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年到来,天堑镇上鞭炮声此起彼落,喜气洋洋,气氛热闹。
“放炮喽!”风苗苗拍手大叫,又赶忙掩起耳朵跑开。
石泠穿了一身红色棉裙,蹲身点了炮竹,随即拉着风秀秀闪开。咻地一声,冲天炮腾地而起,在空中爆出绚烂的火光。
“哇!”石拎不怕爆竹震耳,仰头观看,脸上拉出一抹微笑。
风无垠陪着风夫人站在廊下,他的嘴角也有笑意。
风夫人更开心了。“垠儿,娘请人帮她们三个姑娘裁了过年新衣,你看玲珑穿起来可真漂亮啊!”“多谢娘费心了。”风无垠的视线没有离开石泠,只瞧她又搬出一串炮竹准备点燃。
“傻儿子,谢什么?玲珑乖巧听话,娘当然要疼媳妇了。”
“娘,泠儿只是来做客,您说这些话会吓跑她。”
“那你还一天到晚往她房里跑?人家可是大姑娘啊!”风夫人杏眼一瞪。“垠儿,你二十七岁了,快让爹娘抱孙子吧!”
“待孩儿去问问她。”风无垠也不否认,不拒绝。
“你快去问,既然玲珑没有爹娘,鹤群他爹就算是长辈,娘叫你爹找个时间到济南府,帮你谈亲事。”风夫人神情热烈。
若两家长辈谈起玲珑,一定
了底。风无垠心中有打算,即道:“听说鹤群的太师父在他家过年,我去请他老人家来天堑山庄玩玩,顺便先和凌伯父照会一声婚事。”
“这也好,省得你爹多跑一趟。”风夫人点头笑道:“丁前辈是你的救命恩人,上次他被鹤群拖走,我们都还来不及答谢呢。”
一连串的鞭炮声打断母子的对话,地上噼哩啪啦跳着炮仗,三个姑娘相偕躲到廊下,躲避那四处飞
的火花
炮。
“苗苗,瞧你们玩得这么开心!”风夫人笑道。
“玲珑姐姐最开心了,今年家里的鞭炮都被她放完了。”风苗苗大笑。
石泠有点难为情,低下头不敢讲话。
“玲珑,你以前家里穷,大概不曾过个好年吧!”风夫人怜惜地道:“没关系,你想玩的话,以后每年都可以放鞭炮放个过瘾。”
“每年?”石泠不解其意,嗫嚅道:“风夫人,我明年不在这里…”
“娘,我带泠儿到一边说话。”风无垠示意石泠和他离开,留下后面三个
快窃笑的母女。
两人默默走出一大段路,来到院中小径漫步。过年时节,大部份的家人仆妇都休息玩耍去了,是以院落冷清无人,正好让风无垠放心谈话。
“过年好玩吗?”
“嗯,很好玩。”在绝命门里,石泠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年,只知道多了一岁,再吃一桌加菜的年夜饭,日子照样是练剑、吃饭、睡觉。
原来过年是这么缤纷有趣,穿新衣、贴
联、玩炮竹、逛年市、买年货,她和风秀秀、风苗苗两姐妹玩了大半个月,每天都充
了新鲜刺
。
风无垠见到她雀跃的神情,心里也为她高兴,他还想让她更开心。
“泠儿,今天是第七十二天了,明天我会去济南府一趟,过两天回来之后,我会提早把解葯做出来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解葯!石泠几乎忘了这件事,吃过解葯,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他见她若有所思,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回绝命门。”她低下头。
他惊道:“你还是要回去?”
“我怕掌门会再对你弟弟下手,我要回去阻止他。”石泠把几天来的想法说了出来。
风无垠如释重负,总算她不是要回去当杀手。
“无边没事,他写信回来告诉我,原来是一场误会,那个想杀他的人已经向绝命门撤回这笔买命生意,一万两银子就当做赔掉了。”
“是这样啊!”石泠突然觉得无奈,白忙了一场,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却害她差点毁掉别人珍贵的性命!
风无垠握住她的手,诚挚地道:“泠儿,不要回去。你过去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鹤群知。鹤群他不会
讲话,你尽可安心。这些日子来,我会带你到镇上走走,就是要你以新的身分出现,大家只知道你是玲珑,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从现在起,你是一个新生的人了。”
天知道她多愿当一个正常人!她不愿再以刀剑操纵他人的生死,也不想回去那冰冷安静的山谷,她真的好想一辈子和天堑镇这群善良的百姓在一起,也好想守着始终温柔待她的风无垠。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她,又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回去!”
