呃,我去处理网站的事情…”阿嘉随便掰了个借口,马上脚底抹油,急忙逃离现场。
森冷的目光,一路把阿嘉瞪出视线后,才挪移到书眉身上。
她丝毫不受影响,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处,小手撑著下颚,纤纤玉指宛若葱
,眼儿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赏他一个招牌的天使笑容。
“你在se
我的员工。”张彻一指控道,想起之前那一幕,
口就升起一把无名火。
书眉轻笑一声。
“我没有。”她摇头,巧笑倩兮的望着他。“如果我决定动用美
,取得这笔生意,何不直接se
你?”她口无遮拦,知道这些话能够有效的
怒他。
丙不其然,张彻一眉头一拧,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瞪了几秒,决定不再跟这个小女子纠
,高大的身躯一转,掉头走回厂房了。
她却不肯放过他,效法牛皮糖,亦步亦趋的跟过去,打定主意要黏他黏得紧紧的。
厂房内人人挥汗如雨,埋头赶工,想要弥补之前贪看美人所怠惰的些许进度。只是,员工们表面看来专心一志,偶尔却爱偷瞄几眼,注意力全集中在这对男女身上。
才走没几步,他就突然停下脚步。
“啊!”书眉低呼一声,软
的小手贴住那壮得像小山似的虎背熊
,这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他的背好结实呢!她只是这么双手贴平,就能感觉到掌心下纠结的肌
,硬得有如一堵砖墙,要是真的撞上去,额上非肿起来不可。
“滚出我的工厂。”他甚至没有回头,冷淡的下达逐客令。
那冰冷的口气,让员工们个个神情紧张,全在心里为这位美人儿捏了一把冷汗,还有人开始在找面纸,准备替她拭泪,就担心厂长这么不友善,会把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吓哭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书眉没被吓著,反倒弯
甜笑,像只蝴蝶似的,轻盈绕到他面前,刻意在那双愠怒的黑眸前晃啊晃。
“抱歉,我不想离开,还想要多逛逛。”她放肆的一捋虎须,在他的瞪视下,仍是恰然自得。
待在这里几天,她已经见识过无数次,张彻一咆哮咒骂时的火爆模样。只是,他的坏脾气,或许可以吓退其他女人,但是对她可不管用。
众人纷纷倒
─口气,赞叹她的大胆,还有人情不自
的偷偷鼓掌。
“不要考验我的耐
。”张彻一眯起眸子,怒火在眼中跳跃。
“如果我偏要呢?”
瞪视。
“别这么凶嘛,我只是四处参观,不会造成妨碍的。”
凶狠的瞪视。
“再说,我记得,工厂门口不是还挂著‘
参观’的牌子吗?难不成你这个厂长突然改变主意,想把牌子改成‘谢绝参观’?”
包凶狠的瞪视。
“你别这么凶嘛,出门之前,妈妈不是
代过你,要好好照顾我吗?”她用那张
雕细琢的脸儿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盈
笑意。
好好照顾她!
不,他根本不想照顾她。
他想掐死她!
这场精彩的对手戏,让员工们看得目瞪口呆,手上都忘了动作,厂房内再度变得安静。
突然,张彻一转头,不耐的视线往四周一瞄。
堡作声马上再度响起,大伙儿刨木的刨木、敲榫的敲榫,锯刀轰隆隆的作响,工厂内每一个人均是专心一志,努力工作,不敢再盯著这对男女瞧,就怕再多看一眼,眼睛就会被挖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阿嘉去而复返,咚咚咚的跑进厂房,手里还捧著他心爱的笔记型电脑。
“厂长,那个姓陈的家伙又来了!”他不
的大声嚷嚷,五官皱成一团,活像一颗捏坏的包子。
有人猛然跳起来,像只
火龙般,在工作台上嚷叫。
“妈的,他还敢来!”
“肯定又是来买咱们的产品。”
“我非用凿子把他的脑袋凿穿不可!”
