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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室静默,安静到蝴蝶都忍不住快打起呵欠了。

 开门的声音又出现,一个个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阵香气直窜人蝴蝶的鼻息。

 呵…好香!

 接着是物事放上桌的轻微声响,再来是脚步离开、门扉关上声。

 蝴蝶强忍住口水的冲动。

 一个微带稳重清新的男子气息靠近了她,她感觉得出是李卫俯‮身下‬来看着自己,也感觉得出他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他还是微带不忍心地轻唤着她“小姐,你醒醒。”

 蝴蝶假意苏醒,茫茫然地盯着他“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卫轻吁了口气,微笑道:“你晕过去了,来,先喝杯热茶再说。”

 她缓缓地坐起身,愣愣地看着他“李先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但笑不语,只是先把热茶递给了她。

 蝴蝶接过那盅飘着清香的茶,心底一暖“谢谢。”

 待她喝了几口,李卫才开口道:“再吃点蛋糕,我瞧你一定是饿坏了,是不是?”

 她羞涩地点点头,端过雪白的椰丝蛋糕吃将了起来。“谢谢…哇,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笑了,近乎怜惜地盯着她的吃相“你几岁了?十六?十七?”

 “我十八了。”她嘴里含着蛋糕,微微地抗议道。

 他笑着道歉“抱歉,我不大会猜女子的年龄,尤其年纪大的女子向来渴望少算几岁,年纪小的又希望多添几岁…时常搞得我晕头转向的。”

 蝴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你真是个好男人,才懂得体贴女人的弱点。”

 “你才十八岁,怎懂得好男人与坏男人的分别?”他饶富兴味地问。

 从来没有女子在面对他时敢与他侃侃而谈的,她们多半娇羞、拘谨得紧,仿佛怕多说了半句,就会惹来他的不快似的。

 可是这个小女子不同,轻快俐。

 “我虽然只有十八岁,看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蝴蝶低垂眼睑,自我解嘲地道:“环境使然,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十八岁的女孩…我妹妹与你同样年纪,她在花旗国(美国)读书,每天只晓得弹琴、看莎士比亚、小男朋友…比起你来,她是幼稚多了。”李卫情不自地道。

 “莎士比亚是谁?”

 他一愣,随即笑道:“他是一个外国大文豪,这不重要,如果你是在外国读书的孩子,你也会知道莎士比亚的,可是在中国…你不需要懂。”

 蝴蝶叹息了“一样是十八岁的女孩子,际遇差别如此大,我也很想知道这个莎士比亚是在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取这么长的名字?”

 他盯着她“你家里没法子供你读书?”

 “我父母双亡,目前孑然一身。”她摇摇头,甩开绕上身的孤独“别说那个了,令天真是谢谢你替我解围。”

 “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有出太多力气。”他温和地道:“你时常到这儿卖花?”

 她点点头,再吃了一些蛋糕,浓郁的椰子香气飘在她口腔、鼻息,令她不由得一阵悸动。

 这一客椰子蛋糕的钱,她得卖掉多少玫瑰花才有办法攒到?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丰富、足的,不需要为了米缸剩下几粒米而烦恼,也不用担心衣裳、鞋底穿破了以后补不胜补…

 她要有钱,她渴望离这种贫穷、令人绝望的生活。

 如果她有钱了,她可以餐餐吃雪白细致的椰子蛋糕,下雨天不用担心屋里漏水答答的,她还可以救济胡和一些可怜的街坊邻居,像是丈夫战死在沙场上,还得独力拖着个孩子过活的李寡妇,或是被儿女遗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守着一小亩旱田的江爷爷…

 如果她有钱了,就能帮助许多人,让他们过好一些的生活。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她抬头凝视着李卫,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激动和‮奋兴‬。

 他是个出色的好男人,又是个权势滔天的有钱人…

 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他!

 蛋糕吃着、吃着,蝴蝶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吓了李卫一大跳。

 “怎么了?蛋糕不合你胃口吗?”李卫追问。

 她噙着泪摇头,凝望着他“李先生,我是感叹身世…”她放下盘子,突然起身跪至他身前“李先生,求求你,收留我吧!”