石泠心跳加快,脸蛋微红,痹篇了他燃烧似的眼睛,低头道:“那你也不要出门,好不好?”
“为什么不出门?有时我要去狗园…”
“我怕我师兄知你没死,会对你下手。”她眼里充
忧惧。
“傻泠儿,大白天的,难道他们敢在大街上杀人?”他拂了她的发丝,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留在山庄,这样可以了吧?”
听了这话,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彷佛只要她牢牢抓住他,她就可以永远伴在他身边。
他先是任她握着,再反手握住她的柔软手掌,紧紧握住,连结不放。
最早,他只是怜悯她,怎知她受伤的那夜,在他触上了她的软
之后,他再也无法自拔了,难怪人家说怜爱、怜爱,由怜生爱呵!
在唤醒她的真
情之后,他更是深深喜爱她的良善纯真,直觉她就是可以伴他度过恬淡一生的人。
拉着她的手,他心满意足,两人一路无言地漫步庭园楼阁间。
走进一个幽雅清净的小院子,只见翠竹三两丛,水池一塘,奇石错落排列,间有袅袅檀香飘送过来,令人烦尘顿消。
风无垠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等到夏天时,这水塘里长
了莲花,那景
更美呢!”
石泠心里已经充
期待与想像。
他带她来到屋子前。
“你还没进来过吧?这里就是天堑山庄的佛堂,我娘早晚都在这里拜佛做功课,其他人想进来参拜,随时都可以进来。”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
石泠念着佛堂外的两幅门联,再仰头一看,是“慈航济世”四字横匾。
她偷偷看了身边的风无垠,抿紧
低下头来,因为她不懂这些宇的意义。
他见状道:“我娘拜的是观世音菩萨,观世音慈悲为怀,救苦救难,你可以想像她撑舟于苦海之上,挽救那些深陷其中试凄的人。”
“怎么救?我不懂。”
“我讲一个鱼篮观音的故事给你听。”他握着她的手,在一边椅子坐下。“宋朝时候,海门县金沙滩的人们为非作歹,罪孽深重,玉皇大帝很生气,决定叫东海龙王把这些坏人淹死,让他们全部下地狱。但是观音菩萨知道了,它怜悯这些恶人,自告奋勇去感化他们。
“于是菩萨化做一个美丽的卖鱼姑娘,那县里的人很喜欢她,一个个跟她求亲,菩萨就要求他们吃素行善,背法华经,并且在晴天寺讲授经文。其中有一个最坏的恶霸叫马二郎,果然背了佛经,终于娶得卖鱼姑娘回家。”
“菩萨也可以嫁人?”
风无垠摇摇头。
“就在新婚当天,卖鱼姑娘突然死了,马二郎很伤心,从此每天念经,改过向善,并劝人做善事,整个金沙滩也变成一个行善的地方。过了两年,观音菩萨又化做一个老和尚,前来点化马二郎,县城的人这才知道是观音菩萨显灵,为的就是挽救他们,从此再也没有人做坏事了。”
“我有点明白了。”石泠努力整理她的思绪。“菩萨是个好人,再坏的人它也要去救,也像你救那些生病的狗一样?”
“嗯!菩萨不只救坏人,她救众生、救你、救我。”
“你不是让丁汉唐救活的吗?怎么变成菩萨救了?”
“人的能力和运气不是靠自己,有时候是靠天。”他伸着食指比比天际。
石泠不解,又问道:“也像我受伤,你救我一样?”
“差得远喽!菩萨救人是无私的、博爱的,我呢,是有私心的。”
“你有什么私心?”
“你慢慢就明白了。”风无垠笑着。
走进屋里,石泠看到观音大土像,哇了一声。“她长得好像风夫人呵!”
“应该是说我娘虔诚礼佛,她念了经文,行了善事,相由心生,自然也有菩萨的慈祥面貌。”
“原来…菩萨长得真好看。”石泠目光始终注视墙上的画像。过去她不进庙宇,总以为那是怪力
神之处,如今亲见神佛,望看那慈眉善目,心底有说不出的舒畅自在。
“你以后有空可以过来,祈求菩萨保佑你。”
“我该求什么?菩萨听得到吗?”
“你忘了门口的对联?千处祈求干处应,只要你心诚则灵。”
“真的?”她眼睛亮了起来,展
出笑靥。“我求什么都可以?”
“你想求什么?”他感觉她小手的火热,不觉捏了捏她的掌心。
石泠的脸红了。“我想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又捏紧她的掌心,笑道:“一般人只想求自己的好处,为什么你会帮我求?”