转眼之间,所有员工都握紧手里的刀凿斧锯,个个
出狰狞的表情,那模样不像是循规蹈矩的工匠,倒像是亟
去找人算帐的帮派兄弟。
就连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们,一看到那个人,也气得吹胡子瞪眼,食指像节拍器似的,隔空点啊点,嘴里碎碎念,殷勤问候对方的祖宗八代、左邻右舍。
书眉诧异的挑起弯弯的柳眉,不明白这些友善的员工们,为什么突然变得义愤填膺。她转头看向门口,只看见一个瘦高而苍白的男人,捏著帽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像是在窥探什么似的。
“那个人是谁?”她好奇的发问。
张彻一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不速之客,难得肯开口回答。
“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
厂房内的气氛很僵硬。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受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还随身带著几个人高马大、脸上有疤的道上兄弟,在前呼后拥的情况下,才有胆子走入厂房。
“张厂长,早安啊!”他
著手里的帽子,眼神飘忽不定,忙著在厂内东瞧瞧、西看看。
只是,不论他看往哪个方向,都会看到杀气腾腾的员工,正拿著凿子、锯子,愤怒的瞪视著他。
张彻一双手
叠,连应都懒得应一句,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
紧张感逐渐攀升,书眉几乎能看见,冷汗从那人的额上一颗颗的渗出来。
“那个…张厂长,新系列的销量不错啊!”苍白的男人,继续用手
著帽子,那顶帽子都快被他
烂了。“我今天是特地登门,想购买贵公司的新产品,让我的员工们能够效法,当作品质标竿。”他陪著笑脸说道。
“只怕贵公司效法的,不只是我们的品质。”阿嘉毫不客气的吐槽,懒得给对方面子,迳自拿著笔电走进办公室,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么明显的讽刺,让瘦高的男人脸色乍青乍白。只是,他仍不肯死心,靠著厚过铜墙铁壁的脸皮,掏出一叠现金,坚持要购买。
“张厂长,我这个客人都亲自上门了,你总不会拒绝贩售吧?”他尽力挤出笑容,笑容里却没有半点诚意。“再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太好啊!”“妈的,让我毙了这个家伙!”一个年轻的工匠再也听不下去了,抓著凿子,愤怒的想冲上前去。
张彻一不动声
,伸手打了个响指。瞬间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把那个年轻人抓回去,没让他冲动的扑上前去,不然肯定要被那几个道上兄弟修理得惨兮兮。
始终站在一旁观战的书眉,好奇的开口。
“我可以请问…”
“闭嘴。”
“我是想…”
“闭嘴。”
“稳櫎─”
“闭嘴。”问话一再被打断,很明显的,张彻一正在努力压抑怒气,没有应付她的心情。
书眉不怒反笑,轻轻耸肩,懒得跟他计较,慢
的踱步走到角落去,拿起工作楼上的桧木把玩,打算等到这票不速之客走了,再
著他把事情问个清楚。
那群男人们继续谈话,声音飘了过来,她在工作台旁走动,摸索著那些有趣的器具,一边侧头倾听,关心谈话内容。
“我在竹山订购的木料,出了一点问题。”
“不关我的事!”
张彻一冷笑。
“供应商却告诉我,是你的公司派人去出价干预的。”
“啊,是这样吗?等我回去,查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敢做这种下
手段,我一定不饶他!”那个人顾左右而言他,神色慌张。“张厂长,我还有事,必须先回去了,现金就放在这里,我会另外找人来搬运。”他边说边后退,等到话说完时,整个人已经快退到门口了。
突然,锯刀转动的刺耳噪音响起。
所有人转头一看,刚好看见富有实验精神的书眉,在年轻工匠的指导下,拿著一块木料,朝著嘎嘎作响的锯刀凑了过去…
“纪、书、眉!”这一声咆哮,吼得几条街外都听得见,连顶棚上的灰尘都被震下来,那个苍白的男人,听见这一声巨吼,也诧异的回头,朝那个细皮
的小女人多看了几眼。
斑大的身躯如猛虎扑羊般,迅速扑了过去,巨掌一探一抓,就把她拎到半空中,有效的远离了那轮锋利的锯刀。
“你该死的在做什么!”他咆哮著,声音响彻云霄。
书眉一脸无辜。
“我只是想要感受看看,锯木时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只要稍有闪失,你的手也会跟著被锯下来?”他质问著,生气的想要按著她,再痛扁那粉
儿一顿。
“我会很小心的。”她认真的保证,知道他这时虽然吼得大声,却不会真的伤害她。相反的,他这时候愈是愤怒,就代表他愈是在乎她的安全。
唔,看来,这个家伙还稍微有点可取之处嘛!
