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泠藏匿在树林间,望向遍处山壑的大火。
原先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回去劝说独孤恨解散绝命门,以痹篇江湖的声讨。谁知官府和各大门派的动作更快,抢在她之前进入山区,看来一定是独孤恨得知消息,干脆一把火把绝命门给烧了。
这也好,绝命门没了,冷啸、月缺师兄远行不在,掌门和寒擎武功高超,也可以
离追杀,这就是她传出地图的目的。
毕竟他们是养她长大的人,除了掌门个性冷酷外,其他三个师兄待她极好,又教她武功,她不愿见到他们有生命危险,但也不愿他们继续当杀手。
茫然转身,身边突然掉下一个事物。
是一个枯草树枝编成的鸟巢,里面还有几只羽
未丰、吱吱
叫的小鸟。
大概是猛烈火势的热风把鸟巢吹掀了。石泠心中难过,小心翼翼地捧起鸟巢,轻轻抚摩那几只受到惊吓的小家伙,柔声道:“不要‘咱,没事的。”
她飞身上树,把鸟巢安置在树桠最稳固的地方,再跃下地,便见到独孤恨和寒擎站在她面前。
她一震,脚步僵住不动。
“呵!好有爱心的石泠!”独孤恨皮笑
不笑,掌风拍出。“几只鸟命算什么!”
树木被掌风劈倒,枝叶散飞,鸟巢翻腾而起,再落下地时,几只小鸟已经血
模糊,没有气息。
石泠脸色刷地苍白。
“掌门…这是生命啊!”“我的命不是命吗?你竟敢背叛绝命门,要陷我于死地?”独孤恨眼里
出凶光,语气愤怒。
“不!”石泠跪了下来。“弟子不敢害掌门,也不敢害师兄,弟子本想回来请掌门和师兄远走高飞,不要再做买命杀人的事…”
“你休养了两年,这次又没有完成任务了?”独孤恨眯起眼睛,语气
森。
“弟子没有办法杀人!”石泠陡生勇气,抬起头道:“掌门,苍生有灵,每条人命都是宝贵的,即使恶人该死,也轮不到我们作主,上天和法理自会裁罚,更何况是无辜…”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要听你说教吗?”
“弟子不敢。”石泠低下了头。
“我也不和你哕嗦,你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吗?”
“弟子明白。”石泠掏出绝命丸,放在掌心,深
了一口气,又道:“弟子死不足惜,临死前希望掌门和师兄尽快离开,因为很快就有人来了。”
“哼!那些后生小辈,还不是我的对手。”独孤恨冷冷地道:“寒擎,把你师妹四肢砍下来,我要她痛苦死去。”
石泠咬紧
,原来这是她杀人偿命的代价!
寒擎不说话,眼神冷凝,他慢慢地拔出长剑,剑锋映上远处的火光,仿佛也变成一条火舌,忽地长剑一转,竟往独孤恨刺去。
“叛徒!”独孤恨闪身避过,一掌打出,拂过寒擎的
口。
“寒师兄,你…”石拎大惊,寒擎竟然会为她刺杀掌门,她不能见他送命!
“师妹!快走!”寒擎拼命阻止独孤恨的攻势,剑招一下子就用绌。
“两个都别走!”独孤恨功力十足,只用掌风就挡住了锋利的长剑。
“师兄,你别管我…”石泠站起身,苦于没有兵器可以化解两人互斗。
她惊骇地看到独孤恨往寒擎重重一拍,往她身上撞来,而寒擎竟也借力使力,双掌推出,把她送到更远的树林里。
“看不出你对石泠这么好!”独孤恨
近寒擎。“我先收拾你,再来解决石泠。”
寒擎奋力爬起身子,呕出一口鲜血,语气同样的冷然。
“我陪你一起作恶杀人,这是我当杀手的宿命,可今天你要杀的是师妹,我绝不允许!”
“是你当掌门?还是我当掌门?背叛的人都得死,包括你!”
