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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节骨眼她跑到哪里去了?”

 早晨九点十七分,一句威风凛凛的咆哮声,从大门半掩的机要秘书室溜窜出来,教一干等候出席早晨会报的中阶主管与干部们纷纷抱着文案夹,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外觑眼互望。

 他们看见肥敦敦如水桶的副总经理不安地伸出双手,将七彩方格领带调歪几度后,眯起一双狭长且拖了几条尾鬃的鱼眼,唯唯诺诺的回答:“董事长,呃,张小姐一早就赶来为您准备资料了。”

 “那她现在人呢?"怒狮一吼完后,原本被他扣住的档案柜抽屉"砰"地一声弹撞回原位,那张狮嘴咬牙切齿地嘀咕着:“她是怎么藏的?放在糖罐里?或是饼干盒里?"捻指间,一袋饯、义美泡芙与欧斯麦饼干盒便一一飞落在他背后的地毯上。

 目睹上司翻箱倒箧的恶容,三个大男人是言又止,只能嗫嚅地喊着:“老板…”

 周庄头一弹,甩开垂散在额上的几绺头发后,下令道,"把西装外套下,帮忙找!”

 三位高级主管闻声开始下衣服。

 门里是一幕,门外又是另一幕,里外虽只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墙,但心境上却是截然不同。站在门外的小主管们一个个瞪起大眼,开始头接耳地换心得。

 “哇!周武王找不到姜子牙放的档案,苦汁窜、胆囊都快气爆了。吁!我头遭庆幸自己没爬上经理级的位子,不然现在也得跟吃排头。”

 有人纳闷不已,"张小姐到底上哪儿去了?我八点半时还看到她在帮‘BigPotatoes'冲咖啡,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我看到她打了一通电话后,挎着包包匆匆走了。”

 “那你还不进去跟周武王说去!”

 “干什么?要我现在进去送死啊,我才不干这种倒楣事!平常他十点才进门,今天错看了闹钟,早来一个小时,搞得整层楼飞狗跳的。”

 “大概是昨晚泡的妞不带劲,没让他够吧!"其中一个男主任笑地冒出刻薄话,顿时招来几位女主管的白眼,并异口同声地谴责他:“低级!没水准!”

 “怎么!他能暗着做,还不准我明着说吗?你们这几个没大脑的女人,见他财大气,就这么势利眼,有差别待遇喔?”

 “谁势利眼了?是你先冒出这种无聊话,只敢在他背后放马后炮、揭人隐私,有胆你现在上门跟周武王抱怨去!”

 “郭美昭!你这疯女人?

 眼看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一串杂沓的低跟足音赫然响起,教圈绕半圈而立的职员们全都回头瞧,只见一个身着黑蓝宽长窄裙、脸上带着大黑框眼镜的短发女郎碎步跑了过来。

 她,就是这家公司赫赫有名却无人称赞的超级女秘书,张芷芽小姐。

 张芷芽小姐有张二十世纪不落俗套的面孔,若把话说得仁慈些,是她母亲把她生得太古典,说得实在些,是此女缺乏现代美,说得刻薄残酷,则只能以"正字标记"来形容了。所以您不难想像,为何张芷芽能广受女同事的,因为平凡的她不具任何威协力,又顶着"董事长机要秘书"这个吃力不讨好却能与风作的头衔,所以她便成了"远太"这家跨国贸易企业里的"好好小姐"了。

 现在,大家紧张又热络地为她打气,见她差点在途中绊倒时,皆惶恐地惊呼一声,"小心!”

 “张小姐,赶紧啊!周武王在找瑞东的档案!”

 张芷芽慌张地往肩上的大袋子掏去,"在我这个包包里!我这儿天忙胡涂了,忘了汇钱给我弟弟,今早临时接到他房东的电话就到邮局寄钱了。"张芷芽吁吁地解释","对不起,害各位受惊吓了。"说着弯向各级小主管致歉。

 “我帮你把头发梳一梳吧!”其中一位女会计课长好心地建议。

 “看我还是马上进去了,反正都会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不如被炮轰过后再整理吧。

 "她紧张地一笑,连走带跑地朝门奔去。

 众人见她消失在门后时,一个个抱起了档案夹,可怜地摇了摇头,开始大嚼着舌

 “真是为难张小姐了!一个瘦弱女子能独力赚钱供弟妹念到大学,实在不得得叫人刮目相看。”

 “少假惺惺了,小李,真叫你娶她的话,你闪得比谁都快!”