 李卫一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赶紧起来!别跪着说话?矗烤故窃趺椿厥拢闫鹄绰宜怠!?br>
 她摇头不肯起身,声儿哽咽、面容凄楚地道“我知道我这么要求您很过分,可是经过令天的事情后,我再也不能在丽他卖花了,那个日本人以后会再騒扰我,更有甚者,他就算把我抢回去加以凌辱了,也没有半个人会为我身而出!”

 李卫脸色微微一变,心想这件事的可能

 日本人在上海已是越来越嚣张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卖花女,兼之父母双亡,中岛若硬是要将她带走,这也不是件难事。

 见他脸上透着思索之,蝴蝶连忙抓住机会,幽幽怯怯地道:“如果您肯收留我,我不会白白浪费您家粮食的,我会做菜、会洗衣、会绣花,劈柴、挑水的活儿我都能做,无论是为奴、为婢、为妾…我都无悔。”

 李卫微微一震,双眸瞥向清秀飒的她,虽然是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蛋,却难掩她秀丽的美貌…

 他蓦然笑了,轻轻地扶起她“你的年纪与我妹子差不多,我怎么会要你为妾呢?不如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干活,我现在经商四处跑,的确也需要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处理些起居杂事。”

 她眸儿一亮“是,谢谢李先生!”

 呀,计划得逞,他果然是见不得弱女落泪的君子。

 “以后唤我少爷吧!”他微笑。

 “是,少爷。”她笑得甚是开心,眼圈边的泪花在笑意里打转着。

 这总是一个大好机会,可以离这卖花女的生涯,能够多少学些新东西,还能早晚都跟随在他身边,近水楼台…

 她相信久见真心,以后少爷一定会看见她的好处,喜欢上她的。

 蝴蝶抱持着的希望,‮奋兴‬不已地望着这个她万分仰慕的“少爷”…他果然是个善良宽厚的好男子啊!

 她期待、梦想已久的新生活,没想到在这一瞬间统统实现了!

 晚上蝴蝶回到家,还兀自陷在狂喜中无法自拔。

 她环顾着徒然四壁、简陋却熟悉的家,心底既喜又悲。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有千般的舍不得?

 毕竟在这里住上了好些年了,这儿的墙角哪里裂、哪里漏水,她都一清二楚;屋顶的瓦破了几块,桌子的哪只脚歪瘸了,她也都知道。

 终于要离开了!

 她轻轻地抚过怎么擦也擦不甚净的木椅,上头的一个刮痕是她用小刀子挖的,因为生了蛀虫,若没有当机立断地挖除,这整张椅子就会被白蚁噬、侵蚀掉。

 她向来做事都是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犹豫…壮士断腕,势在必行,她独自一人长到这么大,靠的就是这一招保身。

 不然已是孤女了,做人做事若再是那么温温弱弱、没有主张,就得注定被风雨拨、飘摇一辈子了。

 如今,她总算有些熬出头了,要离开此处去谋求更新、更好的未来了。

 蝴蝶忍不住掉下泪来,连不舍地紧紧攀住一桌一椅…

 “再见了。”她强忍住泪,声音沙哑地道。

 这儿原是胡家旁边的一进小宅院,胡留下她住了这么多年,只收她微薄的租金,所以她要走了,于情于理都该去跟胡说一声的。

 她同李先生讲好了明要去城内的“李氏大通‮行银‬”找他,因为他明在那儿办些事儿,等她一到,就得开始准备听候使唤了。

 蝴蝶擦干了泪,两眼红红地走向隔壁院儿的胡宅。

 乡下人睡得早,不过胡年纪大了之后就习惯晚睡了,每每都是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就着微弱的灯火勉强替小虎子挑些衣

 讲究些都是蝴蝶接过去帮忙做的,可是这种机会以后恐怕不多了。

 “胡。”她在窗边轻唤,怕吵了小虎子,明天一大早他还得到渡河口边帮忙船东渡河。

 胡一动,高高兴兴地蹭到门边开门。

 “蝴蝶,令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胡老手紧紧地握住她“来,进来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蝴蝶乖顺地跟着胡进去了。

 她们在昏暗、微微透光的厅堂里坐下,胡将衣裳和针线挪到一旁去,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早回来还会过来陪陪我。”

 蝴蝶温柔一笑,紧紧地握着胡干枯清瘦的手不放。“胡,这么晚了,您不早些歇着,又在做针线活儿了?”