寒擎又举起长剑,挣着力气道:“掌门,师妹天生做不来杀手,你却一再勉强她,只想靠我们几个弟子为你赚白花花的银子…”
他指向那座消逝在大火中的宅院。
“那是多少人的鲜血堆砌出来的啊!”“他们的血,你也有分!”独孤恨口气已经极度冰寒。
“就是我有分,所以今天要以你我的鲜血祭告亡灵!”寒擎长剑刺出,招式凶猛。
“孽徒!”独孤恨攻势更狠毒,几招之间,就把寒擎
到林道边缘。
石泠颤抖着爬起身。刚刚的撞击让她头昏脑
,全身剧痛,但一见到寒擎有性命之虞,她立即冲上前,准备救人。
谁知有数枚飞镖比她更快,咻咻
向独孤恨,他正一脚踢下寒擎,察觉背后有异声,立即转身闪过。
“果然是你,独孤恨!”一个身形伟岸,面容严肃的灰发男人飞身而至。
“呵!原来是天下第一名捕田冲。三十年未见,你是愈来愈有名气了。”独孤恨盯紧来人。
“我穷尽三十年的工夫,就是要逮你归案。”田冲浓眉一凝,宝剑在握。“三十年前,你这个大魔头突然消失江湖,原来就是秘密立了绝命门,我早该猜到了。”
“现在见到,你也死得瞑目了。”独孤恨语气冰冷,先发制人,抢先出招。
两人功力相当,一时之间户飞沙走石,枝叶颤晃,风云变
。
石泠在漫漫尘沙之中,扶住了寒擎,忧急地道:“寒师兄,你要不要紧?”
“我不要紧…”才说出一句话,寒擎又吐了一口血。
“我带你走!”石泠想要背起他,他却将她推开,定睛凝望她。
她没有为他掉泪!他心神一黯。
“这两年来,你的心还是给了风无垠…”
“寒师兄,你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提起那个令她心痛的名字呢?石泠如被锥刺,摇了摇头,
撑起寒擎的身子,这才发现她也受了内伤,右手旧伤又隐隐作痛,她根本无法背他。
“师妹,我看过你画的观音图,很好看…”寒擎握住了她的手。
那有力的接触让她心慌,寒师兄是怎么了?
她扭转手腕,急急地道:“观音菩萨一定会保佑师兄,我们赶紧走。”
寒擎感觉她的挣脱,颓然苦笑。三言两语,岂能尽诉他的心意?他随即目光一敛,轻声道:“有人来了,你快走!”
“我们一起走!”
“不!我受伤了,分开走才能各自保命。”寒擎察觉到几十个人的脚步声,心一紧,马上放开石泠的手,将她推人草丛中,自己也顺势滚下山坡。
“寒…—”石泠一惊,正想追上前,却看到一堆人冲人树林,个个抢上前帮田冲围剿独孤恨,她又慌张地躲藏起来。
只见独孤恨身陷重围,功力越发地强悍狠毒,可江湖各大高手联袂出招,完全封住了他的攻势,砍上他的刀剑也愈来愈多了。
这不是她想见到的结局啊!她原先只希望绝命门解散,掌门和师兄各有安顿。她明白,她不是天,她不敢也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命运
错
差,又让她间接裁决掌门和师兄的生死!
“不是这样啊!”她喃喃地道。忽然看见风山河也在人群之中,她又慌又惊,又羞又惧。她不怕被抓,也不怕绑赴刑场,但她就是无颜见他老人家!
是她亏欠风家,也是她愧对风无垠。忽地心头绞痛,她咬紧牙关,捂住了
口的疼痛,匆匆没人深广浩瀚的山林里。
一个男子站在远远的树下。他连
赶赴绝命门,却因功力尽失,体力不如人,反倒让江湖人士青出于蓝,抢先攻人了绝命门。而此时也因为他没有武功,所以无法协助擒拿独孤恨。
正当他
目四顾时,惊鸿一瞥,恰恰好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温煦地笑了。
********
天色渐黑,石泠脚步迟缓了。
虽说她自幼长在这个深山绝谷之间,但她很少外出,尤其不识山径,更何况是这种根本找不到路的密林。
脚步踉跄,心口仍然疼痛,她几度休息养气,才稍微感到舒服。然而她怕遇见风山河,更怕独孤恨回头杀她,她又拼命向前走。
本地一声,她差点吓得停止呼吸,原来是一只鸱枭,正瞪着大眼看她。
脚下一条蛇快速溜过,又让她吓得跳起身,然后是数只蝙蝠拍着翅膀吱吱飞过,扬起一阵难闻的味道。
天!哪里才是她容身之处?她甚至不敢死,只因她也不敢见风无垠!