旺盛的怒火,始终只能换来她甜美的微笑,凶暴如张彻一,这会儿也没辙了。他深
几口气,在心里默默的从一数到十,稍微平静之后才能开口。
“下次,谁再让她碰机器,我就剥了那个人的皮!”他咬牙切齿的把话从牙
里挤出来,抛下这句命令,凌厉的视线从往四周一瞄,警告的在每张脸上做重点式停留,那严酷的表情,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接著,他就拎著手上的小女人,跨开步伐,头也不回的走进办公室。
…。
轰!办公室的木门被
暴的甩上,原本坐在桌边,正在更新网站的阿嘉,被吓得差点没跌下椅子。
“你给我待在这里,一步都不许离开。”张彻一把她扔到沙发上,倾身对著那张小脸,一字一句的
代,声音大得有如雷鸣。
“我的耳朵很好。”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听得很清楚,你不需要用吼的。”她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把裙摆抚平,吐出红
的声音悦耳如银铃,连听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张彻一开始怀疑,自己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刚刚登门拜访的那位先生是什么人了吗?”她不浪费时间,找到机会就提出疑问。
他冷漠的走到角落去,
出几张蓝图,迳自展开,低头开始研究,根本不想理睬她。
倒是阿嘉看不过去,主动靠过来解释。
“那家伙是‘美丽之岛’的负责人。”他热心的说道,脸上
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啊,她记得那间公司。
接触某一种商品之前,书眉总会花大量的时间,搜罗业界内所有公司的资料,而那间“美丽之岛”则是因为产品拙劣,老早就被她除名,资料全扔进垃圾桶里了。
“他对‘福尔摩沙’的产品有兴趣?”她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张彻一拾起头,冷冷的朝她睨了一眼。相隔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她暗暗猜测,大概是不耐的眼神。
书眉当作没看见。
“那家伙是居心不良,想要回去仿造。”阿嘉忿忿不平的告状,手上也没闲著,把刚刚拍的照片输进电脑里。“他用的全是榕、松、桉这一类次等木料,也不使用优质的大漆,而是难闻刺鼻的聚酯漆。”
木制家俱是门马虎不得的学问,每种材质各有特色,也各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型制。甚至于哪种家俱,需要上几层漆、需要什么颜色、需要哪个月份开始制作,诸如此类,都有考究。
以往,手工家俱以红木为大宗,但是红木
益稀少,且价格昂贵,难敌中国大陆的低价竞销“福尔摩沙”好不容找出一条新路子,却被害群之马盯上。
那个恶劣的家伙,简直跟
血鬼没两样“福尔摩沙”每回有新作推出,他还会死皮赖脸的上门购买。
书眉姿态曼妙的坐在沙发上,静静聆听,纤细的指有意无意的在桌沿轻划。
商场之上,这类仿造的案件层出不穷,但是如此恬不知
,还敢登门购买的,绝对称得上是难得一见,连她听了,都觉得诧异不已。
“他还用尽必系,上电视大放厥词,说所有的产品,都是他辛苦的参与设计,才能够研发…”
在角落研究蓝图的男人,却不留情的浇了一桶冷水。
“废话少说。”
简简单单四个字,堵得阿嘉半个字也不敢吭,偷偷跟书眉做了个鬼脸后,就抱著笔电,以匍匐前进的姿态,慢
的爬出办公室。
室内转眼清场,只剩下孤男寡女独处。
书眉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清澈的瞳眸上下左右的
转,客观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说真的,论起皮相,张彻一远比那个卑劣的家伙称头,要是他上电视亮亮相,肯定会招来不少的爱慕者。
他总是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里带著霸道与跋扈,散发著成
男人的
感魅力,
骛的黑眸要是用专注的眼神,紧盯著一个女人,肯定能让对方心神
漾。长年的劳动,更是锻炼出他完美的体魄,简单的衬衫与牛仔
,遮掩不住那让男人称羡、女人垂涎的身材。
他的薄
,不是严酷的紧抿著,就是高声咆哮怒骂,不知道吻上女人时,会不会变得温柔些。
唔,她没尝过他的吻,倒是很清楚的记得,那宽厚的掌,曾经“伺候”过她的粉
…
闪过脑海的念头,让书眉羞红了脸,以往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记忆,这会儿竟让她
不过气来。
她用双手轻拍脸儿,想拍去那抹嫣红,顺便把脑子里的怪异画面也一并拍开。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顺手拿起一本“虚怀若谷”的简介,欣赏著雪铜纸上的各式家俱。
阿嘉虽然有些古灵
怪,但是拍摄的技巧的确不差,那些竹制的家俱,在他的镜头下,一一跃然纸上。
九二一大地震后,张彻一从中部取材,设计出竹制的家俱,不但在欧洲与台湾创出佳绩,还有不少日本人,特地前来订货,愿意付出比市价多一倍的价格,只求能购得一套。
逗留在台湾的这十几天来,书眉对“福尔摩沙”愈是了解得深入,就对他愈是敬佩。
他的才能,跟他的坏脾气一样,都让人印象深刻。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家伙?”书眉突然开口问道。她百分之百确定,他的脑子里,绝对没有“以和为贵”四个字,即使对方扛著消费者的名义上门,惹得他不
了,肯定也是抓起对方,先赏一顿拳头再说。
既然他会阻止员工动手,那就表示,他另有打算。
张彻一没有回答,继续翻阅蓝图。她偷偷猜测,这件事情的处理权,或许老早由凌云揽去了,不然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活著走出工厂的大门,说不定老早就被撕成八块,埋进花圃里了。
不论这件事情,是由“福尔摩沙”内的哪个决策者来处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得罪这些男人,是件最不智的行为!
