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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们会幸福很久…

 她一直以为日子是这样,但是中国古谚:“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话代表无数可能的发生,所以她应该要有心理准备才对。若是婚姻不幸福,她又将该如何?

 褚士绮轻轻抚过泛黄的纸,这些全是当年冰川介在BBS上POST的文章,用来表达对她的爱意,列印保存只是为了将来当头故事说给孩子听,却没想到会变成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讽刺。

 晶莹的泪滑过细白的双颊,滴落在浅金色的丝质睡衣上。

 迸董摆钟开始鸣响,低扬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清晰,凌晨一点。

 今天是二○○一年的六月七

 冰川介,不见人影。

 捧着剪贴簿,她缓步转进相连的卧室,白色纱缦在晕黄的灯光下带着祥和,抚过冰冷的丝被,她扯起一角进嘴里,任由泪水汪而落,无声的哽咽着。

 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平复心情,再度悄然起身,拉开头第一个抽屉,提出最后一条完整的珍珠项链,拿起一旁的小剪刀,剪掉鲸骨制成的细线,霎时,圆润晶莹的珍珠落在长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颗、两颗…她慢慢的捡拾,再放进第二个抽屉,了!

 倦意映在苍白的容颜上,她换上POLO米休闲服,慢慢将轻便的衣服收进行李箱中。

 衣橱中挂了名牌服饰,有许多她甚至连吊牌都未撕下,收进行李箱的只有她惯穿的旧衣服。

 之后,一如往昔,她亲手挑了浅灰色的GUCCI双排扣西装,浅粉蓝的BOSS衬衫,再搭上一条真丝银灰领带,整齐的放在更衣室中。

 她缓步离开卧房,厚实的宝蓝色地毯去足音,打开厨房的光灯,她动作利落的利用虹式咖啡机,开始过滤咖啡。

 冰川阶喜爱现煮咖啡的香醇,那她自己呢?

 为了他的嗜咖啡成瘾,她也跟着爱上咖啡的香醇,其实最爱的是那种饮用同一种饮料的亲昵;褚士绮突然发现自己小孩心的一面。

 以为用同一种品牌的文具、以为做一模一样的动作,就表示是同一类型的人?媚7碌男形J嚼慈〉猛涞娜贤?br>
 半晌过后,厨房里弥漫着咖啡香,不知为何居然勾不起她的冲动。以前她的最爱是牛,尤其喜欢看自己上有一圈白色的牛渍,单纯的好玩带来纯粹的喜悦。

 拉开双门冰箱,她拿出牛,仰首灌了一大口,对上冰箱的铝门反边有一圈白色渍,她伸出粉红色舌头,慢慢边,让香在舌尖翻滚,蔓延到每一个味蕾。

 这样的动作被冰川介讥为幼稚。

 褚士绮掉拖鞋,再掉绵袜,米玄武石地板冰凉直沁心头,她冲进客厅,一股坐在绣着几何图形的地毯上,随手捉了蕾丝缎面抱枕在怀。

 好舒服!

 第一眼看见这地毯时,除了温暖,她最想做的就是躺在地毯上翻滚,光着脚丫子感受茸茸的触感;搔脚心的接触让心情飞扬。

 这也是单纯的喜悦…好舒服。

 她慢慢蜷伏在地毯上,暖暖的,脸蛋的,漾开嘴角,她发现自己爱极这种开心。

 有点累、带着倦,她明白自己将要沉入梦乡。

 她一直期待能带着笑人梦,这样才会酣甜,睡得

 在坠入黑甜乡时,她同时想起一件事…

 冰川分不喜欢她光着脚丫子在屋子里晃,认为这样不合礼教,给佣人看了不雅,不小心让客人看见更是失礼。

 斑贵的冰川家是不容许有这种行为。延续日本幕府时代的藩主血统,如何维持老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是子孙应该做到的事。

 这句话,她听得好厌烦!

 “士绮,你醒醒!”

 有个讨厌鬼在拍她的脸颊,难道这人不晓得妨碍安宁可以诉诸法律吗?褚士绮好不容易才撑开眼皮。

 “你回来啦。”嘴角浮现一抹笑,她仍半梦半醒。

 “你怎么睡在地毯上?要是佣人来清扫屋子看到怎么办?想睡为什么不去卧房睡呢?”

