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凉时分,令狐葵独自来到李琰的房门外。
李琰的房前面对着幽深的竹林,夜风微微、竹韵细细,将这阕寂的夜衬托得更加幽静。
看见从窗欞间透出的明亮烛光,令狐葵知道李琰此刻正在房里。
她略迟疑了一下,上前叩了叩门扉。
“进来。”里面传来沉稳而淳厚的嗓音。
令狐葵推门而入,见李琰正坐在窗下阅读书卷。
“令狐姑娘?”李琰见来者是她,放下手中书卷。“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印象中,令狐葵似乎不曾主动找过他。
“很抱歉贸然打搅,我来此找你,实是有事相求。”
“哦?直说无妨。”
“我听说庄里庆典的前一天,你们将要举行大规模的狩猎,是吗?”
“嗯,这是庄民们的要求。令狐姑娘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不敢,只是有一个非情之请…希望你们取消此举。”
李琰微显讶异“这是何故?”
“我知道我或许没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请求,但还是希望李公子能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对那些山兽网开一面。毕竟,它们好好的生活在山里多年,突然遭此攻击,岂不无辜可怜?何况,桃花庄物产丰饶、衣食不缺,似乎也不差那几只野牛兽类。为了娱兴而杀生,我想大家并不会比较高兴。”她语意柔和地说,话语中却含着不容轻忽的坚定。
李琰垂眼思量,认为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是他当初答应那些庄民答应得太草率了,没有想到这么多。
只不过,已成定案的事,如何说改就改呢?
令狐葵也明白他的为难,又说道:“我真的非常抱歉,让你为难,但我相信李公子你也不赞成无端杀生吧?”
如果不是李琰天
仁慈,当初她的母亲就没有机会逃过一劫了。
李琰忖度片刻,心中做了决定…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当初不够深思
虑,如今想起来心里也过意不去。令狐姑娘,你放心,我会取消这件事的。”
令狐葵不料他这么好说话,不
喜出望外,欣然的笑意漾
玉颜。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谢谢你,李公子。”她深深地对李琰一欠身,以表谢意。
“这什么。可以麻烦你帮我唤总管来吗?”
“当然。”令狐葵马上反身出房,将府里的经营请来。
总管来了之后,李琰
代下去…
“告诉庄民们,庆典之前的狩猎取消。凡庆典
所需的牲礼、食物,全部由我们李府供应。”
总管听到庄主突然改变主意,心中不
觉得奇怪。
他看了站在旁边的令狐葵一眼,却不敢随便说些什么,只对于庄主
代下来的事项连声答应。
李琰点点头“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总管垂首退出庄主的房间,临出门前又看了令狐葵一眼,一脸不悦。
看到总管脸上那毫不隐讳的不豫之
,令狐葵知道她此举又得罪人了,然而她别无选择。
只不过,李琰真的完全是因为她,才取消狩猎的计画吗?她对李琰可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令狐葵心中困惑,便忍不住问道:“李公子,你取消狩猎,可是出自你内心的主意?还是只是因为…不便拒绝我的请求?”
如果是后者,她会觉得相当过意不去。
李琰微笑。“这个问题,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直接回答即可。”
李琰看了她一眼,眸光调向窗外,落在那一丛丛漆黑的竹影上。
“这样说好了,我自己也觉得无端杀生是不好的,但如果没有你来劝我,我想我不会取消已经决定的计画。你明白吗?I
不是很明白。但她无意继续问下去,因为她隐隐觉得,如果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会让彼此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她太
感多心?近来她总觉得,李琰似乎对她有一些些异样的情感…就算只有一些些…但她说不小来那是什么。
所以她想还是到此打住就好。
“谢谢李公子。另外,阿葵尚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
“是关于杜公子和舍妹连翘的婚事。”
“这件事,砚卿早也跟我提过。砚卿和我是至
好友,他的婚事,我当然是乐观其成。只是不知道身为连翘姐姐的你,同不同意这桩婚事?”