她无力地靠上树干。她应允风无垠,要把他的分也一起活下去,但她愧对人鬼两界,她竟是无处可去!
仰望四周的参天古木,感觉到酸酸热热的温水
过了脸庞,滑人了嘴角…是咸涩锥心的刺痛味道。
她的心被紧紧揪痛着,她眼前都是水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在水波
蒙中,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了风无垠。
他仍是温煦如春风的笑容,一步步地走向她。
已昏,是鬼魂出现了吧!她睁大眼看他,没有恐惧,没有羞愧,眼里的热
依然滔滔无竭。
“泠儿!”他唤了她。
他终于来索命了!石泠因激动而颤抖。她不怕他索命,她愿意到
间陪他!
“泠儿,不要怕,我不是鬼。”风无垠已经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心疼地望着久违的面容。
“风无垠…真的是你?”石泠举起颤动的右手,不敢摸向他散发出温热气味的身子。
风无垠把她的手拉到心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微笑道:“是我。”
“你…”摸到熟悉的心跳,她的眼睛完全模糊了。
“泠儿,你哭了,你知道吗?”他以指头轻柔地拭去她滚滚滴落的泪水,那是她为他
下的珍珠。
“我…我不会哭…”他曾说她是无情无泪的冷心肝,她怎么会哭呢?
“你真的哭了。”他忘情地凝视她的泪水。
“我不哭的…”石泠嘴上倔强地否认,泪水还是串串滴落。
“那天晚上,你也是哭的。”
“我没哭!”
风无垠掬下了她的泪水,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将泪水擦摩到她的掌心,柔声道:“你说,这是什么水?”
她感受到两人掌心的摩挲,也感受到他手心的热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那只是热水。”
“非也。”风无垠笑着靠近她的脸,再以指头拭着她的泪痕,逆
而上,停在她的眼睑下,深深望进她的眼底。“这是你的泪水。”
真的是眼泪?石泠呆住了,她真的会流泪?她果真不是无情无泪!?
她又看不清楚他了,是泪水吗?就是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吗?
她用力一眨眼,感觉泪水滑下脸颊,眼睛没了水雾的遮挡,她又看到他朝她微笑。
“不要怀疑,你有情、也有泪,你会哭。”
“我…真…的…哭…了?”她颤声问着。
“我爱哭的泠儿呵!”风无垠慨叹一声,将她拥入怀里,两手用力地圈紧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无语地诉说他的疼惜。
石泠在他的怀中只是哭,她有太多的委屈和忧伤要告诉他。
“风无垠,是我害死你的啊!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害死我。”他一再地
抚她的长发。“我知道你是故意刺错地方,为我们两个留下活路。”
“可是你死了!”石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把你葬了!你死了呀!”
“泠儿,你再看清楚,我没有死。”他轻抬起她的下巴。
“可是…可是…”没错!他是活生生的风无垠。
这怎么可能?她的心在狂跳…
“别可是了。”风无垠打开了衣襟,
出
口上的两道疤痕。
两道疤痕靠得很近,凸显出狰狞的
疤和
线痕迹,令人犹能感觉当时撕裂的痛苦。
“我拜了丁汉唐为师,他又把我
补起来了。”他轻笑着。“他技术纯
,补得又好又快,只是我再也
不起第三次在心口上挨刀了。”
石泠摸向那道
疤,慢慢地证实了他的生命。
死生契阔,竟得相见!她忍不住泪水又纷纷飘坠。
风无垠轻叹着。他原是想让她看伤口,让她相信他的生还,谁知又招惹了她的眼泪。
“痛…—你一定很痛…—”石泠轻轻抚着
疤,心头也痛得无以复加。
“不痛了。”他又搂住她,让她贴在他的心口聆听他的澎湃心音。
他的心脏搏搏跳动着,那一鼓又一鼓的振动声抚慰了她的愧疚,她伸手抱住他的身子,紧紧地贴住她的眷恋。
“是我笨,用这种方法救你。”泪水
到了他的
膛,仍是不安。
“拎儿,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知道你的心。”
她的心?石泠顺着他的
口往上看,那是她心所牵系的风无垠。
原来,她千回百折的心思,就是为了那张温煦柔和的笑脸。
“我的心…有你。”她很艰困地解释她的感觉。
他毫不迟疑地摸向她的心口,深深凝望她。
“我的心也有你。”
她震撼住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泪眼锁住了他眼里的深情。
“泠儿,不要再哭了呵!”他亲吻她的眼皮,轻柔地
走她的泪水。
她瘫痪在他的温柔里,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唉!”他怜叹一声,吻向她的泪痕,顺
而下,吻住了她啜泣的小口。
他
瓣上的软热让她化成了一弯
水,再也不是棱角分明的石头了。
“泠儿,好乖,不哭了。”他捧着她的脸蛋,柔柔地吻着她的
、她的颊,一再地汲取她的泪水,也一再地熨平她的激动。
“我…我不配…”石泠痹篇他的吻。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她是做了什么好事?积了什么功德?