 “这倒是真的!娶她这种没钱又没靠山的歹命小甭女,就意味非得跟她分担家计不可;以我这种潇洒前途无量的少年郎要钓到一个千金小姐不是难事,我何苦吃没事去踏这种浑水?”

 “就是啊!"一名负责电衣主控室的科长张开一嘴暴牙,跟着小李附和着,"我还记得两年前她被调来公司设多久,就在情人节后一天送我两盒白色巧克力呢。当初我觉得她外表虽然有够土,但应该是个做太太的料,正想主动约她时好险我就被调到高雄了,当初还大叹走楣运,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另一名同事一听也吃惊地回头看着,暴牙道:“王彦明。原来你那么早就被她克到啊!”王彦明调了一下黑镜框,侧眼打量了一下奇貌不扬的总务课长,"怎么?你也是吗?”

 “不仅我,还有跟我同期的人,凡是跟她同桌吃过饭的人一律被外调,我是这群人中惟一被调回总公司的,不过那还是我结了婚之后的事。”

 有人跟着起哄。"哟。这么说她还真是扫把哩!”

 在一旁听得很不是滋味的女同事,忍不住为张芷芽出气,"你们这些男人真是臭美!

 她根本不需要你们多余的同情。”

 有人反驳道:“那还不是她进来的时机巧。知道吗?她的薪水恐怕已高出我们喽!“这点我可就不羡慕她了,她简直成了周武王的私人女佣了!

 “你们这些男人有完没完,比我们女人还碎嘴!既然张秘书来了,咱们赶紧先上会议厅去。”

 周庄以修长的双手爬过鬃角的头发后,快速地翻动刚从桌子拆下来的抽屉。大抽屉里放各种档案目录,但就是没有他要找的机密档案一份文字不到五页,却攸关一场价值百万元美金的国际仲裁官司。

 “这颗豆芽总是让我在紧要关头出状况。"周庄放弃第三个抽屉,拉开第四个铁框,单手在空的铁柜里摸索一阵后,在无预期的状况下抓出一个精美的纸,他伸手往袋了里一探,从中拿出一个软绵绵的丝质布料。

 他好奇地布料摊在空中,将它瞧个仔细时,人也楞住了。

 内衣!

 不,太保守的用词了,周庄告诉自己正确的说法,这是一套引人遐思的蕾丝罩和低!不是黑的,也不是红的,而是…透明的喔!那种会教任何血男子血脉偾张、气血窜的感内衣!她要这种勾引男人用的东西作啥?他好奇地以大拇指轻轻挲着蕾丝网罩,感受冰凉得沁人同时又软绵得人的丝缎,然后以指尖挑起细肩带,让它飘垂在半空中,打算一窥全貌。

 不料一阵杀猪的凄厉惊呼从门旁直震入他耳膜里,教他忘了手上的内衣,只顾着把它往耳旁罩。

 “董事长!"话一喊完后,芷芽直直朝坐在她椅上的男人飞扑了过来。她短发垂在颊边,防范的眼底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只有周庄及紧在他耳边的那块布,她伸手扯住了布的一角,安心了一秒。

 不料,对方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斜嘴讽刺道:“张小姐!现在几点了,才见你姗姗来迟?要我和其他人这么可怜地找档案。周庄上半脸是眉开眼笑,下半脸却是咬牙切齿地质问。

 芷芽骇然一惊,急促地道:董事长,我可以解释!但请…你先放了手上的东西听我说。”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周庄手一挥,弹开她那双颤抖且紧掐他衣袖的手,高鼻子一低,冲着她鼻上的三星雀斑,低声警告道:“你这支狡猾的狐狸,别以为上了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芷芽听到他略带轻视的话后全身一僵,双紧抿地站在原地。

 他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张小姐,我要瑞东的档案,限你三分钟之内找出来进我的办公室,若办不到的话,你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说完大手轻轻一拽,将那件内衣从芷芽的手上扯了回来,丢进纸袋用力一扔后,伸手钗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不睬芷芽一眼,旋身跨步离去。

 其他人跟着跨出门后,芷芽伏趴在地毯上收拾文件,她一边抹泪,一边恨自己为何不等过午再办私事.如今惹火了他,搞不好他老是挂在嘴边的要开除她的千零一次的"天方夜谭"就真的要成真了!