“焉有不同意之理?我也很高兴连翘能有此归宿,但很惭愧的是,这方面我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令狐葵坦然说出心中的难处。
“你不必担心。既然你们现在住在我这里,婚礼的一切我自会负责打理;只要你们信任我,就都交给我好了。”他知道令狐葵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无法独当一面,所以早有准备。
“谢谢你,我们两姐妹感恩不尽。”令狐葵真诚地说。
当初受母命前来报恩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到她和李琰之间的缘分,竟是如此深厚,连表妹连翘的终身大事都要仰仗他,真是始料未及。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颠倒了…前来报恩的她,居然还要劳动恩人多方照料。
思及此,令狐葵心里不
隐隐有些不安。
如此下来,她们欠李琰的恩情,何时才偿还得清呢?
李琰察觉到她面容微
忧
,不
问道:“如何?令狐姑娘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若有,只管说无妨。”
令狐葵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欠李公子的实在太多了,不知如何偿还。”
“别这么说,砚卿的事,当然也是我的事,无所谓欠还的问题。”
“虽然这么说,阿葵心中毕竟不安。”
“不用想得太多。眼前好好筹办令妹和砚卿的婚事,才是首要的。”李琰俊美优雅的脸庞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砚卿即将结婚的事一旦公开,不知会在这桃花庄里造成多大的震撼?这几年来希望将自己女儿嫁给砚卿的,庄中大有人在,一年到头上门提亲的,更是络绎不绝;如今砚卿却娶了个外来的女子,不知庄里众人将作何感想?
也许将会惹来一阵风波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切就有劳李公子了。如果有什么阿葵帮得上忙的地方,也请李公子尽管吩咐。”
“好说。”
“那我先回去了,多有打搅。”见该说的事项都说清楚了,令狐葵便打算离去。
临走之前,李琰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很喜欢你来找我,这并不叫打搅。”
令狐葵闻言,顿然僵住离去的脚步,怔怔地回头看着他,然而李琰却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俨然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因此她只得怀着狐疑的心思离开了。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
庆典之夜,桃花庄所有的居民众集在收割完毕的广大农田上,围着大巨的火堆大吃大喝、纵情玩乐。
四周的山峦在黑暗之中无语地静定着,农田上却因熊熊柴火的照耀,光亮地一如白昼,连每个人的衣饰都照得清清楚楚。
距离柴堆不远处,临时搭了一个野台子,台上正上演着一出出俚俗而热闹的野台戏。
李琰坐在一个特别搭建、视野最好的位置上,令狐葵理所当然的跟在他身边。
“你应该对这种野台戏没什么兴趣吧?”
“是没什么兴趣。”令狐葵坦率地说。“可是我很高兴看到这么多庄民齐聚在一起。”
“我也是。”他望着众集在火堆旁,戏台前的人们“每当看到这些庄民们安居乐业的样子,就觉得没有辜负先祖父当初的心愿。”
“看得出来你对这些人们有很深厚的感情。”令狐葵随着他的目光,将视线落在那些正饮酒作乐的人们身上。
忽然有几个人手中捧着酒杯,走到李琰面前。
他们完全忽略令狐葵的存在,迳自跟李琰攀谈。
“庄主大人,我们敬您一杯。”
李琰见状,也不客套,伸手接过他们献上来的酒,同他们一饮而尽。
那带头敬酒的人见庄主大人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乾,不由得
出喜出望外的模样。
“多谢庄主大人赏脸!对了,庄主大人,关于上次小的跟您提的事情…”那人
着手说道,神态显得是既期待又焦措。
李琰看了他一眼,不知所指。“什么事?原谅我记不得了。”他坦然地说。
那人愣了一愣,随即又尴尬地笑笑。“这当然,怪不得庄主大人,庄主大人是贵人,当然记不得这些小事。是这样的,小的要跟庄主大人说的,是小女的亲事。”那人说着,从自己背后推出一个少女,送到李琰面前。
令狐葵这才看清楚那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少女。
她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穿着枣红色绣花衣裳,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环髻,