 “是呀,小虎子今天不小心被竹竽子刮破了袖子,我得给他补好,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他也就只有这么两件厚衣裳,不赶紧补补就没得换了。”胡笑道。

 看着胡脸上的皱纹有着岁月无情刻画的痕迹,里头藏着的是生命一点一滴的波涛和折腾。

 也许她一晃眼也会到了胡这年纪,可是她希望届时的她是个儿孙堂的老太太,和心爱的老伴互相扶持着共赏落花垂柳,闷了去听听几场京戏,子邬馋了就去吃个天津烧栗子。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一点儿都不符合传统女子必须具备的容忍耐苦、任天由命、无无求、无私奉献…她有希望、有期待,必要的时候还会全力争取自己想要的。

 可是一旦她的夫婿需要她,刀山油锅她也敢闯…这就是她,敢爱、敢恨、敢担当。

 “胡,”蝴蝶的心头对胡有更多的怜惜与不舍。“我来吧,您的眼力不好,针线活儿做久了不住的。”

 她接过了篮子里的针线,巧手匀了黑色丝线,开始一针二针密密实实地紧了破损的地方。

 胡欣慰地看着她,怜爱地道:“蝴蝶,你真是个可人儿,以后不知是哪家有这福气娶到你呢!”

 蝴蝶微笑着,绣花针轻轻地戳人再挑出布面,手上的动作不停“胡,你太夸奖我了,这挑花刺绣有哪家姑娘不会呢!”

 “可就没有你绣得这么鲜活利落的,这换作是以前啊…你绝对是被选人皇宫绣坊里去的。”胡叹息,续道:“可是现在不同了,什么衣裳都是工厂做,认真要做这绣花为生,恐怕就得饿死了。”

 蝴蝶收起了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现今这个世道,挣钱不容易…胡,不过您放心,以后蝴蝶绝不会忘记您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胡见着一丝不对劲儿。

 蝴蝶看着胡焦急的神情,温柔地道:“胡,我寻了一个好差事,可能明天就得搬出这里,到老板那儿帮忙去了,不过以后我会空常常回来看您的。”

 胡愕然地张大嘴,还来不及表示什么,窝在房间里头的小虎子突然跑了出来。

 他晒得黑亮的老实敦厚脸庞净是错愕和惊惶。“蝴蝶…你要离开我们了?你要去哪里?”

 蝴蝶吓了一跳,随即温柔地看着他“小虎子,我以为你早睡了。”

 他尴尬地抓了抓头,黑脸红得发亮“我…我是睡了,可刚刚听见你同在说话的声音,就…醒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呢?为什么不住这儿了?如果你白天做事,晚上也是要回家的呀!”

 蝴蝶像个大姐姐一样的微笑看着他,神情温暖柔和“我老板是个商人,我得跟着他东奔西走地伺候着,所以也就不方便住这儿了,我是想搬走了也好,你们还可以把房子租给别人,多收些租金过日子也不无贴补的。”

 胡险些急哭,死命地握着她的手“蝴蝶,住得好好的不是吗?怎么突然间想走?”

 蝴蝶眼眶一热,鼻头酸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总之,我很舍不得你们,可是又不能不去追求我所想要的…不过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以后一定常常回来看你们,也会时时照应着你们的。”

 小虎子忍不住向前一步,却又不敢冒犯地拉她的手,只是头大汗地道:“你一定要走?其实你若留下来,也可以不愁吃穿的…”

 弦外之音如此明显,蝴蝶诚恳地堵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轻柔坚定地道:“小虎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要的不止是这些。”

 “我知道我们家穷,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小虎子近乎赌气地道。

 蝴蝶叹息了“不止是这样的,人各有志,我图的不止是一个钱宇,还有其他的,我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也很难说得清楚。”

 小虎子烦躁地看着她“蝴蝶,我的确听不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们邻居这么多年了,难道苦日子你过不下去吗?”

 小虎子对她说话向来是羞涩中带着敬意,此刻却是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胡惊惧地看着孙子,正要喝止,蝴蝶轻轻地按住她的手,安抚地摇了摇头。

 “小虎子,我七岁丧父,十二岁丧母,从北方辗转到这儿生活六年了,你几时听过我叫苦?苦吃不了苦,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早就断气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她凝视着他,温和而沉痛地道。

 小虎子低下了头,咬住了

 “小虎子,虽然我们同样岁数,可我一直拿你当作自家弟翟拼待,以后我不在这儿了,老得劳你多费心照顾,倘若我出去发展得好,我不会忘了报答你们;若是在外头沦落了、了,也不会回来耽误、拖累你们的。”蝴蝶眼眶红红地道:“好好照顾老,没事儿就回来陪陪她,老人家最是怕寂寞,怕早上眼睛一睁开就是等待太阳下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害怕再开口会泪水决堤。

 与胡相依为命这么久,虽然隔邻而居,却是最亲近的,此刻临到离别,又怎能不心如刀割?