“啊!”石泠又被问住了,她低下了头。“我觉得…你是好人,我想要你好好的…”
“我也要你好好的过日子,我们都平安。”风无垠由衷地道。
“我们?”石泠的心在膨
,她向来孤独惯了“我们”是一个难懂的词。
“就是你和我,明白吗?”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们是不是还包括你的爹娘、弟弟、妹妹?”
他笑了。“看来你已经进步很多,对!我们就是天堑山庄所有的人。”
“小柱子他们算不算?”石泠仍追问着。
“算!天堑镇的老百姓都算,大家都平平安安,好不好?”
唉!原本只想和她两人长相厮守,怎知她把所有认识的人都一起扯进来地久天长了?
“还有白儿,小黑!”
“好!都好!”风无垠大笑。
“真好!菩萨会保佑大家。”石泠笑得好开心。
在菩萨面前,他不敢有逾矩亲热的动作,只是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
*******
三天后。
石泠难得好眠,明天风无垠就回来了,他会给她解葯,然后她可以在山庄住下来…
梦里仍是一派热闹光景,好多人笑脸问候她,想和她说话,她也努力地微笑应对,突然一声高亢清亮的笛音响起,瞬间划破欢乐的梦境。
石泠惊醒了。烛火已熄,她只能惶然地瞪着黑暗。
身畔的小篮子发出呜呜叫声,白儿从小被中探出头,似乎想陪主人度过漫漫长夜。
石泠抱起白儿,轻抚着它的细
,手上感触到它细小辨律的心跳,但她却心
如麻。
冬夜沉寂,空气冷凝,遥远的山上似有狼嚎,悠悠缈缈地飘送到她的耳畔,然后又是划破夜空的一声笛音。
好像是虫鸣般的清亮,屋檐下的冰柱也震晃了。石泠心头一惊,侧耳倾听。
是三长两短的笛音。停歇片刻后,再度幽幽地响起。不是作梦,连续三天了,笛音清楚地回响在天堑镇附近。
笛音尖锐如虫唧,一般人听不出所以然,但她知道,这是绝命门的呼唤。
不只一个笛音,有两个,有两位师兄来找她了。
她绝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住在天堑山庄,又怕他们进山庄寻风无垠。唯今之计,就是主动去见他们,她绝对不能让山庄的人受到伤害。
至于她还能不能回来…
她咬紧
,不去想了,拿过笔墨纸砚,她迅速留下心里的话。
承蒙照顾,感激不尽,玲珑寸心难报,但盼来世有缘,再谢君恩。
写完寥寥数字,她抱起白儿,打开房门,跳上屋顶,离开了天堑山庄。
向笛音来源,脚下施展起荒废两个多月的轻功,任凭朔风扑面,也任由夜雾浸
她的鞋子,终于来到镇外荒山上。
那里有一个孤傲
拔的身影,在黯淡的星光下注视她。
“师妹,你果然没死,说!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
“寒师兄!”石泠心头一热,虽然她不想回绝命门,但仍然惦念着师兄妹的情分。撒个谎道:“我受伤,躲在附近山里养伤。”
“为什么不回去呢?”他是绝命门的第三号杀手寒擎。
“我任务失败,不敢回去。”石泠低下了头。
“你躲在这里,有谁知道你的身分?”
‘‘没有。’’
“好,你再去杀风无垠,然后跟我一起回去。”
“不!寒师兄,这不是一场误会吗?根本没有人要买风无边的命,而且从头到尾都不关风无垠的事啊!”“你怎么知道是误会?风无边还没有回家,是风无垠告诉你的吗?”寒擎咄咄
问。
“不是的…”石拎不敢直接答话。
寒擎了然于心。
“这些日子你都跟风无垠在一起了,你都跟他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他也没问。”石泠急急地辩白着。
“你没说就好,否则莫怪你师兄剑下无情。”寒擎冰冷的眼光直视石泠。
漏绝命门秘密是门下弟子最大
忌,只要有人触忌,任何人都可以格杀勿论。石泠向来与寒擎最亲近,如今听他语气冷酷,不由得打个寒颤。
寒擎仍然盯住石泠。近三个月不见,师妹变得不一样了,她的目光柔了,语气也软了,再也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冰冷师妹。
“你不愿杀风无垠吗?为什么?”寒擎双手抱
,冷冷问着。
“生命可贵,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
寒擎打断她的话。
“绝命门拿了买命钱,就得杀人!我们身分隐密,知情的人也该死。做为绝命门的杀手,从来不必讲道理!”