着疏疏落落的几支花翠,打扮得和一般乡间女子颇有些不同。相貌五官不见得有多美丽,但整张脸看起来乾乾净净,也算是蛮清秀的。
不同于令狐葵的暗中细细打量,李琰只是淡淡地瞥了少女一眼。“令嫒的亲事?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吗?”他问。
他这么一问,围拢过来的那些人神情更显得尴尬。
带头的那个人已经红了脸,但还是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说道:“之前小的和庄主大人提过的,希望能让我这小女侍奉庄主大人;虽然这实在是太高攀了,但庄主大人当时曾说会考虑考虑。所以…小的现在大著胆子,来探问庄主大人的意思。”
李琰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人来跟他敬酒的意图。不过对于眼前这男人所说的事情,他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大概是他忘了吧?庄中想把女儿许配给他的人多得是,他总是客气地敷衍,事后也不记得这么多了。
他有些莞尔地看了令狐葵一眼,发现她也正以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我看令嫒相貌出众、秀外慧中,这也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听李琰这么说,那群人顿时得意起来,大有扬眉的高昂神气。
不过,不待他们得意完,李琰接下来说的话,却敦他们越听脸越垮…
“不过,李某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我现在只想好好打理先祖所留下来的事业。庄里头还有不少出色的年轻人,还是请你为令嫒另觅佳偶吧。”
“庄主大人,这…您现在不想成亲没关系,我们家阿翠可以等您啊!等到您想成亲的时候…”那人还不放弃地说。
“何必如此?”李琰微微一笑,不以为然。“今嫒正值年华,怎么能这样耽误?你的好意李某心领了,你们还是找别的对象吧。”
那群人听到庄主大人如此坚决的拒绝,不
一个个丧气垂头地黯然而去。
众人在散去之前,又不约而同地瞪了令狐葵一眼,眼神甚是怨恨不平。
令狐葵觉得莫名其妙,却只是佯装不知。
“那姑娘还蛮清秀的。”她说。
“是吗?”李琰不以为意。“纵使她长得国
天香,也不关我的事。”更何况那位姑娘的姿
,远远比不上令狐葵的仙姿丽质。在令狐葵面前,天下美女尽皆失
。当然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暗自想着。
“我看他们蛮想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你的。”
以李琰的家世、身份,再加上他过人的才貌,谁不想攀上他这门亲事呢?这也是人之常情。
李琰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夜深了,山间雾气明显地沉重起来。令狐葵感到
水浸透了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阵阵寒意袭来,她不
微微咳嗽。
“你冷吗?”李琰关心的看着她。
“有点。”她说着起身。“衣服穿少了,我回去拿件衣服来。”
“你一个姑娘家疟夜路太危险,我叫个下人一去帮你拿吧。”
不等令狐葵出言拒绝,他也意会到自己的建议不妥…姑娘家的衣服,怎么能随便叫个男子去拿呢?他真是太粗心了!
“不用劳烦了,我自己拿就可以。”
“我陪你回去。”
不容令狐葵拒绝的,李琰站起来就走,她也只得任他相随了。
一路上,李琰走在她右后方,总保持着一步之距,虽然不是太过亲近,但她似乎依稀靶受得到,有一种倍受保护的安全感,来自李琰身上。
她沉默着,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悸动。只有待在李琰身边的时候,她才能有这样受到珍视护卫的感觉。
如果她不是异类,也许…
想到这里,阿葵下意识地侧脸看了李琰一眼。
“怎么了?”李琰马上注意到她的举动。
“没…没事。”她很快地回头,不敢直视李琰关怀的眼眸。
是她想太多了。她和李公子,怎么可能呢…
她对自己荒谬的念头感到可笑,不
自嘲地笑了一笑。
李琰望着她轻颦浅笑的侧脸,微微失神。
也许,就是她这美
至极却又隐隐含愁的笑靥如此
人,才会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受到蛊惑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无语地走在溪边小径上。
“你们知道为什么庄主大人会突然取消打猎的事吗?”