 打起精神后,她匆匆略过惨不睹的几十个大小档案柜,觉得整间屋子仿佛历经一个军阀洗劫似的。这哪是找档案?简直就像是被小偷闯了空门一样,得一塌胡涂。

 吴天美斜睨了携着一叠菜单的服务生走经她们,眼明手快地拦人问:“小姐,我点的牛小排特餐到底好了没有?我已在这里呆坐了将近二十分钟…”

 “马上来,马上来。"服务生匆忙回答,人又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句话我快听烂了!再不来的话,我们就走人,出去吃路边摊还比较省时?天美觑了服务生的背影,嘴上发着牢騒,回头看不好朋友芷芽一眼,见她又是垂眉苦脸,心里更加烦躁,嘴上又嘀咕起来,"最近这里的服务品质又差了,就算忙也不能这样怠慢客人吧!比我们晚来的客人都把牛吃到肚上了,哪有人像我们这样老是枯等,又不是来领救济管的。”

 “好了啦!天美,人家忙,下次我我们找别家吃就好了。"芷芽劝着。

 “下次!还有下次啊?本姑娘的老公好不容易给我添了私房钱,才有机会来这儿'乞食"的,平常他们想要赚我的钱,那是门儿都没有的事!你啊!就是烂好人一个,也只有你这种人在饿肚子的时候还有办法帮人说好话!"天美不将喉咙拉大,引来一些客人的白眼。

 芷芽为了不让气氛更拧,很快地转移话题,"反正我们时间多得是,不意,等一下午餐的人走后,这里气氛就好多了。”

 “那也只有退一步想了!天美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忙又问:“怎么你老板今天发神经了,竟肯放你了来吃午餐?不简单耶,那支牛头犬八成是撞伤了脑袋?

 芷芽眉头略皱,不安地挪了一下,只说:“他上健身房去了。不过提醒你一点,我有很多同事在这里用餐,你最好别这样叫他,给别人听到、传进他耳里我就完了。”

 “咦,这绰号是你哭着嚷出来的,我是见贤思齐照章念的,可没给他安啊!”“拜托,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嘛,要你忘掉,你反而老挂在嘴上。”

 “张芷芽,我实在搞不懂你这个女人,有那种情古怪的男人做上司,要是我的话,早不干了,你还这么护着他。”

 “谁教'远太'是我的衣食父母,而他是'远太'的头儿?"芷芽苦笑一记,"以我的资历和学力,不用说基本薪的职务难的找,恐怕还得兼跑外务呢。你说我能不看在高薪的份上,忍着点吗?”

 天美点着食指,数落好友,"古人能不为五斗米而折,你张芷芽却没半点志气!”

 埋头苦吃的芷芽接口道,"未必见得吧!四斗米给我,我照作不误,看谁真有志气。”

 这时服务生终于将牛小排餐送了上来,各种酱类往桌上一搁后又匆匆离去。

 天美抖开餐巾,平摊在‮腿大‬上,瞅了从命却达观的芷芽道:“说得也是,你弟妹还靠着你养哩!

 “等我大妹毕了业后,我就轻松了。”

 “想买房子?”

 芷芽猛摇了头,"房子?我可不敢作梦,别忘了少鸿还有五年的医学院得熬。

 “对了,都这么多年我还是搞不懂,到底牛头犬的爸爸当初为什么要付那么多薪水给你?"见同伴面有难,天美马上接口:“芷芽,我们同学都这么多年了,你好歹也得告诉我一下吧!反正对方早退休了,你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更何况,我己经把各种可能都算过了,就算你现在跟我坦自曾经当了人家的小老婆,我都不觉得讶异。”

 芷芽脸一黑,嘟着嘴说:“看,连我最要好的朋友都这么猜了,也不能怪做儿子的人想歪吧?