 “我要抱抱!”褚士绮?担碜淤嗽谒忱锊豢险局薄?br>
 “这么大了还孩子气。”冰川介没辙,只好伸手将她抱起。“怎么变这么轻?你没好好吃饭吗?”

 “人家不想身材变形嘛!”

 “这么爱美!”冰川介缓步踏上阶梯“一直叨念我们结婚这么久,怎么没半点好消息,你该不会故意吃避孕葯吧?”

 “你想要孩子吗?”

 “我们还年轻,并不想这么早有孩子,只是讨厌闲来无事就拿这个当大悲咒,在我耳边念个没完,让我没个清静。开门。”

 褚士绮配合的伸手打开门。

 “你昨晚去哪里了?”靠着他的宽肩,闻到浓浓的酒味,让她有些头晕。

 “和客户应酬。你下次别等门,想睡就进卧房睡,不然躺在客厅,要是哪天兴起离开主屋来咱们这里,被她老人家看见又要叨念你了。”将她放在上,冰川介跟着倒进软绵的

 他关心冰川家的面子比她的身子更甚,所以褚士绮没开口提醒他,睡在客厅也容易着凉。

 “怎么不说话?”他习惯性将脸埋进她的颈际,好香…加上她柔滑的雪白肌肤,好想咬一口。

 “你一整晚没合眼,不累吗?”

 “有点。那群英国客户难得叫人想骂三字经,要不是看在这一次的合作案,营收利益高达十二亿币,我真不想甩他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

 “你这一个月来就是忙着这项合作案吗?”褚士绮顺口问着,手指把玩他前的衬衫钮扣。

 “还有新加坡的扩厂计划,我打算扩建晶圆厂。”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评估的结果决定了吗?”

 等了半晌,他都没有回应,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褚士绮慢慢坐起身,注意到他眼下的一圈阴影。想来他这些日子真的为公事忙得团团转。

 褚土绮,你怎么可以不知足!

 豪门生活,多少人羡慕得红眼,还有丈夫辛勤工作赚钱供她挥霍。

 在诡谲多变的商场洗礼下,冰川介褪去青涩,不复见学生时期的稚,俨然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

 她应该引以为傲,不是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心中的悲哀越来越多?

 铃!铃!

 电话声响,怕扰醒睡梦中的他,褚士绮迅速接起电话。

 “你好,这是冰川…”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过来大宅请安?”

 “!”

 “你眼中还有我冰川家的家规吗?晨起问安不明白吗?”

 “我…”

 “还不过来主宅!别以为阿介回来就可以偷懒。教多久了,连冰川家最简单的家规都遵守不来…”叨念的同时,不悦的挂上电话。

 “我知道了。”褚士绮挂上电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怎么也化不开眸中的愁。

 为什么大家总要不停的纠正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合冰川家的家规?

 不过,这种日子,再也不久了。

 柔软的铺,温暖的丝被,冰川介咕哝一声,手掌下意识在身旁摸索。

 空的!绮绮呢?

 他睁开眼,透凉的被子显示身旁的人儿早就起多时。

 她人呢?跑哪去了?

 冰川介伸伸懒,发现自己仍穿着衬衫、西装,领带和扣子被解开,加上凌乱的头发,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气息。

 他翻身下,站起身时,脚底踩到的异物让他吓了一跳,移开脚仔细一瞧,原来是圆润的珍珠。

 不用猜,准是褚士绮的杰作,这也是他老婆莫名的怪癖。

 门悄悄的被推开,褚土绮捧着餐盘走进来,轻声的关上门,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着奇珍异宝。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打量自己的黑眸,不嘴角微扬,沐浴在阳光下的他更显俊逸。

 “你醒啦。饿吗?我熬了碗养生粥。”她将餐盘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到衣柜前。“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我等会儿梳洗一下,就要赶去公司。今天我打算和那些英国客户讨论定案,拖太久变数越大。”

 微敛的眉眼,看不出她的心情。“小心身子吃不消。”

 “不会,我有上个这么懂得养生之道的老婆照顾,健康无虞。”说话的同时,冰种介在她颊上偷得一吻,然后将头埋进她的颈项间。他喜欢这样的姿势,除了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外,最重要的是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他所有疲惫和挫折便能一扫而空。

 只要这样充电,他马上就劲力十足。

 “你没有洗澡,全身都是酒味,臭死了。”褚士绮笑着闪避,明知道她怕,他却拼命的往她怀里钻。

 “夫就是要有难同当,你不准跑。”冰川介用蛮力困住她,用下巴青髭‮躏蹂‬她雪白的肌肤,成功地引来她声声尖叫与狂笑。

 “看你还敢不敢嫌我臭!耙不敢啊?”