“没什么配不配的,只要是我爱你,那就对了。”
“你是天堑山庄的大少爷,人那么好。”她想要推开他的怀抱,却是无法动弹。“我是个出生不明的杀手…—”
“你从来不是杀手,因为你没有杀过人。”
“我差点把你害死了。”石泠咬着
。
“泠儿,你听着。”风无垠以两掌捧住了她的脸颊,让她看着他。“我没有死,我回来找你,就是要带你一起回去。”
“不…”他愈是待她好,她愈是自惭形秽,只想逃开他。
“泠儿,别这样。”他仍然耐心地安怃她。
“我心疼你、挂念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不配!我不配!”她仍然大声嚷着。
“你不是也爱我吗?”
好难回答的问题!她哭道:“我不知道啊!”风无垠又将上衣往下边拉开,
出肚子上的几抹疤痕。
“那晚你不得不杀我时,却在我肚子刻上‘平安’两个字,不就是希望我平安无事吗?”
石泠指尖微颤,抚上那剑刃划出的“平安。”她犹记得狠心刻划的当时,在心中早已祈求过千万遍,就是要让风无垠活下来!
她的手指滑移着,摸到了她最早刻出的“石泠”如今她的名字和心愿都刻在他的身上,天啊!她到底在他身上造成多少伤痕?她要如何弥补他的伤口?
难以抑制伤心难过,她又抱住他嚎啕大哭。
“我就是要你平安啊!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的心也好痛啊!”“现在我们两个都不痛了。”风无垠为她的真心而心疼,搂紧了她,任她在他的
膛上哭泣。“泠儿,让我疼你、爱你一辈子,好不好?”
石泠泣不成声,她把有生以来的泪水和情意都倾
给他了。
********
夜里的客栈大堂热闹非凡,为歼灭绝命门而庆祝。
风无垠站在楼梯栏杆边,听了一会儿的谈话,便踅回后头的房间。
房门打开,石泠正面对
桌佳肴发楞。
风山河的声音在他身后出现。“垠儿,你没事回房休息吧!”
“是,爹,我陪泠儿吃完饭就回去。”
“风老爷。”石泠低垂着头,低低喊了一声,逃避了风山河锐利的目光。
“你武功都没了,别学过去一般逞强。”风山河仍对儿子仔细嘱咐,又看了石泠一眼。“不过这客栈里多的是江湖高手,也不怕有人害你。”
“爹!”风无垠知道父亲是多此一说,他怕石泠难过,忙道:“您先去休息,孩儿待会儿就回去。”
送走父亲,掩好房门,风无垠坐到桌边,见石泠仍是神色不安,于是轻拍她的手背。
“在我爹面前,你就是玲珑,你别想那么多了。”
石泠仍是低垂着头。
他夹起一块
片送到她嘴边。“你还没吃饭?莱都凉了。”
“我…我自己吃…”她脸上
出红晕。
“以前不都是我喂你?”
“那时候是我受伤,我…”其实那时是她不解儿女滋味,他喂,她就吃,怎知那一汤一饭都是他的情意!