“如果让那个人落到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做?”她提出假设
的问题。
张彻一慢慢的抬起头来,
出野蛮的笑容。“我会
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把他的骨头劈了,再扔进火里当柴烧。”
“我想,与其让这种卑鄙小人得利,你不如跟我合作。”她轻盈的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对他口里的血腥画面不予置评,倒是对生意兴趣
。
这阵子她虽然像海绵似的,努力汲取必于“福尔摩沙”的各类资讯,却从未开口提及合作的事情,为的就是等待适当的时机。
黑眸一眯,迸
出难解的光芒。
“我拒绝。”
意料中的反应。
书眉保持微笑,反覆提醒自己,只要说服他点头,大笔的钞票就在前方等著她。
“请问,你是哪里有意见?”她耐著
子问。
“全部。”
“企划书上写得很清楚…”
“我没有看。”他指著垃圾桶。“全都扔在那里头了。”
她深
一口气,双手在裙子里捏成粉拳。“你应该知道,两间公司合则蒙其利,分则受其害。”
“我知道。”
“那…”
“不。”
书眉用力咬住红
,忍住翻腾上涌的怒气,克制著不冲出去找把榔头,回来敲破他那硬如顽石的脑袋。好吧,既然说之以理、
之以利全都没效,她声调一软,企图动之以情。
“大哥…”
“我这个大哥,十五年前差点被你毒死。”对于这件事情,他可是念念不忘。
“凌云跟向刚已经答应。”
“我也是股东,这件事还得问过我的意思。”
“你到底还有什么条件?”她松开拳头,双手在裙上
叠,恼怒的瞪著他。
张彻一
出狞笑,双手
叠,往后头一靠。“我不跟谎话连篇的小孩谈条件。”
“你瞎了眼吗?我已经长大了!”书眉气急败坏的说,杏眼瞪得又圆又亮。
深幽的黑眸,慢条斯理的从她气愤红润的脸儿,滑过纤细的肩膀,在那
人的酥
上逗留,眸光逐渐转为深浓,有著纯男
的欣赏。
“看得出来。”他的声音不再冰冷,也没了咆哮时的惊人怒气,却危险得让她难以呼吸。
某种女
化的情绪,悄然袭上心头,她本能的痹篇那
骨而无礼的注视,略略偏开身子,甚至还偷偷低头察看衣著,差点要以为,自个儿是不是哪颗扣子没把,让他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地方…
“你是对人不对事?”书眉试著冷静下来,粉颊上的红晕却始终难以褪去,他的眼神远比他的怒吼,更让她忌惮。
“对。”张彻一伸手抚著方正的下巴,大方的承认,还勾起薄
,对著她
出笑容。
她记得那个笑容!当年,他把对方的篮球队教练整得痛哭失声时,就会
出那种笑容。
镑种情绪在脑子里搅和成一团,书眉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她仰头闭上双眼,频频
气,粉拳一点点、一点点的松开。
她生来就胆大妄为,又聪明过人,这几年来的商场历练,更让她拥有了无比的自信。眼前的张彻一,虽然棘手了些,但是还不足以让她举手投降。
半晌之后,她再度看向他,招牌的天使笑容终于再度出现。
“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她甜甜的微笑着。
“他们都被你毒死了吗?”他讽刺的问。
两个人瞪视著对方,彼此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看似平静的办公室里暗
汹涌,空气中几乎可以闻见浓厚的火葯味。
好啊,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她不义。在国外磨了这么多年,她的恶劣
子只是被隐藏得很好,却没有被抹煞,反倒随著岁月的洗礼而
进,只要随便动动脑筋,能够想出一百种办法,
得他点头同意。
她就是不相信,自己劝服不了这个顽固的男人!
红
上的微笑变得更甜更美,她眼睛里的光芒也更加闪亮,奋兴的眼神,活像是看中猎物的小母狮。她紧盯著他,在心里默念著开战宣言…
张彻一啊张彻一,咱们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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