 “我开玩笑的,谁都知道死脑筋的你做不来那种事。快跟我从实招来,这几年来,我为了想这件事,死了不知多少脑细胞,还一直跟我老公吵架…

 “什么?你跟你老公为了我的事吵架?”

 “唉!你知道的嘛!我嫁的那家子人总以为和大财团沾了点血缘关系的过后,就自抬身价了。都是一些三姑六婆在他耳边扇风点火,说什么怕你把我带坏之类的话。笑死人了,他老婆不先去带坏别他唐永宾就要多烧几灶香喽!”

 “谣言怎么会传到他那边呢?”

 “我也觉得奇怪,问他,又一直说是朋友的亲戚说的,反正商场上,流言传得快,大概就是这么传进他耳朵里的吧!我说,你赶紧从实招来,别让我们夫这三年的架都为你白吵一顿。”

 “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嘛!"芷芽百般推托“我肚子饿了,得先吃饭。"说着就拿起叉子往餐盘截了进去。

 天美手一伸,扣住她的腕,"不成,想赖皮啊,你今天若不把故事说完,我就不放你走,让你迟到,等着让牛头犬痛啃一顿。”

 “拜托!”

 “要'拜'去行天宫拜!本姑娘德行不高,还受不起你这一拜。”

 “可是你总得让我把这客牛腩饭解决掉吧?”

 “当然会,我会留下十分钟给你扒饭,吃不完打包就成了。"天美贼分分地笑着。

 “咦!你很不讲理喔!"芷芽板起了脸孔。

 天美仍是嘻皮笑脸的,反正她打定主意是一定要知道真相,因为,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在心里萌生着,不过,就等着她这个外表钝头钝脑,骨子里却感纤细的朋友招供一切。

 天美瞄了一眼好友空的左耳垂,问道:“芷芽,我送你的那副银叶耳环呢?怎么不戴了?”

 芷芽耸了一下肩说:“上班得接电话,怕让话筒挂坏,所以没戴…

 天美的耐就只有那么多了。她开门见山地说:“芷芽,别再跟我装了!你最近是不是曾到'环宇'过?"环宇是一家高级级购物中心与大饭店合并的新兴娱乐大楼,离"远太"只是忖分钟的路程。

 芷芽大眼圆睁地看着天美半晌,接着逃避似地垂下眼皮直盯着银匙上的食物,不自在地说:“我不记得最近有去环宇购物过。”

 “我不是问你逛街的事,而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在环宇过夜。"天美瞅了芷芽一眼,直率地将餐巾摔在桌面,扯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只耳环,递到芷芽的面前。"我和我老公为了庆祝结婚三周年,这个周末在环宇定了一间月套房,无意中在套房的浴室里捡到了这个银耳环,这只银耳环真是特殊,我说这世界还真是巧,竟能让我捡到这么一样东西,更巧的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芷芽轻咬着银匙,一脸戒备。

 “银叶的背后有着同样的符号,都是一个绿豆般大小的豆芽!"天美说着眯起了眼,稳稳地将耳环拿在指尖上,朝芷芽空无一物的左耳垂比了一下,才叹口气道:“你好歹也透一点消息给我知道吧!”

 “原来这就是你坚持要约我出来的原因,打算供?"芷芽垂下瘦弱的双肩,黯然地问:“台北有那么多家饭店,你们怎么会挑上那家?”

 “因为老公拜把兄弟的亲戚是环字的董事之一。所以有半价优待,非常巧的是那拜把兄弟的亲戚姓周。姓周!炳,你老板也姓周嘛!所以,现在你该给我一个代了。”

 “代!有什么好代的。"芷芽脸为难,一看到环坐定的好友以审视的眼眸打量自己时,才不情愿地将银匙搁在桌上,摊开双手投降道:“好,我会说,但你别出一副咄咄人的模样。我张芷芽是一个正常女人,和一个正常男人上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你没必要这样兴师问罪。”

 天美一脸荒谬地喊遭:“正常男人!可是,芷芽,你才二十七,对方却六十好儿了,你不觉得必须为自己的将来盘算盘算吗?现在我不怪那条牛头犬要找你麻烦,嚷着要开除你…他老子的外!”