“好久没喂你了,再让我喂几口。”他笑着把
片送进她微张的小嘴。
石泠细嚼慢咽,眼眶又盈
了泪水。
“哎呀!又哭了!”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你不哭则已,一哭就不可收拾啊!”她痹篇了他,问道:“掌门他?”
“死了,自尽死了。”他语调尽量平静。
“啊!”石泠两眼发直,却是没有眼泪,低叹一声。
独孤恨武功高强,孤傲一世,睥睨江湖,他绝不可能死在别人的手里,也许自尽才是他最好的死法吧。
“泠儿,都过去了。”风无垠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引我们杀人绝命门,遏阻了以后可能更多的买命生意,是你救了更多的人,功德无量。”
“我没有那么伟大。”石泠低垂着脸,又问:“我师兄他们?”
“一个也不见。以后再也没有冷月寒石四大杀手了。”
“没有了…”石拎想到昔日师兄苦心教导的光景,神色变得黯然。
“泠儿,莫再提起掌门和师兄的字眼,从现在起,你是玲珑了。”他诚挚地望着她。
“你怎么可以决定我的命运啊!”石泠突然喊了出来,她想到重伤的寒擎,想到毁于一旦的绝命门,心绪错综复杂,不觉又流泪道:“你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命运?为什么要教我这么多事情?你教我笑、教我哭、教我懂得爱人,我好烦啊!我本来没有这么多烦恼的…”
“泠儿,我没有改变你,我只是让你恢复本
,我要你当个正常的姑娘啊。”
“我恶
难改,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
“泠儿,不要看轻自己,你本
善良,何来恶
?”风无垠轻轻搂她人怀。“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绝命门的消灭不是你的错,就如同当初我的死,也不是你的意思。上天自有她的安排,就是要让我们的命运连结在一起。”
“我们?”她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见到风无垠未死,她的确喜出望外,可是
情过后,她还是自惭形秽,尤其在见到风山河看她的眼神之后。
那眼神告诉她,他知道她就是杀手石泠!害得风无垠两度死去、武功尽失、还整整卧
两年的凶手…就是她!
她是个坏人!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风无垠怜惜地亲吻她的脸颊。“泠儿,我要娶你为
。”
好像一声鞭炮在她耳边炸开,石泠顿觉晕眩无力,
子一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那意谓跟一个男人相守一世、生养小孩,她可是从来不敢想像!
“我们当了夫
,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在她耳畔柔声说着。
“不…”
“其实在两年前,我已经准备娶你了。我之所以到济南府一趟,就是请凌伯伯帮忙,请他认你为亲戚,再名正言顺把你娶进门。”
“你爹不是知道我的底细了吗?”石泠抚向右手的痛处,心底也痛了起来。
他发现她手臂的异样,也是轻轻抚道:“我爹听我娘的话,而我娘喜欢你呀!即使娘知道真相,她还是为你念佛,祈求菩萨保佑你,她是真正心疼你呵!”
石泠想到慈祥的风夫人,脸色变得和缓了,垂下头不再说话。
风无垠卷起她的袖子,问道:“这是我当初扭断你手臂的旧伤吗?对不起…”
“不是,是我白天摔伤的。”石泠马上放下袖子,低声道:“我明白你的用心,却害了你筋脉俱断…”
“我现在体身已经康复,你也别去想以前的事了。”她能明白他的用心,一切都值得了。风无垠放下心头重担,疼惜地问着:“手还痛吗?”