石泠无语辩解,她毕竟逃不过双手染血的宿命。
“只要你不违背本门门规,我就不会杀你,而且我求过掌门…”寒擎语气变得低沉。“如果你没死的话,他老人家不会你,毕竟你年轻识浅,功力不够,犯了错误还是情有可原。”
“寒师兄,我跟你回去,不要管风无垠了。”石泠上前拉住寒擎的衣袖。
“风无垠知道你的底细,留他不得!”
“寒师兄…”
“你不听话吗?你从小到大,不是一向很听话吗?”寒擎目光又冷凝起来,右手突然揽紧她的
际,飞身而起。
石泠根本来不及反抗,急道:“你要去哪里?”
“去天堑山庄,我帮你杀他!”寒擎穿越山径,身形极快。
“不要啊!”石泠一颗心几乎掉出来,寒风刺得她脸颊发疼。“寒师兄,我求求你,我们走吧!”
寒擎看到石泠担忧惧怕的神情,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谁知他们还没来到天堑山庄,就在半路遇到风无垠。
石泠头皮一凉,他为什么在此时此地出现呢?她咬住了
,忍住发出声音的冲动,心想暗夜星光稀微,他不一定看得到她。
但是风无垠和寒擎的脚步都慢下来了。
合该风无垠住定的恶运吧!他今
星夜赶路,提早请丁汉唐返回天堑山庄做客,好不容易安置好这位奋兴过度的老顽童,正
回房睡觉时,竟发现石泠的房门
开,不见人影。
留言墨汁淋漓,可见犹去未远。他知道她还等着吃解葯,没有理由会离开山庄,一定是有事发生了。他没有惊动家人,马上外出寻找。
此时见到石泠被那个高大男人挟持,不由得惊呼一声:“泠儿!”
“你快走!”石泠大喊出声,寒擎武功高强,她绝不能让他自寻死路。
她才一出声,就被寒擎疾点
道,再抛到地上,怀中的白儿也摔了出去,掉在草丛中低低哼叫。
“你做什么?”风无垠怒视寒擎,看到了他眼中浓厚的杀意。
“你是谁?你叫她泠儿?”寒擎冷冷地问着。
风无垠想过去扶起石泠,他才跨出脚步,一道森寒的剑光立时
鞘而出。
“你站住,回答我的话。”寒擎挡住了他的去路。
“寒师兄,求你…”石泠的冷汗已浸透单薄的衣衫,声音颤抖。
“你姓寒?”风无垠望向挡住他的男人。“你也是绝命门的人?”
“你就是风无垠了?”寒擎冷笑着,长剑毫不留情刺出。“如今你也知道我的身分,更不能留你活命。”
石泠惊叫道:“师兄,不要!求求你不要杀他…”
寒擎不理会她的叫声,仍是以一道道眩目
人的招式猛攻风无垠。
风无垠知道绝命门杀手的厉害,他不敢轻忽来人,苦于没有兵器反击,只能尽量闪避,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接近石泠。
“泠儿,你忍耐点,我带你走。”他知道石泠又冷又怕,心里更急了。
“她是绝命门的人,她只回绝命门!”寒擎语气如冰。
“她不回去!”风无垠大叫着。
石泠看得胆战心惊,她不愿见到这两个男人互斗,尤其风无垠身上没有刀剑,再让寒擎穷追猛打下去,他会受伤啊!
风无垠却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想救回石泠。他一个箭步上前抱起她,拍开她的
道,却是躲不过寒擎的一剑,肚子马上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唔!”他闷哼一声,感到肚子刺痛,不觉凝住了脚步,抱紧石泠,不敢再动。
石泠惊惶地道:“师兄,不能杀他呀!”
“师妹,你听清楚了,如果你再护着风无垠,我这一剑穿过他,连你也一起刺死!”寒擎的语气毫不留情,锋利的剑尖紧只风无垠的背心。
风无垠锁定地道:“你的对象是我,我放下泠儿,你不要为难她。”
“不行呵!你不能死啊!”石泠在他的怀中叫着,手里摸到他腹部
下的鲜血,猛然一股酸痛的热
就往眼里冲。
“我本来就该死在你剑下了。”他朝她微笑,语气柔和如常。
原来他还是注定要死,但以他偷来的时间换回石泠的改变,值得了。
“不…”石羚眼前尽是一片水雾,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再也看不清他了。
不!她要看清楚他。她睁大了眼,但是眼前都是水,像是滔滔洪
阻隔了她和他,而他的笑脸则在水波中晃
着。
“泠儿,莫再杀人,把我的分一起活下去。”风无垠搂紧她冰凉的身子,附在她耳畔细语着,再轻轻吻了她的耳垂。
“风无垠…”那柔情的一吻让石泠闭上眼睛,心头紧紧揪痛,眼里的水气马上像瀑布倾
而下,覆
了她的脸颊。
“师妹,你也要一起死吗?”
