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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叩!叩!

 “列传嗣,你不要太过分了,别把所有的工作都推到我这边来!”支庆宇头也不抬地望着手中正快速翻阅的文件,向来深邃人的眸底,竟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血丝,在在显他的不耐和疲惫。

 “大哥,我不是列传嗣,我可以进来吧。”

 支震宇轻笑,拉着夏宇辰走进支庆宇个人的办公室。

 支庆宇无力地抬起幽暗的眸,微蹙起眉,直觉支震宇找上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果然,夏宇辰一走进来,他便见着了她手中仍在睡中的小恶魔。

 “现在都已经几点了,为什么把翔翔带来这边?”

 他神色不悦地敛眼看着手腕上的表,发觉已经晚上十点多。

 懊死!看来今天他一样没有办法到蓝色小吧去了。

 “翔翔好象发烧了,我带他到医院看医生。”支震宇走到他的身旁,拿起公文夹扇风,将缭绕在支庆宇身边的浓厚烟层扇散。

 “那还不快带他回家睡觉?”他简直快要被疯了。

 他真是快要被他们打败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小婴儿的抵抗力极差,若是带入公共场所,是很容易二次感染的吗?

 “他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们是想说顺便到这里来看你啊!你一个礼拜都没回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我们自然会担心。”支震宇不吼着,感觉像是被人泼了一大桶的冰水般,让他气得猛打颤。

 “放心,如果有事的话,列传嗣会通知你们的。记得,如果我出事的话,一定要对列传嗣提出告诉,因为死因绝对与他有关。”支庆宇不经意地点上一烟,但想到翔翔在这里,不又捻熄了刚点上的烟。

 呼!他真的快要累死了,医院里头的病患却没有减少的迹象,每到晚上总会有因车祸送进急诊室的伤者。该死!他们未免太不尊重生命了,居然如此轻自己的生命,造成社会资源的负担,更重要的是,还让他没有办法拨空到蓝色小吧去,真是罪加一等。

 “怎么,他又得罪你了?”

 支震宇一把搂住他的肩,努力地展现出弟弟对哥哥的关怀。

 “他会得罪我?”他哼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拿开,径自站起身活动快要生锈的筋骨,再敛眼睇向堆积如山的文件,有一股冲动想要放火烧了那些碍眼的东西;只要是挡在他和洪逸婧面前的东西,全都该歼灭。

 他真的好累。突然发现见不到洪逸婧的人生有点空,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过这段空的人生。

 以往为了母亲、为了弟弟,他所努力建立的是一幢可以遮风蔽雨的家,而后追求的是让家人不虞匮乏的生活;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因为这是他所背负的责任,所以他用他的青春换取这些,他并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有点空虚。回首过往,他突然觉得他的记忆中只有家,再无其他。

 有股冲动想要抛下一切转身便走,但是身为长子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又让他放不下这一切,所以他得赶紧想办法将洪逸婧掳到他身边来,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把工作完成才行。

 “大哥,你最近是怎么搞的?”支震宇睇着他,突地发觉他的眸底闪过一道教他不寒而栗的光痕,不连退数步。

 “我们先走了。”

 不对,每当大哥出这种神色时,便是他在算计他和宁宇的时候,这种感觉仿佛被蛇盯上一样,他在刹那间变成了快被他入肚子里的青蛙,让他恨不得赶紧逃离现场。

 “你们要走了?那我送你们吧。”顺便活动一‮身下‬体。

 “啊?”

 “啊什么啊?你先去停车场开车,我和宇辰散步下楼,顺便当她生产完后的运动。”支庆宇斜睨他一眼,推了他一把,转身看向夏宇辰。“真是的,都已经当爸爸了,还一副楞头楞脑的模样;宇辰,你当初怎么会看上他?”

 “还不是他来的。”夏宇辰挑了挑眉,看着支震宇的背影,再看着手中睡得安祥的儿子,漾在脸上的笑,甜柔得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是吗?”

 依他看来,儿不是那么一回事。

 世间的恋人都是如此的吗?总是舍不得将腔的爱意告诉最爱的人?那岂不是浪费了在臆间翻滚的爱意?

 不说,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知道他不会那么愚蠢的。

 **

 “喂,干嘛带我来这里?”

 车子一停进医院附属的停车场里,洪逸婧哪管得了脚痛得像是快被截肢一样,劈头便破口斥骂。

 “这一家医院的服务最好了,又离案发现场最近,不来这里要去哪里?”那位年轻人自认倒霉地被她轰了一整路,孰知来到医院了,她还有意见。

 “我不要来这里,我要去别家。”她偏过头,硬是不下车。

 真是可恶透顶,她才不要来这里哩!这里头有个可恶的狼院长,光会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哼!把她当成什么了?

 吻她、抱她,全然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看待,而后却又把她丢弃。就算是养只宠物,身为主人的他也该供给宠物养分的,怎么可以想玩便摸个两把,腻了又随意丢弃,这岂不是太没道德了?