“不痛,我抹过伤葯。”石泠茫然道:“我好累,想睡觉了。”
“也好,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你该早点休息。”他舀起一匙汤。“先把饭吃完。”
她咽下了汤,抬眼望向他,一口一口把饭菜吃完。
细嚼慢咽,也是咀嚼品味他的深情。
风无垠喂石泠吃完饭,再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站起身准备离去。
“明早我过来喊你起
,我们一起回天堑山庄。”
就在他正要打开门闩时,一双手臂抱了过来,他惊讶地转过脸,她那柔软的
瓣就贴上他的
,羞涩而略带激动地轻啄着。
“泠儿…”他心头一热,也拥住了她,将最深的情意化做一个个亲吻。
“我这样…就是爱你吗?”她微
着气,轻触他的
,怯声问着。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爱我了。”
“是吗?”她眼里有着纯真的渴望。“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呃…”风无垠惊讶地看她,一时之间,竟忘了继续吻她。
“听说一起睡觉可以生小孩…”石泠苍白的脸上,慢慢泛出两朵红云。“我想生个小玲珑或是小风无垠,和我一起作伴。”
“哎!泠儿!这事不急。”
“无垠,陪我。”她又啄上他的
。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轻拉她的手到
畔,柔声道:“我陪你睡一会儿,然后就回去了喔。”
她羞怯地点点头,温顺地躺到
上,他也和衣躺到她的身边,伸出臂弯让她靠卧。
她腻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静无语,纯然地感受他的气息和心跳。
过了许久,以为她已经睡着了,风无垠勉强慑住自己摇摆的意志力,再
闻一下她身上的馨香,这才轻轻
起手臂,准备离去。
“无垠,你说,我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孩了?”她忽然张开眼,寻到了他的目光。
原来她真的不懂!他怜爱地亲吻她的额头。
“还没有,不会这么快。”
“那你就陪我睡到有小孩为止嘛!”她声音好轻、好柔,像是清晨花苞初绽的那一刹那,令人心醉。
他受伤过的心脏疯狂地鼓动起来,血
沸腾,全身燥热,想要离开她,却又舍不得离开,体内的男
冲动也逐渐高张。
“泠儿啊,这样睡上一百年,也不会有小孩啊。”他的呼吸有点浓重。
“你不舒服吗?”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石泠吓到了,恐怕他又有意外,急忙摸向他的心口。“我帮你运转气息…”
风无垠闭上眼睛,摊平四肢躺在
上。
石泠见他总是不说话,以为他仍然不舒服,右手伸到他衣襟里,轻轻按抚他的心脏。
“怎么?好一点了没?”
“还没好…”他开始不齿自己的偷香行为了。
“啊!是我碰痛了你的伤口了。”她碰触到他凹凸不平的伤疤,以为是他旧伤复发,她又自责又难过,慌忙就要缩回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定睛望她。
“泠儿,我痛!”
“那怎么办?”她坐起身子,打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势,忧惧
集,滚烫的泪珠马上滴下。“我去找你爹来。”
她是如此单纯地关爱他呵!风无垠顿觉不忍,也是起身拉住她,微笑道:“我唬你的,我没有事。”
“你又唬我?你真的没事?”她回头摸上他的心口,脸上挂着泪痕,仍是忧心地看他,又不放心地摩挲他的心口。
“不!”他无力地呻
一声。真要命呵!那只手摸得他热
难当,再也按捺不住,
腔深情顿时化做熊熊烈火…
他蓦然封住她的
,亲吻由浅而深,不断地寻索探求。
“不…不要挖我的嘴。”她低低呢喃着。她又没
毒葯丸,为什么他又要像以前一样挖她的口呢?
“你都挖开了我的心,难道我不能挖你的嘴吗?”
他微笑轻语,马上又
吻住她的甜蜜,双手也拥紧着她。
石泠贴紧着风无垠的
口,感受他狂跃的心跳,她的舌受到挑动,终于
惑似的与他
绵。
吻良久,他突然放开她,
息道:“不行!我们还没成亲…”
他一脚还未下
,她猛然抱住他的
,语气坚决:“无垠,我要生小玲珑。”
他深深
了一口气。此情此景,他是再也无法当君子了。
“泠儿,你愿意给我吗?”
她不知道要给他什么,然而她深刻明白,两年前她早就把生命给了他,她已是他的人!
他对她太好太好,好到她无以为报,只愿把自己的一切给他…以谢君恩!
“我给你!”她坚定地回答。
“喔!泠儿!.”
这将是他一辈子珍爱的人儿呵…“无垠?”她有点害怕,
裎相对令她心慌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泠儿,从现在起,你是我的
子了,我会一辈子疼爱照顾你。”他在她耳边柔声宣示着。
原来,相爱的感觉就是紧密贴合,难别难舍,更是深情柏许,一世不变。
石泠终于明白情爱了,只是她无以承受。
人皆有情,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悄悄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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