 胡早已哭得泪水襟,一双老手紧握着她不放。“蝴蝶,你这孩子…你这么说是要碎老的心肝吗?说什么沦落了、了也不会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永远等着你。”

 蝴蝶再也忍不住了,扑进胡温暖的怀里哭了起来“胡…”

 小虎子的眼眶也红得跟什么似的,他同蝴蝶认识多年,从未见过她掉眼泪的,现在看她哭得肝肠寸断,他的心也快跟着碎掉了。

 他也舍不得她走哇!

 原以为她心里是有数的,等到他攒够了钱就将她风风光光娶进门,可没想到…

 小虎子又气又难过又舍不得,众多的思绪将他整个人的,一时之间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胡频频摸着蝴蝶的头发,拭着眼泪,叹了口气道:“孩子啊,以后得空了就回来看看我,我知道你是最伶俐的,决计不会让自己吃了亏,老也没有什么要嘱咐你的,只不过真受了委屈千万别憋着,随时回来,老都在。”

 “是。”蝴蝶鼻子,稍稍退开了一些。“老,您千万得保重自己,我有空就回来看您。咱们开心些吧,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一样在上海,近得很,说不定老板一高兴赏我些好东西,我还能马上带回来给你们呢!”

 胡被她逗笑了“你呀,若真有好东西就自个儿留着,女孩子家身边存点儿钱是需要的,知道吗?”

 “是。”她柔顺地笑道。

 她们又谈了一会儿,眼见夜已深了,胡这才依依不舍地抓着她的手道:“自个儿在外头要当心,要记得吃饭,有空就回来…”

 “我会的。”蝴蝶温柔地放开她的手,回头再看了一眼老泪纵横的胡和一脸敦厚的小虎子,猛地一咬牙迈步离开。

 夜冷了,秋凉了,明月高悬在天空,透着清清亮亮的光。

 这天中午,蝴蝶只拎了一个小小的皮箱,就来到了“李氏大通‮行银‬”门口。

 她的细软本就不多,再把几件棉被和大棉袄给了胡,几件小时候穿的衣裳给了邻居的女孩子,这边给一点,那边再给一点,就把她六年来存积在屋内的东西都给清理一空了。

 现在小皮箱里只放一小块香皂,三件夏天的蓝旗袍,还有两件大棉袄,几件换洗小衣和一只梳子和镜子,小钱包则是搋在怀里…

 她多年存下来的两块银元和几串钱都在里头,万一丢失了,她就得去跳黄埔江了。

 来到了李氏大通‮行银‬辉煌宽阔的门前,她突然有些却步。

 这儿进进出出的都是衣饰高级的男女,门前停靠的不是黑头车,就是豪华马车,她忍不住低头瞧了自己一眼,更加心虚了。

 一件宽松的印丹士林布旗袍,由于天气微寒,肩上多披了一件自己织的方胜镶花线披肩,虽增加些许温暖,却衬得她的身子更加寒酸单薄。

 她轻轻喟了一口气,勉力一振,扫去眉间的落寞,一抹坚强勇敢的神采跃上了眉宇。

 “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我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她毅然决然地走进李氏大通‮行银‬。

 里面到处是外国人和衣着高贵的中国人,美丽的女子们穿着优雅的外国蓬蓬裙,再不然就是一袭缕金绣花旗袍,仪态大方地勾着绅士的手,走在铺光滑大理石的‮行银‬大厅。

 几个在柜台工作的男人穿着西服,上面还打着洋人的须结,恭顺有礼的与客人交谈外,还有数钱的声音,有银元的响声,还有一叠叠的纸钞…

 蝴蝶看到眼睛都直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富贵之地啊!