在经过挂
灯笼的柳荫小径时,他们看到不远处的小桥边,围了一大群年少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接近,迳自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不知道耶。可是好讨厌喔,我期待打猎已经期待好久了!”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取消。出尔反尔,真不像我们的庄主!”
“别怪庄主大人。我听我爹爹说啊,都是那个姓令狐的女人在作怪。”
“你是说那个几个月前,庄主带回庄里的女人吗?庄主巡视的时候,她好像都跟着庄主吧,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看过那女人几回,倒是很漂亮呢。”
“我娘说,太漂亮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狐媚子。那个姓令狐的女人就是个狐媚子,是她
惑了我们的庄主大人!”
“你的意思是说,庄主会临时取消狩猎,都是那女人害的罗?”
“那当然。不知道她使了什么下
的手段,骗庄主大人听她的话。真是不知
的女人。”
李琰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动怒…
就算是小孩子,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吧!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么教的。
他正想走过去制止,突然黑暗中一只柔
而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
李琰回头一看,只见令狐葵对他摇了摇头。
令狐葵轻巧地拉着李琰的手,将他带离了那些孩子们聚集的地方。
“你听他们这么说你,不生气吗?”
“不会。倒是连累你名誉受损,很过意不去。”令狐葵温柔地说。
“我无所谓,只是那些孩子的父母居然教他们那些话,令我很讶异。”
“人与人之间,总难免有误会的。
久见人心。”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李琰凝视着她,黑暗中却看不见什么,只觉得她握着自己的手好冰冷。
“你的手…好冷。”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怎么了?手这么冷,受寒了吗?
令狐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对方。
她连忙松手。“抱歉。”
忽然有一种空
的感觉涌上,李琰看着自己的手掌,蓦然握紧。
“谢谢你陪我走回来。”眼看李府大门就在前方,令狐葵快步走过去。
“没什么。”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不回戏台那里可以吗?”临进门前,她问道。
“当然可以。既然你想休息,我也不回去了。”
“这样子好吗?”
“砚卿还在那里。他看我离开了,自然会负责处理一切。”
“那就好。”令狐葵点点头。“我先回房了。”
走到大门后方,她感觉得到李琰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跟她说…
他想说些什么呢?
…。
秋季庆典结束之后,桃花庄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新年。待年节的事情忙完,紧接着就是杜砚卿和连翘的婚事了。
这场婚事在李琰的筹画之下,非常盛大而正式地举行了仪式。
另一方面,连翘嫁给杜砚卿的消息传开之后,在桃花庄里造成了非常大的反对声
。
庄民们的反弹,早在李琰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倒是令狐葵心里暗暗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正月下旬,李琰已经将要带去京都的货物打理好,选妥日子准备启程了。
杜砚卿新婚燕尔,此番行旅自然不便再找他同行,因此李琰只带了几个素来熟悉的夥计随行,将庄里的事务尽数
由杜砚卿代理。
启程当
,阿葵特地送到庄外三十里。
李琰停下脚步,让夥计们押着货物先行。
“送到这里就好,你一个单身女子,独行荒野恐怕危险。”他对阿葵说道。
阿葵点点头。“那你自己保重。”
“嗯。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
代砚卿,不用见外。”
“我知道,谢谢你。”
李琰望着阿葵,似乎心里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公子,你还有什么事吗?”阿葵看穿他
言又止的神情,微笑着问道。
“不,没有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李琰迟疑了一下,蓦然越身上马。
“没事,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不知为什么,并不是第一次离乡远行的自己,此时此刻望着眼前的阿葵,心中竟然充
依依不舍的感觉;彷佛害怕自己这一离去,就再也无法见到她似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眷恋。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不远行的话…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是荒谬的。经商是他继承先祖父的事业,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一点莫名的不舍就荒废?