 唉!她这么想,不等于是自贬身价吗?

 不管他了,虽说她洪逸婧长得不是一等一的美,但至少还没倒追过男人,她是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去找他的。

 “小姐,你下车吧!反正我都已经把车开到这边来了,你就下车,让我搀着你到急诊室去。”年轻人都快要大唱三声无奈了。他知道他开快车错了,知道他撞到她错了,但是他现在只想把事情搞定。

 “哼!”她恨恨地冷哼了声,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车,用没受伤的那一只脚撑着,将一边的重量都放到年轻人身上,让他搀着她。

 她可不是要去见他,而是这个年轻人太有诚意了,所以她是给他一点面子;况且,她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便和他碰头才是,毕竟他忙得连去见她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吗?

 她是这么想的,然而当那个年轻人往后退了一步,要将她自座位上搀起时,他的长腿却不小心勾到后面经过的行人。

 很悲惨的,三个人跌撞在一块…

 老天啊!天见犹怜,她的手伤还没拆线,脚便又被车撞到,孰知人生之险恶不只是在马路上,连在这停车场里也会发生人祸!

 天啊!她的脚真的好痛哦!

 “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人简直快要疯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笨手笨脚的人,忙不迭地对洪逸婧道歉,将她搀坐起之后,又对着他身后的男人道歉,只见他的头都快要垂到地面上了。

 “没关系。”支震宇虽是有点微怒,但看在他身旁的女伴受了伤的份上,也不便发作,随意点了点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往停车场另一边走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啊,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洪逸婧傻楞地看着支震宇离开,突地发现他很像某人,然而脚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却强将她被勾去的心魂拉了回来。

 “好。”他认命地将她扶起,只觉得真是衰神罩顶。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子的吗?”被他搀着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她嘴里仍是不饶人的喃喃自语着。

 倒霉透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霉运了,就算她待会儿进到急诊室里突然发生大地震将她埋在里面,或者是发生大火把她烧死在里面,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然而等在她面前的情景,却比地震和大火还要令她错愕。

 **

 就在急诊室的门口,她见到支庆宇对着一位长发美女笑着,那神情是恁地足而深情。

 她一慌,随即闪身到柱子后头,睁大双眼,努力地想再看清楚。

 她有没有看错?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对着她笑,而那一种笑意与他见到她时一点都不一样。

 呃!洪逸婧忽地弯下了身,心痛得让她站不直身子。

 “你怎么了?”难道他撞的不只是脚,还有其他地方?

 “我要回家。”她闷声低喃着,细碎而颤抖的声音,全然没了方才狂焰的气势,反倒是虚弱得像是随时会在风中飘散的羽絮。

 “为什么?你还没有看到医生,你不能这样回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自己负责行不行?反正我又没有备案,你怕什么?”她拉着他的手,艰涩地想往回走,然而却又倔强地想要转过头再确定一次。

 她怯怯地转过头,突见身旁一辆车子驶过,她慢慢地转动几失焦的眸子,顺着车子的方向看往急诊室的门口,见到走出急诊室外的支庆宇,突地对那个女人烙下一吻,也在她心底烙下了不可磨灭的背叛。

 背叛?

 洪逸婧突地笑了出来,笑自己到底是凭什么说他背叛。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太帅的男人总是容易搞怪,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那种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她却又发觉自己被伤害了?

 **

 望着镜中的自己,洪逸婧突然感到有点凄凉。

 洪逸婧哭笑不得地看着镜子中面容扭曲的自己,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她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是笑吧,她觉得自己哭得很累了,仿佛全身上下的水分除了血以外,全都光了。

 到底过了几天,她已经忘了。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回来后,是惊慌失措的幼带她去医院治疗的,然而她却坚持手指上的线要自己拆,因为她想把这些线留下来作纪念,当作一个警惕,告诉自己别再那么轻易地任人伤害。

 反正,她的男人运就是差到了极点,而他却是到目前为止,让她伤得最重的一个;或许是因为他的条件特别好,在她女人虚荣的心底,总是有一抹希冀和骄傲,等着他用甜言语将她包围,孰知当真相来临时,这一份希冀和骄傲却化为最‮磨折‬人的煎熬。

 “可恶!我长得一点都不差,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爱我?”在这隔音设备一的休息室里,她终于忍不住地大吼。“还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爱,只是我在幻想而已!”

 懊死!那个女人虽然长得不错,可她也不差啊!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那个晚上,那个女人轻摇着头,那头乌黑的长发便像是拥有自主的生命力般地跃动着。

 于是,她也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摇着头,却发觉自己那一头厚重的短发在前几烫过又打过层次、上了发胶后,已经笨重得飞不起来,反倒有几分像田埂边错的杂草。

 没关系,女人的输赢不一定在发的长度。

 她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甜笑的模样,微眯起明显深邃的双眼皮大眼,看起来十分人而惑魂。

 于是她开始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着,却被镜中的自己吓得退避三舍;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看不见双眼皮,一笑起来,感觉上和日本妖怪童话里的女鬼没两样。

 可恶,她简直没有一个地方赢得了那个女人!