 芷芽气呼呼地道:“我就知道你会往那边想。告诉你,不是老的,是小的!”

 “小的?"天美一楞,半天说不出话,"你是说年轻的?那个没事就威胁要开除你的牛头犬?”

 “没错。”

 天美不可思议地瞪着好友,半晌才掏出手帕抹了抹额上的汗道:“天啊!冷气开着,我竟然还会流汗!芷芽,我实在不知怎么跟你说才好…”“那就什么也别说!"芷芽被天美过度的反应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美是直肠子个性,她关心着芷芷的未来,说什么她都得让好友明自自己的境况有多艰难。

 “芷芽,我怎么能不说呢!现在,我倒希望你是跟到了老的,因为比起他那个‮心花‬萝卜的儿子,他绝对是厚道仁慈了些,起码你被甩后,还可以领到一笔可观的金额度。”

 芷芽自天美的手中抢回耳环往裙袋里一丢,坦然地说:“天美,事情没你想的严重!

 他和我只是一夜风而已,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今天早上,我照做我的工作,他照摆老板架子,如果你没发现这个该死的银叶耳环,整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而且,也绝对不会再发生。”

 天美还是没从这个惊吓恢复过来,反以谴责的口气嚷着:“但你不再是处女了!

 芷芽顿时红了脸,尴尬地瞪着天美良久,然后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天美,容我提醒你一件事,你在高三那年就不顾我的劝和唐永宾发生关系了,凭什么毕业七年半后来对我唱贞洁烈妇的高调。

 “但我最后还是嫁给唐永宾啦!天美眨着无辜的大眼。

 芷芽竖起三指头,提醒她,"那还是在历经不三个男人之后。

 “这证明我是个有始有终的女人!"天美理直气杜地辩道,双手猛地址平手帕,张大刷着蓝睫膏的眼睑,歪着脖子对芷芽训道:“我不敢相信你竟有胆去招惹牛头犬!你做他的机要秘书都两年了,在目睹他玩过那么多女人后,竟还会白痴得往火坑里跳!张芷芽,我看你是胡涂了,你难道不知道他在玩你吗?比你漂亮有魅力的花蝴蝶都会被他甩,你想自己有办法揪住他吗?你只有被他吃得死死的份。”

 “我发誓真的只有一夜而已,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芷芽百般无奈地看着好友,"天美,他不可能有机会甩到我的,因为我己打算递出辞呈了。

 “什么?你不但丢了处女膜,还打算放弃这份工作!张正芽,你简直是亏大了!"她举手堵住芷芽的嘴,抢话道:“别,让我说完,以前我的确相信女人若要跟男人争平等的话,就得在事的态度上洗新革面一番;但婚后我可不这么想了,若是有哪个女人胆敢勾引我丈夫的话,我一定会泼她硫酸。"总算,她停下喋喋不休的嘴,看着单手托着下巴的芷芽,理智地问,"你有事先做防备吗?或者他穿了雨衣?”

 小泵独处的芷芽不像天美这位已婚妇女这么"懂事",她摇了摇头,嘴一歪困惑地说:“那天又没下雨。”

 天美得到这样没反应的反应,当下摔下刀叉,双手横过桌面要掐芷芽的脖子,骂道:“笨女人,你就算不防字母病,也该想想未婚怀孕的问题吧?”

 不经人指点,芷芽还真是没想到,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笨,她以敷衍的口气说:“安啦!只有一夜而已,命中率没那么高的。”

 天美一反过去傻大姐的模样,改以专业的口吻。道:“‮暴强‬事件里不乏一次就中奖的案例,你怎么那么肯定自己能躲得过?”

 芷芽这回是真变脸了,"我跟他是两情相悦,请唐太太举个恰当的例子好吗?”

 天美身子一倾,尖声嘲道:“哈!两情相悦,这表示双方的贺尔蒙都处于旺盛的阶段,更是危险!”