 她知道‮行银‬就跟钱庄、商号是相似的,只不过规模更新、更大,却没想到这城里有名的李氏大通‮行银‬,也是李卫名下的产业之一。

 他实在是个商场大亨,比她以前在丽池大酒店见过的商人们还有本事。

 她了口口水,走向悬挂着“服务台”的柜台前,轻声说:“这位先生,我找你们董事长李卫先生。”

 里头一名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精明的眸光随即上下打量着“你?你是哪位?”

 “我与李先生的好的,我是他新聘的丫头。”她视他的眸光,不惧地道。

 中年男子掩不住讶异“你是我们董事长新买的丫头?你诓我的吧,我们董事长要买个丫头难道都还得亲自出马,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又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蝴蝶柳眉一扬,冷静有力地道:“的确是李先生要我来大通‮行银‬找他的,请你转告他,我是韦蝴蝶。”

 “告诉你,我们董事长不轻易接见人的…”中年男子根本不打算帮她通报。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一愣,眉毛一竖“你要做什么?”

 蝴蝶直视他的名牌“江天福,大通‮行银‬服务部主任…我记住你了,如果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谁骗你的话,不要紧,尽管将我轰出去,但是如果我是真的,那么以李先生的脾气,你觉得他乐见属下仗势欺人吗?尤其这个属下又是身居服务部的要职…服务部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得好好安抚、伺候客人的工作?”

 江天福脸涨红了,又惊又疑,正在犹豫间,一串清朗畅快的长笑倏然响起。

 “董事长!”江天福惊看来人。

 李卫高大的身子静静地伫立在蝴蝶身后,显然已经把他们刚刚交谈的话都听进去了。

 “蝴蝶,没想到你的反应如此快,又这么有勇气…”他丝毫不掩讶然与赞赏,微笑凝视她“我倒没收留错人。”

 蝴蝶看着他,一颗心早就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但脸上表情还是强自镇定,似笑非笑地道:“少爷,您果然是贵人,要见您一面好不容易呵!”

 李卫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沉,眸光向江天福,教他不打起寒颤。

 “董…董事长…”江天福讷讷地说。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也辜负了当初升上这个职位时你对我说过的承诺。”李卫眼神清明锐利,口气却依然平稳温雅“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

 江天福脸色苍白,汗水直冒“董董董…董事长,我…”

 “嗯?”他微挑眉毛。

 江天福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地道:“担任主任后,必将秉持着以客为尊的理念,务必…务必让所有的客人来此都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受…董事长,请您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李卫温和却坚定地道:“我对你们一向视若家人,无论?⑿解枚急缺鸺乙懈配祝移谕木褪悄忝嵌怨丝途缘淖鹬头瘢蘼劾凑呤峭跚坠荩故欠贩蜃咦洌还芩遣皇墙创婵畹模惩呈谴笸ǖ目腿恕!?br>
 “小的…明白。”江天福脚一软,几乎要跪倒在李卫面前恳求了。“董事长,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卫凝视着他,还未开口,蝴蝶就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少爷,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忠心为主,帮你挡掉不必要的客人…何况我不过是小小的丫头,并非‮行银‬里的大客户,就算得罪了也不要紧的。”

 李卫转过头来,微讶地看着地“你不乘此机会要我好好严惩他一番?”

 蝴蝶微微一笑“何必?我与江主任不都是你的手下吗?”

 李卫瞅着她清亮含笑的眸子,好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任何人了。”

 “谢谢董事长,谢谢!”江天福感激涕零,差点磕头谢恩。

 “要谢就谢蝴蝶吧,她以后是我的贴身丫头,认清楚了,下次再拦着人狐假虎威的,我就照规定行事了。”李卫低沉地道。

 “是,天福再也不敢了。”江天福又是汗颜又是羞窘,忍不住再看了蝴蝶一眼“蝴蝶姑娘…谢谢你美言。”

 蝴蝶巧笑情兮“江主任言重了,还要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方才蝴蝶对您的出言不逊呢!”

 她的话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不但说得江天福脸上有了光彩,也让此刻的气氛有了缓和。

 江天福对她心感激,李卫也忍不住用惊异的眸光打量着她。

 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儿,懂得应对进退,却也不会得了理就不饶人,甚有气度风范。

 实在难以想象她才十八岁,还是卖花女出身。

 李卫的眼神更温柔了,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好了,天福,去做事吧!凡事谨慎有礼就是了。蝴蝶,你跟我来。”

 蝴蝶依顺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大门,一辆擦得晶亮气派的黑头车早就等着他们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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