 而最可恶的是自己,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要赢过那个女人!

 他既然选择她又来调戏她,这就代表着他是个玩世不恭、对爱不忠实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念着这种可恶的男人?

 没关系,她放下的感情不多,趁现在还不是很痛的时候赶紧清醒,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洪逸婧,拿出你的魄力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有什么好看不开的?难道你没听过百炼成钢、久病成良医?习惯就好了,那么痛苦做什么?”她不对着镜中的自己怒骂。

 “这是最新型的游戏吗?对着镜中的自己骂一骂,就可以改变自己了吗?”

 丘幼讪笑的声音冷不防地窜进她的耳中,吓得她噤若寒蝉。

 “你怎么进来了?”她不心虚。

 她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来,她几乎天天问她,如果不是她口风紧的话,定会被她问出口,再被她狠狠地笑一顿。

 可惜的是,尽管她什么都不说,幼依然可以猜出她的心事。

 “外头忙得人仰马翻,你倒是闲得很。”她将双手叉在怀里,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那一双肿如核桃般的眼,心底又暗暗叹气。

 “我的手伤还没好。”她噘起嘴,努力地将悲伤放在丘幼看不见的地方,自以为是地表现出神色自若、甚至比以往还要好的可爱表情以博取同情,顺便欺瞒她那一双利眸。

 “虽然还没好,但是已经可以碰水了,既然你不做复建,至少也要动一动手,要不然你的手都不动,手指还不是跟废了没两样。”

 “我的脚还没好。”她扮出另一个可怜样。

 “没关系,你可以坐着洗碗盘、杯子,我特别允准的。”她是铁了心地要把她拐出这间休息室。

 惹恼了她,改天她便将这间休息室封起来,看她要躲到哪里当鸵鸟。

 “可是…”

 先不论她的眼肿得跟日本女鬼没两样,现在的她一点工作情绪都没有,她真的笑不出来;光是刚才和幼对话,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气了。

 “干嘛!病原体不来,你身上的病毒又騒动了?”她不客气地冷讽,明知道她哪里痛,她偏是要往哪里扎;有人说过,要下对葯,还得要敷在痛处上,要不然伤怎么好得起来?

 “我已经免疫了。”她闷闷地说着,努力维持正常的脸色,可一下子又掉入深渊,黑了一大片。

 “免疫?你什么时候有抗体了?”她才不信。

 “哎呀!你别管了,算我跟你请一天假行不行?”她已经哭了好几天,依照她以往的经验推算,大概只要再让她躲在这里哭个一天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不行,你明知道外面的客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把自己锁在这里,岂不是摆明了要我关店?”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钱,谁敢挡她的财路!

 “喂,好歹我也是半个老板。”

 “我也有一半的股权。”

 “你!”

 人家不是都说,真正的知心好友会在最痛苦的时候给予安慰和帮助的吗?为什么她的好友却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对她落井下石?天,她怎么会跟这种人成为好友,进而成为工作伙伴?

 “你什么你?还不快一点?”她要真再窝在这个地方,不生病都有鬼。

 洪逸婧蹙紧柳眉、紧扁着粉,丢下了怀中的抱枕,放下手中的镜子,百般不愿意地离开温暖的沙发,拖着仿似被镣上千斤铁球般的腿,一步步地往前走,速度大约只比蜗牛快了一点。

 “我好累,好想去旅行。”洪逸婧喃喃念着,双眼无神地瞅着喧哗不已的人,耳里听的是摇宾乐,心底却是墙上那片最纯粹的蓝。

 当初是谁说要开店的?呃,好象是她自己。

 她不想赚大钱了,赚大钱好累,就算真的赚到了大把钞票,她也没时间去玩,去看看许久不曾见到的蓝天大海,去看看国外的风光,去看看…可是一个人去玩好孤单。

 她开始讨厌蓝色了,看见里头透不过气的蓝,只会让她想起那个可恶的男人;他跟蓝色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他却让她的心底化为无边无际的蓝,让她只能在蓝色的泪?锴鲇危炎约航闯扇毡九恚馊慷际撬Φ模?br>
 “嗨!”

 “嗨什么嗨?我的心情烦透了!”

 她走进吧台里,根本不管到底是谁在唤她,连眼都不抬便吼了回去,却又突地感到这声音很耳

 洪逸婧猛地抬眼。

 “看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支庆宇有点苦笑,毕竟他真的没想到阔别半个月没见,她竟然会用这种态度对他。

 唉!亏他还为了她,把所有的工作赶在一个星期内完成。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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