 “危险个头!"芷芽竖起餐刀,威胁地指着天美,"你若老要用那种腔调说话的话,我马上走人。”

 两人僵持不下了一会儿后,天美才双手环,将身子靠到椅背上,抬手比了一下自己的,提醒芷芽,"你嘴角上沾了酱。你刚才说人要辞职,盘算过自己的经济情况了吗?”

 芷芽掉了边的酱汁,拿着餐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我‮行银‬还有一小笔存款"至于芷薇,她还在等一份贸易商的工作,对方似乎很希望她去上班,但因为没确定,所以她还在等消息。”

 天美才不管芷薇怎样,她在乎的是芷芽,"那你寄出履历表了吗?”

 芷芽叉起一块牛腩往嘴里,嘟哝一声:“还没,我想当几个月的无业游民,不想那么快找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递辞呈?”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或许下个月,只要牛头犬一发威,我会痛快地往他脸上砸去。”

 “你那么做的话,当心连推荐函都吹了。”

 芷芽耸了一下肩,"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会替我写什么好话。”

 “他都跟你上过了,难不成还会讨厌你吗?”

 芷芽闻声轻咳了一下,顺了喉咙,以非常公式化的口气解释:“让我们这样看事情吧!上礼拜五晚上专门陪他应酬的女朋友刚好有事,所以就临时抓我后补,我在应酬时不小心多喝了几杯酒,而牛头犬也正好发情起来,也就顾不了他自己是如何猜疑过我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芷芽说到这儿,倾前小声地问天美:“你结了婚,该了解求不的男人是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的吧?”

 天美瞥了芷芽一眼不答腔。

 芷芽继续解释,"由于我己厌倦好友老是讥我为石器时代的老处女,所以当他说要带我上时,我连考虑都没有,就点头了。不过我们还是有个协定,这个协定就是只有一夜,过了一夜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姓周,我姓张,两人不相干。”

 天美满脸狐疑,"不是因为你也想要?”

 芷芽微挑了一下眉毛,无可无不可的承认,"我当然想要啦!尤其是在听过他那一票女朋友对他上功夫绘声绘影地描述后,就算是圣女贞德也恐怕要大动凡心了,告诉你,牛头犬先生的身材当真是一级,"芷芽说着翘起了拇指,"宽肩、窄、紧,最重要是马力足,耐力大,如果哪天你跟我承认你你爬墙偷人的对象是他的话,老实说,我不会怪你的,真的不会!”

 天美被芷芽的一番话搞得啼笑皆非,她轻斥通:“去你的!我替你担心得要命,你还反过来消遣我。一向认真的芷芽当真在一夜之问变了样?”

 芷芽不在乎地说:“我只是变得实际罢了。”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吃了亏,或是失落了什么吗?”

 芷芽挪开眼,迳自用银叉子戳着饭粒,隔了好久才低倾着头说:“刚开始有那么一点患得患失,但往另一个角度想后,反而觉得自己占了牛头犬的便宜哩!想经验丰富、技巧稔的他一发现我表里如一,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处女时,那张脸吃惊得像中似的。

 因为他认为和他老爸有染的女人,就算外表再平庸,在上也该差强人意才是,没想到,竟还得从头教到尾!"说到这儿,她头一扬,开朗地冲朋友一笑,道:“所以,占到便宜的人是我,不是牛头犬。”

 天美听到这里时,心疼地看着强颜欢笑的芷芽,默默地握住了朋友抖涩的手,轻声问道:“芷芽,告诉我,多久的事了?”

 芷芽装傻地问"什么事多久了?”

 “爱上牛头犬!"天美瞅了好友一眼,不打算让她打晃过。

 芷芽挪开了眼,摇了摇头,"不知道,太久了,我从没算过。”

 这时天美的呼叫器忽然振动了起来,她打开包包看了一下,对芷芽说:“是我婆婆在找我,我得去回个电话。你确定你没事?”

 “放心,我好得很,你快去回电话吧!"芷芽笑着挥着两手赶天美,等天美往柜台走去后,才抖着手举起杯子猛灌一大口水,深深气,又重重地吐了气。

 她心里明白自己第一次把目光放到牛头犬身上时,就无可救葯地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情网里…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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