所以,他终究还是踏上往京城之路。
阿葵的一句“一路顺风”言犹在耳,她的身影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直至不见,他才策马而去,不再频频回顾。
令狐葵表面上为李琰饯行,实际上则是待李琰一行人走远之后,悄悄隐匿行迹,追随其后。
从永州到京城的路,说长不长,倒也不短;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遇栈投栈,有的时候走到荒山野地,也免不得
宿。几番险遭凶险,全靠令狐葵暗中施法度过,只是李琰等人浑然不觉。
一
,他们来到距离城郊约三十里外的地方。
烈
当空,一行人在古木参天的山间踽踽而行,由于又渴又累,便临时决定在此梢事休息。
目的地已在眼前,众人不由得松懈下来,随意散坐在四处树荫下,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吃粮的吃粮,唯独李琰听到附近有潺潺的
水声,便拿了水袋去装水。
令狐葵关心他的安危,自然暗中跟随着他。等到装了水同来,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眼前二十几名
脸横
的巨汉手持凶器,挟持住那些跟随李琰的夥计。而他们自永州运来的货物,则被聚在一起,堆在那群壮汉后方。
“你们想做什么?”事发突然,李琰心中虽然吃惊,却仍是相当冷静。
“看来你就是他们的头头了?”其中一个为首的刀疤巨汉,对李琰上下打量。“你看我们这样,难道还不知道我们要干嘛?”
“你们要打劫,货物尽管拿去,别伤了我的人。”
李琰说得蛮不在乎,被挟持的那些夥计中却有人感到不舍…
“不行啊!庄主,这些足我们辛辛苦苦从桃花庄运来的…”
一言未了,一个巨汉兜头给他一拳,那名夥计便昏了过去。
“你们…”李琰对那个强盗的行为感到不
。
“不识相的人,后果就是这样。”那刀疤止汉冷哼道。“我看你是识时务的人,知道要把东西乖乖献上,我就听你的话,不伤你的手下。但是,你…要给我跳下去!”他说着,拿刀锋指着前方的断崖。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你。我看得出来你身手不错,你不死,我怎么放心拿走你的财物?”
“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放了他们?”李琰平静地问,优闲的态度像在说不相干的事一样。
“当然。我们向来是说话算话!”
“好,那你先放了他们,我就跳。”他毫不犹豫地说。
此话一出,被挟持的众人纷纷出声…
“庄主!使不得啊!您千万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令狐葵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急急寻思解围的方法。
“不行。你先跳了,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我跳下去之后,怎么知道你是否真的放了他们?”
被李琰这么一问,那个为首的巨汉顿时恼怒起来…
“叫你跳就跳,哪来这么多废话!就算我不放他们,你又能拿我怎样!你再罗嗦不跳,我就一个一个拿你的人开刀!”
李琰还在沉
之间,那个刀疤巨汉果然拎起其中一名夥计,朝那险峻的悬崖丢下去。
令狐葵见状,连忙隐形飞身下崖,使出法力定住那名夥计的身形,在外人看起来,就像那人攀附在峭壁间一样。
李琰见那人虽然暂时无恙,眼前的局势却也也不得他再多所踟蹰,于是眼睛觑定峭壁间一棵横生的古松,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
众夥计惊呼声四起。特别是令狐葵,目睹此状,更是心胆俱裂。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飞身过去拉住直线下坠的李琰,但眼前只要她一分神,被她施展法力暂时定住的那个人,必定粉身碎骨。事在两难,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李琰从她身边坠落。
葵…葵…
李琰从她身边落下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声深沉的呼唤,回
在她耳畔、心上。但她来不及分辨清楚声音的来源,泪水已然盈
眼眶,随着李琰的身影落下。
要是李公子死了,她阿葵绝不独活!这是她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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