 “不…不敢了…”她笑得几乎无法息,身子虚软的瘫在他怀里。

 “不敢就好。”怕她笑得岔气,冰川介不再逗她。“喏,这是你的。”打开的掌心上是一颗珍珠。

 “你…”诸士绮又惊又喜的抬头。

 “我什么?你啊,下次再将珍珠丢到地毯上,我就把它藏起来,凑不成一串看你怎么戴。”他将珍珠放到她的掌心里。

 希望破灭,原来他只是单纯的以为…

 “绮绮,我看你几乎都是买珍珠,怎么没想过要买别的首饰?”他边问边拿起她准备好的衣服。

 闻言,她的心莫名袭上一阵风,凉凉的。

 她耸耸肩“不然你觉得要买什么?”

 “珍珠典雅,虽然不错,却难登大雅。你可以买钻石首饰,我也想看你雍容华贵的模样。”说完,他走进浴室。

 因为背对,所以他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凄绝。

 难登大雅之堂吗?和冰种家的主事者…冰种美樱说得如出一辙。

 两人真不愧是祖孙!

 她将头柜打开,将珍珠放进去。

 的右边有只白色的柜子,左边是黑色的…她想起一件事,急忙奔至浴室外。

 “阿川。”

 “什么事?”和着水声,他的声音有点模糊。

 “我们说好每个月第一个周末的前一晚,要由各自的秘密基地中,挑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并讲出缘由给另一人听,你上礼拜出差到关西没说,今晚呢?”白色的柜子就是她的秘密基地。

 “今晚…抱歉,今晚我可能会挑灯夜战直到和客户谈出结论,改天好吗?”

 “没关系。”绪士绮柔柔的声音迅速回应。改天,这是第十三次的改天。

 她走回白色柜子旁,拿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娟秀的笔迹写着他在婚前对她所做的承诺…

 我们在一九九九年的九月二十八约定,为免将来的忙碌而忽略了对方,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前一晚,要各自从秘密基地拿出一项搜集品所说背后的故事。

 她划上一个×,这是第十三个×。

 这样的改天还会有几个?答案永远是未知数。

 褚士绮送丈夫出门,还不到一小时,冰川美樱就透过总管来电急CALL,要她过去参加茶道会,听她们欣赏俳句。

 “你这动作不对,我不是告诫过你,煎茶分三次喝,喝完一次碗要转半圈,左手平与肩呈四十五度角,怎么上个月才教过就忘了!”

 “对不起。”褚士绮放下茶碗,微微欠身。

 “美樱,你就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你这孙媳妇来自台湾那种次殖民地,我们不会介意的。”一位穿着祥瑞白鹤和服的妇人,伸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一派优雅的喝茶。

 褚士绮脸色略显苍白,不予反驳。几年的相处,她深深明白的个性,无法忍受晚辈的出言顶撞。再说。能怪小林夫人吗?如果对她的态度表现出重视,就算在喝茶中说话,也不会有任何人置喙,对她的不屑让众人跟着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回房间去!我看到你就觉得头疼。明知要来参加茶道会,居然连和服都没换上!”冰种美樱语气冰冷的斥道。

 褚士绮依言站起身“对不起,我先下去了。”

 她拉开纸门,关上纸门。薄薄的一层纸,完全遮不住里头说话的声音。

 “真是搞不懂冰川少爷,怎么会娶台湾女人当老婆。”

 “是啊!美樱,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家阿介要娶中村议长的女儿吗?”

 “你们又不是不晓得,阿介身份一公开,身边就围了一群没教养的拜金女。我想阻止,他们却先斩后奏,事已成定局我也只能接受。”

 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褚土绮默默无语,一开始她会哭泣,现在…她的泪水干了。

 不想浪费更多的珍珠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

 她一回到住处,马上打了通电话。

 “是真绮吗?我是冰川太太,麻烦再送十条珍珠项链来,谢谢!”

 再给他十次机会,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的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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