寒擎不知在什么时候转到眼前,他第一次看到石泠的泪水,指着风无垠的长剑不觉微微抖动。
风无垠闻言,马上将石泠推了出去,寒擎伸手稳稳接住,把她揽在怀中,右手的长剑剑尖迅速移到风无垠的心口。
“寒兄是吧,我就站在这里,你尽管动手。”
风无垠自认俯仰不愧天地,即便此刻死了,亦是无憾。
只是他心疼石泠又要一个人孤零零过日子了。
石泠望看他那熟悉的怜惜眼光,她的眼睛好酸,心头好痛,全是她万般的不舍与眷恋呵!
她不能让他死!她…需…要…他!
“寒师兄,让我…让我杀他。”石泠用力一咬下
,继续把话说下去。“我再和你回绝命门。”
“好!这样才是我的好弟子!”天外突然飞来一人。
石泠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原来今夜另外一个笛声竟然是绝命门的掌门独孤恨!
“掌门…”她颤声喊着。原先夺剑救人的计划瞬间破灭,掌门来了,她和风无垠都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石泠,你愿意回去了?”独孤恨的口气也是冷冰冰的。
“我…我一直是绝命门的弟子…”
“你年幼无知,在外面贪玩了这些时
,如今你愿意回去,我就原谅你的过错。”
“是…谢掌门。”石泠的话声和体身一样僵硬。
“寒擎,把剑交给她吧!”独孤恨命令着。
这把剑好重!石泠握住寒擎的长剑,她的心情更沉重!
掌门在此,她没有退路了,她只能一搏!
风无垠自分大限已至,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凝视石泠难得的串串珠泪。
有情,终究还是无缘,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心口剧痛!
石泠再度把长剑
人他的体身,那是他很深的撕痛,也是很深的疼借。
这次,他是魂飞魄散了。
石泠
出血淋淋的长剑,浑身颤抖地看他倒下。
她以剑撑住自己,呆望他
膛上迅速扩展的
红鲜血,而他手指
搐着,彷若风中即将离枝的残叶,而那双大手,曾经抱过她、抚她的脸、喂她吃饭…
如今,气息将失。
“师妹,你刺得太浅了。”寒擎忍不住出声责难。
“心口人剑,三分必死。”石拎茫然念着口诀。“够了!”
地上的风无垠颤动着,挣着一口气道:“解葯…我给你…”“什么解葯?”寒擎口气严厉地问着。
石泠蹲了下来,语气平板地道:“我吃了他的毒葯,我来找…”
忽地,风无垠把全身的痛楚化为最后的力气,一把攫住石泠的右臂,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力一拗,竟硬生生地扭断她的右手臂!
“你做什么?”寒擎大惊,抢过长剑,又是刺进风无垠的
腹之间。
石泠痛得跌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风无垠会伤害她!
四目
错,她是惊疑不定,他则是无力地望定她,深深锁住了她的面容。
“没有…九九夺命…是我唬你…”他
出一抹温柔微笑,嘴角淌出鲜血,终于闭上眼睛。
独孤恨冷笑道:“姓风的小子还会唬人呢!既然他敢折断我弟子的手臂…寒擎,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叫他爬着去见阎主!”
“是!”寒擎接了命令,长剑如蛇舞动,立时在风无垠身上挑出四抹血痕。
“掌门…”石泠全身僵冷如冰,彷佛死的是自己。
独孤恨狂笑道:“很好,这小子必死无疑了。石泠,还不在他肚子上刻字?”
寒擎举剑挑开风无垠的上衣,再把剑交给石泠。惨淡星光下,赫然见到他肚皮上有几条扭曲稚拙的疤痕,正是她上回刻下的“石泠”二字。
她的眼泪直直掉落在他的鲜血之中。
“刻…刻过了,我手痛…”
“用左手刻!”独孤恨冷言命令。
“是…”石泠咬住下
,在漫漫血泪I中飞快地划了几剑。
草丛里的白儿跑了出来,高声狂吠,在风无垠的尸身旁又
又叫。
“走吧!”独孤恨把白儿踢开,纵身离去。
寒擎二话不说,立即搂住石泠
身,也是跟着独孤恨而去。
石泠不敢回头。她的心碎了,碎成脸上斑驳的泪晶。
泪晶随风化去,再也难以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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